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休息日。
謝慕蘇自開了工作室起,就沒再進過廚房,趁着假期,她起了一大早便開始打掃衛生。忙活了一上午,她想犒勞犒勞自己,打開櫥櫃,連一包方便面也沒有。
她摸着肚子将門鎖上,往超市走去。一定要買最貴的袋裝意面,酒足飯飽後再睡一會兒,晚上起來畫冬季裝的設計稿。
提着兩袋方便食品原路返回,經過小區的花園時,謝慕蘇想起了小傑。
去福利院看看吧,她想。
天氣仍有些燥熱,參差不齊的房屋在地面上投射出深淺不一的黑影。很快,“陽光福利院”五個大字映入眼簾。
她擦了擦額前的汗水,慶幸出門前沒有化妝,否則在照妖鏡一般的烈日下,她定會原形畢露,化成一灘化學物質。
三三兩兩的孩子在院子前玩老鷹抓小雞,一位小女孩看見了她,目光往下,兩眼放光地看着兩袋食物,女孩撂下小夥伴,屁颠屁颠地跑到她的跟前,甜甜地喊了聲:“謝姐姐。”
謝慕蘇認出這女孩是上次守在大門前的小女孩。
“你好。”她蹲下身,揉了揉女孩毛茸茸的小腦袋。
女孩眨巴眨巴眼:“姐姐是來看小傑的嗎?”
她将手中的袋子放在一旁的木凳上,拆了盒巧克力,遞給女孩:“我是來看大家的,不光是小傑一個人,你叫什麽?”
小夥伴們瞧見巧克力,一時也圍了上來。
袋子裏的零食被衆孩童瓜分完畢,只剩幾袋快餐面。
“我叫小果,‘蘋果’的‘果’。”女孩被陽光曬得紅彤彤的臉蛋倒真像一個紅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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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慕蘇手心有些癢,掐了掐可愛的小蘋果的臉頰,問:“院長呢?”
“和寧叔叔在裏面談話呢。”小果咬了口白巧克力。
她臉色一白:“……寧叔叔也在這兒?”
“我為什麽不能在這兒?”熟悉悅耳的男聲代替小果回答了她。
謝慕蘇擡眼看他,又匆匆別開臉。男人迎着日光站在階梯前,他本就生得白,此時在光的映襯下,他的膚色簡直要于白襯衫融為一體,五官也越發深邃硬朗。
随便找個借口離開吧,她想。
寧雙牧卻先她一步開口,他掃了眼快餐面,說:“你就吃這種垃圾食品?SLG倒閉了嗎?”
他的語氣冷冽譏诮,即使分手了也沒必要像仇人一樣吧,她心生不滿,語氣不快道:“多謝寧總關心,我天生丫鬟命,賺再多錢也只吃得慣垃圾食品。”
他冷眼看着她,緊抿薄唇,兜在口袋裏的雙手握成了拳頭。一句“寧總”将他們兩人的關系撇得幹幹淨淨,真狠心,他想。
孩子們雖然年齡小,但生長的環境特殊,自小便學會了察言觀色。感受到這對成年男女之間流動着一觸即發的氣氛,衆孩童面面相觑,勇敢的小果走出來,站在二人中間道:“寧叔叔,謝姐——謝阿姨,你們不要吵架好不好?”
“抱歉,我先走了,下次再來看你們。”此時,謝慕蘇無心計較稱呼問題,只想盡快逃出囚籠一般的福利院。
“謝慕蘇!”他大步上前攥住她的手腕,咬牙切齒地說,“你想躲到哪兒去?!”
他的力氣很大,她感覺腕骨快要被他捏碎了,她扭頭瞪他:“自重,寧先生,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拉拉扯扯可不好!”
