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當年柳氏俊俏,人家爹娘要的聘禮多,就是這樣,我們也給出了.......還有後來幾個孩子,我們可都沒虧着他們,誰敢說我們不拿芸趕山當親生兒子一樣疼。就算是大哥、大嫂你們這親爹娘,敢說給孩子娶媳婦比我們還上心的嗎?”

這話,就連高氏也無法反駁。

事實上,當初二房兩口子在沒有生芸寶山和芸貝的時候,對芸趕山的确比親生的閨女芸夢更加親密一些。之所以娶了柳氏,也是芸趕山一次偶然見過柳氏,一下子就被當年柳氏的風姿所吸引。十裏八村最俊俏的姑娘,聘禮自然不能少了。事實上若不是芸趕山能幹,再加上名聲在外,二房想給芸趕山定了這媳婦,還是不容易的。

芸伯仁兩口子都是實誠人,聞言就點了點頭,“當年你們對趕山是不錯。”芸伯仁就要繼續開口,那邊王氏就打斷他的話。

“大哥你自己也說了這話,我們可對得起趕山了。”王氏板着臉,一雙吊眼梢的眼睛更顯得刻薄了。“現在他斷了腿,我們家有啥能耐還幫着他啊?家裏寶山和貝貝年紀也不小了,這還沒娶媳婦呢,家裏的日子不過啦?難道還讓我們一把年紀的賣兒賣女不成?”

這話,可就話裏有話了。

得,事情又回到了原點。

芸晴晴就嘆氣,大哥這會兒也插不上話,也不知道娘能不能同意。她給大哥出的主意還沒來得及跟柳氏說,她有些擔心。

悠悠似乎有些害怕,小家夥往她懷裏爬了爬,還小心翼翼的問她,“姐姐你腦袋疼不?”伸出小手,想摸又不敢的樣子。

芸晴晴就揉了揉他軟軟的發,“還有點兒疼,沒事兒,姐能忍着。”她聽着屋裏的吵鬧,不自覺的就想起了當年在昆侖,一下子心思飄出了老遠。

自己離開了昆侖,怕是也沒有人會記得自己吧。家族裏更是沒有直系的親人了,怕是也沒有人惦記自己了。一時間芸晴晴有些迷茫,她恍惚中也分不清自己到底該是哪個芸晴晴了。似乎,原主的記憶太過紮實,以至于她覺得昆侖就是個夢境。

“......我爹不用爺爺、奶奶出銀子治病了,爺爺、奶奶給我們分家,我們借錢給我爹治腿就行,我們不拖累家裏。”

大哥芸榮晟稚嫩的聲音把芸晴晴的思緒拖回了現實,她一下就打起了精神。

悠悠就小聲道:“奶奶罵人了,說忘恩負義。”四歲的小家夥,或許還不大懂這些話的含義,卻是很清楚的學舌。

芸晴晴“噓”了一下,示意小家夥禁聲,支着耳朵偷聽。

“你們要分家?”王氏尖銳的聲音響起,随即目光就落在了柳氏身上。“你們這話是當真的?”她快速的權衡着利弊,目光在大房兩口子臉上劃過,思考着這是不是他們的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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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伯仁也是蹙眉,“榮晟,大人說話,你小孩子家家的別摻和。”分家怎麽行呢。這趕山一家病的病小的小,這要是分家了可怎麽活?

“分家肯定是不行的,小孩子瞎說的,咱們接着說趕山治病的事兒。”芸伯仁敲定了格調。

他這樣一說,反而讓王氏放了心。

看來只是小孩子瞎說的。

不過,分家好啊,分家了他們以後就不用管芸趕山這個廢材了。他如今斷了腿,以後還有四個孩子要養,他們二房可不想被芸趕山繼續拖累。

“啥小孩子瞎說啊,大哥你可別這麽說話。榮晟可是趕山的長子,那是我們二房的長孫,那男人說話一個吐沫一個釘的,怎麽就瞎說話了。”王氏要坐實芸榮晟的話,也不給旁人說話的機會。“榮晟可是說了要分家,分家就分家,我們吃虧點兒,只當沒有養過這個兒子,我們以後也不用他們養活,他們一家子淨身出戶就得了。”

這話說的,竟是一點兒活路都不給人留!

