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2)
“你殺了你的姐姐茱蒂。你不記得了嗎?你現在可是最有名的殺手了!你不知道我們有多麽崇拜你。你甚至有了一個屬于自己的教派……”
“不……”莎琳叫着,可是記憶卻像潮水一樣湧了出來。天呀,她做了什麽?
被關押的女犯人發出了驚恐的尖叫聲。女孩驚慌地後退,警察和醫生沖了進來,試圖用藥物和繩索讓她鎮定下來。可是莎琳發狂一般掙紮着,如同受傷的野獸一樣吼叫。
突然之間,整個世界都暗了下來。
停電了嗎?
莎琳這才發現,那些試圖抓住自己的手,也停止住了。微弱的光芒籠罩着她。她看到那些警察和醫生全都像沒魔法定住了一樣,連針尖射出來的藥水都被固定在了半空中。
有一個人腳步輕緩地從黑暗裏走了出來。他穿着一件月白色的唐衫,高挑而清瘦的身段顯得那麽柔韌輕盈,柔軟的黑發搭在額頭,俊秀的面容上帶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就像一片雲,又像一陣霧。不知道從哪裏來,等你發現他的時候,他已經站在了你的眼前。
而他的懷裏,正抱着一個卷起來的畫軸。那正是那個神奇的可以許願的畫卷。
一只手輕柔地搭在莎琳的肩膀上。莎琳驚慌地擡起頭,發現身邊還站了一個少女。檀香色的緞面繡折枝荷葉的旗袍包裹着她窈窕的身段,濃密的黑發挽在腦後,斜插着一支通體瑩白的玉簪。這就是把畫卷借給莎琳的古玩店的女老板。
“是你們……”莎琳如夢初醒。她看着自己枯瘦蒼白的手,腦海裏是她刺殺着茱蒂的畫面,“天啊!我都做了什麽?我發生了什麽事?”
“這就是你的願望呀。”容婧輕柔的話語卻充滿令人不寒而栗的陰冷,“你心裏其實一直嫉恨着你的姐姐,你希望她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然後,你就可以得到心愛的男孩,還可以得到所有人的喜愛了。不是嗎,莎琳?”
莎琳渾身一顫,“不……怎麽會?我怎麽會有這麽可怕的想法?茱蒂,噢茱蒂,她是我的姐姐呀。我們是家人!”
“可她也是奪去了所有注意力的天之嬌女。你難道不嫉妒嗎?你不是很想得到埃德蒙的心嗎?”
“不!這不是我!”莎琳捂着臉,惶恐地哭泣,“這不是我做的!噢茱蒂!我到底幹了什麽?這不是真的!”
“這不都是你想要的嗎?”容婧說,“你對畫許願,想要埃德蒙的心,想要所有人的喜愛。只是茱蒂也發現了這個秘密,她說要奪走你的一切。所以你才會要殺死她。”
“不!”莎琳大叫起來,“這太可怕了!我怎麽會殺她?天呀,我是瘋了嗎?我怎麽會做這樣的事?就算是嫉妒,我也不應該這麽做!”
“那麽,你後悔了?”容婧問,“你當初過期卻還沒有歸還畫的時候,指路牌就已經轉向了悲劇。愚蠢的女孩,你沉浸在自己狂熱的報複和虛榮心裏,卻沒有半點自制力。‘丹青如意’不會縱容你的願望,莎琳。如果它實現了你的終極願望,那麽你就要付出代價。這點,我當初就提醒過你的。”
“代價……”
“你們都想要得到一切。可是人的貪婪就是一個無底洞。想得到一切的人,最終,就是失去一切。茱蒂她就付出了生命,而你,莎琳,你也賠上了你的餘生。”
“不!”莎琳抓住了容婧的手,“我錯了!我當時是瘋了!我不想讓茱蒂死,我根本就不想殺她的!讓這一切都收回吧!我什麽都不要了!”
莎琳哭着哀求,跪在了地上。然後她看到了容梓白,以及他手裏抱着的那副“丹青如意”。她撲過去,把畫奪了過來。
“畫裏的神仙,求求你聽到我的乞求!”莎琳虔誠地抱着畫禱告着,“我犯了一個愚蠢的錯誤,請求您原諒我。我願意回到最初,做回那個胖妞,沒有人注意也沒有男孩喜歡的胖女孩。請您讓茱蒂活過來,讓原本屬于她的都歸還給她。”
容婧和容梓白對視了一眼。
莎琳懷裏的畫軸開始發光。那光芒越來越亮,宛如白晝,最後将他們所有人都包裹住,一切都消失在了刺目的白光之中。
***
又是一個悶熱的夏日傍晚,小店早早打烊。店裏,容梓白依舊穿得像個民工,正在任勞任怨地拖着地。披薩搖着尾巴跟着拖把打轉,濕答答的爪子把腳印踩得到處都是。
“披薩,走開!不然就把你烤着吃了!”容梓白咆哮着。可是臘腸狗不為所動。
容婧吃着薯片,一邊盯着電腦屏幕裏正在播放的在線新聞。XX高中今年有很多學生被名校錄取,某某議員和畢業生一起聯歡。
照片上,一個胖乎乎的紅頭發女孩正站在議員身邊,她剛被哈佛錄取。女孩笑得輕松自然,充滿了自信和驕傲。另外一張照片裏,胖女孩和一個漂亮的女孩合影,兩個女孩都有一頭紅頭發。新聞裏說這對姐妹是該高中的明星人物,姐姐是啦啦隊長,妹妹則是個高材生。姐妹兩人摟在一起,親昵友愛,沒有隔閡。
傳說中那個得到“丹青如意”的妻子,最後徹底得到了丈夫,只是丈夫已經癡傻,任由她操控。而在現在,莎琳及時的忏悔和無私的親情,讓她得到了重新來過的機會。
容婧滿意地關了頁面,對容梓白指手畫腳,“角落裏也要拖幹淨,不要忘了門背後。還要記得把二樓的露臺也拖一下哦。”
“你為什麽自己不去?你也長了手!”
“女孩每個月都有幾天不方便嘛。”容婧理直氣壯。
“我要告訴師父!”容梓白氣呼呼地說,“等他回來了,我一定要把你這段時間的惡劣行徑一五一十地向他彙報,包括之前的‘丹青如意’事件!”
“告密鬼!”容婧朝他做了個豬鼻子,“不過我不怕,那個事不是圓滿解決了嗎?誰都抓不住我的錯哦。”
說着,她朝小店的一角瞟了一眼。
那裏正挂着一幅沒有圖案的畫,泛黃的宣紙等待着下一個為它渲染着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