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宿昔齊名非忝竊(2)

第78章 宿昔齊名非忝竊(2)

◎兩人沖突受傷軟禁◎

殷上已經九個夜晚沒有回來了。

上次他送東西去書房的時候, 她也只是敷衍地招了招手便讓他出去,甚至都沒來得及多看他一眼,更遑論聽他的哀求和道歉。

他實在想她的時候, 也只能想着要伫立在書房的院子裏,等着她出門的時候上前一步,希望她的眼神可以觸及到他的身影,還能念及有他這麽一個人。

周相靈入府前後的日子好似兩個極端, 可他知道是自己搞砸了, 不敢埋怨任何人, 全身的骨頭也在這一日日的分離中被熬軟砸碎,一到殷上面前, 很難不一低再低。

只要殷上回來,他一定會乖乖的, 不再争風吃醋, 也不會傷害自己, 就這麽乖乖的陪在她身邊。

他保證。

……

察覺到書房門口動了動,江遺雪頓時滿懷希望地看過去,正想用自己最漂亮的笑容對上殷上的視線,卻看見了一個他并不想看見的人。

從書房裏出來的時候, 周相靈嘴角還噙着一絲欣喜的笑意, 動作輕柔地阖上門,輕輕轉了腳步, 卻對上了一雙極冷的眼眸。

江遺雪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不遠處,不知道在那裏待了多久。

怎麽會是他?

他為什麽在殷上的書房裏。

他為什麽可以進去這麽久?

他笑什麽, 殷上對他說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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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串的問題從腦子裏冒出來, 江遺雪在瑟瑟的秋風裏沉默地和他對視着, 前些日子的場景好似就此颠倒, 如今面帶笑意從書房裏走出來的是周相靈,而不敢進去心生妒意的卻變成了他自己。

可不可以……殺了他啊……

腦子裏一片混沌,唯一在尖嘯的只有這一個念頭。

本來所有事都好好的,殷上每天都和他在一起,議事的時候會把他帶在身側,一日三餐和他同飲同食,晚上和他相擁而眠……可是周相靈只進府了第二天,殷上就不回來了……

殷上說她累了。

可是怎麽會累呢,怎麽能累呢?

他沒有辦法去埋怨殷上,只能怪在了這個執意要插足他們的賤人身上。

好想……殺了他……

只要他死了,殷上就會回來了。

殷上回來,他就會乖乖的。

澀然暴戾的情緒不斷上湧,□□好似被拖入了什麽沼澤,只能為猛烈的情感所驅動。

“江遺雪……你……瘋了——”

周相靈并不欲和他起什麽沖突,正打算直接越過他離開,卻被突然沖上來的江遺雪掐住了脖子,掼在了地上。

對方看着纖弱,卻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他還沒來得及反抗就被捏住了命脈,只能勉力掰着他的手臂用力掙紮。

對方绀青色的瞳孔中沒有一絲感情,像是看着一個冰冷的死物。

瀕臨死亡的感覺從脊背緩緩地升上來,讓他感到一陣頭皮發麻,掙紮的力氣也越變越小,就當他以為自己馬上要失去意識的時候,終于又猛烈的緩回一口氣。

“咳咳咳!咳!”他手腳發軟,勉力撐着地面坐起來,江遺雪已經被殷上掀翻在地,狼狽地摔在地上。

他呆呆地看着殷上,好半晌才回過神了,看了看在一旁捂着脖頸咳嗽的周相靈,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最後後知後覺地感覺到臉上有一絲刺痛,伸手摸了摸,指尖沾着粘稠而溫熱的血。

血……臉上……

他的表情一下子變得驚恐起來,扭頭去看地上,剛剛他摔的地方靜靜地躺着一塊尖銳的石子,石子上沾着暗紅的血跡。

不……

不、不、不!

他驚怖欲絕地捂住自己的傷口,連滾帶爬地站起來向主院跑去,沒敢再回頭一下。

殷上站在原地看着他踉踉跄跄跑遠的身影,示意了林泊玉一眼,扭頭将周相靈扶起,道:“我先送你回去。”

他聲音澀地不成樣子,幾乎說不出話來,半靠在她身上,虛弱地點了點頭。

剛回到枕霞榭坐定後,府醫後腳便到了,為周相靈仔細查看,治傷開藥,一直忙到了傍晚才歇,期間殷上也一直坐在桌邊看着,眉眼間看不出什麽情緒。

直至府醫離開後,周相靈才澀着嗓子開口道:“我沒事,你、你也別怪他,他或許也不是有心的,只是……”

然而殷上沒讓他說完,開口打斷道:“你會武。”

周相靈愣住了,猝然擡頭看向她。

殷上繼續道:“你為什麽不躲?就算他是突然沖上來,你也可以掀開他。”

周相靈有些不可置信,道:“他差點殺了我,你還在為他開脫?”