芸伯仁和高氏氣的渾身發抖,高氏更是直接指責道:“你打的好算盤,我不同意!”

“大嫂你沒整錯吧,這是我們二房的事兒,人家榮晟提出來的,你有啥不同意啊?”王氏滿臉的諷刺,“我們老人也不用他們養活,他們淨身出戶咋地啦?”她現在是巴不得甩掉芸趕山一大家子麻煩。

眼瞅着一場新的撕逼大戰就要爆發,一直沒說話的柳氏突然道:“分家行,給我們五畝地,我就同意!”

015做壞人誰不會呀

“給你五畝地?你想得美!家裏一共就十二畝地,你咋不說都給你呢。”新一輪的撕逼大戰又開始了,王氏扯着脖子嚷嚷,根本不顧忌院子外面那麽多看熱鬧的人。

芸晴晴就眨眨眼,湊到大姐身邊低聲問道:“咱們家不是獵戶嗎?咋還有田地呢?”她雖然繼承了原主的記憶,到底只是個九歲的小姑娘,很多事兒都是雲裏霧裏的。

芸思思心不在焉的,紮了兩次手,就幹脆放下了那繡活。

“咱們雖然是獵戶,也是要吃飯的。糧食賣得貴,朝廷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家裏這些年陸續開了些荒地,都是一塊一塊的,慢慢的也積攢了十二畝地,這些地是不用交稅的,出産的糧食也大概夠咱們一家吃了。”芸思思有些話沒有說出口,那些田地,都是自家爹辛辛苦苦開墾出來的。

感情這些田地還不用交稅,芸晴晴眼珠轉動,想着以後要不要幹脆多開些荒地,她以前就是靈植師,種田倒是很有經驗。

“娘讓我們淨身出戶,是想餓死我們一家人嗎?那田地還是當初孩子爹開墾出來的,娘別說自己不知道。”柳氏雖然是個孝順的人,卻也是個厲害的人物,說話可不打怵。如今王氏這樣狠心,她也顧不上那許多了。

自家人也總是要活命的。

“你說的那是什麽話,你那是跟老人該說的話嗎?”王氏又拿捏着長輩的身份開始壓制人,“我讓你們淨身出戶,可也沒有讓你們養老,以後這養老還不是得落在我們寶山頭上。我們兩個老人,得多大的花銷,這些田地你們是一畝都別惦記,那都是我們寶山的。”事到如今,王氏也沒有什麽好掩飾的。她的目的很明确,芸趕山這個兒子她也不要了,就趕緊滾蛋。

柳氏氣的夠嗆,卻還是壓着火氣。她知道,這事兒生氣不解決問題,總要有個說法。

“既然娘都這麽說了,那我們就好好說道說道。”柳氏并不真的是個綿軟的人,她只是比較敬重長輩,不想真的跟長輩撕破臉,可王氏如今一點兒活路都不給他們,她不為旁人,就是為了自家幾個孩子,也不允許她軟弱下去。

“這田地不給我們,就是要讓我們一家人餓死。娘你不答應也行,那就給我們拿銀子治病。娘可別說什麽家裏沒有銀錢這種話,前幾日娘還放出風聲,要給寶山兄弟娶個不次于我的姑娘,那可是得十五兩銀子的聘禮。娘你現在說沒有銀子,誰信呀?”這些話柳氏本來不想說,可被逼迫的沒辦法,她再不說破,自家人真的要喝西北風了。

