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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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雙牧又開始了每天準時準點堅守愛心車夫這一崗位,且一天來得比一天勤。
錢媛嗅到了貓膩,問老板娘:“慕蘇姐,莫非寧先生想找你複合?”
似乎一和好,謝慕蘇的工作便多了起來,她早已化作拼命三娘,每天循環着修圖改圖打樣挑布料制成衣的工作,她無心解釋,敷衍了句:“我們已經和好了。”
尚未戀愛過的小姑娘懷揣着八卦之心,觑了觑拼命三娘眼底濃濃的黑眼圈,又忍住溢到嘴邊的話,取過修改完畢的圖稿打樣去了。
識時務不添亂的人真是得力助手,謝慕蘇邊想邊用手中的筆勾勒着線條。
一連幾天,她都一臉倦容,寧雙牧笑眯眯地打趣:“我幫你捶捶背?”
她閉着眼躺進他的懷裏,他百般無奈,輕柔地捏着她的太陽穴:“……你比我還忙。”
“先填飽肚子才有精力戀愛嘛。”她嘀咕了句。
我養你也行啊,他想,不過好不容易撫順了懷中貓咪的毛,他不願再惹惱她。
他不語,她以為他又在鬧別扭,輕聲道:“過幾天工作就會輕松很多了。”
他應了聲,親了親她的額頭。
幾天後,剛上車,謝慕蘇說:“要不以後我自己回去好了,你也辛苦工作了一天,還得大老遠地開車來接我。”他們住在相反的方向,寧雙牧将她送回公寓,還要開上一個多小時的車程才能回自己的家。
“沒關系,我不累。”他發動引擎,“或者我送你一輛車?”
想起考駕照時的悲慘經歷,謝慕蘇抽了抽嘴角:“我手腳不協調,駕照考了三次都沒過,我就放棄了,也許我天生不會開車。”
“人無完人,不會也沒什麽,”他輕笑道,“那你這些年都是乘出租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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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還是模特的時候,大多都是莉莉開車,工作之外,就奴役兩個朋友。”她想起昨晚聯絡了兩位閨蜜,約她們見面,“對了,我忘了告訴你,我今天約了她們。”
他掃了眼車內的時鐘:“還來得及嗎?”
“來得及。”
“地點在哪兒?”
“在你的醉中天。”
“正好借這個機會把我介紹給你朋友認識認識吧。”
謝慕蘇側頭想了想,說:“可以是可以,不過我這兩個朋友有點特別。”
“哦?”他饒有興趣地挑高眉毛。
“之前說過的初戈,她長得超級美,人也很厲害。我和她是大學同學,同校不同院,機緣巧合認識了她,不過……”她像是有什麽難言之隐似的,突然停頓了言語。
他接腔道:“不過什麽?”
她深吸一口氣,說:“大學時,某次我和她逛街,然後來了個星探,問她是否願意當模特,初戈拒絕了,那個星探才轉頭問一旁的我。”
“星尚公司的人?”
她點點頭,繼續道:“之前也有過男生追求初戈不成,便把目光移向我,我簡直就是替補一樣的存在。我挺怕你也會這樣。”
他握住她的手,撫了撫她的掌心:“放心,我不會。”
車子穩穩停在醉中天前,她挽着他走進金碧輝煌的大廳。
“初戈有個發小,叫方苓。她們倆關系很好,像連體嬰兒一樣,只是——”她仰頭看了看男人的側臉,話鋒陡然一轉,“你聽說過世界上最孤獨的鯨魚嗎?”
寧雙牧從鼻子裏“嗯”了聲。
“我覺得如果方苓會發射電波的話,她的頻率也是52赫茲。”
他若有所思地問:“你的意思是她很孤獨?她的家庭不太好?”
謝慕蘇猛搖頭:“不,她的腦子不太好。”
寧雙牧正想說話,一道熟悉的男聲驟然響起,是慣有的輕浮語調。
“喲,看看,這是誰和誰呢。”陸江引雙手抱胸,笑吟吟地看着他們。走在他身前的兩位男人也聞聲轉頭望向二人。
他的嘴角挑起劣弧的弧度,摟緊懷中的女人,說:“走,慕蘇,帶你去見見我的朋友,他們也很特別。”
謝慕蘇怔忡地跟着他進了專用電梯,電梯很大,泛着金光的內面襯出四位男人挺拔的身姿,除去陸江引,另外兩位陌生男人打量了她一眼後,便沒再看她。
陸江引似笑非笑,一雙水汪汪的桃花眼在兩人間轉來轉去:“你們這是破鏡重圓了?啧啧,比起行堯家那位,謝慕蘇你段位也太低了。”
寧雙牧懶懶瞥了他一眼:“合着在你眼中,謝慕蘇最好投奔別人的懷抱永遠不見我,才遂了你的意?”
