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可是如今家裏不給出銀子,難道就看着男人的腿斷掉?

柳氏舍不得孩子,就算是芸晴晴那孩子,她也舍不得。可是不賣孩子,該怎麽辦呢?

這事兒,似乎成了一個矛盾的症結。

一時間柳氏發呆,那邊芸貝極其沒眼力見的尖叫。

“悠悠那小瘸子賣了能幹啥啊?”芸貝撇撇嘴,“我倒是想賣呢,就他那樣的小瘸子,賣了也沒有人要,倒塔都白扯。”

“我們家悠悠不是小瘸子。”芸思思不樂意了,就反駁了一句。

她之前跪在炕邊,後來被柳氏拽起來就在炕邊站着,芸貝一聽頓時不樂意了。“長輩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啪的就甩過去一巴掌。

005期冀

啪!

一聲脆響,所有人都懵了。

“你......”芸思思捂着臉,一臉不敢相信。“你憑啥打我?”她眸子裏翻騰着怒火,本來嗎,她就和芸貝同歲,兩人不過差了幾個月,也算是一起長大的,雖說芸貝是長輩,可芸思思這樣被當衆打臉,就壓不住火氣了。

芸貝也是吓了一跳。

這死丫頭那是什麽眼神?

還想打自己怎麽的?

“你要幹啥玩意?我告訴你啊,我可是長輩。”芸貝尖叫,這話頗有些色厲內荏,明顯就是害怕了。“我告訴你啊,我可是你的長輩,你要是敢打我,那就是對長輩不敬重!”

別看她經常仗着自己是長輩作威作福的,那也是分人的。芸貝這小丫頭就是個欺軟怕硬的,偏生極不會看人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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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思思雖然性子比較柔和,到底是柳氏的閨女,骨子裏就不是個怕事兒的。

“你說我要幹啥玩意?你打我還問我幹啥玩意。”小姑娘年紀小,說的咬牙切齒的。一想到這個小姑姑竟然背着他們要賣掉妹妹,她就滿心的恨意。

芸貝就是個欺軟怕硬的,一看芸思思這樣強硬反而吓得躲到了王氏身後。慣會惹事兒卻不能平事兒,說的就是這種了。

“娘,你瞅瞅芸思思那個死丫頭啊,她欺負我。”什麽叫做睜眼說瞎話?

王氏四十歲頭上才有了這對雙胞胎,平日裏寶貝的緊,自己都舍不得拍一巴掌,哪裏容得旁人欺負。

“死丫頭你瞪誰呢?你眼裏還有沒有老人了?你姑姑打你一巴掌咋地啦?”王氏像是護着小雞仔的老母雞,尖叫着叫嚣。“這一個個的,都敢跟長輩吵吵,這是誰家的規矩啊?眼裏還有沒有老人了,就該拉出去浸豬籠!”

王氏這明顯就是借題發揮。

芸思思眼裏蒸騰着霧氣,“奶奶你沒看到小姑她打我啊?”到底是年輕氣盛,小姑娘記得自己的委屈,就不想低頭。“我啥時候眼裏沒有長輩了?我說啥了?我們家悠悠只是年紀小腿沒長成呢,咋就讓小姑一口一個……”她不想說出“小瘸子”幾個字來侮辱弟弟,可一想到自家弟弟那麽可憐,還被小姑姑這樣侮辱,氣的眼淚就下來了。

“哎呦喂,你這還委屈上了,你小姑她說啥了?那悠悠本來就是小瘸子,村裏誰不知道啊,我們貝貝可沒說錯。”王氏眼裏只有自己的孩子,就沒好氣道:“別在我這擠貓尿,你這哭哭啼啼的給誰看呢?咋地,我一把年紀了,還得看着你們娘們的臉色咋地?”這話,可就直接捎帶上了柳氏。

柳氏本來就氣的夠嗆,閨女挨打,她真是恨不得一巴掌抽回去。只是一想到家裏這些事兒,她不過是一個女人,若不是心理強大,只怕早被壓倒了。如今王氏這說話夾槍帶棒的,柳氏也受不住了。