王氏是真的沒想到,柳氏會提這個。在她心裏,柳氏這個兒媳婦那厲害都是對外人的,在自家裏,柳氏還是很敬重她這個婆婆的,哪怕是柳氏看不慣小叔子和小姑子,也是盡了長嫂的責任。這讓王氏有一種錯覺,柳氏是怕着他們的。

就算是之前,芸趕山摔斷了腿,柳氏那樣無助的時候,也是跪下求着她救人。

可是今天,柳氏用自己的言語給了她一個響亮的巴掌。

一直以來都是恭敬有加的柳氏,突然硬氣起來了,王氏就蒙了一下。

柳氏沒給她說話的機會,而是硬氣道:“娘若是沒有銀子也行,反正我們一家人要活不下去了,這寶山和貝貝不是要議親了嗎。左右這狍子溝村就這麽大地方,無論他們兩個看中了誰家,到時候我就舍了老臉去說。自己親哥哥摔斷了腿都沒有銀子治病呢,哪有銀子給兩個弟弟、妹妹做親事的……”眼瞅着王氏變了臉色,柳氏就繼續道:“反正我們家已經這樣了,別人不讓我們好過,我也不會讓她好過。”

這話說的……可是真夠缺德的。

柳氏的意思表達的很明顯了,就是你們不讓我們家活下去,那我也不讓你們一家日子好過。比缺德嗎,做壞事兒誰不會呀。

芸晴晴在外面聽着屋裏的動靜,都有些瞠目結舌的。

記憶中柳氏這個娘親在家裏說話很有力度,原主不多的印象中,柳氏跟外面幾個婦人吵架,那是完勝的。就算是在家裏,他們那個十裏八村出了名功夫厲害的爹爹,可是也依着娘的。

不過印象中,娘對家裏兩位老人那是十分孝順的,哪怕王氏經常尖酸刻薄,可因為之前爹能打獵,也是不會太過分。所以婆媳一直相處的很融洽。

可是今天……芸晴晴突然對未來就充滿了希望。有這樣正派又分得清道理的娘,他們未來的日子一定會很好過的。

這回是輪到王氏氣的直哆嗦了,“老大家的,你太缺德了,你個黑心肝爛下水的東西,寶山和貝貝那是外人嗎?那是你們的弟弟、妹妹,你咋這麽缺德呢,壞事兒都讓你做絕了,你咋不去死呢。”王氏越說越歹毒,真是恨不得柳氏去死。

相對于王氏的氣急敗壞,柳氏倒是一臉的平靜。

“我倒是想去死呢,攤上這麽多事兒,我死了也就消停了。”她頓了頓,聲音拔高了幾分,“可是我男人躺在炕上不能動彈,我閨女、兒子都還小,我要是去死了,我怕死了也閉不不上眼睛。”既然已經撕破臉了,柳氏也沒那麽多的顧忌了。

“爹娘今兒都在這,以前趕上咋做的我就不說了,誰都不是瞎子。今兒讓我們分出去單過,還是讓我們淨身出戶,要不就給我們趕上治腿,要不就給我們五畝地。我也不多要,家裏十二畝地,就趕山和寶山兩個兒子,這事兒說到哪兒我們也沒多占,娘你要是不答應,那我今天就把話撂在這了,寶山兄弟和貝貝的親事也別想成了,我別的本事沒有,出去說個嘴還廢不了我啥事兒。”

