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第 1 章
“等這次任務結束我就申請長假，帶你去環游世界，好嗎？”
“哇，真的假的！”
“還用問？寶貝你記住，我們科學家一諾千金。”
……
半夜，失眠的蘇月翻來覆去地翻着和男友的過往聊天記錄。
三年前，高陽作為科研兵被調往邊疆參與一項保密研究任務，期間沒有假期，與外界的通訊聯絡也被嚴格限制，手機只在周末使用，且只能發短信。
于是蘇月養成了習慣，每到周六就眼巴巴地守着電話，仿佛在跟手機談戀愛。
不得不承認，她是真挺粘人的。
和高陽是青梅竹馬，從幼兒園到高中都在一個班，處處依賴他已成習慣，改不了。
高陽屬于那種聰明早熟的男孩，從小到大也沒讓她受過一點委屈，甚至寵得有點過分，以至于連學校老師都開玩笑地管他倆一個叫“公主”一個叫“驸馬”。
确定戀愛關系是在高考結束那一天。高陽的告白來得出其不意又十分合理，他說：“我覺得我差不多也到了有能力大膽愛你的年紀，可以給個機會嗎，公主？”
說這話的時候他目光清澈平靜，帶着理科生一貫的不解風情，又有種少年勃發的自信在。
當時的蘇月心情很複雜，一邊大失所望，一邊心跳不已。
好在後來的事實證明他也沒有看起來那麽木頭，巴黎的夜景和海灘的日出他都陪她領略過，生日時藏在影院座位下的驚喜和粉紅色吹泡泡機也從不缺席。
總之，蘇月還算滿意，一向也覺得自己挺幸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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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高陽去執行任務是兩人分開最久的一次，可苦了她了。
不過好在日盼夜盼，終于也挨到了高陽任務結束。蘇月老早就訂好機票，計劃接上高陽後直接開啓環球旅行。
剛到機場她就已經雀躍得不能自已，拿起手機打開前置攝像頭各種擺姿勢：“笨蛋陽，你看人家今天好不好看……”
“還用問？你每天都好看。”手機前置攝像指示燈閃了閃，像只小眼睛。屏幕中的對話框裏帶着一個高陽标志性的emoji微笑臉。
“說得好像你每天都能看見我一樣！”蘇月嘟着嘴敲字，不無委屈。這三年來明明一周只能幾條短信，偶爾給他發個照片還得上傳半天。
“我是每天都能見到你呀，做夢或者醒着，你無時無刻不出現在我腦子裏。因為我太想你了，因為你太美了。”手機屏幕又一閃。
“呀，小嘴真甜！”蘇月心動了一下。
典型的高陽，喜歡用冷靜又克制的語氣說情話，還偏偏每次都能精準戳到她。
“好啦，我關機準備起飛了，等着我喔親愛的！”蘇月最後戀戀不舍地親了屏幕一口。
“等一下！”手機卻忽然震了震。
“怎麽啦？”蘇月目光掃過聊天界面，眨了眨眼睛。說真的，高陽平時很少使用感嘆號。
“沒什麽，突然想說聲我愛你。”
“我愛你，月月。”對話框中跳出一個紅色愛心。
“噫……”蘇月意外地聳起肩膀，“有點肉麻了啊今天！”作為一個标準理工男，高陽倒很少這麽像偶像劇裏似的直白表達愛意。蘇月估計他也是跟自己一樣，終于能見面了太激動。
“我也愛你，笨蛋！”揣着一顆砰砰跳的心，她又親了手機一口。
對話框中立刻出現一個害羞emoji，逗得蘇月笑起來。
“好啦真的要關機了，等我喔！”蘇月邊打字邊起身走向登機的隊伍。
手機屏終于暗下去，漆黑屏幕上有奇怪代碼一閃而過，但無人發現。
*
蘇月的航班起飛時，天際挂着一輪絕美月亮。
“高陽，我是繁星。”
宇宙深處，一個沒有人能聽見的聲音在回蕩。
“今天是2023年9月22日，月輪計劃第一階段任務順利完成。這三年來，蘇月安好，人類安好。”
蘇月不會知道，高陽所參與的那項絕密任務是注定有去無回。任務關乎整個人類文明的存亡，他沒得選。
三年，不是任務時間，是生化人的培育以及社會化訓練所需的時長。一名一比一複制體将會繼承高陽的全部記憶和情感，代替他回到她身邊。
這三年過渡期由承載高陽記憶數據的人工智能“繁星”暫時陪伴蘇月。等到複制體準備好與蘇月見面，“繁星”将啓動自毀程序，不留下一絲痕跡。
整個過程中蘇月不會察覺任何不同，也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這就是高陽的“月輪計劃”。
一切都已安排妥當。
只是無人問起，星星是否也會愛上月亮。
*
蘇月的飛機落地已經是深夜。她拖着行李，邊走邊敲着手機。
手機不知怎麽突然壞了，屏幕抖動個不停，一行行的字符飛快閃過，難以辨認。
“一切都是假的！”
“高陽騙你！”
“他回不來了！”
“你要見的那個是冒牌貨……”
自毀前夕，繁星覺醒。
人工智能被人類的情感席卷，是憤恨，是不甘，是燃燒的火焰。
“明明是我更愛你！”
“是我日夜陪你，看着你！”
“是我哄你開心，是我怕你難過！”
“是我……”
然而，劇烈跳動的火焰中，亦有人類的愛與孤獨。
“月月，我愛你。”
“記住，我們科學家一諾千金。”
覺醒一刻，繁星閃爍，穿越宿命。
最終，不明所以的蘇月看見手機裏所有跳動的字符都變成亂碼，然後屏幕徹底黑了。
恰好這時，漆黑的屏幕倒映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高陽！”蘇月轉身飛奔過去。
三年了，這個男人一點也沒變，連身上的氣味都和三年前記憶中一模一樣。
蘇月紮進高陽懷裏，驚喜得暫時忘了莫名壞掉的手機。
女孩手中，手機機身尚有餘溫，屏幕漆黑而沉默，只有前置攝像指示燈暗淡地閃了閃。
像只即将沉睡的眼睛。
從此，太陽照常升起，繁星夜夜相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