“娘,您這話就沒意思了。”柳氏不想對長輩不敬,哪怕這人不是她正經婆婆,可她男人既然叫了一聲娘,她也拿長輩敬着。“兒媳自問沒有不敬長輩的地方,就算是孩子他爹因為寶山斷了腿,我有說過寶山什麽嗎?可他倒是幹了什麽?自己的親哥哥為了他斷了腿,他不但沒有去看看,還偷偷的想賣掉我們的閨女……娘,家裏就真沒錢給孩子他爹看病嗎?還是說,娘壓根不想出這銀子?”

這話,柳氏本來不想說的,雖然心裏明鏡似的。可自家男人的腿等不起,她再分有旁的辦法都不會想要撕破臉。家醜不可外揚的道理她比誰都懂,何況眼前這人,壓根不會真的關心她男人。

王氏也沒想到柳氏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一時間愣在那兒。

的确,老大不是他們兩口子親生的,當年她生大閨女芸夢的時候落下了毛病,好多年沒再生育,大夫都說她不能再生了。兩口子就商量着過繼了大哥家的二兒子芸趕山做兒子養老,本來她也挺稀罕這個兒子的。可是後來有了自己親生的兒子,這個兒子就顯得多餘了。

自家的東西那都得是親生兒子芸寶山的,芸趕山一個過繼的,還想花用自家的銀子瞧病?

那她的親兒子以後拿什麽娶媳婦?

王氏的心稍微一動就覺得這事兒不可能,當即罵道:“黑心肝的東西,說的什麽話?家裏有銀子我能不拿出來給我兒子花用?老大媳婦你這是忘本啊,啥叫因為我們寶山斷了腿,還不是他自己不中用?如今家裏還要因為他往出拿銀子,可憐我們這一把年紀呦,兒子斷了腿,兒媳婦也不孝順呀……”

王氏又開始胡攪蠻纏。

“我們這些做父母的都是為了誰呀?我們還不是為了兒女嗎,這如今娶了媳婦忘了娘,眼裏沒有個長輩啊。黑心肝的東西,咋不咔擦一個大雷劈死你們這幫王八蛋呢……”

巴拉巴拉,王氏罵的那叫一個中氣十足。

王氏這樣說,柳氏就漲的臉色通紅,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怎麽的。

“娘,我和孩子他爹,可是啥時候都把老人放在頭一位的,您這樣說我可不敢答應。”柳氏雖然敬重長輩,卻也不敢胡亂擔下這種不孝的罪名。“如今孩子他爹在醫館躺着,需要銀子治腿,他才三十二歲啊,若是這樣瘸了,以後的日子可咋整?娘,您就行行好,拿銀子給他治腿吧,我們一家人,做牛做馬報答您和爹。”柳氏沒法子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為了自家人,她什麽都可以去做。

芸榮晟和芸思思忙不疊的跪下,姐弟兩個也哀求道:“奶奶,就給我爹治腿吧,我爹能打獵,以後會把這銀子賺回來的。”

芸思思哭着道:“我也能做繡活賣錢,奶奶就給拿銀子吧。”

娘仨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這要是一般人早就動了恻隐之心了。

王氏還真是猶豫了一下,這才道:“老大叫我一聲娘,他的腿斷了我就不能不管。我這心裏也心疼孩子呀。”

王氏這樣一說,娘仨就是一陣激動。柳氏覺得自己沒白哀求,又覺得自己之前可能多想了,娘還是心裏有他們一家的。可是随即,王氏就給她潑了一盆冷水。

006家破人亡

“可是家裏實在是沒錢,這十兩銀子不是小數目,我要是有錢咋地也不能不管老大。”王氏說了一大堆廢話,這才道“這件事兒就這麽定了,悠悠留着,這孩子小,你們以後也得有個養老的。”實際上是,她覺得悠悠那小瘸子也賣不出去。“思思、晴晴是丫頭,賣去大戶人家當個丫頭挺好的,這要是被老爺看上能做個妾啥的,那咱們家都跟着發達了。”