這就是破罐子破摔的架勢了。

芸寶山那是王氏的命根子,她四十歲頭上生了這個兒子,整個人的腰板都挺起來了。如今柳氏拿捏住了她的軟肋,王氏險些氣的暈死過去。

“大哥、大嫂,你們就這麽看着她一個晚輩欺負我們老兩口?”王氏這會兒終于想起來,芸伯仁是芸家的老大了。

016為母則強

芸伯仁是個有些封建大家長性質的存在,他奉行的是“家醜不可外揚”和“家和萬事興”這樣一類的處事理念。

對于子女,那是一定要孝順的。孝順孝順,不但要你“孝”還要你“順”。

所以柳氏這番作為,雖然在芸伯仁的眼裏是為了自己兒子,可他還是一臉的不贊同。

“趕山媳婦啊,這事兒吧……”到底念着不是自己名義上的兒媳婦,芸伯仁說話有了幾分顧忌,剛要委婉的開口,那邊高氏就打斷他的話。

“老頭子,現在商量的是二弟家的家務事兒,咱們還是聽聽他們的意思,到底是外人不是。”老太太跟芸伯仁過了一輩子,太明白老頭的意思了。她怕老頭分不清裏外,如今這件事兒明擺着是二房欺負他們兒子,左右人家都說了他們是外人,還跟着摻和什麽?

芸伯仁就是一愣,他顯然明白老妻的意思。

問題是,趕山媳婦這麽出事兒,沒有這麽辦事兒的。

高氏知道老頭的心思,就道:“有啥事兒過後我們女人說起來也方便,你當大伯的,別耽誤孩子說正事兒。”果然,她這話一出,芸伯仁念着柳氏是“侄媳婦”,還真就不方便開口了。

王氏這個氣啊!

不讓你們摻和的時候你們瞎巴巴,現在讓你們說話了,又縮回去了。

“哎呦喂,這可真是的,一家人向着一家人說話啊。”王氏陰陽怪氣的開口,就是看不慣他們這個鬼樣子。還不是欺負他們二房。

高氏一開始這心裏就有氣,她本不想多說什麽的,可一聽王氏這話,就故意刺道:“二弟妹這話說的有意思了,誰家不是一家人向着自家人的,那還能向着外人去?不成了胳膊肘往外拐了!”她板着臉,“二弟妹也別扯遠了,這說你們家分家的事兒呢。”

柳氏心裏明白,芸伯仁兩口子是來幫他們的,到底是親生父母,這比如今的公公婆婆多了一份在意。她當即就把高氏的話接了過去。

“是,現在說的是分家的事兒。我的意思就是我們當家的意思,我們要五畝地然後就淨身出戶,要不就給我們當家的治腿,我們也不張羅分家的事兒了。”這個家她已經絕望了,哪怕分出去吃糠咽菜呢,也比在這樣沒有人情味兒的家裏強。

柳氏知道,真的分出去單過了,那日子肯定更艱難,但是再難一家人也總是在一起的。

五畝地啊,哪怕這田地都沒花銀子,都是自家開荒的,可她也舍不得啊。

屋裏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撕逼大戰。

芸晴晴抱着小悠悠跟大姐芸思思坐在一處,聽着屋裏的動靜,芸思思有些憂心。“五畝地其實也不好幹啥,咱們這邊田地不值錢,就算是賣也賣不上價錢的。”她不知道娘要那五畝地有什麽用,在她想來,還不如要銀子給爹治腿來的實在。當然了,她也知道,若是娘直接要銀子,那更難了。

芸晴晴就直接點出了這件事兒,“啥都不要咱們不是便宜了他們,大姐也說那地可是咱們爹開荒出來的,憑啥都留給他們啊。爹的腿斷了他們是不可能出銀子的,能要些什麽就要些什麽吧。”雖然她也不覺得這個家裏有什麽東西。

