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

第 25 章

“堂晖書院的山長少時雲游四海,即使成為書院之長,喜好也一如往常,無法遠游,他便收集晏朝各地縣志年鑒、民俗雜記,素日也愛聽奇聞轶事,并喜歡根據這些編撰漫話野集。我剛進金城時,便拜訪過山長,若要向其借渝川縣志,應該并非難事。”

邢一苒将手中徐兼禮的甲歷還給沈确,“那郎君,我們現在就去尋山長。”

沈确接過甲歷,随手墊到了于楚回甲歷的下方,“不急,見鄉長需先遞拜貼,最快也要等到明日。”

“不過你也無需心急,待會我便回府将拜帖寫好,午時之前,定會命仲虎送出。”

邢一苒點了點頭,心中雖然有些遺憾,但無論怎樣,也比等半個月要好太多。

徐兼禮、于楚回已經開始查了,就等佐官過來,命他去查徐長有了,“郎君,徐長有之事,你可有查到什麽?”

沈确将仲虎查到的事情與邢一苒說了一遍,邢一苒聽後,也将徐敬列為了最大嫌疑人,“只要能知道乙亥科考那年發生了什麽,或許便能知道徐敬與徐兼禮之間的秘密。”

沈确低頭,看着手中于楚回的甲歷,盯着上面“父親于銘,母親于二娘”幾個字,略微沉思幾瞬,還是合上了甲歷,将它們都放回原處,“我已派仲虎去調查徐長有了,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

二人說話間,佐官趕到了,他衣衫上有些折痕,像是匆忙穿上來不及整理的樣子,佐官行了一禮,就聽“張碩”吩咐,“你去把徐長有帶來,本官有話要問他。”

佐官愣了愣,依舊躬着身子,維持着行禮的模樣,“敢問刺史,徐長有犯了何事?”

邢一苒模仿着張碩說話的口氣,“廢話什麽,還不快去。”

佐官擡頭,看見“張碩”面無表情的臉,接着又看向“他”身側的沈确,也是一張面無表情的臉,頓時便理解了“張碩”的意思,原來是上官在前,這才不方便向自己明示。

“刺史放心,下官馬上将人帶來。”

他強調了“馬上”二字,然後跑出甲庫,估摸裏面之人看不見自己了,便瞬間停下了腳步。徐府管家早年拜門送禮,連同張刺史那邊禮數也是一應周全,所以這些年來,凡是有人尋徐長有麻煩,他與張刺史都是糊弄了事,然後再從管家那拿一波好處。可今天有沈少卿在,事情估計不會像以往那般簡單。

正當佐官思索要不要先向徐府禀告,再将徐長有帶往州衙時,他看見了從藥鋪裏走出的于楚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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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佐官?今日可是休沐,你怎麽會往州衙的方向來?”

佐官對于楚回行了一禮,說了沈确要找徐長有之事,于楚回向錢明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藥包,“那錢佐官可來錯鋪子了,今個徐掌櫃不在藥鋪中,你怕是要去布鋪或是賭坊尋人了。”

一聽徐長有不在這裏,佐官頓時垮下了臉,這一間間商鋪地去找,他哪還有時間去通知徐府?

“錢佐官可是犯了難?”

錢明嘆了口氣,“無事,只是下官怕尋得遲了,沈少卿會責怪。”

“既然如此,我幫你一道尋人罷。”

“這……這怎敢勞煩于錄事?”

于楚回笑了笑,“這又不算何難事,再者我身體已然康複,這幾副藥不過是鞏固,申假幾日,想必我的公事都擔到了你身上,我幫些小事,也好解心頭的愧疚。”

“如此,下官便謝過于錄事了。”佐官說完便向着徐府走去,他準備先去尋徐管家,然後再去尋找徐長有。

邢一苒和沈确在州衙等了很久,沒有等到佐官和徐長有,反倒是等來了仲虎。

仲虎看到沈确,立刻将人拉到一邊,小聲地彙報着自己的發現,邢一苒想跟過去聽,卻見仲虎剎時閉了嘴,滿眼防備地盯着她。

邢一苒:……

她穿的每一個對象,好像都在被仲虎戒備。

沈确:“說罷,今日的張刺史不是外人。”

仲虎疑惑地看着沈确,什麽叫今日?分明前幾日,郎君還命他不要将線索告知州衙之人,怎麽今日就變了?

雖是這般想,但仲虎還是按沈确的命令做了,“郎君,我查到徐府失火案那日,徐長有不僅不在鋪子,也不在賭坊,因其經常不在鋪中,所以我第一次去藥鋪詢問的時候,他們自覺忽視了徐長有這個掌櫃,這才回答說無人離開鋪子。”

“我也去了趟雁春樓,假母說徐長有雖然常在樓裏過夜,但那日徐長并有沒來,且他常點的花魁熙兒那幾日身體不适,未曾接客,她與假母說法一致,沒見過徐長有。”

“然後我去了徐長有的家,他的妻兒說徐長有已經有半月不曾歸家了,她們對他的事知之甚少,但見過一次,徐長有買回一堆紅色麻線,也不知他用于何處,只是那些麻線在家中放了兩天,就被他全數拿出去了。”

邢一苒:“徐長有現在人在何處?”

仲虎搖了搖頭,“從賭坊到康樂街,再到徐長有的家,我都未曾見到徐長有,來州衙之前,我順路去了趟布鋪和藥鋪,布鋪夥計說今日沒見到徐長有,藥鋪夥計說徐長有來過,但他看過賬冊之後,便很快便離去了,我也至今未尋到人。”

沈确聽了,當即轉頭對邢一苒所說:“拿出你的魚符下令,讓參軍增派一番士兵嚴加看管城門,防止徐長有逃出金城,再派三隊巡邏,在城中搜尋徐長有。”

邢一苒摸了摸自己圓滾滾的腰,看向沈确,“魚符在哪?”

