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一曲淚沾衣
一曲淚沾衣
“這位是——”那位珩哥哥見到蕭瑜緩緩走來,不像是俗家子弟,攙扶着冬兒的外祖母上前,也向他拱手一拜。
“小生姓衛名蘭,家父是宮中的太醫,一次随父入宮偶然與孟姑娘相識,也有一段緣分,如今孟姑娘孤身一人回鄉,我遍送她到家裏。”
冬兒還正打算把蕭瑜和自己成親的是告訴外祖母,卻不想他對二人的關系只字不提,未免心中悵然,卻還是介紹幾人分別認識。
“殿……嗯,蘭哥哥,這位就是我的外祖母,這位是鄰居蘇伯伯家的孫兒,叫做蘇珩的。”
冬兒将蘇珩介紹給蕭瑜認識,看他面帶笑意,心想蕭瑜離了京城,也沒有個年紀相仿可以說話的人,說不定二人也可以好好認識一番,做知心朋友。
外祖母已經有些眼花,遠看蕭瑜只見一個清俊儒雅的影子,近看才發覺這孩子也是這樣的好看,果真如名字一般,蘭草一般的模樣。
“衛兄父親竟然是宮中的太醫當真是一表人才,今日有幸得見,請再受賢弟一拜,只是衛兄如今離職太醫院護送冬兒妹妹回鄉,豈不是耽誤了自己的職務”
蘇珩笑着問道,端得是一副清秀才子關心友人的模樣,可惜蕭瑜兩世為人,不會不懂他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看他一身打扮,應當是已經中過考了。
他向冬兒外祖母淡淡一笑,斂聲問道: “祖母,不知蘇公子年方幾何”
“呀,珩兒和我們冬兒的生辰是同一日,算來也應有十八了。”
蕭瑜還真不知道這位冒出來的“珩哥哥”和冬兒如此有緣呢。
他溫聲說道: “我年紀輕,還不到十八歲,應當稱你為蘇兄,有愧祖母和蘇兄擡愛,可是我并不是什麽在職的太醫,父親教導我一身醫術,我不單是想救治那些王公貴族們,更想杏林天下,救濟當時百姓。”
冬兒外祖母看着眼前這位“衛公子”更是喜愛得不得了,向冬兒使了個眼色,也算是對他給予了肯定。
雖然被蕭瑜嗆了先機,蘇珩卻還是面不改色,輕輕颔首,以示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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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是厲害呢,蕭瑜心中暗想。
“行醫各州,救濟百姓,衛賢弟真是當時之神仙公子,才見你第一面,就覺得你儀表堂堂,相貌不俗,堪入王孫公子之流,如今更是佩服萬千。”
他低頭輕嘆了一聲,向冬兒遺憾地笑了笑: “可惜我只是那頂俗氣的人,不過是求着仕途走,空得了一個解元之名,卻只有談些筆上功夫罷了。”
蕭瑜聽着,心裏冷哼了一聲,果然是藏不住這份得意了。
冬兒聽後掰着手指想了想,感嘆道: “解元,那豈不是鄉試第一名,珩哥哥好厲害啊!”
外祖母也憐愛地将冬兒攬在懷裏,點了點她的鼻子: “你珩哥哥讀書一向很好的,你在宮裏面有沒有好好用功可不要只做一個半字不識的人。”
冬兒望向蕭瑜,怯怯說道: “也有的,宮裏有一位姐妹對我很好,教我識字,蘭哥哥還教我寫字呢。”
“真好啊,如今妹妹回來了,我也可以教妹妹寫字了。”
蘇珩見縫插針的功夫可謂是滴水不漏,冬兒也不好回絕,笑着和祖母一起進屋,随後又出來,帶着蕭瑜進去坐下。
“家裏小,沒什麽地方,蘭哥哥不要見怪。”
家裏貧寒,因為外祖母常年一個人住,家中并沒有什麽桌椅板凳,冬兒找了好久也沒有找到一處能讓蕭瑜落座的地方,蘇珩本來要起身讓出自己的位子,卻被蕭瑜攔了下來。
兩人你來我往謙讓了好久,蕭瑜忽然答應坐下,和冬兒肩并肩坐着,留蘇珩站在一旁。
蕭瑜目光沉沉望着為自己斟茶的冬兒,知道她心中擔憂自家房屋窄小,會讓自己不慣。
“祖母屋舍雖不算大,可是一切陳設卻是十分小巧雅致呢。”
“你們這些孩子啊,都很好,嘴甜會哄我這個老婆子呢!”
