第14章 章

第 14 章

“因為他傾慕娘子,自然不會害娘子。”

邢一苒莫名,“這算什麽理由?又如何看出沈确愛慕娘子?”

沁竹見“春桃”一副不相信的模樣,頓時有些惱怒,“娘子與沈郎君乃表姐弟,二人雖非青梅竹馬,但沈郎君在金城求學,也曾長住府中。沈郎君往日招貓逗鳥,仗着武藝多管閑事,但他對娘子溫柔有加,這怎麽不算愛慕?”

邢一苒聽完更加莫名,怎麽沁竹說的沈确,和她認識的沈确,好像不是一個沈确?

但消息還是要繼續打探,邢一苒停下掃地的手,湊近了過去,“具體怎麽個溫柔法?”

沁竹像是回想起什麽,臉上不由地露出了笑,“沈郎君他……在府中避着娘子,但私下卻命看門的小厮給娘子送禮,雖是些小玩意,但足見用心。”

邢一苒雙眉微蹙,“為何是門房,不是沈确本人或仲虎?”

沁竹嗔怪地看了一眼“春桃”,“那時娘子不過十八,夫人剛為娘子擇婿,而沈郎君卻是志學之歲,無論哪般,都該避嫌。”

邢一苒隐隐感到怪異,住在徐府的沈确若真想送禮,交給徐華瑛貼身婢女即可,為何要通過門房的男子,不僅轉交難度高,還有悖避嫌原則,“沁竹姐姐,你确定送禮的是沈确嗎?”

“不是沈郎君還能有誰?”沁竹的語氣像是瞬間注入了精神,美目也撐了起來,“沈郎君在娘子失蹤後,一直未娶妻生子,除了念着娘子,這世間還有哪位郎君能到二十六歲仍不成婚?”

邢一苒默不作聲地掃了一眼對方,邢一苒她今年24歲,沁竹看年歲要比她大上許多,萬萬想不到戀愛腦竟還在發育。邢一苒抓到沁竹口中“失蹤”二字,借用春桃的話,引誘沁竹說出更多信息,“哪裏是失蹤?娘子命喪不測,沈确是兇手,那拇指就是鐵證。”

沁竹語氣微滞,面上卻依舊倔強,“胡說,娘子出事那天,沈郎君明明不在金城,如何謀害娘子?”

邢一苒眉羽輕挑,激将道:“你也沒證據說沈确他不是兇手。”

沁竹起了勁,一把搶過邢一苒的笤帚,拉着她往更僻靜的地方走去,邊走邊說,“娘子自小便對沈郎君有好感,夫人也曾考慮沈郎君,但沈郎君少年心性,不懂情愛,直到娘子開始擇婿,他才幡然醒悟……”

在沁竹話中,邢一苒了解到徐華瑛為了等沈确弱冠,足足等了五年,此後沈家下聘,三書六禮走到了請期,徐華瑛便在家中安心繡嫁。待嫁第一個月,徐華瑛收到了沈确的書信,但她猶豫幾番,終是沒有選擇赴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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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月,徐華瑛再次收到了沈确的書信,随信而來的還有一袋紅豆,這次徐華瑛猶豫了很久,決定赴約。也是這次,讓她消失在了峰山小亭,而當時沈确正在從長安回金城的省親路上。

當時徐家得知徐華瑛失蹤,便偷摸着尋人,直至歲首祭祀,徐華瑛的失蹤再也無法隐瞞,這才通知了沈家。沈家傾動所有家仆,連同州衙一并尋人,依舊無果。

而沈确被認為是兇手,也是這年開春。

東風翩至,初聞莺啼,金城沈府門前的積雪消融,露出了裏面埋藏的一對大拇指,衙門開始查案,徐家也開始懷疑,但多番查證後沈确被證明無罪,只是好景不長,次年冬季,有人再次發現了藏在沈府門前的一對二趾。

邢一苒:“沈家與娘子定親的日子是?”

“癸卯年孟秋(七月)。”

邢一苒眼眸微亮,時間和最早的那封書信對上了,她緊接着詢問,“那娘子是何時開始在家繡嫁不出門的?”

沁竹長長地嘆了口氣,回憶幾瞬,這才答道:“癸卯年仲冬(十一月)。”

又對上了,邢一苒自覺這些并非巧合,有人不想徐華瑛與沈确結親,這才誘哄徐華瑛,将其隐匿。沈确的案子問完,她便又問起了香膏的事。

沁竹欲言又止,最後疑惑地看向“春桃”,“你不是娘子院裏的二等丫鬟嗎?此事你應比我更清楚。”

邢一苒頓了頓,“清楚便不能問詢了嗎?我自然知那是娘子最愛的香膏……” 她端看沁竹的表情,随時調整說話的內容,“只覺着賊人摔壞了娘子的妝匣,那般好的香膏有些可惜,也不知何處能買……”

“栀子香膏是摘香坊的,”沁竹聽“春桃”這般說,不知怎麽地有些不悅,她将笤帚塞回邢一苒手中,突然說:“你也別想了,咱們這等月例,怕是攢上三、四年也買不上一盒,也遠遠夠不上娘子。”

她說罷便走,也不去看“春桃”的臉色。

探聽完支線二,邢一苒準備去走主線劇情,她依舊裝作灑掃的樣子,再次來到了書房。只見書房門敞開着,但看守卻比夜裏還要嚴格,邢一苒一靠近,便引來了三人的注視,她只好低下頭,将落葉往別處掃。

假山那邊傳來了動靜,邢一苒順路跟了過去。家丁們正搬運着許多石頭,試圖把整個假山全部封住。

邢一苒掃掉幾粒碎石,靠近同樣看熱鬧的老頭,“李伯,怎麽回事?”

