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假裝原是這般艱辛（二）
假裝原是這般艱辛（二）
小胖搖搖頭，自己去飯堂吃飯了。
“諾毅學長。”小胖一下樓，就看見在樓下等着倪晶的殷諾毅。
殷諾毅現在是天天守在宿舍樓底，倪晶每天都等到飯堂快收了，沒什麽人的時候才一個人去吃飯。
“倪晶還是那樣子嗎？”
“嗯，中秋節那天去完醫院回來之後就這樣了。整天一個人發呆，我叫她，她也好象聽不見，我搖搖她，她又對我說沒事，然後就聽歌。我覺得她一定有事，之前她男朋友給她的那個鑽戒，現在沒戴手上了，她串到鏈子裏戴在脖子上了。”小胖看殷諾毅沒有說話，就道別去飯堂了。
小胖打好飯回到宿舍，倪晶正坐在床上，塞着耳機在聽歌，偶爾唱兩句，但歌詞總是：“假裝你還在我身邊，不曾放手未曾遠離。假裝你還在我身邊，兩心相許不曾忘記。”
小胖吃過飯，走到倪晶跟前，輕輕拿下她一邊的耳機說：“飯堂快收攤了，你去吃飯吧。”
“哦。”倪晶很聽話地站起來走出宿舍。
“假裝你還在我身邊，不曾放手未曾遠離。假裝你還在我身邊，兩心相許不曾忘記。”倪晶輕輕地唱着。
殷諾毅的心像一刀刀割着，慢慢地割着，他以為倪晶把戒指收起來了，就會面對現實，可是她竟然唱的是這樣一種心境。假裝，心裏泛起酸澀，他何曾不是在假裝呢？
“飯堂已經關了，我帶你去吃飯好嗎？”殷諾毅心疼地看着倪晶，凹下去的臉頰，蒼白得泛點青，眼睛越發顯大了，眼神卻是茫然的，沒有了往日靈動的流光，像兩粒蒙了塵的黑瑪瑙珠子。
“關了？今天怎麽早關了？”
“已經七點半了。上車，我帶你出去吃。”
“哦。”倪晶沒有多說什麽就坐上了車。
“想吃什麽？”
Advertisement
“糖醋裏脊、蜜汁雞翅、酸甜排骨。”倪晶數着手指念着，“還有，酸豆角炒臘肉、酸筍蒸魚嘴、酸辣大白菜。”
“你愛吃酸甜的東西？”
倪晶卻問非所答地說：“那天淵給我，不對不對，我怎麽又忘了呢。”倪晶搖了搖頭，“是大哥，對，是大哥，那天大哥給我做了一桌子菜，就是這些，不是酸的就是甜的。他說酸的他吃，甜的他吃，那樣應景。”倪晶“哧”地笑了一下，又接着說：“你知道為什麽他說應景不？他吃醋！呵呵，他連小胖的醋也要吃！”倪晶用手托着下巴撐在車門邊上，回憶讓她甜蜜蜜地笑着，“那天是白色情人節，又剛好碰上周末，宿舍裏只有小胖沒有約會，小胖那可憐兮兮的樣子，我只好答應陪她一天。結果我晚上過去，他就說小胖霸了我一整天。呵呵，他當時的樣子真的好可愛。連小胖的醋也吃，還說我是小傻瓜，他才是名副其實的傻瓜呢。”
殷諾毅聽着倪晶開心的說着，他卻如同喝着一杯苦澀的濃茶，回憶也讓她如此甜蜜，難道他真的無法走進她心裏嗎？
不知不覺又到聖誕節了，倪晶已經沒有再去打工，每天只是宿舍、教學樓與圖書館的來回。學校請倪晶做聖誕舞會的主持，她拒絕了，一個人在宿舍裏看書，外面是喧鬧的快樂，卻怎麽也看不進去，倪晶合上書，準備到竹林裏讓自己莫名的煩躁清靜下來。
倪晶下樓看見正倚在車旁等自己的殷諾毅，只好上前去打招呼：“學長，學校有聖誕舞會，
雖然你畢業了，也可以去重溫一下以前的快樂啊。”
殷諾毅把一個小小的四方盒子遞給倪晶，“聖誕快樂。我所有的快樂都源于你，能看到你，我就快樂了。”
倪晶沒有伸手去接那禮物，“學長，大哥的治療費我都還沒還給你，不要給我送禮物了，你這樣增加我的負債。”
“那錢你不要還，禮物我也不會收回去。這是我的快樂，你總不能抹殺我追求快樂的權利吧。”殷諾毅把禮物盒子打開放到倪晶手上。那是一枚精致的向日葵鑲鑽戒指，花芯部分是磨沙的鉑金，小花瓣是一圈細碎的小鑽，花莖部分是光滑的，還有兩片小葉子。“別誤會，這不是求婚的戒指。以前我都送你項鏈，一直沒有變過，但我知道，現在無論是什麽樣的項鏈都代替不了你現在所戴的這一條。”
倪晶下意識地摸了摸脖子上的小鑽戒。
殷諾毅繼續說：“所以，我也不奢望你會把它取下來，戴上我送的。所以我改送這個。”殷諾毅把戒指取出來，想幫倪晶帶上，倪晶卻把手縮開了，殷諾毅笑了笑，把戒指放回盒子裏，“我訂做的是你尾指的尺寸，只是代表單身，沒別的意思。”