小悠悠看看這個姐姐,又看看那個姐姐,眨巴着大眼睛也不說話,卻也支着耳朵聽着屋裏的動靜。

小家夥突然道:“奶奶說給三畝地,讓咱們滾蛋呢。”他似乎也知道那不是什麽好話,說完還縮了縮脖子。

小家夥太可愛了。

芸晴晴就捏捏他的小臉,“別什麽話都學,那不是好話。”見小家夥忙不疊的點頭,芸晴晴心情更好了。

屋裏吵吵嚷嚷的,又是一個時辰過去,小悠悠的肚子咕嚕嚕的叫起來。

“晴姐姐,我餓了。”小家夥軟軟糯糯的開口,一臉委屈。

芸晴晴下意識的揉揉肚子,她也餓了。

擡頭看看,太陽都要落山了,為了這點兒地,吵的可真是熱鬧。

其實,按照芸晴晴的意思,三畝地就三畝地,左右差不了什麽,她是靈植師,就算是普通的田地她種出的作物也比旁人高産,重新開荒就是了。

可惜,柳氏顯然不這樣想。

“若是娘一點兒活路都不給我們,那就別怪我這做晚輩的不講究情面了。”柳氏吵了這麽久,那火氣也出來了。“我當家的在炕上躺一天,那寶山和貝貝的親事就別想說成了,我說得出就做得到。”

又是這一招!

王氏簡直要發瘋。

“老大家的,你這麽做就不怕天打雷劈嗎?黑心肝的東西,咋不咔擦一個大雷劈死你這惡毒心腸的女人!”已經撕破臉了,王氏那是什麽話都敢罵的。

柳氏也是氣的臉色鐵青。

“老天爺是長眼睛的,我要是死了,我們家就徹底散了,老天爺咋能劈死我呢?我還有四個孩子要養活呢。”柳氏态度很堅決,“不給我五畝地,那我們就不分家。我們家孩子他爹的腿一天不治好了,那寶山就打光棍、貝貝就在芸家做老姑娘吧。他們親哥哥都斷了腿沒錢治病,他們也就別想成親了。”

有那麽一句話怎麽說來着?

惡人還要惡人磨,橫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

柳氏一副“我光腳的不怕你們穿鞋的”流氓架勢,還真把王氏拿捏住了。

王氏知道,柳氏雖然厲害,卻也是個講道理的人,她試圖跟柳氏講道理。

“家裏一共就這麽十二畝田地,我們老兩口一份、你們一份、寶山和貝貝也要一份,那一夥人分三畝地正好,你們可別太過分了。”王氏覺得自己已經很心善了,還給他們田地。

柳氏卻不買賬,“那娘要是這麽算的話,我們家還有四個孩子呢,那每個人也要分上一份。”不講理誰不會啊。

王氏尖叫,“小孩崽子怎麽能算?”還要不要臉?

柳氏毫不退讓,“貝貝一個姑娘家的都能算一份,我們家榮晟和悠悠還是男人呢,怎麽就不能算了?”一句話,說的王氏啞口無言的。

017分家了

芸伯仁被高氏攔着不讓插嘴,她算是看出來了,柳氏這個“兒媳婦”是個厲害的,不會吃虧。

倒是芸仲仁,始終抱着頭蹲在地上,唉聲嘆氣的,存在感極低。一點兒當家作主的男人氣派都沒有,跟芸伯仁比起來,他似乎就是二房的影子。也不知道怎麽造就了這樣的性子。

王氏沒辦法了,她也看出來了,大房兩口子今天在這,就是欺負他們家來的。到底顧忌着芸伯仁,王氏又想把芸趕山這個麻煩趕走,想了想就道:“再多給你一畝地,多一畝都沒有了。家裏就十二畝地,我們老兩口也要生活,寶山也得給一份,你們不能再多要了。”左右她已經打聽清楚了,就算是芸趕山那條腿治好了,以後怕是也不能打獵了。

這樣一個廢物以後能幹什麽?還不是拖累他們家。

如今既然能把人趕出去,她是巴不得的。再說那田地出産的糧食太少了,也不好幹啥的。

這一次柳氏只是稍微猶豫一下,就點頭了。

“既然是分家,就請了大伯做個見證,還要請了裏正來寫個字據才行。”這話柳氏說在了前頭,卻正合了王氏的心意。

“那肯定得請了裏正過來,孩子他爹,你這就去。”王氏指使芸仲仁,“咱們分家的事兒還得麻煩裏正一趟。”單門立戶的事兒裏正那邊要做記錄,還要當官府備案,很是麻煩。因為分出去單過就成了單獨一家,面臨的服役、稅收相應的可比一大家人要多,所以分家的事兒在這個年代并不常見。

