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丞相女初到丞相府

丞相女初到丞相府

越國都城街市繁華人煙阜盛,一輛精美的馬車從城外緩緩駛來,馬車裏的姑娘滿是新奇地撩開紗窗看着這盛景。

她是丞相府丢失多年的嫡女錢語卿,前些日子剛被認回來,今日才被接回丞相府。

聽說她這些年被一位雲游四海的神醫收養,跟着神醫游歷四方。來到此處本是為一位官員的夫人診病,那夫人與老爺十分恩愛,夫人生病,老爺遍尋名醫只為醫好夫人,恰好遇上了錢語卿的師父。

在他們師徒為夫人診病的過程中,夫人發覺這神醫的小徒弟與丞相夫人的眉眼有幾分相似,一番調查,竟真是丞相府遺失的明珠。

于是她便順理成章地被接回丞相府,并更名為錢語卿。至于她之前的名諱,沒人問,她也不想說。

只可惜那位神醫年紀大了,在錢語卿被認回丞相府的前幾日就病逝了。不然丞相府高低是要重金酬謝那位神醫的,神醫往後餘生也可以在京城安度晚年。

“言蘭,還有多久才能到丞相府呀?”錢語卿似是坐不住了,将打扮個身子都探出來問道。

“快了小姐,這不都已經到京城了嘛。”言蘭是丞相府派去接錢語卿的一個小丫頭,要是沒有右臉上那個大痦子,想來也是個漂亮的小丫鬟。

“知道了。”錢語卿點頭,陷入了沉思。

十天前,城郊的一個小草屋,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

來人是一個背着竹筐的女子,這女子雖穿着簡單的粗布短衫,但仍可以看出眉眼的精致和舉止的得體。

“師父,我回來了。”女子将竹筐放在門口,又從竹筐裏拿出一份用油紙包着的豬蹄放到桌子上。

“今日城西那家烤鴨鋪子關了,照我說啊,那家的鴨子量少價貴,早該關了。”她坐在凳子上,眼睛暗暗掃視周圍一圈,依然自顧自說着,“烤鴨鋪子那兒又新開了家炖豬蹄的鋪子,我聞着挺香,買了兩個回來嘗嘗。”

其實這時候女子已經隐隐發覺不對勁了:平時自己一回來那老頭就得叨叨起來沒完,怎的現下卻如此安靜?莫非是昨晚又熬夜配藥,現在還在睡覺?

“我知師父牙口不好,這豬蹄便不給師父留了。”女子舉起豬蹄啃了一口,這豬蹄炖得軟爛适中,倒也不枉她排了那麽久的隊。

“師父?”女子放下啃得差不多的豬蹄又試着喊了一聲,不過依舊是沒人應答。

她輕輕推開師父房間的門,探進一個腦袋去:“師父你在嗎?”

屋裏沒人,只有散落一地的空藥瓶和醫書。

“這老頭,東西又亂扔。”女子搖搖頭,早已習慣般推門進去收拾屋子。

一抹未被清理幹淨的褐色的血跡被藏在打翻的箱子下面刺得她眼睛疼,她沒有聲張,只悄悄擦幹淨。她不敢聲張,因為她不知道那些害了師父的歹人是否還留在這裏。

“師父?你在後院嗎?”女子假裝繼續尋找師父,又推開了後院的門。後院的藥田早就被毀了,裏面種着的草藥被踩得稀爛。她在那個盛水的大缸前發現了零星血跡以及一片黑色的衣角。那人還沒走!