沒理會柳氏母女一瞬間蒼白的臉,王氏繼續構思着未來的美好。

“榮晟這孩子從小就拳腳功夫好,這也能給人家看家護院的,這幾個孩子在一起我們也不用擔心,以後在大戶人家吃香的喝辣的不比在我們這個窮家強啊。”

笑話,十兩銀子啊,那都夠給兒子寶山娶媳婦的花用了。何況就算是十兩銀子也不一定能治好那芸趕山的腿,又不是她親生的兒子,她憑什麽給拿錢啊?

柳氏抱着最後一點兒的期望,“娘,不能夠啊,我和他爹可就這麽幾個孩子啊。”都賣了,讓他們骨肉分離,她寧願去死。

“大嫂你沒聽懂我娘說的話咋地?不是還給你留了一個小瘸子嗎。”芸貝幸災樂禍的笑。

柳氏就瞪了她一眼,“我和娘說話呢,沒有你說話的份。”她敬着老人不假,可沒聽說哪家小姑子還得被長嫂敬着的。

“貝貝說的沒錯。”王氏不樂意了,就拉着老臉,強硬道:“這個事兒就這麽定下了,人牙子不是在外頭嗎,讓他們拿錢來,人就領走吧。”她下地就要去叫人。

柳氏一把抱住兩個孩子,冷聲道:“既然要賣,就賣我。”

柳氏滿心的絕望,若是賣了她能治好自家男人,她也認了。她深切的知道,若是賣了孩子們,就算是自家男人的腿治好了,他們夫妻只怕一輩子也不會快活。可若是賣了她能治好男人,男人能打獵,自家這個頂梁柱只要不倒,孩子們就能活的很好。若是男人有心,等孩子們大一些再另娶一個,孩子們也不會受氣,這樣就算是自己受些委屈,只要孩子們能幸福就行了。

這是這個時代女人的悲哀,盡管柳氏自認自己不差,可也無法負擔起一個家庭的重擔。

“大嫂你要離開大哥?”芸貝一臉詫異,下意識的看向自家娘。大嫂啊,那麽厲害的大嫂,村裏誰不知道芸家二房大媳婦厲害呀,大嫂竟然要賣掉自己?

芸貝腦子覺得不夠用了!

芸思思姐弟傻眼了,芸榮晟喃喃道:“怎麽能賣了娘呢?”要是沒了娘,家還有嗎?

柳氏似乎一下子就想通了,她緊緊摟抱着懷裏的孩子,他們還這麽小,若是男人就此癱瘓了,他們可怎麽辦?如今賣掉自己,似乎是最好的選擇。

“別怕別怕,就算是娘離開了,還是你們娘,娘以後......”柳氏那麽剛強的一個人,眼淚卻撲簌簌的往下落。“別怕,以後娘會回來看你們的。”柳氏是個剛強的女人,既然決定了,她一下站起來,拉着兩個孩子往外走。她要問問,她能賣個什麽價錢?不是柳氏自诩,她當年好歹也是十裏八鄉最俊俏的姑娘,就算是如今年紀大了,也不會賣個太低的價錢。

“娘,你怎麽能賣了自己呢?”芸思思六神無主的,卻還是哭着道:“娘,還是賣了我吧,我都十五歲了,也能賣個好價錢。”

芸榮晟也哀求道:“娘,賣了我吧,我能幹活,我功夫好,我能看家護院,也能出去扛活......娘我以後賺錢了也會送回來,娘要是賣了自己,我們就沒娘了呀......”

芸家一片愁雲慘淡。

芸晴晴抱着懷裏一臉膽怯的悠悠,小家夥懵懵懂懂的,看着姐姐流淚,還小聲兒道:“晴姐姐不哭不哭,悠悠給吹吹,不哭。”小家夥似乎是受到這情緒感染,也嗚嗚的哭起來。

不行,不能讓柳氏自賣自身!