分家的事兒終于談成了,芸晴晴是最高興的。這樣的芸家人情冷淡,一點兒都沒有讓人期待的地方。雖然分出去單過可能面對這樣那樣的麻煩,可芸晴晴相信,只要他們一家人在一起,總會有辦法的。她到底曾經是傳說中的仙人,雖然還不确定能不能修煉,但也比旁人多了一份自信。

小孩子都是敏感的,悠悠似乎是察覺到姐姐的喜悅,就也咧開小嘴樂。

“你笑什麽呢?”芸晴晴就逗他。

“嘻嘻。”小家夥傻笑,“晴姐姐,分家了是不是天天有肉肉吃?”四歲的小娃娃,你不能指望他的人生有太多的東西。

可真是個小吃貨呀!

芸晴晴就笑,“悠悠愛吃肉啊,那可得乖乖的,不然肉沒有,竹筍炒肉倒是有。”她故意逗小家夥。

可惜,她這番話讓小家夥誤會了。

“竹筍炒肉是啥?好吃嗎?”小家夥眨着烏溜溜的大眼睛,一臉的期待。

芸晴晴哭笑不得的,“竹筍炒肉不大好吃,我想你是不會想吃的。”她在這逗弄小家夥,就發現身邊的大姐不但沒有因為分家的事兒有絲毫的喜悅,相反更憂心了。轉念一想,她就明白了。

“大姐,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我們姐弟幾個被賣掉,娘都做出改嫁的事兒了,還有什麽比我們一家骨肉分散更悲慘的事兒。如今不過是分家,我們有手有腳,先借着銀子給咱爹治病,我和大姐能一起繡花,大哥也能去打獵,縱然咱爹的腿真要拖個幾年,咱們一家人在一起,就是吃糠咽菜也比咱們在這裏受氣不是?”

一番話,說的芸思思也動了心。

“小妹你說的是,是我想多了。”芸思思也感嘆,是啊,他們差點兒骨肉分離,還有什麽比那更可怕的。

想通了,芸思思就道:“我得做做些繡活,咱們這會繡活的人不多,咱娘繡活好,以後我們就在家做繡活,一個月賺的銀子也夠咱們嚼用了。”小姑娘年紀小,總是積極向上的。

大姐也說服了,芸晴晴松了口氣。

悠悠小家夥忙不跌的刷存在感,“晴姐姐,我也能幹活,我也幫家裏幹活。”那副焦急的小模樣,惹得芸晴晴姐妹直樂。芸思思直接道:“我們悠悠最懂事兒了,快點兒長大,長大就能幫咱們幹活了。”她貼了貼弟弟的小臉,目光落在他的小斷腿上,就是一陣難受。

悠悠小家夥不懂那麽多,還呵呵傻笑。“那悠悠快點兒長大。”一臉嬌憨的笑。

芸晴晴就忍不住用額頭頂着小家夥的額頭,“嗯,那悠悠可要努力。”弟弟這麽好,她一定要治好小家夥的腿。

分家的事兒談妥了,芸仲仁也很快請來了一位老人,據說就是裏正。

芸晴晴看那老人胖乎乎的很是面善,偷聽了一會兒,因為是芸家的家事,老人也是不偏不倚的,就不再擔心。

因為請了裏正過來,家裏就張羅着要留飯。芸晴晴抽空叫了大哥出來,低聲囑咐了幾句。

芸榮晟板着小臉,就點了點頭。再回屋的時候見裏正正準備寫字據,就道:“我奶奶說了,以後不用我們家養老的,這事兒也得寫到字據上。”他記得小妹的囑咐,就道:“雖然我們家以後要是有能力不能不管老人,但是我們如今算是淨身出戶,我爹的腿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要是我們吃不上飯也不會來麻煩爺爺、奶奶,這字據都給寫上吧。”到底是在這麽多長輩面前第一次提起這些,小正太有些緊張的聲音都顫抖了。