他冷冷一笑,昔日脈脈含情的雙眼此刻猶如浸着萬年不化的寒冰,瘆得她全身發涼。他和她僵持在豔陽天裏,不斷有汗水從額前滴落,她卻覺得心冷。
他總是這麽肆意,只顧他自己的感受。明明分手了勾搭上了張馨還來招惹她。她委屈極了,眼中噙着淚水,用空閑的手去掰他的手指,他的手像手铐一般,任憑她怎樣使勁兒甚至抓傷了他的手指,也沒有放開她。
她望着修長潔白的手指上幾道粉色的抓痕,又心疼又後悔,淚水不受控制地落下來,砸在二人糾纏在一起的手臂上,他一怔。
“你總是這樣……總是這樣!”她渾身發顫,不住地抽噎着,淚珠像斷了線的珍珠項鏈,一粒粒滴下來、
“別哭了。”他用左手擦拭着她的淚水,右手微微松開她的手腕。
她趁機擺脫他的桎梏,卻被他一把抱在懷裏,随後吻上了她的唇。
院長聯絡完慈善機構,出來時便看到一對俊男美女在接吻,女方不停地掙紮,男方不管不顧地吻,一堆孩子應景地捂住眼睛,卻又透過指縫偷看。
“咳咳。”院長适應性地咳了一聲。
兩人迅速分開,謝慕蘇漲紅了臉就想走,耐心早已耗盡的寧雙牧将她打橫抱起,扔下一句“我們下次再來”便出了福利院。
“你放我下來!”她捶打着他的胸膛,被居委會大媽看到了,免不了在背後編排他們。又擔心打疼了他,不敢使勁,于是拳頭像撓癢癢般撓在他的心尖。
他痞氣地笑:“不放,放了你又要躲我。”
“誰躲你了?!”她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那你怎麽不敢親自還镯子?”
被他問得啞口無言。再開口時,她仍是無賴般的一句話:“放我下來!”
“不放。”他恢複了慣有的冷靜閑适的模樣,懶洋洋地勾起嘴角。
她見不得他笑,下了狠勁兒,一口白牙咬上他的下巴。
“前面有人。”他淡淡地說,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仿佛她兇猛的攻擊無效,連皮毛都不曾傷到。
她中計地松開嘴,扭開看向前方,一個人都沒有。
将她幽怨的神情盡收眼底,他低低地笑,在她耳邊呢喃道:“你可以再咬一次,往上點。”
她紅着臉啐道:“流氓!混蛋!有了張馨還來撩撥我!”
“你吃醋了?”
她不答。
他親了親她的臉頰:“演戲而已,不這樣你還能讓我抱着嗎?”
“……混蛋!王八蛋!”她詞窮,翻來覆去也只會這幾句罵人話。
他滿面笑意,任由她罵個夠。
前方就是公寓,她忽然想起還沒吃午飯,便推了推他:“別鬧了,放我下來,我餓,我要去超市買點吃的。”
“家裏什麽都沒有?”他遲疑。
她搖搖頭。
他盯了她一會兒,确認她不是在撒謊,便彎腰放下她。握住她的手,他輕聲說:“一起去吧,免得你一去不回。”
“你咒我呢……家都在這兒,我能跑到哪兒去?”她無奈,反握住他的手。
超市不大,但從蔬菜水果、零食紅酒到米面油糧應有盡有。他指了指一排蔬菜,轉頭看她:“有什麽讨厭吃的嗎?”
“我不挑食。”她撿起一個西蘭花放進手推車裏。
“好養。”他笑着說,複又想起吃意料那次,她碟中的牛排基本沒動,“之前在西餐廳吃飯,你也沒怎麽吃吧。”
“都說了我是丫鬟命啊,吃不慣半生不熟的東西。”她擡眼看他,“你呢?”
他微愣:“什麽?”
“讨厭吃的,喜歡吃的。”她還不知道。
“我也不挑食。”他的眉眼一彎。
結了賬,兩人一起上了樓。寧雙牧第一次進她的公寓,他洗了手便走進廚房。不一會兒,端了幾道菜和一碗飯出來。
“吃吧。”他将碗筷反正桌上,“我已經吃過了。”
菜式賣相很好,謝慕蘇食指大動,嘗了幾口。她咽下嘴中的菜,說:“好吃,你就是醉中天的廚師吧?”