芸晴晴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抱着小家夥就沖上去。

“娘,你不能賣了自己,悠悠才四歲呀,他還......”芸晴晴攔住柳氏,把懷裏哭的抽抽噎噎的小家夥塞到柳氏懷裏,又對芸思思道:“大姐,你看着娘,大哥我們走。”她拉着呆愣的芸榮晟,轉身就跑。

芸晴晴接收了原主的記憶,自然就記起來,自家爹芸趕山之所以不被王氏母女待見,那是因為自家爹并不是二房親生的。

狍子溝芸家分三房,自家爹芸趕山是大房的第二個兒子,不過因為二房一直沒有兒子,王氏又被大夫診斷不能生育,二房求到大房頭上,大房芸伯仁才把二兒子過繼給弟弟芸仲仁。因為過繼的時候孩子已經很大了,芸趕山自己知道這件事兒,芸家也沒有刻意隐瞞,這件事兒村裏人都清楚。芸家姐弟也不例外。

再加上後來二房王氏在四十歲頭上生了一對雙胞胎,本來在二房日子過的不錯的芸趕山位置一下就尴尬了,若不是他當時已經娶親,只怕是生活更加尴尬。

二房有了自己的兒子,可是芸趕山卻占着二房長子的名頭,一來二去這矛盾就出來了。因為這次芸趕山斷腿需要銀子治病,這些矛盾一下子就激化了。

芸晴晴拉着大哥按照記憶中的路線跑去,她如今不是昆侖派的外門雜役弟子,沒有靈力,不過是個弱弱的農家小女娃,她能靠的只有腦子。

二房是不用求了,王氏的态度就等于爺爺芸仲仁的默認,他們現在能指望的只有大房。

芸家大房日子過的不錯,芸晴晴直接跑進一棟大宅子。

一個吊兒郎當的俊俏男子站在門口抻懶腰,“哎呦喂,這是誰呀,跑的這麽快趕着投胎啊!”男子只覺得一陣風從身邊跑過,他被撞了一個趔趄,一屁股坐在地上。“我說那個誰,哎呀,那不是榮晟和晴晴嗎,你們幹啥玩意啊?”大房最小的兒子芸成山眼珠一轉,想到芸趕山的斷腿,急吼吼的跟了上去。

芸家大房的上房裏,老爺子芸伯仁看着不住抹淚的高氏嘆了口氣,“趕山那孩子現在是二房的人,你讓我咋管嗎?”

話音剛落,兩個孩子一陣風似的沖進來。

芸晴晴拉着大哥芸榮晟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爺爺、奶奶,求求你們救救我們一家人吧,我們就要家破人亡了!”

007大爺爺出馬

“這是幹啥呀,榮晟、晴晴快起來。”老爺子芸伯仁趿拉上鞋子,下地就要去扶兩個孩子,一下子看到芸晴晴頭上滲血的布,就是一驚。“晴晴這丫頭是咋地啦?好孩子快起來快起來。有啥事兒好好跟大爺爺說,大爺爺不能不管你們。”

芸伯仁對這個過繼出去的兒子芸趕山一家人的感情很複雜。一方面他覺得這孩子身上流着他們大房的骨血,那是他的親生兒子。另外一方面他是芸家的大家長,總想着顧忌着所有人,既然兒子過繼出去了,就不應該跟他們大房有太多的牽扯。因此上,對待芸趕山的子女也多了一份客氣,可這份客氣就顯得有些疏離。

可這會兒誰都顧不上這些。

芸榮晟也意識到,眼前這個人才是他嫡親的爺爺,也許自家就要靠這人來救了。小正太一瞬間就想通了,砰砰的磕頭。

“爺爺求求你救救我爹吧,您老要是再不管,我們家就要散了。”芸榮晟哭訴道:“小叔和小姑姑要偷偷賣掉晴晴給我爹治病,晴晴撞破了頭,要不然已經被賣掉了。奶奶......”小正太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炕上不住抹眼淚的高氏,頓了頓。