殷上搖搖頭,說:“不是開脫,他有殺你之心,卻無殺你之力,他根本沒有武功,力氣也就這樣,我再知曉不過,可你——你的武功甚至是王後殿下親自教的。”

周相靈冷笑了一聲,道:“就算是又如何?你若一心偏着他,我也無濟于事。”

殷上站起來,又道:“書房門口鋪地的都是鵝卵石,即便有如此尖銳的石子,也是在草叢裏,而當時你被他制住,手邊就是草叢。”

周相靈沒想到她直接就這麽說出來了,想反駁,可張了張口卻沒有說出話來,最後只得道:“我那是為了自保。”

殷上道:“那又何必傷他臉呢。”

周相靈有點難堪,看着殷上面無表情的臉,道:“他就是個瘋子,可若不是他先動手,也不會落得這個下場。”

殷上沉默了兩息,道:“他是個瘋子,可你不知道他到底自小經歷了什麽……”她沒再說下去,看向門外,輕聲道:“我錯了,當時去明州府和你洽談的時候,我還不知道你喜歡我,所以覺得無所謂,如若早知短短幾天就會如此,我當時應該說什麽都逼你接下帝卿之位。”

周相靈瞪大了眼睛,讷讷道:“你、你知道……”

殷上笑了笑,說:“也是你入府第二天才知道的。”

周相靈捏緊指骨,艱澀道:“那你現在想怎麽樣?我入府只有一月,難道你就要把我送走嗎?”

殷上看向他,道:“你放心吧,顧着各方的面子,暫時還不會,我不是感情用事的人,希望你也不是。”

她擡步往房門口走去,聲音淡淡,卻帶着一絲無言的壓迫,道:“這種事情以後不要再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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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主院時,林泊玉正守在門口,見她回來,面色凝重地搖了搖頭。

殷上問:“怎麽樣?”

林泊玉道:“一回來就沖進房門,門鎖了,誰也不讓進。”

殷上蹙眉:“府醫也不讓?”

林泊玉點點頭,府醫正拿着藥箱站在不遠處,看起來也是手足無措。

殷上向二人招了招手,退後幾步,道:“讓開。”

見二人依言站定,殷上毫不猶疑地擡腳破開了房門,門闩應聲折斷,破損的木門發出了一聲巨響。

殷上踩着木屑走進去,江遺雪正一個人蜷在榻上,聽見動靜後驚恐的回頭,見是殷上,立刻伸手捂住了臉上的傷口。

“作死。”

她低聲罵了一句,讓府醫跟進來,疾步走過去阻斷了江遺雪想要逃跑的意圖,攥住他的雙腕捏在手裏,道:“別動,讓府醫看看!”

“我不要!我不要!你別看我,你出去!求求你殷上……你別看我……”他幾乎要崩潰,不敢對上殷上的目光,唯恐從裏面看出一絲厭惡或是嫌棄,只能狼狽地側着臉,試圖把那個鮮血淋漓的傷痕藏起來。

“還想不想好了!”殷上聲音嚴厲了起來,道:“剛剛掐別人的時候不是還挺嚣張的,現在又怕什麽!”

懷中的軀體頓了一下,随即更劇烈的掙紮了起來,江遺雪狠聲道:“那是他該死!所有想要搶走你的人都該死!明明你喜歡的是我!他憑什麽勾引你!他憑什麽勾引你!”

眼看江遺雪幾乎要掙脫出來,殷上換了只手箍住了他,一把撕下床邊的帷幔,用腳勾過一旁的凳腳,将他用力地綁在了圈椅上。

他手腳都被困住,只能被殷上擡着臉端詳傷口,高漲的氣焰也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嗚咽道:“殷上……你別看我……嗚……我會好的,我會好起來的,我還是會和以前一樣漂亮,你別不要我……”

殷上無奈地看了他一眼,伸手将府醫召進來,道:“你看看,傷口不深就直接用藥。”

府醫應了,先用布巾給他拭了拭血跡,江遺雪想掙紮,被殷上摁在懷裏動彈不得。

那傷口斜斜地橫亘在左臉上,不算長,但倒是真有些深,那府醫仔細看了,道:“有些深,但也不是大事,我寫個藥方,外用內服,個把月也就好了。”

殷上感覺懷中的人又用動作,替他問道:“能快點嗎?”