陸江引聳聳肩:“最起碼等我找到女朋友再和好吧。”
想起寧雙牧對陸江引的評價——“純情”,謝慕蘇咬着唇忍住笑意。
摟着她的男人煞有介事地摸了摸下巴:“等陸老板找到合适稱意的女朋友,那豈不是要等到下輩子了?”
陸江引氣得大聲吼了幾句,閉着嘴不再開口。
寧雙牧一面笑一面對她柔聲道:“這位是嚴清巡。”
男人的膚色不似另外三人的白淨,是健康的小麥色,男人味十足。謝慕蘇不由得多看了他幾眼,他溫和地笑了笑:“謝小姐,你好。”
謝慕蘇收回視線,就見寧雙牧指了指另一位男人說:“這是莫行堯,對你不利的消息都是行堯幫忙壓下去的。”
穿着剪裁得體的意式西裝的莫行堯,擡起眼皮瞥了她一眼,微微點頭,便一言不發地移開了目光。
她踮起腳,跟寧雙牧咬耳朵:“我們需要謝謝他嗎?要不然請你的朋友一起去包廂好了,這頓飯我們請。”
暖乎乎的氣流呵在耳邊,寧雙牧的心一顫,他低聲說:“你朋友不會介意嗎?”
“不會的。”
他邊點頭邊說:“906,走吧,我請你們吃飯。”
陸江引哼了聲,率先走出電梯。
望着莫行堯的背影,謝慕蘇耳語道:“莫先生是做什麽的?”
寧雙牧慢悠悠地賣起關子:“不可說啊不可說。”
“真讨厭。”她斜眼瞪他,聽在寧雙牧耳中卻是似嬌似嗔,她的目光中盛着一泓清泉,源源不斷地湧現出愛意。
一進包廂,原本板着臉的陸江引倏地笑起來。
方苓瞪着一雙大眼,恨恨道:“謝慕蘇,這頓飯你們請吧?”
謝慕蘇說:“是啊。”
喚來服務員,方苓豪氣地拍桌:“先拿十瓶最貴的酒!”
謝慕蘇疑惑地看向端坐的林初戈:“方苓怎麽了?”
“方苓怎麽了?”林初戈不輕不重地放下手中的杯子,重複着她的話,“我還想問你怎麽了,你是年老體衰手腳不利索了需要四個壯漢擡你來見我們,還是舉家同歡把你男友的男性朋友也拉開湊一桌?”
“你幹嘛那麽生氣啊?”想到方苓的反應,謝慕蘇扭頭望一眼笑面虎陸江引,低聲問,“難不成陸江引是你那殺千刀的前男友?”
雖然她壓低了聲音,但陸江引仍是聽見了,他笑得更開懷:“慕蘇妹妹,我陸江引可高攀不起林小姐,林小姐殺千刀的前男友可是他。”說完,他指了指立在邊上的莫行堯。
謝慕蘇沒想到他這麽大聲嚷嚷出來,整個人有些尴尬。
話題的主角莫行堯卻沒聽到似的,在林初戈面前坐下,漫不經心道:“這就是你說的很重要的事?”
林初戈別開臉不作聲。
一無所知的感覺很糟心,謝慕蘇不解地望向寧雙牧,想問問他是否知道什麽,卻見男人一瞬不瞬地盯着林初戈。她抿了抿唇,心想,果然是這樣,明明說不會被初戈吸引卻心口不一。
察覺到臂彎中的女人的小心思,他低聲道:“別胡思亂想,待會向你解釋。”
挑了個位置坐下,寧雙牧擡眼看向林初戈,說:“林小姐,請問你的父母健在嗎?”
林初戈面無表情地睨了謝慕蘇一眼:“所以你找了個職業為調查人口的男朋友?”
謝慕蘇幹笑幾聲。
“行了,雙牧,別賣關子了。”陸江引冷不丁地說道。
他一發話,引得寧雙牧和莫行堯異口同聲地問:“你早就知道了?”
包括嚴清巡在內的其他四人,全都一頭霧水。
寧雙牧沉聲道:“既然你知道,你來解釋吧。”
“行行行,”陸江引接下話頭,“是這樣的,前不久,寧老太爺委托雙牧找他同父異母的妹妹,因為這位妹妹的母親早已過世,唯一的線索只剩一張殘缺泛黃的相片——”
林初戈冷冷打斷他:“你是想說我就是他的同父異母的妹妹?”
