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

第 26 章

邢一苒敲了敲門,但廂房裏并沒有回應。

她不由得嘆了口氣,“夫人,我是真知錯了。”

“哪錯了?”

邢一苒:好家夥,這個問題換成張碩本人來,他可能都不知道答案。

“我……我對她們都是消遣,沒有真心,無論我身邊有多少人,夫人你都是我的正妻,是我心裏最愛的那一個。”

當下的時代環境,無人會如此直白地表述愛意,所以就算張夫人知道這是“張碩”在哄騙于她,但在她心裏也是平地驚雷,炸起了一群小鹿,并慌張地往四面八方亂撞。

邢一苒将耳朵靠近門扉,聽見裏面還是沒有動靜,決定繼續背海王語錄,“夫人,你這般好,對我這樣的人生氣,不值當。”

依舊沒有聲音。

“夫人你對我的好,我心裏都知道,只是有時候我……”

門“哐”地一聲打開了,只見張夫人臉蛋通紅,拿着帕子遮了遮翹起的嘴角,“好了郎君,我都知道了,進來罷。”

邢一苒看着張夫人抛過來的媚眼,頓時又有些頭皮發緊,開始極度懷念那些被質疑不是本人的日子。

張夫人挽過“張碩”的手,領“他”坐在了長榻上,她羞紅了臉,垂着眸,委婉地訴說着自己對“張碩”的思慕之情,邢一苒目光複雜地看着張夫人,然後看着銅鏡裏自己,目光更加複雜。

每個美女身邊都有只河童,這種現象過了幾千年都不曾改變,已經可以稱上真理了吧……

“夫人,”邢一苒打斷了張夫人的話,“沈少卿給我命了差事,那魚符可在府上?”

“在的,”張夫人嗔怪地看了一眼邢一苒,“我見你昨日走得匆忙,魚符落在屏風底都不知,這便去給你拿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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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過夫人。”

邢一苒拿到了魚符就想離開,她實在是有些應付不來熱情的張夫人。

“郎君欲去何處?”

邢一苒搖了搖手中的魚符,“有公務要辦。”

張夫人眼神瞬間淩厲了起來,“郎君莫不是又要去康樂街,尋那小酥榮?”

“沒有,莫要胡說。”

張夫人兩步跨上來,拽住了邢一苒的衣袖,“郎君上次就是用這般理由欺瞞我。”

內裏的邢一苒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張碩,你糊塗啊……

“夫人,這回是真的,不是借口。”

張夫人從拽住的一只手,變成了兩只手。

“夫人,你不信大可派家仆盯着我,看我是不是真的去了教坊。”

張夫人的手拽得更緊了,“郎君所言皆真?”

“真,真得你想派一群人跟我都行。”

張夫人忽地展顏一笑,“郎君好歹是刺史,怎能讓一群家奴跟随?”

“我就知夫人善解人意,定是……”

張夫人松開了手, “如此,便讓李嬷嬷跟着您吧。”

等邢一苒出門,身邊就多了一個嚴肅的嬷嬷,她回到州衙,公事公辦地下令管控城門,并增加搜尋士兵,然後想去沈府找沈确,卻被身後的嬷嬷板着臉拒絕了。

“主君,該回府用午膳了。”

邢一苒:“時辰尚早。”

話剛說完,她的肚子就發出了巨大的一聲咕嚕聲,是了,今早她穿過來時張碩還在睡覺,她逃離教坊時連早餐都沒吃。

靈魂狀态的邢一苒感受不到餓,但這具身體卻在此刻發出了巨大的饑餓信號。“行,那便回府。”

回到徐府的邢一苒不免又是一番水深火熱,看着碗裏堆得越來越滿的菜,邢一苒本想埋頭苦吃,不去看在張夫人那越來越熾熱的眼神,誰知張夫人的柔荑竟忽地撫上了邢一苒大腿,吓得邢一苒當場噎住,咳個不停。

“郎君怎地這般心急。”張夫人替邢一苒拍着後背,拍着拍着,手又不對了起來,“郎君,五郎如今年歲也大了,最近一直吵與我說要個阿妹……”

邢一苒腦門上閃過一個碩大的“危”,她幹笑兩聲,放下了喝水的茶杯,“我想起書房還有一些公務未辦,夫人先吃……”

“郎君?”