“我……”
“到竹林裏坐坐嗎？”殷諾毅把盒子蓋上，放進倪晶的衣服口袋裏。
兩人靜靜地走在竹林裏，只有竹葉讓風吹得沙沙作響。
“有想過以後怎樣嗎？”殷諾毅先開了口。
“想怎樣就能怎樣嗎？”倪晶低下頭，把圍巾拉高遮住嘴巴，聲音悶悶地從圍巾裏傳出來：“我不想去想，我真的不想去想。”
殷諾毅看倪晶有點激動，握着她發抖的手，“我們去舞會玩玩好不？裏面挺熱鬧的。”
“好！”倪晶的反應讓殷諾毅有點反應不過來，他回過神，倪晶已經走了十幾米遠了。
一進禮堂，倪晶就到處轉着找酒喝。
“你找什麽？”
“酒。”
“學校裏怎麽會有酒呢。”
“我想喝酒。”
殷諾毅沉思了一下，拉起倪晶的手走出去，“我帶你去，只要你高興，我就快樂。”
“不知道為什麽，今天莫名的煩躁，只想喝酒，喝醉了最好。”
“酒喝多了傷身。”
“你不是說只要我高興，你就快樂嗎？”
倪晶一句讓殷諾毅說不出話來，默默地開車到酒吧。
“你已經喝了五杯了。”殷諾毅按着倪晶的手。
“我沒有醉！再說，我過來喝酒本來就是為了買醉。”倪晶揮開殷諾毅的手，仰頭又把酒喝盡，“這是什麽酒，怎麽喝不醉？！”倪晶憤憤地甩下杯子，“去跳舞嗎？”
殷諾毅牽着倪晶到舞池，倪晶整個人都癱在殷諾毅身上，殷諾毅把倪晶擁住，心裏正高興，卻聽到倪晶在自己懷裏抽噎的聲音。
“倪晶？”
“不是這樣叫我的，你都是叫我小呆瓜的。”
“呃？”
“淵，這是你第一次和我跳舞。”
殷諾毅身體一僵，原來她把自己當成周淵羽了。倪晶感覺到了，她抱住殷諾毅的腰，吸了吸鼻子忍住哭，“淵，我就知道你還在我身邊，不曾離開過。”倪晶把臉在殷諾毅懷裏蹭了蹭，“我經常做夢夢到你就這樣抱着我，結果回回一醒來還是我自己一個人。今天我不是做夢吧？淵，你告訴我，我不是做夢吧？”
殷諾毅用力擁緊倪晶，忍住傷痛，沙啞地說：“你不是做夢，是真的。”既然她快樂，為何他不能成全她呢？他從來沒有聽到她這麽快樂的聲音，現在聽到了，不是該高興嗎？
倪晶隔着厚厚的衣服，在殷諾毅的胸口上親了一下，“淵，我夢想成真啦！原來我也可以感動天上神佛。”
“你喝多了，我們回去，好嗎？”
“不要，我要再抱着淵，一直抱着，一直抱着，呵呵。”
直到淩晨三點，酒吧關門，殷諾毅抱着昏沉沉的倪晶坐到車上。
車窗搖下來一條細逢，冷風吹進來，本來就沒喝多少的殷諾毅更是清醒了。車開得極慢，倪晶在旁邊睡着了。他多希望這條路沒有盡頭，就一直這樣開下去，她就躺在他的身邊安靜的睡着，喝過酒的臉紅紅的，小嘴上還帶點酒濕，那麽的靜谧，卻又那麽的誘人。殷諾毅伸過手去摸了下倪晶的臉龐，溫柔地說：“你就是我的睡美人公主，真希望你就這樣一直都不要醒。”
倪晶顫了一下，淚水還是憋不住，從眼角滑下來了。她明白夢是要醒的， “謝謝你，學長。謝謝你剛才讓我夢想成真。”倪晶還是閉着眼睛，眼淚越流得越來越兇，一滴接一滴。
殷諾毅緊緊地握着方向盤，猛地一踩油門，車子就飛了出去。原來她沒有醉，一直都是清醒的，卻是這樣殘忍的讓他扮她的夢中情人。她知道他的心，也明白他的愛，她一直都是清楚的，她卻利用他的愛去淩遲他的心。
“夢想成真，怎麽……還哭？”微顫的聲音透出殷諾毅的壓抑與痛苦。
他願為她受刀剮之刑，只要能看到她的笑臉，聽到她的笑聲。只要她高興，他就快樂。
“學長，謝謝你包容我的任性。我知道你的心和我一樣酸，一樣澀，一樣的苦。我知道我不該把我的那一份，再加之于你身上，讓你承受雙倍的痛苦。”倪晶嘤嘤地哭出聲來，“但我真的接受不了，我和他那麽快樂，一幕一幕那麽清晰。”
殷諾毅把車開到一邊停下來，把倪晶抱到懷裏，撫着她的背，“要哭就大聲哭出來吧，別壓在心裏頭。”
倪晶放聲大哭，用力地捶着殷諾毅的胸口。殷諾毅只是溫柔地揉着倪晶的長發。天空開始泛白，倪晶折騰得筋疲力盡，靜靜地躺在殷諾毅懷裏睡着了。殷諾毅動也不敢動，就那樣一直歪着身體抱着倪晶。身體雖然是累的，但心裏卻是比喝了蜜還甜。殷諾毅把垂在倪晶臉上的頭發拂到耳後，在她頭發上親了一下，“哭累了好好睡一覺。”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