府醫道:“也有即時見效的藥,但可能會很疼,這不是什麽大傷,不如慢慢來。”

殷上道:“沒事,他不怕疼,傷了臉跟要了命似的。”

府醫有點忍俊不禁,控制住表情道:“那我兩種藥都為郎君送來吧,郎君自己擇用便好。”

“嗯。”

殷上應了一聲,揮手讓她下去,待屋內無人後才放開了控制住江遺雪的手,另扯了把椅子坐在他對面。

江遺雪已經緩過神來,小心翼翼地擡眸看了她一眼,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殷上沒有絲毫心軟,冷着臉道:“說吧,你到底想幹什麽?”

江遺雪手腳都被綁住了,也不能碰她,只能低低地喚了一句:“殷上……”

殷上道:“我先前怎麽說的?”

江遺雪低着頭,小聲說:“你說你很忙,累了……”

殷上氣笑了,道:“你就記住這個是吧?”

江遺雪絞盡腦汁想了好一會兒,腦子裏有好幾個答案,卻有點猜不透殷上的意思,只能慌亂地擡頭看她,道:“我忘了什麽你可以告訴我嗎……殷上,我什麽都聽你的。”

他的表情倉皇又哀泣,像是在和殷上求救。

可殷上靠着椅背,姿态慵懶,神色平靜,默然看着他失控崩潰的樣子,突然問:“你真的覺得我只是喜歡你的臉嗎?”

她的語氣和以往所有時候都不同,第一次帶了一點失望,好像在審問即将判處死刑的犯人,确認他的罪行都已供認不諱。

江遺雪渾身都僵住了,好幾息後才倉皇地搖頭,急促地說道:“我知道你是喜歡我的,殷上,我知道你愛我,你不是只喜歡我的臉……”

“是嗎?”殷上笑了笑,道:“我怎麽沒看出來你相信這一點?”

江遺雪不知道怎麽回答了,痛苦又無助地看着她。

殷上道:“我以為我做得夠多了,阿雪,從定周,到東沛,到亓徽……還是說你現在還在怪我把你送去令茲的事?”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殷上,求求你……”

“好罷,我和你道歉,江遺雪,對不起,我不應該為了我一己私利将你送去令茲,也不應該把你帶回來。”

“不是!不是——”這句話讓他徹底崩潰了,他瘋狂地搖頭,道:“你不要和我道歉,那是我自願的,我錯了,殷上,我真的錯了,我再也不會動手了,我會乖乖的,我真的會乖乖的,你別說這種話,我求你了,我求你了……我受不了、我受不了了的……”

他的聲音像杜鵑啼血般嘶啞,身體用力地掙紮,想伸出手去碰一碰眼前的人,可是殷上綁的太緊了,他根本使不上力氣,意識和力氣一齊從身體裏流失,他無助地幾乎要碎掉——

可殷上沒有像以往一樣向他伸出手去,依舊坐在他不遠處,沒有一絲靠近的意思,繼續道:“不僅如此,還有那年萬緣寶塔的簽文,你抽到的也根本不是我與你說的那個,我現在可以告訴你真相,你想聽嗎?”

“不,不要——”

殷上充耳未聞,眼神凝在虛空一處,一字一句地道:“‘水中捉月費功夫,費勁功夫卻又無,莫說間言并亂語,枉勞心力強身孤’,此卦貪求費力,凡事勞心費力也。”

她笑了笑,輕聲道:“你看,阿雪,神明多垂憐你啊。”

江遺雪停止了哭求,愛恨交加地看着她,眼裏滿是絕望和怆然。

殷上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破敗的神色,道:“我真的沒空在這裏天天和你們倆玩些你情我愛的把戲,我說我愛你,你不信,那既然你覺得我只喜歡你的臉,我也便如你所願。”

……

江遺雪被放開的時候,殷上已經走了。

屋內的侍從來來去去,破碎的房門被修好,撕破的帷幔也重新更換,屋內各處的桌椅尖角都被包上了軟布,最後是內圈裹着軟布的鐐铐。

殷上把他軟禁了。

作者有話說:

前一秒:我保證。

後一秒:可不可以殺了他。

小江上不了分了,他只會發瘋。

殷姐:誰都騙不過我,一人給一下。

(ps:姐要開始搞強制愛了,應該沒人被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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