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04
Chapter 04
第二天，施南比平時提早很多到了公司，沒想到有人比她更早，一踏出電梯，常康的大塊頭便聳入眼簾。
習慣了市場部那些大牌Sales踩着鐘點來打卡，甚至無數次接到那些人在被窩裏甕聲甕氣打來的電話，他們編織着一個又一個借口，目的只為多睡幾分鐘。
“Sarah，你幫我同Tony說一聲，我昨晚陪客戶喝多了，晚點過去。”
“Sarah，上午有個A公司的産品峰會，我去探聽探聽消息，就不去公司了。”
……
而眼前，雲楓的最高統帥，竟然比清潔工來得還早，她不禁咂舌。看來傳聞果然不假，總裁對工作真是有近乎變态的熱情呀！
将手提包随意塞進辦公桌下的櫃子裏，還沒來得及直起腰，電話鈴聲響了起來。看着不停閃爍的指示燈，施南不自覺地環顧四周，偌大的空間裏沒有攝像頭的蹤影呀，莫非她的上司有千裏眼不成？
“早上好，Jesson。”
“通知項目總經理十點鐘開會。桌上有各項目這個季度的營運報告，你整理一份，會議上給我。”
聲音平靜無波，指令幹淨利落，說完“啪”地挂了電話。
施南先在公司內部系統的公告版上打出了會議通知，又發郵件給各項目總，同時抄送了各總經理助理。這才将視線落到桌上的那一摞報告上，不看不打緊，這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對集團涉獵的業務領域廣泛早有耳聞，可這一大堆報告未免也太誇張了，少說也不下20個項目吧。
擡手看一眼腕表，時間7：28分，離10點還有兩個半小時，不需要咖啡刺激，她已經無比清醒。
手指在一堆報告中翻撿，鍵盤噼裏啪啦作響，幸好這三年來她大部分的工作就是彙總信息，制成各類數據圖表，統計報告。
9：50，看着打印機裏吐出一張張A4紙，施南終于舒了一口氣。好險，總算完成了。雖然不算精良，但該囊括的都囊括了，在這倉促的情況下完成，已屬于超常發揮了。
施南将裝訂好的一沓紙放進文件夾，便匆匆朝會議室走去。
她推開會議室的門，不禁傻了眼，裏面業務拓展部的同事正在和一衆老外商談。她一邊道歉一邊退了出來，此時，接到通知的項目總們也按時到來，在門口與她面面相觑。
事實再清楚不過，她沒有與行政部确認，自以為事地将會議安排在52層的會議室，結果沒料到那裏早有安排。兩天時間，她已經犯了兩個大錯誤，一想到她那個信奉工作高于一切的上司，她不禁在心裏發顫，這次怕是真的要被fire了。
經過與行政部Daisy的協調後，騰出了48層的會議室，項目總們倒是樂呵呵的沒有不滿，施南的心裏卻是七上八下，不敢再有半分懈怠。
會議延遲5分鐘進行，冷傑進來時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而施南整個會議過程都是戰戰兢兢，在作記錄之餘不時偷看他一眼，揣測他的心情。
當聽到公司的房地産項目最近勢頭大好時，他的嘴角不自覺地向上抿了抿。
財務總監接了話，說是打通關節所需的成本越來越大，這樣下去并不能達到先前核算的收益。他的眉心又蹙緊了。
有人呈上了就近期節日紮堆所制訂的賣場營銷策劃書，他随手翻了兩頁，擱到一旁，再擡起頭時臉上的陰翳已經退了一些。
……
最後發言的總監志得意滿地說，咱們的飲料雖然在商超裏鬥不過那幾個臺灣品牌，不過已經占領了本地所有的餐飲場所，銷量節節攀升。為了迎戰接下來的聖誕、元旦和春節消費高峰，工廠已經開足了馬力，要在這歲末掙下一大桶金給在座的各位發獎金。
該總監的一番話引得哄堂大笑，施南卻大吃一驚，眼珠子差點沒蹦出來。
天哪，雲楓居然還賣飲料，就是那種滿大街的公交站臺都是gg，她在最低端的飯館裏也喝過好幾次的便宜好喝的飲料。等她平靜下來，再次偷瞄冷傑時，正巧碰上了他投過來的目光，帶着隐隐的審視。施南心裏再次咯噔一下，慌亂地将目光重新移回筆記本，正襟危坐。