他的手肘支撐着桌子,線條淩厲的下巴擱在手背上,雙眼含笑地看着她:“醉中天的廚師可都是從米其林挖來的,我自愧不如。”
“那你一定超有錢吧。”她漫不經心地說道。
他默不作聲,等她吃完後,他淺笑着說:“慕蘇,第二次,跟我在一起吧。”
“那你先答應我幾個要求。”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好。”
“不許再用張馨氣我,別的女人也不行,還有,不許碰任何女人,衣角也不行。”想到水蛇般的張馨,她就氣得咬牙。雖然十分讨厭張馨,但礙于教養,她無法做出在背後嚼人舌根的事。
“好。”他一面笑一面颔首。
“任何事都不許瞞着我,如果你想幫我,先詢問我的意見,再做決定。”
“好。”
“最後一個要求,我不想對你一無所知,我想了解你,所以——”謝慕蘇拿起一張作廢的稿紙,“寧雙牧先生,請在這張紙的空白處寫出你的家庭背景,生辰八字,履歷愛好,人際關系,身高體重,如果可以的話,三圍也寫上……”
他溫馴地接過白紙,摘下別在襯衫口袋的鋼筆,當真一條一條寫了出來。
謝慕蘇在心中詫異他這麽好說話,瞅了瞅他的字跡,他的字體是正楷,一撇一捺寫得極為工整。聯想到自己的狗爬體,她問:“你練了多久?都可以媲美那些古玩字畫上的字了。”
“小時候練過一個月左右。”他蓋好筆帽,将紙遞給她,“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她搖搖頭,目光瞥見生辰那一條,他的生日快到了。
他坐直身體,嘴角噙着一絲笑:“那麽,該我問你了。”
“你問吧。”
他掃了她一眼:“有男人進過這間公寓嗎?”
“沒——”她驟然想起一張不可一世的臉,觑了眼男人的面色,決定說實話,“有,達毅,不過是他硬闖進來的。”
聞言,他的臉色一沉:“他沒做什麽吧?”
“沒有,就是大吼大叫了幾句。”她簡略地說明了當天的情形,“然後我發現,跟他一比,你簡直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
“所以那天你才會答應和我在一起?”寧雙牧冷着臉,輕嗤道,“這麽說我還要感謝達毅了?”
他又多想了,她咬住嘴唇,扭捏了半晌,紅着臉說:“不是,都說了因為喜歡你……”
他的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卻說道:“星尚宴會你們不是一起來的?”
“不是。”
“我看到你們聊得很開心。”
她撇了撇嘴:“我還看到你和張馨甜甜蜜蜜神仙眷侶呢。”
他長手一撈,将她抱進懷裏:“你故意和他說話氣我?”
“沒有,”兩人間的距離太近,她的心敲鑼打鼓響個不停,“我本來想找你還手镯的,後來看到你和張馨一起來,就沒去,達毅倒是……”
“倒是什麽?”他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他在酒店外向我表白了,不過我狠狠地拒絕了他,就像你拒絕肖可琪一樣。”
“做得好。”
他們從來沒有像此刻一樣,親密地抱在一起說話,她繼續道:“然後碰到了趙導演。”
“他沒有為難你吧?”
她晃了晃腦袋。
他看了看她,又伸手掐了掐她的鼻尖:“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她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不管怎樣,金手镯就是很難看。”
她突然提到這一茬,他無奈地笑道:“嗯,這件事是我不對,以後一定尊重你的個人意見。”
“這還差不多。”她嘟囔。
她的長相偏向古典正統的美人貌,鵝蛋臉上鑲着一對滴溜溜的杏眼,她不經意地撅起嘴使得明豔的臉上透出一絲憨态。擡起左手輕撫着她的臉頰,他微微低頭,吻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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