李伯負責倒夜香,是個不起眼但十分和善的老頭,他錘了錘腿,黝黑的臉上滿是褶子,語氣慢慢悠悠,“夫人要求把這填咯。”

“這事主君知道嗎?好像我今日也不曾見到主君?”

李伯又錘了兩下腿,似乎不能緩解疼痛,幹脆坐到了一塊大石頭上,“你一小小女婢,打聽主君的事作甚?”

邢一苒用出府作借口,讓李伯認為她想出門探親,這才希望找到徐兼禮通融,“主君去哪,哪是我們這等的仆從能知道的。”

邢一苒聽了也不失落,反倒由此問起了假山的事,李伯在徐府呆得久,覺得“春桃”問的也不是大事,便把知道的都告訴了她。

徐府主宅是十年前聖人禦賜的,主宅定下後一年,徐兼禮又出資購買了這座別院,主宅原先沒有假山,是有一道人說徐家缺鎮宅山石,雲莞念這才請了匠人進府修建,而別院的假山是搬進來時便有的。

見李伯談起舊事滔滔不絕,邢一苒便有些大膽地問,“李伯,你知主君與誰不對付嗎?”

李伯話語一頓,渾濁的眼睛看向“春桃”,似有些警惕,他幹枯的嘴唇扯成直線,身體也随即緊繃了起來,“問這作甚?難不成你對主君有所圖謀?”

邢一苒內心無語,我圖啥?圖他歲數大?圖他不洗澡?

“我只是想知到底是誰欲害徐府,李伯你不知,起火那日,百福的毛都燒光了,連我也差點折在火裏。”

回想幾日前徐府大火,李伯仍心有戚戚,他撫了撫胸口,緩了幾口氣,這才說:“我在徐家三十餘年,未曾見過主君與誰有仇怨。”

“那主君這三十幾年來,有什麽特別、或反常的地方嗎?”

李伯的瞪了“春桃”一眼,接着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語氣微妙,“春桃你這般年紀,也知打聽主人喜惡過往乃仆婢大忌,看來是存了野心做後院的雀兒?”

邢一苒無奈,這老頭未免想得也太多了,她佯裝忿忿,“野心?我哪有野心?這麽多年我一直都是這樣的好吧,李伯你勿要睜着眼睛亂說,我們三等婢女很難的,況且我是什麽随便問主人喜惡的婢女嗎?先前是娘子,現在是整個徐府,我只是那殃及的池魚,想幫着找找有無有用線索而已。”

李伯被她說得一愣一愣的,只見邢一苒一手叉腰,一手拿着笤帚,用力吹了口氣,将額角的碎發吹了上去。

“我春桃在徐府多少年了,是什麽人李伯你還不清嗎?我都差點将心掏給徐府了,這麽多年,我心系娘子、忠心夫人、敬重主君,何處的野心?”

“有時候找找自己原因好不好,這麽多年了,李伯你眼光漲沒漲,有沒有認真工作?為什麽我問主君的一點小事你都答不出來?”

李伯見“春桃”越說越激動,雙手忙不斷下按,“行了行了,我知曉了。”

“你一提,我便想起了有件異事。”

邢一苒立刻将手端回小腹,收了表情,“何事?”

“三十年前,主君科考回鄉遇上失火,雖無大礙,但帶去的書童被燒壞了雙眼,主君回府後,立刻撤掉了身邊所有的親信仆從,也包括了我,主君只願留下書童照顧,那時先主君尚在人世,體諒主君才經生死大劫,便由此随他……”

“這之後,主君雖依舊溫善,但……”李伯停頓下來,認真琢磨該用什麽詞語描述,只是許久後,他才皺巴了下臉繼續說:“怕是那場火給主君造成的影響頗大,這才讓人覺着,他既像主君,又不像主君……”

邢一苒追問,“如何不像?”

李伯摸着下巴處斑駁的白髯,眼裏似在回憶,“均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邢一苒聚精會神,真相往往藏在細節裏,而那些能展現異常的事,都不能被稱之為小事。

“以前主君從不食茱萸,可回來後卻漸漸喜食重味菜,不過主君常年在外游歷,喜好改變也在所難免。”

“主君穿的綢衣常常勾絲,手指也粗了不少,先夫人說主君在外游學太過艱辛,命裁縫重新上門制衣,只是量尺寸時發現主君的身架小了一圈。”

“主君考上舉人回府後,在先生處學業有所退卻,先主君責罰他在外野了心,自此不再讓他出門游學,還發了好大一通脾氣……”

珠子一顆顆地在邢一苒腦中串聯,她突然靈光一現,忙問,“李伯你可知主君科考回鄉,是在何處遭遇的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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