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嗯。”紀淮眼眸漠然，只有看她的時候才會沾染上一點煙火氣，從陰暗的寒淵走向人間。反正兩人都閑着沒事做，時間也還尚早，他提議說：“我們去看展？”
“好。”
恰巧藝術館裏在舉辦亨利馬蒂斯的畫展，亨利馬蒂斯是野獸派的代表人物。他的作品色彩鮮明大膽，構圖不拘一格。看畫展的人無一不被深深吸引，安靜地欣賞天才的傑作。
程瑤被紀淮拉着四處轉悠，心不在焉地掃過幾幅作品，過眼就忘。
他倒是不介意程瑤一直走神，逛完畫展就送她回家，緘默着不說話，免得打亂她的思緒。
程瑤心事重重，下午一直在思考公司的事，轉到家門口随口說一聲再見就推門進去。
“程瑤。”紀淮在門前叫住她。
她恍惚轉身，問：“怎麽？”
紀淮喉結微動，眼睛定定看住她：“你要想好，我不需要朋友，也不會跟你當朋友。”
程瑤随即粲然一笑，眸光明悅，豔麗動人。她退回紀淮身邊，兩只手挂在他的脖子上，瑩潤的紅唇湊到他的面前，“那我們就不要當朋友，好不好。”
他雙手掐住她的腰，往自己懷裏送，隔着衣料緊緊貼着，低頭對準她的唇輕輕吻了一下，淺嘗辄止。
“晚上記得過來。”程瑤推開他，款款轉身不帶留戀。裙擺翩翩飄動，身影搖曳生姿。
紀淮立在原地目送她，直至她消失在視野。
方芸依今晚裝扮得隆重貴氣，把昂貴的行頭都戴在身上，她一邊喝茶，一邊說：“回來了，上哪兒去了呀，你爸跟我說你今天沒去公司？”
程瑤撒謊面不改色，“哦，最近有點累，出去兜風。”
方芸依撫玩手上的無邊鑲嵌寶石戒指，“嗯，你還小呢，公司的事也別太操心。”
程瑤取下耳環，疲憊地窩在沙發裏，問：“您今晚要出去嗎？”
“是啊，”方芸依補上口紅，“那個你爸爸公司裏的張叔叔，他們家的雙胞胎過生日宴，我一會兒去參加。今天到場的都是些阿姨，我就不帶你去了，省得你也無聊，說不到一塊去。”
“嗯。”程瑤想起張恪那副病怏怏的身體，順嘴一問，“這對雙胞胎是張叔叔和李阿姨的孩子嗎？”
“不是，你李阿姨生了兩個女兒，比你大個三四歲吧，這對雙胞胎是他們領養的。”方芸依猶豫片刻，試探說：“瑤瑤，如果我們也領養一個孩子，你會不會介意？”
這些年方芸依心心念念想要一個孩子，始終求而不得。程瑤能體諒她的苦處，“不會，家裏多個孩子陪陪你們也挺好。”
方芸依怎麽努力也懷不上孩子，已經放棄，打定主意想領/養/孩子，“那就好，你喜歡弟弟還是妹妹啊。”
程瑤無所謂，“只要你們喜歡就可以，不必征求我的意見。”
聽到程瑤不反對她領/養/孩子，方芸依非常欣慰，這些年她也沒有白疼人。“好，我回頭跟你爸再商量商量。”
“嗯。”程瑤點點頭，走回房間，在按摩浴缸裏泡了一個小時，才恢複元氣。她換上睡袍，拉開窗簾，外面是漆黑暗沉的天。
夜，長得讓人心慌。
“準備睡了？”
今天程家格外寧靜，紀淮順利地翻過牆，避開傭人，暢通無阻地潛進來。
程瑤用冰涼的手背觸撫他的臉，“我在等你。”
紀淮眼裏晦暗不明，問她：“等我幹什麽。”
“想幹什麽就幹什麽，”程瑤的手掌下移他的脖頸，眷戀地撫摸，“之前的事，你恨我麽？”
他真摯地向她告白，結局卻是被她戲耍一頓，怎麽可能沒有怨恨。
紀淮握住她的手，不讓她亂點過，牙齒艱難地咬出一個字：“恨。”
“那我給你報仇的機會。”程瑤輕輕踮起腳尖，嘴唇附上去，輕柔小心地吻他。
紀淮心裏的渴望再也無法抑制，此刻猛烈地宣洩而出，他把程瑤按在沙發上，粗暴蠻橫地吻她，攫取他所有的美好。
他的吻來勢洶洶而且沒有章法，一味地争奪進攻，舌尖不小心勾到她的舌根，害得她幹嘔一下。
程瑤蹬他一腳，罵了句，“真蠢。”
随機又把他勾回來，細致地用靈巧的舌頭引導他，相互渡氣往來纏綿。
兩人癡纏一會兒，又送來彼此調整呼吸。
紀淮捏住她的下巴，“這樣就想打發我？”
這顯然不夠。
程瑤沒說話，用手指去整理淩亂的頭發，不經意間展露魅惑的身姿。
她脫俗的皮相只是誘餌，她舉手投足都在別的男人身上百般實驗，每一個表情都對着鏡子精心訓練過，妩媚早就溶入她的骨血，混着清純的皮囊勾人心魄。
“歇會兒。”
紀淮起身，倒兩杯威士忌，一杯遞給她，一杯灌進喉嚨。
程瑤拿起酒杯陪他喝，紀淮發洩似地一杯一杯喝下肚，她除了胃有些灼熱，沒有別的感覺。
“好了，別喝了。”程瑤一會兒不想服侍一個醉鬼，“我酒量很好，你要真想灌醉我，我可以裝醉。”
“哼。”紀淮輕嗤一聲。
“你後來去俄羅斯看世界杯了麽。”
紀淮眸子裏沾染上醉意，“沒有。”
“怎麽不去。”
紀淮自嘲地笑，“因為是你送的票，我要好好留着。”
程瑤擡眸，“你是讨厭俄國，是麽？”
她也是從風言風語中嗅到一點端倪。
情愫變成死寂。
紀淮陷入沉思。
紀淮還依稀記得莫斯科河畔的特列季亞科夫畫廊，那是多少藝術愛好者的心馳神往的地方，年幼的他跟随父親在博物館裏虔誠地參觀。
他停在《伊凡雷帝殺子》這幅畫前，慢慢端量。
畫裏伊凡抱住垂死的兒子，面部猙獰驚恐，鮮血從兒子的頭部汩汩流出，深紅的色調烘托出殘暴血腥的場面。
紀淮驚喜地想要轉頭跟父親分享，最後才醒悟——他已經被父親遺棄在這幅畫前。
“紀淮。”程瑤柔情脈脈地撫慰他帶着狠戾神情的臉，“去洗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