高氏忙道:“榮晟你快說,你奶奶她還想幹啥?”高氏倒是沒在乎一個稱呼,就招呼他們,“快起來快起來,晴晴這孩子也是倔,這是撞哪兒了,咋還撞的這麽邪乎呀?”老太太又抹了一把臉,就道:“我去整點兒鍋底灰給你糊上,可別就這麽淌血呀。”普通的莊戶人家,誰家也不會備着藥物,也沒有那個經濟條件,高氏就習慣性的用慣有的思維去找鍋底灰。

芸晴晴忙不疊的擺手,“奶奶我沒事兒。”她也不起身,只哀求道:“家裏要把我們姐幾個都賣掉給我爹治腿,我娘不同意,就要自賣自身。”她到底是成年人,再加上感情總比不上芸榮晟深,這會兒條理清楚的道:“我們這個家爹已經病倒了,若是我娘再被賣掉,我們幾個該怎麽辦呀?嗚嗚......爺爺、奶奶,我們家就要散了,求你們幫幫忙吧。”

芸家大房日子過得好,芸伯仁又是芸家的主事人,這事兒只要他肯說話,總會有辦法的。

芸成山抱着胳膊晃悠進屋,皺了皺鼻子。“這是幹啥玩意啊?不過年不過節的咋還跪了一地呢?”他眼珠一轉,就道:“我咋聽你們倆小孩子叫爺奶呢,按理說吧,趕山哥那是我二哥,你們叫爺奶那也沒錯。可是我趕山哥過繼給二叔了,你們可是芸家二房的人,可別瞎叫啊。”平日裏沒叫爺爺奶奶的,這時候芸趕山摔斷了腿他們兩個小崽子過來套近乎了,肯定是怕二房不要芸趕山了。

哈,當初他那麽能夠的時候沒想着回到大房,這會兒斷腿了想回來了?

晚了!

他們大房這日子也不是多好過,可沒有那閑錢養着外人。

這就是芸成山的心思,怕芸趕山斷腿了,一大家子都要芸家大房來養活。

對于大房這個小叔叔芸晴晴印象不深,只記得小嬸嬸不在了,家裏兩個姑娘,小叔叔也是不怎麽管的,自己整日裏游手好閑的。

芸伯仁平日裏最怕旁人說他不公道,自打芸趕山過繼出去之後,他怕二房說閑話,就特意疏遠了這個兒子。如今被小兒子這樣一說,他忙道:“我是孩子的大爺爺,他們叫爺爺奶奶也沒啥錯的,成山你別在這瞎巴巴。園子裏那草都老高了,你去拔拔草。”對于這個小兒子,芸伯仁也是頗多無奈的。

高氏就抹着眼淚,“好孩子你們別聽你們成山叔的,有啥事兒快起來說。咋地都不能賣掉你們的。”這可是她的親孫子,說啥都不能讓賣掉。“老頭子,趕山那孩子才三十二啊,從小沒在咱們跟前長大,如今這又......”到底是親生的,老太太哭的眼睛都腫了。

芸榮晟知道因為自家爹是被大房過繼給二房的事兒,兩房這幾年也別別扭扭的,可他實在是沒辦法了。“爺爺.......不是,大爺爺。”小正太匆忙改口,漲紅了一張臉。

芸成山就“哈”了一聲,滿臉嘲諷。芸榮晟的臉蛋就更紅了。

芸晴晴嘆息。

果然還是年紀小臉皮嫩啊,家裏那邊都火上房了,怎麽還能顧及這些沒用的東西。

“小叔這話我們可不敢認,都說一日為父終身為父的。這親生父母還能認錯了?”芸晴晴開口,那邊高氏不住的點頭。兒子是她親生的,到了啥時候都不能變。

大爺爺芸伯仁就有些無奈的看了媳婦一眼,本來他就心煩,這會兒被哭的更是鬧心。“行了,你也別哭了,聽聽孩子們咋說吧。”他有心糾正一下芸晴晴的說法,可一想到芸趕山那個兒子,是幾個兒子裏面最出息的,十歲就被過繼出去了,如今又......老爺子就嘆氣。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