邢一苒站起來,用衣袖抹了抹頰邊的冷汗,“是十分重要的公事,夫人若無要事,還請不要來書房打擾。”

她說完便走,幾乎是逃也似地躲進了書房,然後用力地關上了書房門。

張碩的書房寬敞整潔,博古架上擺滿了瓷器文玩,牆上挂着幾幅美人圖,書卷倒是沒有多少,桌案左側的軒窗下挂着一個金絲鳥籠,裏面關着一只黑色的八哥。

“主君、主君。”

邢一苒走了過去,好奇地打量着八哥,“你還會說話?”

“說話,我會說話,”八哥在鳥籠裏蹦蹦跳跳,不住地用喙叮咬籠門,“門,開門。”

邢一苒見八哥的食盆已經空了,但手邊又沒有谷物小蟲之類的東西,“開門去吃東西嗎?”

八哥沒有回答,而是鳴叫了幾聲。

“你叫什麽名字?”

“墨淵,墨淵好福氣。”八哥又跳了一下,然後不斷地對着邢一苒啾啾聲叫,邢一苒在它的催促聲中打開了鳥籠,就見八哥立刻探出頭來,想要鑽出去。邢一苒眼疾手快,抓住了八哥的後背,将鳥翻了過來。

“救命,救命。”

八哥仰躺在邢一苒手中,用一成不變的語調喊着救命,讓邢一苒無端覺着有些好笑,正當她準備放手時,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郎君,我見你沒吃多少,特地來給你送甜湯。”

邢一苒的手倏然收緊,八哥也叫得更大聲了,她聽着那輕叩門扉的聲響,腦中塞滿了逃字。

“郎君,你在書房嗎?我推門了……”

“等一下!”

邢一苒四下觀察,從窗口翻出去?張碩身形并不合适;直接穿成張夫人?內宅主母出門查案難度有些大……

她低頭看向了還在叫求救的八哥,果斷從胸口挂繩上扯出了透明的鉛筆,怼在了八哥的胸腹上,黑色漫進了鉛筆,還帶着一條白色與黃色的橫線,邢一苒眼見顏色到達第三條刻度,那串銀色的字重新浮現在了筆身上。

「宿主是否願意讓出身體」

八哥正歪着一邊腦袋,用單只眼睛看着邢一苒,橘黃色的豆豆眼裏滿是好奇。

“郎君?我進來了。”

邢一苒心一橫,當只鳥雀也比當張碩去獻身好,“我願意。”

銀色的字開始閃爍,這意味着顏色即将重置,邢一苒皺眉,怎麽回事,出差錯了?

這時墨淵卻跟着重複了一遍,“我願意。”

邢一苒霎時感到一陣眩暈,等她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正歪着頭,用一只眼睛看張碩。

“郎君,這是你最喜歡的紫蘇湯。”張夫人盈盈上前,将湯端到了張碩手邊,張碩似有些愣神,維持着動作一動不動,邢一苒用力撲棱着翅膀,從張碩放松的手中掙紮着翻了出來。

她試着走了兩步,但都是跳躍的動作,她想盡快飛走,免得待會再被抓起來關進籠子,事實如她所想,張碩被邢一苒扇翅膀的聲音驚回了神,登時就想去抓桌案上的八哥。

“郎君~”張夫人的聲音婉轉悠揚,“不如我喂你?”

