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2093年，人類基因工程研究取得前所未有的突破，同時數字生命面向大衆普及。生命的延續擁有了多重可能性，任何致命病毒都再也無法威脅到人類文明的存亡。
于是極地病毒研究中心結束了守護人類的使命，正式關閉。
從雪山上下來的高陽已是百歲老人了。
高陽沒有家，回國後便直接入住療養院，并拒絕了單位報銷的獨棟別墅，選擇和其他老人一起住在擁擠而熱鬧的普通社區。
同樣住在這裏的還有一對很受歡迎的老夫妻，妻子叫蘇月，丈夫叫高陽。
蘇月已認不出真正的高陽。
高陽早年感染過神秘病毒本就健康受損，加上後來在研究中心大半個世紀的操勞，現在的他早已經變成一個幹瘦老頭，一看就是滿身風霜。
相比之下，陪在蘇月身旁的複制體高陽顯得挺拔健康得多，雖然也是近百歲，容貌身形裏都還可見年輕時的風姿。
高陽沒有說破自己身份。不必說破。
*
最後一年，在蘇月彌留之際，高陽坐在輪椅上緩緩地來到她床邊，迎着午後溫暖的冬陽細細看向她的臉。
即使到了生命的尾聲，蘇月的面頰依然飽滿透着生氣，細長溫柔的眼睛眯起，與少女時期那副上課打瞌睡的嬌憨神情別無二致。
歲月待她格外好，即便衰老也是美的。
高陽輕輕撫摸她的手，嘴唇動了動，沒有出聲。
蘇月卻像是有了知覺，微微張開眼睛，流露出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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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啦。”她用聽不見的聲音喃喃說。
這看世界的最後一眼，也不知她是認錯了他，還是終于認出了他。
*
蘇月的葬禮結束後，高陽與自己的複制體在她墓前并肩。
“我……很對不起你。”複制體沙啞地說。早就該說。
“不。你完成了你的任務，我完成了我的。”高陽平靜搖頭，神态蒼老而堅定。
“月輪計劃圓滿了。我們科學家一諾千金。”
*
在蘇月的遺言中，她放棄将意識上傳服務器，作為數字生命繼續生活的機會。
到如今，像她一樣選擇坦然直面傳統死亡的人已經不多了。就算到了數字世界也要像現實中一樣面對貧富分化和辛苦工作，絕大多數人仍然青睐這種接近“永生”的生命形式。
可蘇月說，這輩子已經足夠幸福，何盼來生呢。
蘇月走後，高陽申請銷毀了自己的意識備份，并離開療養院，回到雪山腳下定居。
第二年春的一個下午，他在雪山融化形成的清列小溪邊安靜離開。
無人知曉。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