柳氏那邊默默吐了口氣,她其實也是這個意思,卻不好提出來,怕人家罵他們不孝順。她也不是真的不想養老人,就怕将來自家沒有那個條件,還要被二房刮扯。嫁進門十幾年,婆婆是個什麽樣的人,她可太清楚了。

如今兒子主動提出這個,柳氏松了口氣的同時,卻是呵斥道:“榮晟你這是咋說話呢,誰教你的規矩。咱們咋能不養老人呢,那到啥時候都說不通。”她這話是真心的,他們不是那等狼心狗肺的人,卻怕了王氏這樣不講理的人。

那邊王氏卻眼珠一轉,急忙道:“我們還沒老到不能動彈,我們自己有兒子,可不用你們伺候。”她巴巴的道:“把這個寫上,以後我們不用他們養活,他們有事兒也別找我們,我們可沒有銀子給他們花用。”說白了,還是看芸趕山現在沒用了。

從此以後,他們就算是陌路了。

018掃地出門

這話若是在柳氏他們這樣的晚輩嘴裏說出來,那就是不孝順。可如今是王氏主動提出來,就不一樣了。

芸家的事兒雖然藏的好,但是一個村住着,裏正也有所耳聞。當即道:“既然你們雙方都願意,就都寫清楚喽,免得以後有什麽羅爛事兒。親兄弟也是明算賬的。”似乎覺得這話不大好聽,裏正又道:“都寫上了也說的清楚,白紙黑字的,以後誰都不能反悔,當然了,以後你們當晚輩的該咋孝順老人那也是你們懂事兒,老人願意幫襯着晚輩那是你們芸家家風好。”

都說清官難斷家務事,裏正可不願意招惹這人家的家務事,因此上并不多說什麽,只笑着問芸伯仁,“老哥你看呢?”芸伯仁是芸家的大家長,芸家在這村裏算的上是上好的人家,芸伯仁那也是族老之一,因此裏正很客氣。

芸伯仁心裏難受,嘆了口氣,“讓老兄弟看笑話了。”他還是想挽回一些,就道:“人多了,都長大了,這心思就多了。”他想到當年,兩個弟弟為他馬首是瞻的日子,似乎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兒了。

裏正是個人精,就道:“誰家都一樣,不如意的事兒都有那麽幾件,老哥哥的人品在咱們狍子溝村誰不知道啊。”不輕不重的捧了幾句,裏正寫好了字據,就拿給芸伯仁看。“老哥哥看這樣可好。”

芸伯仁很是認真的看了看,字據一式兩份,他把其中一份想要交給兄弟芸仲仁,卻被王氏一把搶了去。“我來看看。”可惜她不認識字,就巴巴的看着自家男人。

芸伯仁就哼了一聲,強壓着火氣,又把另一份字據遞給了芸榮晟。在他眼裏,芸榮晟如今才是芸趕山一家做主的人,柳氏一個女人能幹啥?

芸榮晟倒是很認真的看了字據,又把字據給了自家娘親。柳氏看着分家的字據,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

事情忙活完了,芸伯仁客氣的留飯。“不能讓老兄弟白忙活一趟,就留下喝兩盅。”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兒。

裏正卻不肯吃飯,“你們家事兒多,不差這一頓。”留下這樣一句話,被芸家人客氣的送走了。

那邊裏正前腳離開,王氏突然冷聲道:“既然分家了,你們一家人趕緊搬出去吧!”這變臉的速度不要太快了。

柳氏:“......”

芸晴晴也懵了,這是要把他們一家掃地出門?

問題是,他們能去哪兒?