沈确頓了頓,“魚符這等證明官員身份重要之物,你習慣将其放于何處?”

“我不知道,”邢一苒攤牌了,她不裝了,“魚符長什麽樣子?又是什麽顏色?什麽大小?知道了我才好去尋。”

沈确解下了自己的魚符,交給邢一苒,只見那魚符是個魚形模樣的銀黑色牌子,有兩指寬,半掌長,正面刻有魚鱗與魚眼,背面則刻了沈确的官職與姓名,“三省六部的魚符乃為銀制,地方官員的魚符乃為銅制,魚符形狀各地有所不同,但大小與多是差不多的。”

邢一苒将魚符還給沈确,“知道了,我今早出來時太過匆忙,也許是落在教坊了,如果不在的話,就是張碩下衙後回府換官袍,将魚符一并留在府中了,我再回去找找。”

邢一苒這話的信息量巨大,對沈确來說有些炸裂,而聽到“張碩”叫自己張碩,仲虎也感到有些炸裂,二人雙雙都沉默了。

仲虎:“郎君,自己叫自己名字,我只在垂髫幼童身上見過,張刺史這個年紀,是不是有些不适合了?”

沈确:“她竟從知客的榻上出來,還如此從容冷靜,宛若平常,莫非是我想錯了,她其實……根本不是女子,而是男子……”

仲虎更加莫名了,他撓了撓自己鼻尖,“郎君你在說什麽?我怎麽一點也聽不明白?”

沈确神情複雜,他如今的心情,宛若各色各材質的絲線,被人亂七八糟地團在了一起,糾葛得讓他難以理出頭緒,“無事,你去尋徐長有。”

“郎君你怎麽了,怎麽說話有氣無力的,莫非染了風寒?”

邢一苒這邊,她本想跑着去趟康樂街,但才跑沒幾步她就累得氣喘籲籲,她拍了拍張碩西瓜似的肚皮,有種晃蕩的聲響,還是決定讓皂吏給自己駕車,前往教坊。

等邢一苒重新踏入小堂,柳酥榮正在一邊練習琵琶,她一見到“張碩”,笑容便在臉上蕩漾了開來,“郎君,你來了?”

邢一苒擺了擺手,“我說過午後再來陪你,我是個守諾之人,說到便會做到,此時還不到午時,你繼續練琴罷。”

“郎君,你是不是厭煩奴家了?”

邢一苒走到屏風後面,不僅在挂衣服的杆上仔細找了一會,還認真地在地面上又看了一輪,“怎麽會呢?”她走出屏風,繞到床榻上,開始摸索,“想多了罷,我張碩沒有這種想法。”

“那郎君為何進門不看我?今晨也不願與我親近?”

邢一苒的手臂被柳酥榮攀上,她後背的雞皮疙瘩倏然立起,回頭就見柳酥榮貼了上來,邢一苒頭皮有些發緊……死道友不死貧道,抱歉了張碩。

她推開了柳酥榮的手,“你別鬧,我真沒有。”

“你有,郎君現在就是這般對我。”柳酥榮的聲音百轉千回,邢一苒聽得頭皮更緊了。

邢一苒:“你要這般想,我也沒辦法。”

這還是“張碩”第一次沒立刻哄自己,再想到今早“張碩”的态度,柳酥榮沒忍住,登時便生起氣來,而邢一苒見柳酥榮終于離自己遠一些,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氣。

渣男語錄,沒想到這麽好用。

邢一苒:“對了,你見到我昨夜帶魚符了嗎?”

柳酥榮不說話。

邢一苒:“對不起,你見到我昨夜帶魚符了嗎?”

柳酥榮扭過頭,繼續不說話。

邢一苒:“我都道歉了你還想怎樣?所以我昨晚到底帶魚符了嗎?”

柳酥榮氣得站起了身,“沒有!郎君你就和你的魚符一起過吧!”

邢一苒聽了有些高興,“謝你啊,我們的事午後再說,現在我還有事,失陪了。”

生怕柳酥榮氣得攔下她,邢一苒說完便走,跑得飛快,聽見柳酥榮在身後喊她,她也絕不回頭。“快快快,快回府。”

等邢一苒來到張府,才知道張碩原來是有妻子的,除了妻子,他還有幾房妾室,妾室們一聽“張碩”回來了,頓時就暗搓搓地派人來請,又是送湯又是點心,勢必要将邢一苒拐到自己院中。

邢一苒登時一個頭兩個大,直接下令讓那些來請她的嬷嬷、婢女們退下,然後看向一群女人中最端莊得體,衣裳料子也是最好的那個,試探性地叫了一句,“夫人?”

張夫人頓時輕哼了一聲,“你還知道回來?”

邢一苒硬着頭皮,“夫人我錯了。”

“錯了?錯哪了?”

內裏的邢一苒痛苦地抓住了自己的頭發,張碩,你糊塗啊……下次要穿,勢必要找個單身的……

邢一苒:“我哪都錯了,夫人,我的官府和魚符放哪了?”

張夫人斜視了邢一苒一眼,一句話也不說,起身便走,邢一苒自然而然地跟在了張夫人後面,只見對方快步走進了正院廂房,邢一苒也想邁進去,結果就被張夫人用力關上了廂房門,一腳踢到了門框。

“要找魚符才回府?我看你根本就不知道哪錯了,等想清楚了再進來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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