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師父(二)

第19章 師父(二)

“因為什麽?”宋雅芙湊上去,對于陸庭之的心思,她是最想知道的。

陸盈盈話語一斷,菱歌只覺自己的心都要跳了出來,她下意識的将手指死死按在桌子上,膩出了一層薄汗。

陸辰安亦認真的看向陸盈盈,他的唇緊抿着,一言不發。

陸盈盈道:“自然是因為大哥憐惜淮序的好學之心了。這麽多年,大哥明裏暗裏不知資助了多少學子、軍士,如今大哥知道淮序想學武藝,自然要給淮序最好的條件。”

菱歌心頭微動,猛地擡起頭來看向陸盈盈,見她說得認真,才知道她所言非虛。

“盈盈說得對,這正是庭之哥哥的心呢!”宋雅芙肯定道。

陸辰安暗暗松了一口氣,眼角的餘光掃過菱歌的臉,竟有種暗藏明珠的竊喜。

還好,還好大哥不是因為她……

否則,他如何争得過大哥呢?

陸盈盈見他一副緊張的模樣,輕笑道:“不然呢?還能是因為什麽?”

陸辰安也笑了,道:“是啊,還能是因為什麽。”

大哥那樣的人,這麽多年都未曾聽說他喜歡過哪家的女子,除了他口中“已訂過親”的未婚妻,他再沒和哪個女子有過瓜葛。也許,在他心裏,江山社稷遠比兒女情長重要吧!

菱歌垂下眸子,端起茶盞來淺淺抿了一口,道:“走罷。”

陸辰安有些詫異,道:“你已有定奪了?”

菱歌笑笑,道:“我們在來之前,不就已有定奪了嗎?”

陸辰安看向她,轉念一想,道:“是啊。”

“那就不要違背本意。”菱歌淺淺一笑,握着淮序的手,道:“對吧?”

淮序擡起頭來,點了點頭,道:“嗯!”

*

陸予禮看着菱歌命小厮将一把普通的木劍包起來,可惜道:“阖該要那把紫檀的,那把最好。”

菱歌笑着道:“孩子家練劍,要那麽貴也是浪費。等将來入了門,再去挑把好的不遲。再者說,大表兄賺些銀子也不容易,還是給他省些罷。”

陸予禮斜睨了不遠處一臉喜色的老板一眼,道:“任憑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去錦衣衛衙門要錢的。”

菱歌笑笑,道:“那就更不能壞了錦衣衛的名聲。”

“錦衣衛還有名聲?”陸予禮反問道。

菱歌将那木劍收好,道:“這一點一滴的聚起來,不就有了?”

淮序擡起頭來,有些不安道:“阿姐,真的……會有嗎?”

天下人提起錦衣衛皆是又懼又怕,陸庭之亦是鐵血手腕,行事之狠辣無人能及。他們,也會有什麽好名聲嗎?

如果陸庭之真如陸盈盈所說的那般,那麽,總有一日,錦衣衛會在他手裏變得不同的。

菱歌莞爾,摸了摸淮序的發頂,道:“會有的。”

*

既買好了東西,衆人也就沒有理由再留在古方齋裏。

外面正熱鬧得緊,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

宋雅芙和陸盈盈笑着擠進人群裏去,好不容易找了個不錯的位置,又招攬淮序一道過去,人群像是波浪一般,被他們擠出一個角去,又很快恢複了原狀。

陸辰安不放心,便讓陸予禮陪着菱歌,自己急急擠了進去。他素來重視衣着整潔,行事端成,可如今也顧不上了。

陸予禮倒是對這雜耍很感興趣,不時擡起頭朝裏面瞧着。

菱歌站在人群的外圍,靜靜的望着眼前的一切。

這人世繁華,她父親到底是守住了。

*

“好!”人們高喝着,半晌,才漸漸安靜下來。

賣藝的父女拿着銅鑼走到圍觀的人群中讨些賞錢,圍觀的人群便漸漸散了開來。

菱歌正想着叫淮序過來,便聽得人群中傳來極刺耳的奚落之聲。

“這不是宋姐姐麽?被人趕出了門外,還有銀錢賞給旁人麽?可見有個偏疼自己的姑母有多好了!”

“霍初語!你……”

“我如何了?若非我去看木樨,我都不知道你竟做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若不是有你姑母護着你,只怕你早被打斷了腿,哪裏還配和我說話?”

“細算起來,你不過是一個庶女,我是嫡女。若論配與不配,也是你不配……”

話音未落,便聽得“啪”的一聲,周遭瞬間寂靜了下來。

菱歌看了陸予禮一眼,道:“去瞧瞧。”

陸予禮點點頭,便随着菱歌一道逆着人流走了進去。

*

不遠處,宋雅芙正捂着臉,一臉憤恨的瞪着面前的少女。陸盈盈和沈淮序一左一右的扶着她,倒是陸辰安擋在她身前,面色鐵青道:“霍姑娘,雅芙再如何也是女孩家,如此一言不合便動手,只怕非淑女所為。”

他這話說得克制,面前粉色衣衫的少女不以為意,仍舊神色倨傲,她身邊還站着兩個少女,菱歌見過,是宋家的那兩個庶女。

菱歌眉頭微動,仔細辨認着那粉色衣衫的少女。五年未見,她眉眼倒沒怎麽變,只是人長開了些,不過那讨厭的樣子倒是一如以前。

霍初語冷笑一聲,道:“宋姐姐是沒長嘴嗎?方才不是還伶牙俐齒的?怎麽,不過是挨了我一巴掌,便要男人為你出頭了?”