她假裝沒有發現,又回到了屋裏,故意高聲喊道:“既如此,我可将豬蹄全吃了,吃完我再去給王大娘送藥。”

沒有人會回應她,也沒有什麽王大娘,吃完後她跑到集市上待了兩個時辰才敢回來。

歹人早已離去,師父的屍體就被藏在那口水缸裏。

因為師父生前說過,他活着的時候被拘束得太痛苦了,所以希望死後能真正自由。因此,她将師父火化後便将骨灰随意撒在四周。

馬車突然的異動将錢語卿從思緒中拉了回來,馬兒不知怎的就不受控制地沖向了路邊的攤子,将人家的攤子撞翻後又繼續向前沖。

馬夫奮力拉緊馬缰繩,卻依舊無濟于事,還被發狂的馬摔了下去。

“小姐!小姐!”言蘭大喊追着馬車跑,可沒一會兒就追不上了。

錢語卿驀然意識到自己在這種情況下是該害怕的,于是趕緊學着別人驚慌失措的樣子大叫起來:“救命!救命呀!”

這馬确實兇猛,看樣子那個想害她的人藥下了不少。要不是她有武功傍身,想必現在已經被甩出去了。如此丢面子的事,她可不想做。

就在馬車馬上要沖出城外時,一男子将馬于馬車連接的地方砍斷,又翻身上馬,将失控的馬兒穩住。做完這些,他下了馬,規規矩矩向馬車內的人行了一禮:“姑娘受驚了,馬兒已經穩住了,不知姑娘是否受傷?”

錢語卿撩開簾子,就見一個面容清俊的男子立在那裏。此人嘴角帶笑,給人一種很好相處的感覺,可仔細看着,這人笑意不達眼底,錢語卿倒覺得這人虛僞得很。

他穿着月白色的袍子,那料子應是很名貴的。衣料上雖沒什麽刺繡,看着很樸素,仔細看卻發現上面有大片精致的暗紋。他腰間只佩戴了一個做工粗糙不倫不類的荷包,與他這通身打扮極不相配。

“小女子無事,多謝公子搭救。”錢語卿也是不避諱什麽,見男子看着自己,她也是直直盯着眼前的男子。這一站起來才發現,她穿得是很普通的粗布麻衣,與這精致華麗的馬車格格不入。

“舉手之勞罷了,姑娘無事便好。在下謝白幕,敢問姑娘芳名?”

此話一出,周圍立刻響起了竊竊私語的聲音。

整個京城誰人不知謝白幕?他是梁國送來的質子,梁國皇帝唯一的兒子。若不是他們越國皇帝将自己的太子再加兩座城池送過去,梁國皇帝怎麽可能将自己這寶貝兒子送來?

上個月,越國和梁國一戰,越國敗了。

雖說這梁國贏了,但也損失慘重。于是為了減少損失,雙方議和,互送質子。

梁國本是想送個大臣的兒子的,可越國不同意。最後也不知怎麽商量的,越國将自己的太子送了過去,還附加了兩座城池,梁國便将自己唯一的皇子送來了。畢竟越國是敗者,吃些虧也是正常。

錢語卿歪頭一笑,回答:“錢語卿。”

衆人雖沒聽過“錢語卿”這個名字,可對“錢”這個姓氏卻不陌生,當朝丞相可不就是姓錢嘛。見這姑娘穿得普通,也不知什麽禮數,想來這又是丞相家的哪個窮親戚來打秋風的。

小姑娘也是可憐,被家裏人就這麽送來了。在這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萬一丞相不認她這親戚,被趕出來了,那可怎麽辦?

“莫非姑娘是丞相府的人了?”想來這位質子殿下聽了這個姓氏第一反應也是那裏。

錢語卿歪頭答:“正是。”

謝白幕聽後十分欣喜,道:“那我與姑娘也真是有緣,正巧我要去丞相府。姑娘的馬車既然壞了,倒不如與謝某一同騎馬過去?”