芸晴晴到底是年長些,當年在昆侖做靈植師,也不是沒有争鬥的。見的多了她遠比芸榮晟這個小正太看的清楚。

大房人比二房王氏他們更心疼自家爹,卻是怕人說閑話。

“就算是不提我大爺爺和我大奶奶是我爹的親娘老子,那大爺爺還是芸家的主事人呢。我們家如今鬧出這些事兒來,知道的是二房不出銀子才逼得要賣兒賣女還要賣媳婦的地步,不知道的還以為狍子溝村的芸家就是這樣的門風,出了事兒沒有親戚接濟不說,還要賣媳婦過日子,這要是傳出去,不要說芸家的名聲壞了,就是狍子溝村的名聲都跟着完了,以後誰還敢把姑娘嫁給芸家,誰還願意跟芸家做親?”

這名聲一旦壞了,可就沒有立足之地了。

一句話驚醒了夢中了,高氏一把抓住芸伯仁的胳膊,“老頭子!”她什麽都沒說,可什麽都寫在臉上。

芸伯仁深吸口氣,猛地起身,“榮晟、晴晴帶路,我倒是要看看,誰敢賣我芸家的孩子和媳婦?”

其實,老爺子出馬,只是需要一個合理的名頭罷了。

008天要下雨,娘要改嫁

兄妹兩個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眸子裏看到了驚喜。

那邊高氏也跟着下地,“我也去看看。”自己那妯娌是個什麽人,她比誰都清楚。

芸伯仁就看了她一眼,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什麽,高氏就道:“遇到那胡攪蠻纏的女人,就算你是芸家的大哥,也不一定好使喚。”她雖然不像王氏那樣厲害,卻也是有主意的。

芸伯仁想到王氏,也是頭疼的蹙眉。

芸成山眼珠一轉,這事兒可不能最後落個自家吃虧,說什麽那芸趕山都過繼出去了,可不能再回自家了。若是他腿沒斷的時候回來他舉雙手歡迎,如今一個病秧子,鬼才會想他回來呢。

“既然是芸家的事兒,那我去找我三嬸了。”說完也不管自家爹娘難看的臉色,撒腿就跑。哪裏像是個有了兩個孩子的成年人啊。

芸晴晴眨眨眼,她隐隐記得,這個三奶奶好像跟他們不大來往。

事實上,狍子溝芸家一共分了三房,老三芸叔仁早些年就沒了,因為一些舊事,三房的遺孀陳氏跟芸家其他兩房都不大走動。

芸晴晴兄妹帶着兩個老人一路往自家走,路上不少人看到他們,就問芸晴晴那頭是怎麽回事兒。

“啊,沒啥沒啥,小孩子磕磕碰碰的,都是有的。”芸伯仁忙接過了話茬,明顯是不想人知道。

芸晴晴心裏明鏡似的,這位大爺爺,是不想家醜外揚,這樣的性子......說好不好,說壞不壞,只是希望她這剛剛擁有的家不要就這麽散了。

滿心憂慮的芸晴晴隐隐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麽事兒,可頭還是昏昏沉沉的,一時間也沒有想起來。

離狍子溝村不遠處的一處林子裏,一個白白的長毛的小肉團子艱難的在地上挪動小短腿,一身的白色長毛炸開着,明顯的心氣不爽。

“該死的昆侖弟子,弱雞一個,就這麽暈了,你倒是把老祖一起帶走啊?”嗚嗚,小肉團子欲哭無淚,空間裂縫的時候出了問題,他的身體受到了損傷,為了保住性命一身的靈力幾乎散了個幹淨,如今就是普通的神獸一枚,還得重新修煉才行。

狠狠吸了吸小鼻子,他如今太弱了,必須找到那個昆侖弟子才行。

該死的.......這路怎麽這麽長呀!