她說着,看了看身旁宋家的庶女們,道:“我還以為宋姐姐在宋家是挨打挨慣了的呢!”

宋家的庶女們竊笑起來,悠悠閑閑地看着宋雅芙的笑話,好像她根本不是她們的姐姐似的。

宋雅芙咬着唇,死死的瞪着她們,陸盈盈更是急紅了臉,道:“你們欺人太甚!”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都不懂,也難怪人家說,嫡庶有別了。”菱歌淡淡道。

沈淮序跑了來,跑到菱歌近前,大聲道:“阿姐!她們欺負雅芙姐姐!”

陸辰安回過頭來,見菱歌來了,忙走到她身前,沖着她搖了搖頭。

菱歌卻恍若未聞,她上前一步,陸辰安趕忙握住她的手腕,剛要開口,他的手卻已被菱歌甩開了。

“菱歌!”陸辰安急道。

菱歌看了他一眼,便轉過頭去看向宋家那兩個庶女,道:“你們幫着外人如此欺負自家長姐,簡直蠢到了極點!雅芙被人欺負,旁人笑的也是你們宋家,你們幾個面上就有光了?”

宋家那個略長些的庶女名喚宋将離,道:“她是她,我們是我們。”

菱歌嗤笑一聲,道:“在旁人看來,你們都是宋家的姑娘,你們摘得幹淨麽?”

宋将離面色一紅,道:“摘不摘得幹淨,自有霍姐姐幫着我們,不用你費心!”

她說着,便轉頭看向霍初語,道:“霍姐姐,對吧?”

霍初語卻不說話,只是一動不動的盯着菱歌,身子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

宋将離有些不安,道:“霍姐姐,你怎麽了?”

霍初語顧不得理她,只向後退了一步,看着菱歌的方向,道:“你是什麽人?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宋将離道:“她是沈菱歌,不過是陸家的外戚罷了。上次就是因為她,二姐才挨了罰。霍姐姐,你可要為二姐做主啊……”

霍初語穩了穩心神,道:“陸家的外戚……”

為何會那麽像她?

菱歌閑閑道:“霍姑娘方才還趾高氣揚的,這是怎麽了?”

霍初語搶白道:“不過是個寄人籬下的孤女,你有什麽資格在這裏說話?”

菱歌道:“孤女就沒有資格說話了嗎?再如何,我也是嫡女。”

“我也是嫡女!”霍初語道。

“是麽?我怎麽記得,令堂是妾室呢?”

“我爹已把我娘扶正了!我娘才不是妾!”霍初語急道。

菱歌輕笑一聲,看向宋家那兩個庶女,道:“你們所謂的霍姐姐,也不大看得起你們的出身呢。”

宋家兩個庶女臉色有些難看,讪讪的看向霍初語。

霍初語失了面子,自是怒不可遏,道:“你算什麽東西?也敢在這裏挑唆!”

“我自然不算什麽,那有的人趁着嫡姐有孕便勾引姐夫,私生的孩子算什麽?”

菱歌目光灼灼,直看得霍初語臉上一陣青白。

這件事算是京裏的秘辛,可霍家瞞得再好,到底瞞不過一些人的眼睛。因此,從前京城裏官宦家眷的圈子裏大多知道此事,尤其是與霍家有來往的,便更是知道的。只是此事關系到霍秉文的臉面,便沒人說出去,因而如今京城裏的官宦人家倒不大知道了。

因此,此言一出,陸辰安等人也有些摸不清頭腦,不知菱歌指的是什麽,更不知她是從何知道了這些。

霍初語沒想到菱歌會将此事堂而皇之的說出來,一時間竟不知該作何反應,只道:“一……一派胡言!我娘是霍家正兒八經的夫人……”

“不過是繼室,被扶正的妾,也敢說自己是正兒八經的夫人嗎?”

“你住口!”霍初語口不擇言,道:“陸辰安,你不管她?若是她再出言無狀,我便告訴我爹,革你的職!”

菱歌幽幽道:“我倒不知吏部尚書有這麽大的本事,能将人革職查辦。不過,我倒是敢向霍姑娘保證,錦衣衛是有這個本事的。只是不知,霍家有沒有本事經得住錦衣衛去查一查?”

霍初語看着菱歌的眼睛,見她似笑非笑,卻全然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不覺心底一寒,道:“你少威脅我……你可知我長姐是誰?”

“我自然知道,不過寧貴妃願不願意幫你出頭,我倒不大拿得準了。”菱歌勾了勾唇,含笑望着她。

霍初語卻覺得陡然一冷,從頭到腳都像是被冷水澆了一般,她像是被菱歌看得透透的,在菱歌面前,她所有的裝腔作勢都是徒勞。

“你到底是誰!”她氣急敗壞道。

衆人都從未見過她這般失态的模樣,連宋家兩個庶女也有些心驚。

菱歌道:“霍姑娘不是知道麽?我是陸家的外戚。”

“你如何會知道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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