謝慕蘇打量着二人的長相:“……一點兒也不像啊。”
陸江引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已經找人做了鑒定,父女鑒定和親緣鑒定的結果都顯示初戈就是雙牧的妹妹。”
“你幾時知道的?”寧雙牧問。
“也沒幾天而已,”陸江引笑眯眯,“沒有提前告訴你們是我不對,我就是想看看你們會有什麽反應。”
林初戈忽然翹起嘴角,柔媚地一笑:“滿意你所看到的嗎?”
陸江引的身子猛地顫了顫。
“有個問題,”莫行堯用食指敲擊着桌面,“你是怎麽搞到她的頭發樣本?”
“哈哈哈,服務員怎麽還不上菜啊……”自己将自己推進煉獄修羅場的陸江引滿頭大汗。
嚴清巡搖了搖頭:“自作自受。”
原來初戈是他的妹妹,謝慕蘇安心了,想起寧靖元的模樣,她想,他應該更像父親,而初戈更像母親吧。
“這混亂的人際關系。除去我和陸江引,還有——”方苓皺着眉轉頭看陌生男子。
“嚴清巡。”男子淡淡答道。
“嚴先生,”方苓邊掰着手指邊說,“初戈是寧雙牧同父異母的妹妹,初戈又和慕蘇是好朋友,莫行堯是初戈的初戀前男友,莫行堯又是寧雙牧的好朋友,而慕蘇又是寧雙牧的女朋友……金枝欲孽嗎?”
謝慕蘇被她說得一個頭兩個大:“你為什麽要把簡單的事想得這麽複雜呢?”
“因為事實就是如此複雜啊,六度空間理論懂不懂。”方苓兀自開了瓶酒。
謝慕蘇接過她遞來的酒,看了眼神情冷淡的林初戈,調侃道:“叫聲‘嫂子’聽聽。”
“你也得先嫁到寧家再說吧。”林初戈頭也不擡。
“不過,以你們的能力應該很快就能找到要找的人吧?”她問。
陸江引止不住地喟嘆:“誰不想省時省力啊,可惜老頭子年紀大了,除了一張基本看不清面容的照片,只告訴我姓林,我也沒想過會那麽巧。”
林初戈擡起頭,似笑非笑地看着寧雙牧:“難不成你得了什麽絕症,所以老爺子指望我去給你們寧家人送終?否則你這根寧家獨苗活得好好的,為何要找外人分一杯羹?”
“林小姐想多了,我很健康。況且,爺爺只托我找到你而已,并無吩咐其他事宜。”寧雙牧不卑不亢地回擊。
“聽到沒?”林初戈吊起眼梢斜了謝慕蘇一眼,“別亂認親戚關系。”
謝慕蘇只得默默地應了聲:“……是。”
吵吵鬧鬧地吃完一頓飯,在回家的途中,謝慕蘇感嘆道:“真巧,不過也真好,上蒼對我太好了!”
寧雙牧說:“你還在擔心我會喜歡上別人?”
“本來就是,”她喝了不少酒,此時早已有些醉态,“如果初戈不是你妹妹,你一定會喜歡上她吧,你也不看看你當時的眼神……”
他靜靜地注視着她,心想,你為何不看看我現在的眼神呢。抱起醉醺醺的她,樓梯的聲控燈又壞了,借着手機微弱的光亮打開門,扶着她坐在沙發上。
“慕蘇,醒醒。”他低聲喊道。
她仰在沙發上,唧唧哝哝了幾句,翻過身倒進沙發中。
這般乖巧的模樣,他的心驀地軟了三分,俯下身捏了捏她的臉頰:“別睡在這兒,去浴室洗洗再睡。”
像是有把鐵錘在敲擊着她的腦袋,她頭痛欲裂,沒好氣地說:“不要,煩死了。”
他起身從冰箱裏找出蜂蜜,又往杯子裏倒了水,抱着她坐起身,用調羹将蜂蜜水一勺一勺喂進她的嘴中。等杯子見底後,他問:“好點了嗎?”
一喝完蜂蜜水,她又縮進了沙發中。他不悅地眯了眯眼,聲音變得危險起來,一步步走到她面前,蘊藉地注視着她:“慕蘇,需要我幫你嗎?”
“不用!”她鯉魚打挺般坐起來,抓起衣架上的衣服便沖進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