蕭瑜又說道: “此次回來本不該多打擾,只是因為還有涉及冬兒之事要與您商談,所以只好暫住貴舍,還望您能多多包涵,您與冬兒多年不見,應當好好祖孫相訴,我就先到外面走走,不打擾了。”
他也不管蘇珩,恭敬起身走到了門邊,忽然叫了冬兒,在她耳畔耳語了一聲,便擡了衣袍出門。
“如今有外人在,冬兒先不要對外祖母講我二人之事。”
蘇珩稱自己要為遠客引路,忙跟上了蕭瑜出門。
冬兒見兩人走了,撲在外祖母懷中又是好一陣撒嬌抹淚。
除了那些不能說的,在宮裏的委屈和苦痛,也就只有此時,能夠在至親之人面前淺淺宣洩出來。
“好了,如今你也回來了,就不要走了,好好留在我身邊,咱們祖孫二人就好好在這裏,以後你出嫁了,回來看看我就好了。”
提及出嫁,冬兒不禁有些心虛,她其實已經嫁了人了,可是這要如何同祖母說呢
見她不說話,外祖母問道: “那位衛蘭衛公子,他為何這樣老遠送你回來,是不是你二人——”
冬兒搖頭,她不知道要如何說這件事,就算是方才蕭瑜沒說那話兒,她也不知道如何去講。
母親嫁得不好,祖母一直希望冬兒能嫁個好人家,好好辦過喜事,可是蕭瑜他不方便做這些的……
“即使如此,你珩哥哥如何,他可是個好孩子,你們從小也見過,他一直照顧着我,對你也是有情的。”
“祖母怎麽總急着這些……冬兒去做飯了,一會兒衛蘭回來,還有事要商議呢。”
她一人跑出門去,不見蕭瑜,也不見蘇珩,心情郁結地劈着柴火,心中絞着扭成一團的絲線,怎麽也抽不利落。
“明明已經是說好的事了,現在又不讓說了……”冬兒生蕭瑜的悶氣,也生自己的氣,手上一個不注意,被木刺紮進了指腹中,跑到水缸邊上洗手。
水面映着她不算青澀也不算成熟的面容,冬兒輕嘆了一口氣,卻忽覺這嘆息中還有另一個男子的哀婉。
“珩哥哥”
冬兒轉過身去,看到蘇珩無比落寞的身影,問他發生了什麽事。
“當年得知冬兒妹妹被孟老爹送入了挑選宮婢的隊列中,我便日日夜夜想着冬兒妹妹,努力讀書考取功名,只想着自己羽翼漸豐,可以對抗父母之命,等冬兒妹妹二十五歲出宮後娶你為妻……”
遺憾和嘆息散在風裏,冬兒一時不知道如何回應。
蘇珩沒有近身,只是攥緊了自己的雙拳。
“那日聽到妹妹要回來,還得了聖上褒獎,我欣喜地一天一夜不曾合眼!”