芸晴晴不知道,她已經被一個坑貨惦記上了,這會兒帶着芸伯仁兩口子回到自家院子,看到那一院子的人,直覺不好了!

“娘.......”芸晴晴兄妹兩個往院子裏跑。

王氏母女正站在他們的廂房門口跟一個看起來四五十歲的老男人說着什麽,芸晴晴路過的時候聽到了那麽一句,“.......都生了四個了,肯定能生,身子沒壞......”她臉色一沉,急忙拉着大哥芸榮晟進屋。

屋裏,芸思思哭腫了眼睛,柳氏正抱着悠悠絮絮叨叨的交代着。“.......你是大姐,得照顧着弟弟妹妹,娘跟你說的你都記好了,榮晟和晴晴你不用擔心,晴晴那孩子是個好孩子,等将來大了你告訴她,她肯定能同意.......就是悠悠,他還小,這腿......”柳氏不住的抹眼淚,看着懷裏軟軟的小兒子,真是剜了心一樣的痛。

“娘不哭,大姐不哭......”悠悠軟軟糯糯的聲音帶着哭腔,小手不住的給柳氏擦眼淚,見娘越哭越傷心,小家夥不自覺的也跟着落淚了。“嗚嗚,娘不哭,大姐也不哭,嗚嗚.......娘,悠悠想爹了。”才四歲的小孩子,懂得還很少,只是敏感的察覺到家裏的氣氛不對勁,下意識的尋找不在的親人。

“娘!”芸晴晴兄妹兩個擠到柳氏身邊,看着哭成一團的娘仨,這心裏也是亂糟糟的。

總算是芸晴晴還有理智,就問芸思思,“大姐,到底咋回事兒啊?外面咋那麽多人呢?”印象中,似乎不是本村的人。

芸思思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一把抱住妹妹,抽泣道:“人牙子找了一個老光棍兒,願意花十兩銀子買了咱娘。嗚嗚......咱娘要改嫁了,老光棍要把咱娘帶走了嗚嗚.......”一想到自己的娘以後就成了旁人的媳婦,芸思思哭的險些抽回去。

芸榮晟瞪着一雙眼睛,“娘,這是真的嗎?”娘要改嫁?

在這件事兒上可能作為兒子的情緒更激烈一些,見大姐點頭,芸榮晟一雙眼睛通紅,“我不同意!娘你不能改嫁,我是不會同意的。”小正太激烈的道:“我爹也不會同意這事兒的,娘你不能改嫁,要賣就賣我,大姐和晴晴誰都不能賣,我是男人,就賣我!”他第一次這樣理直氣壯的跟娘說話,真是被這件事兒刺激到了。

柳氏似乎也沒想到平日裏乖巧懂事兒的兒子這般強硬,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張了張嘴,最後只道:“你爹的腿等不了,娘怎麽忍心賣了你。”兒子也才十二歲啊!

“娘,誰都不用賣,大爺爺和我大奶奶來了。”芸晴晴小聲兒道:“大爺爺是芸家的大家長,這事兒傳出去對整個芸家都不好,娘你別怕,肯定不能賣我們的,娘你也不能改嫁。”芸晴晴拉着柳氏的手,發現手心裏都是老繭,一時間心情又有些複雜。

柳氏有些驚訝的看着她,“晴晴,你這孩子......”這孩子說話咋像大人似的?一瞬間柳氏的心情也是滿複雜的,男人斷了腿,似乎幾個孩子一夜之間都長大了。不但能幫她分憂了,長子都像是個小大人兒似的了,這會兒閨女也知道從大局考慮了,柳氏看着孩子們這樣被逼迫着成長,一時間又是欣慰又是心酸的,只抱着幾個孩子哭。

“哎我說你們這家人到底啥意思啊?我可是付了銀子的,說好了讓她跟幾個孩子說說話,人呢,趕緊的,把我媳婦領出來,我這就要帶走。”

外面一個粗啞的男聲兒高聲叫嚷,“我這可是付了銀子的,趕緊的,人呢,我領走了今天就得入洞房。”

房間裏,柳氏激靈靈的打了個冷顫,下意識的抱緊了懷裏的孩子。

芸晴晴回握她冰冷的手,柔柔道:“娘不怕!”