張碩被幹擾了行動,後知後覺地回憶起了這小半日“他”的所作所為,雖然十分疑惑自己為何會說出那樣的話傷柳酥榮的心,也疑惑自己為何會說這樣的話來哄夫人,但他知道自家夫人不達目的不罷休,只能半推半就地順從了,而邢一苒見得到了機會,立刻放空自己,利用墨淵的身體習慣飛了起來。

鳥的兩只眼睛在腦袋兩側,也因此擁有更為寬闊的視野,但當它們雙眼正視前方時,兩只眼睛的視野就會重合,形成一個雙視的影像,邢一苒習慣性地看前方,卻見人有些模糊畸變,這才了解了之前八哥為何看她,總用一只眼睛。

邢一苒飛到窗外的樹梢上,第一次當鳥還有些不甚習慣,靠自己時飛得磕絆非常,好幾次差點掉落地上,成為一顆的小鳥炮彈。

邢一苒在練習飛行的時候,發現八哥的嗅覺也異常靈敏,她甚至能聞出廚房裏正在蒸的是何糕點。

視力不錯,嗅覺不錯,聽力也還行,還有一定的空中飛翔能力,這個新身份,簡直就是為了破案量身打造。

邢一苒深吸了口氣,胸前的羽毛也跟着蓬松起來,她抖了抖翅膀,往廚房的方向飛去。

得學海鷗整點食物走,吃飽了才有力氣幹活。

她在心裏一一列好了計劃,首先去找徐長有,最好能聯系上沈确,讓他給自己找一些徐長有的常用物,看看是否能用這些東西找到徐長有。

其次是利用鳥兒躲在樹上的便利,借以偷窺徐敬和徐兼禮,說不定她能發現什麽秘密。

沈确這邊,他剛回府寫好拜帖,便重新回到了州衙,聽皂吏們複述“張碩”已經把事情安排妥當回了府,他愣了愣,“她……有沒有其他的交代?還是徑直回府?”

皂吏摸了摸腦袋,回憶一番,“刺史他沒有別的交代,不過他來時還帶着一位嬷嬷,離開州衙也是那位嬷嬷吩咐的,刺史似乎原本是想去尋您來着。”

沈确的眼睛稍稍彎了起來,但随後又想到了什麽,表情變得凝重了起來,“如此,本官去尋她便好。”

她可能被張家的人發現了,這才有嬷嬷監視看管,萬一被人認成妖孽……

沈确行動迅速,門貼未遞就上了張府,看門的小厮不敢怠慢,匆忙跑進了後院傳遞消息,而此刻的張碩正準備與夫人深入交流,門外傳來了急促的禀報聲,他只好果斷暫停,匆忙穿上衣裳準備接待沈确。

張碩呼了口氣,也不知如今是慶幸多一點,還是掃興多一點。

等張碩重新見到沈确時,已是一刻鐘後了,他慌忙行禮,卻遲遲未得到沈确的回應,張碩擡眼,只見沈确正定定地看着他,眸光滿是審視。

張碩暗自心驚,生怕是自己哪做得不好惹到這尊大神了,就聽沈确忽而輕嘆了一口氣,張碩頓時驚吓更甚,冷汗連連,這還是他第一次聽見沈少卿嘆氣,莫不是自己貪污受賄的事,已經被他發現了?

“敢、敢問沈少卿……今日來府上……可、可是出了大案子?”

沈确又嘆了口氣,她走了,可是她去了哪裏自己毫無頭緒,以後還能見她嗎?或者她就在人群中,只是我尋不見她罷了……

“無事,只是巡視的人一旦發現徐長有,你立刻來向我禀告,勿要将其放跑。”

張碩心裏大石落地,語氣也重新注入了精神,“下官遵命。”

沈确見人已經變回了張碩,這便告辭欲走。

“是哪只鳥賊!?竟敢偷我做給主君的椰絲軟糕!”

“嬷嬷,是那只!往正廳飛去了。”

“快,給我抓住它,看我不抓了它炖湯。”

邢一苒拼命撲閃着翅膀往張碩飛去,期間還看見了沈确,“救命,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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