圍觀的人聽後紛紛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梁國質子如此,莫非是對這位打秋風的錢姑娘有了興趣?那她這趟就算沒在丞相府撈到什麽好處,也是能成為這位梁國質子的妾室了。

思及此,衆人紛紛感慨這位姑娘好命,竟能得到梁國唯一皇子的青眼。

眼下只有謝白幕所騎的這一匹馬是好馬,另外兩匹拉車的馬雖已被謝白幕穩住了,可依然有要發瘋的跡象,若不是被拴住,這馬想必早就跑了。所以謝白幕口中這“一同騎馬”的意思,自然是與他同騎一匹馬。更何況這姑娘嬌嬌弱弱的,怎麽看怎麽不像是會騎馬的。

不過,錢語卿若真在大庭廣衆之下與一男子有這般親密舉動,那也該落得個“私相授受”的名聲了。

“多謝公子好意,只是我不會騎馬,所以還是坐馬車吧。”說完,錢語卿又回馬車上取了一個箱子下來。她打開箱子,裏面是各式各樣的藥瓶以及行醫要用的東西。

她取出一根銀針來,在兩匹馬的身上各紮了幾針,馬竟就安靜了下來。

“聽說有位神醫來京城了,莫非就是這位?”

“不可能,那位神醫我見過。胡子花白,年過古稀,怎麽可能是這麽個小姑娘?”

……

錢語卿沒理會周圍百姓的議論,對剛剛追來的言蘭道:“我們回去吧。”

“是,小姐。”言蘭氣還沒順過來,就又扶她家小姐上了馬車。

馬車停在丞相府的西角門處,裏面走出兩個婆子兩個丫鬟來拿着錢語卿的東西進院子。

她其實是可以自己拿的,可有人替她,她也犯不着上趕着搶。

“妹妹!”剛進門往裏走着,就見一弱柳扶風的女子款款而來,“姐姐聽說妹妹來了,特意出來迎接。”

來人拉住錢語卿的手,像是跟她很熟似的。

“你是誰?”錢語卿問。

女子撫了撫頭上的簪子,柔聲開口:“我是這丞相府長女錢水凝,虛長妹妹一歲。”

“原來是姐姐。”錢語卿親熱地拉起錢水凝的手,“我才知道我還有個大姐姐。現在可好了,我不僅有了父母,還有個姐姐來疼我。”

錢語卿面上的欣喜不似作假,倒叫錢水凝不知如何應對。

“兩位小姐,我們還是快進屋吧,丞相和夫人怕是要等急了。”言蘭在後面小聲提醒。

聽了這個,錢水凝收了臉上的不自然,又熱絡起來:“你看我,只顧着跟妹妹說話了,卻忘了帶妹妹給父親母親請安。”

“姐姐,我們快走吧,別讓父親母親等急了。”語畢,錢語卿拉着錢水凝的手腕就往正廳走去。

“女兒見過父親母親。”

丞相夫人唐周綿正坐在主位見到錢語卿如此識禮數很是高興。

唐周綿開口道:“語卿這禮數如此周到,可是有名師指導?”

“回母親的話,女兒自小随師父雲游,也到過越國的一些勳貴人家,禮數自然而然就跟着學會了。”

唐周綿點頭:“原始如此。”

“母親,你快別說了,你這樣倒顯得凝兒沒有禮數了。”錢水凝撇撇嘴,走上前拉着唐周綿的胳膊搖晃。

唐周綿拍拍她的手,寵溺道:“你呀。”

轉頭才意識到自己冷落了自己這個剛接回來的女兒,趕忙岔開話題:“你父親到前廳會客去了,明日你再去向他請安。時候也不早了,得趕緊給語卿安排個住處才是。”

“讓妹妹跟我住在一處吧,我一個人住,怪孤單的,正巧妹妹來了。”錢水凝撒嬌道。

唐周綿擺擺手:“前幾日你祖母已經叫人把石青院收拾出來了,總不好拂了她老人家的面子。再說了,咱家三個女兒,兩個住在一處,另一個住在別處,這叫人怎麽看我們。”

“是母親,倒是凝兒考慮不周了。”錢水凝垂眸道。

待她再擡頭時,狀似不經意間指了指錢語卿頭上的發簪:“妹妹這一身樸素,頭上這只碧玉簪子倒是精致,不知妹妹可否割愛?”

說着,也不等錢語卿反應,錢水凝直接将那只簪子從錢語卿頭上拔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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