他擡起頭小心翼翼地詢問道: “冬兒妹妹,你,你願意做我的娘子嗎”
冬兒一怔,說不出話來,可是下意識的搖頭和眼神中的愧疚已經被蘇珩看到了,他先是崩潰,随後化作夾着無盡惋惜的欣然一笑。
“珩哥哥……還會遇到更好的姑娘,冬兒,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對不起,珩哥哥,辜負你的好意了,只是,媒妁之言,以後珩哥哥也要記得讓你母親去提,不然之後會讓人取笑哥哥你的。”
蘇珩深深望了冬兒最後一眼,恭敬地離開了,留冬兒一人在原地,手指上的那根刺,似乎埋地更深了幾分,怎麽也弄不出來。
她輕嘆了口氣,把手指伸入涼水中冷敷,減少一些刺痛。
卻不知蕭瑜何時已經出現在她身後了。
“冬兒,是哪個哥哥對你好一些,除了這位珩哥哥,這小村內還有別的什麽哥哥嗎”
她聽得到,這是蕭瑜的聲音,也聽得明他聲音中的嘲弄意味。
“沒有了,哪有那麽多的……”
一只極為溫暖的,骨節分明白皙修長的手從身後将她的手從水缸中撈出來,略帶一些薄繭的指腹輕柔撫過刺入皮下那根刺。
“怎麽弄得疼不疼”
“疼。”
冬兒嘤咛了一聲,羞赧地低下了頭,蕭瑜方才一定是在暗處聽着她和蘇珩說話了,真讨厭,偷偷聽牆角的壞人!
蕭瑜讓她把眼睛閉上,只握着她那根手指,讓冬兒不必緊張,随後一番按揉,冬兒再睜眼,那根木刺已然看不到了。
“以後你一個人想要拔出來木刺,要先舒緩了一旁的肌膚,不要急着往外用力,不僅越來越深,還要弄疼自己。”
冬兒不滿,以後怎麽就她一個人,應當蕭瑜全做了才是。
“殿下方才是不是都聽到了就是珩哥哥說的話……”
“哦什麽話,讓我也聽聽,是不是什麽藥娶親的話,冬兒是覺得這話新鮮麽”
冬兒也是有小脾氣的,氣起來了也是會紅臉惱人的,偏蕭瑜格外稀罕她生氣的模樣,總是自己添一把火讓她更對自己兇鬧一些才肯罷休。
小娘子撅着嘴巴主動來抱他的時候,他才覺得安心。
“蘇珩也是癡情之人,品行端正,儀表堂堂,他方才問過我是不是我意屬于你,我便讓他來問你了。”
冬兒不解,為什麽蕭瑜不攔下蘇珩。
“你的心意最重要,其餘的,我不在乎。”
前一世沒有聽過這位蘇珩,想必他已經娶親了,如今若是有他護着冬兒,倒也是不錯。
“殿下怎麽這樣說!你,你就不怕冬兒答應他麽”
“不怕,一是信你,而是覺得他實在好我很多,你若願意,我也心安了。”
蕭瑜的聲音雜着一些哽澀。
上一世,他有過最多的想法,就是給冬兒找一個好男兒去配,給她一個好人家安身,不必跟着自己這個殘缺之人虛度光陰。
“我說這話是真心的,只不過冬兒你不願意,我們就相守相伴,再不要別人來強插進來。”
冬兒抹了眼淚,更抱他緊幾分。
“殿下不必覺得他比你好,殿下就是最好的,冬兒最愛殿下了。”
蕭瑜隐了眼中淚光,反手扣住冬兒在懷裏,勾了唇角,一雙美目愈發幽邃深沉。
冬兒嘴唇微微張着,露出帶着幾分粉嫩的舌尖,蕭瑜情難自禁,低頭含住那片芳澤,清風微微,吹來田埂上的芬香,冬兒在他眼裏看到那種滿月時夜色之下水田裏映着得微光。
蕭瑜溫柔地繞住她的舌尖,久久不能放開,冬兒生怕被人瞧見去,卻又不敢敷衍,一旦她敷衍,蕭瑜就說: “冬兒不用心了。”
親昵了好一陣,冬兒被他放開輕輕喘息着,蕭瑜卻說道: “既然是最愛我的,那冬兒也親近些,叫我一聲哥哥好不好”
他附身咬着冬兒的耳垂說道。
“不要什麽蘭哥哥,冬兒就喊我一聲瑜哥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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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姥爺去世了,學校又要開學,還因為疫情不得不線上考試,實在是忙得焦頭爛額,本來承若日六更新總也只能日三,只有等過幾天大小事務落定了日萬補償大家一下,實在是很抱歉,還希望讀者朋友們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