會議在各項目總誓師般的發言中結束了，施南如意料之中那樣被單獨留了下來。
偌大的會議室裏，只有頭頂通風出口傳來的輕微空調出風聲，冷傑偶爾會屈起手指在面前的桌面上敲擊一兩下，施南覺得自己被一股低氣壓籠罩，喘不過氣。就在她準備主動承認錯誤時，冷傑終于開了口。
“Sarah，我以為那種錯誤即使是在你任職市場部經理助理期間也不會犯。”
“我很抱歉，Jesson！”施南趕緊道歉，态度決定一切，擺正位置是關鍵。緊接着又急忙表态：“請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保證以後不會再犯！”
冷傑的神情稍微緩和了一點，可語氣還是嚴肅而冰冷。
“Sarah，我得告訴你，對待工作，不能徒有抱負和熱情，認真和勤勉的确是必不可少的，但最重要的，一定是嚴謹！商場中，細小的失誤也許就會致命，如果你沒有嚴謹的态度，只能是多做多錯。我想這個道理應該早有人教過你！”
這些道理施南怎麽會不明白，自三年前進入雲楓開始，她不得不通過無數個教訓自學成才，最初的那張白紙上也早已寫滿了類似的至理名言。而近兩年來，她之所以少跌了不少跟頭，也是因為牢牢遵循着這些職場鐵律。可如今，就在這短短的兩天之內，在掌握着生殺大權的終極BOSS面前，她竟然發揮失常，錯漏百出。更要命的是，這個新上司還以苛刻挑剔聞名，她犯錯的後果可能就是失去工作，失去收入。
想到這裏，她都來不及責怪自己，條件反射般脫口而出：“Jesson，請你不要辭退我，我以後一定打起十二分精神，将功補過，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拜托你！”因為激動和急切，聲音裏還帶着些微的喘息和顫音。
冷傑錯愕，自己有那麽可怕嗎？對方一臉白毛女的悲悲戚戚，自己倒真成黃世仁了。不就提醒她一下，她怎麽會生出那麽豐富的想象力？雖然他在工作上要求嚴格，但還不至于為了這丁點小事就随随便便辭退一個為公司鞠躬盡粹三年多的人吧。
這個新助理還真是有趣。
他頗具玩味地看她一眼，起身往會議室門口走去，只留下一句“記住我的話！”
足足半分鐘後，施南才如釋重負地舒出口氣，一塊大石頭終于落了地。
接下來的幾天，施南花了更多的時間和精力投入工作，總算對新職位有了進一步的适應，緊張感不再那麽強烈，但還是保持着适度的警惕。總而言之，就是戰戰兢兢、小心翼翼。
周五，已經過了下班時間近一個鐘頭，施南還在埋首研究宣傳部的下年度gg投放計劃書，按照慣例，Jesson喜歡在她呈上這些文件時聽聽她的見解。
就在這時，冷傑推開虛掩的門走了進去。施南擡起頭，茫茫然地看着他，眨巴了幾次眼睛才确認正在俯視自己的那個人的确是大老板無疑，這才急急站起來。
冷傑順手拎過她面前的那份計劃書，一邊漫不經心地翻着，一邊頭也不擡地說：“周一有塊地競拍，你跟着一起去。”
施南立馬爽朗地應：“好的。”
施南以為他還有吩咐，恭謹地等着，結果冷傑拿着那份文件就往外走。就說這事兒？打個電話不就成了，何必勞動大老板親自跑一趟，施南有些不解。
走到門口的冷傑突然回身，仍然是平淡無奇的聲音：“我想你需要準備一套像樣的正裝。”
門關上的剎那，施南摸着漲得通紅的臉頰重重地坐下。
身上的衣服還是剛進公司時沁薇送的，是她衣櫃中唯一一套上檔次的套裝，但因為使用率過高，已逐漸顯現出風燭殘年之姿。
施南偶爾也會去本地的服務批發市場淘貨，花上大半天的時間淘回一堆價格實惠質量不賴的行頭，穿上身也不見得差勁。銷售部的小姑娘大半個月的薪水都得花在衣服上，沒辦法，裝點門面，必須的。所以一度對她的這種能力崇拜得不行，為此，她還頗有些得意。不過，如今看來，那些地攤貨對應起總裁助理的職位來，的确是寒碜了些。
她忍不住深深地嘆了口氣，讓她花大價錢置辦一身行頭，并不比直接割她的肉來得容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