009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我們芸家沒有賣人的規矩,你們擱哪兒來的給我回哪兒去,我們芸家不能賣人,誰都不賣!”大爺爺芸伯仁的聲音透着一股強勢和憤怒。“你們趕緊給我離開,我不管你們誰招來的,我們芸家不賣人,窮死都不能賣人,你們趕緊離開我們芸家。”

芸伯仁一聽說王氏竟然收了人家的銀子,又是一陣壓抑的怒火。

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娘們,真是什麽事兒都敢做得出來啊!

芸伯仁一直知道,自從芸寶山和芸貝出生後,他那個過繼過來的兒子日子就過的不順當,可到底想着,就算是不是弟弟、弟妹親生的孩子,那趕山也是他們的親侄子,咋地都不能太苛刻了。可誰曾想啊,這趕山前腳摔斷了腿,這後腳就有人賣他媳婦和孩子,這是人幹的事兒嗎?

“老二呢,老二上哪兒去了,給我出來,芸仲仁,你給我站出來。”芸伯仁這火氣蹭蹭的往上冒,他直接對那個老男人道:“你的銀子會還給你的,但是我們芸家可沒有賣兒賣媳婦這一說,你可別聽風就是雨的。”這要是這個人出去亂說話,他們芸家的名聲可就都毀了。

王氏不知道從哪兒竄出來,臉上帶着怒氣,

“我鬧這是誰呢!”王氏拉着一張老臉,跟誰欠了她多少錢似的。“這可真是稀客啊,大哥、大嫂咋上我們這窮家來了。”滿滿的怨念撲面而來,都不帶掩飾的。

芸家這邊鬧出這麽大動靜,已經有鄰居探頭過來了。

芸伯仁不想家醜外揚,就蹙眉道:“老二呢,讓老二跟我說話。”他不想落下一個欺負女人的名聲。

王氏當年還挺感激大哥、大嫂一家過繼給他們一個兒子,才沒讓自家男人生出旁的歪心思來。可自打她親生的兒子出生後,她的心思就漸漸的變了。

若是沒有芸趕山,那他們家的一切都是自己親生兒子——芸寶山的。當初給芸趕山娶媳婦也沒少花用,大房兒子多,這不是在幫他們,這是讓他們二房給養兒子啊。

要不怎麽說,這世界上就有那麽一種人,不想着前因後果,就只看到自己眼前那麽丁點兒的利益。

王氏顯然就是這樣不講理的一個人,因此上早就把芸伯仁兩口子給記恨上了。

“我們這個窮家遭了難,孩子他爹在鎮上醫館伺候我們那過繼過來的兒子那,哪像是大哥、大嫂啊,生了孩子不養活扔給旁人,這會兒自己樂呵着就不管旁人的死活了。”王氏知道,這兩口子過來肯定沒好事兒,因此上說話也是夾槍帶棒的。

“這是我們二房的事兒,我們芸家可是老早就分家了,大哥、大嫂還是趁早回去吧,別在這摻和我們家的事兒。”王氏拉着一張驢長大臉,一雙吊眼梢的三角眼緊緊盯着芸伯仁。

臭不要臉的,這會兒要是識相的,就該說把芸趕山那個廢物接回去自家養起來,何必還麻煩他們二房呢。

芸伯仁氣的胸口疼,“老二媳婦你這是說的啥話?”果然跟女人就說不通。“我不跟你說,寶山你給我過來,你別躲,我看着你了,你趕緊過來,去鎮上把你爹換回來。”他跟個女人犯不着。

牆頭上,一個半大小子嗖的一下縮回頭,大聲道:“我可不去,我還有事兒呢。”跳到院外就跑掉了。

芸伯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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