芸伯仁兩口子也是瞠目結舌的,高氏奇怪道:“老二家的,你要讓他們上哪兒去?”她有點兒詫異。就算是分家了,芸趕山一家也應該住在這裏啊。

王氏當即冷笑一聲,“大嫂,這是我們家的家務事兒,分家也分完了,你和大哥沒事兒就趁早回去吧。”言外之意就是不想讓他們管閑事兒了。

王氏的意思太過明顯了,以至于芸伯仁臉上都有些挂不住了。

“我們走。”芸伯仁哼了一聲,他不覺得是弟妹不懂事兒,只覺得是親兄弟跟自己生分了,就意味深長的看了芸仲仁一眼。

可惜,老頭垂着頭,一副唯媳婦馬首是瞻的樣子,根本不看他。

芸伯仁更氣了。“還不走,這是人家的家務事兒。”他雖然心疼芸趕山,到底記挂着這是過繼出去的兒子,就不想摻和。

高氏一片慈母之心,就忍不住道:“這雖然分了家,各過各的就是了,這房子就在這呢,你們想讓趕山他們一家去哪兒?”她到底還是問出了口。

“上哪兒去那我們可管不着。”芸貝站在爹娘身邊,似乎底氣也足了。“這房子以後我大哥成親還要做新房呢,他們都淨身出戶了,這字據上面可是寫的清清楚楚的,咋地啊,你們還想賴賬啊?”終于把這幫人趕走了,她可不想天天看到他們。

芸晴晴簡直要被王氏母女的認知颠覆了三觀。

所以說,他們這就被掃地出門了?

王氏也理直氣壯的道:“既然分家了,還是斷了個幹淨的好,這字據可寫的清楚,就給你們四畝地,旁的什麽都沒有。”她一副公事公辦的嘴臉,“我就在這盯着,我們家的東西你們都不能動。”

柳氏劇烈的喘息着,“思思、榮晟,我們這就搬家。”她冷着臉,“我們家的東西都是孩子他爹自己置辦的,我們自己的東西總是要拿走的。”想讓他們什麽都不帶,怎麽可能?

王氏蹙眉,芸貝就尖聲道:“那怎麽行?之前家裏沒分家,那買來的東西都是我們家裏的,你把前些日子買的那些布料拿出來,那是我們家的,分家可沒有給你寫那些料子。”

芸貝就是個眼皮子淺的小姑娘,只盯着那點兒東西。

柳氏就冷笑一聲,“那是我用自己的嫁妝買的,跟你有什麽關系?你要是不服氣盡管出去說,我倒是要看看,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惦記上嫂子的嫁妝,以後我看你還嫁不嫁的出去?”對付這種不要臉皮的人,柳氏也沒有客氣。她哪怕心裏恨極了,也不會對二房老兩口說出太過分的話來,可對付芸貝,她就沒有那麽多的耐心了。

芸貝顯然也不是個聰明的,這時候不但不知道服軟,還頂撞道:“你敢!”她大聲威脅,“你要是敢出去亂嚼舌頭,我就讓我大哥休了你!”

柳氏就看傻比似的看着她。

“我們都分家了,難道你不知道?”柳氏簡直要被芸貝蠢哭了,“你大哥斷腿的時候沒看到你這個當妹妹的好心哪怕去探望一次,我這為了他差點兒改嫁,都不顧自己的名聲了。你覺得你大哥是你那種不長腦子的人,會因為你幾句話休了我?”簡直就是可笑。

“要你管!”芸貝惱羞成怒。“你給我等着,你不會有好下場的。”這話說的,像是恨極了柳氏。

都說有個小姑子就等于多了個舌頭,芸晴晴今兒算是領教到了。

柳氏也不在意,她帶着幾個孩子回屋收拾了東西,一個時辰後天色擦黑,芸榮晟借來一輛推車,娘五個帶着全部家當伴着晚霞離開了這個住了十幾年的家。

前路漫漫,不知道等待他們一家人的是什麽?

019去哪兒是個問題

“唉,終于走到了。”

芸家二房不遠處,一個灰突突的長毛生物軟軟的趴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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