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青龍神鱗

青龍神鱗

又是那個被推落萬重天的夢。

遲清陽從夢中驚醒,醒來瞬間便忘了大半。

他的夢裏一直看不清玄衣人模樣,這次的夢......原來夢裏他喚那人‘君上’。

什麽‘君上’?

遲清陽抹了一把臉,掐訣畫陣再試一次那道魂力,還是無用,根本去不到師父身邊。

師父是不是在騙他?

現在再想,又覺得不會是師父騙他。

到底是哪裏出了錯?

遲清陽終于感覺回歸了一絲靈力,心一橫,咬破舌尖,自蔔一卦,咳得臉都變了色。

算萬事不可算己事,極損壽限,哪怕只問兇吉。

他同師父親近,又不知自己的神龍之身出自遲負霜,這一卦蔔出,結果是有了,可遲清陽遭不住窺探天機的反噬,一口血噴在地上,栽倒過去。

卦顯:師,安。

吐血昏厥的遲清陽臉上還挂着笑。

記憶中的這張臉,與雲層中顯現出的鎮妖籠裏的少年模樣如出一轍。

在上仙界好不容易緩和了一絲微不可查的靈力,就用來蔔他師父生死?

呵,果然還是那個功德無量的大善人——青龍仙君。

神霄大殿中,玄衣人轉過身,雲層影像散去,空氣仿佛又冷下來。

推那小東西下凡界,重新累計功德,或大善,或大惡,哪怕以殺入道,都可。

只要能磨砺消除那些無用的塵心。

孤君不自知,他随手抛了一道靈身跟随下去,自以為監視,實則與保護無異。

這道靈身,便是遲負霜。

本想磨砺遲清陽,反倒幾世都在磨砺他自己,命格凄慘,慘不忍睹。

這就要說煙羅了。

孤君讓她給遲清陽寫命途多舛之本,最好是能徹底斷絕塵情最好。

落進煙羅耳中,記在卷軸上就變成了:孤君的小仙侍一定要千山無阻,越痛越深刻,最好烙進靈魂裏,生生世世不相離。

上仙界誰不知道孤君寵愛那位新晉的青龍仙君?

從他來仙京第一日,便被孤君留在神霄大殿裏。一個身在高位默認不聞不問,一個甘願永遠做個小仙侍,這任誰看不出其中之意?

煙羅絞盡腦汁寫着命格,本是虐青龍仙君的,不知怎的最後都變成虐那道靈身。

高臺桌案上卷宗堆積,一旁随意擺放着幾片青綠色的神鱗。神鱗被孤君當做硯臺,上頭還留有幾滴赤墨。

玄衣人拈來一片龍鱗,抛往雲層之中,落入黃粱夢樓。

黃粱夢樓中的粉衣女子捧着書卷,一手執筆,忙忙碌碌記着什麽,剛沒一會兒,就捂着腦袋‘啊’的一聲——

那敲她腦袋的物什落在地上打了幾個圈,是漂亮的青色鱗片,還沾着點子墨。

她拾起來,對着神鱗念念叨叨:“君上這麽彎彎繞繞也不怕累,到底多深的羁絆非要這麽折騰小家夥!”

合了手中書卷,放在樓中高處,嘟嘟囔囔:“佩服司命星君寫出無量人生,她剛寫這麽兩三本就已經要掏空思緒。”

煙羅,不止是黃粱夢樓的閻羅,還是孤君身邊的仙侍,現在順帶譜寫那個‘犯了錯的小仙侍’的命格。

“臨華,給你個任務。”煙羅随手往後一抛,青色神鱗落入她身後的男子之手,煙羅頭也不回道:“剛補完後續,卷軸在樓頂,你去吧,老樣子。”

按照她寫的做,或者不傷及總體結果就行。

臨華,敖殊念念不忘的臨華上仙,在上仙界幾乎與煙羅平級,在凡界,只是個宗門仙師罷了。

下去執個任務,被那蠢龍惦記許多年。

收好龍鱗,白衣臨華消失在樓中。

遲皇山小道上。

半蛇半人的少年還在艱難的思考:是不是去了那個地方,這人就跟他說話了?

少年微微擺動着血/淋淋的尾巴,忽然直立的更高,與攀爬的遲負霜相平視。

遲負霜感覺到身後涼飕飕的,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不好!

預料到的反擊并未來臨,血污的少年立起蛇軀,雙手抓住遲負霜胳膊,打橫抱住之後,壓低了下半身,破破爛爛的白衣染在遲負霜身上。

少年蛇尾彎曲,被縛仙絲勒的不停流血,腥味刺鼻,不知痛似得一點一點斜上攀爬,往中天門方向去。

遲負霜這才明白過來,這怪物是主動帶他去中天門?

“我,帶你,去,你,能不能,留我一命。”半蛇少年磕磕巴巴的說,它知道去那裏代表什麽。

遲負霜握着風華劍,姿勢很不雅觀,他也沒別的選擇。離得近,這才看見它毒牙都斷了一半,一顆尖銳的,一顆鈍裂的。

“好。”遲負霜心道它本就該死在幾年前的後山之中,言何留命?眼下緩兵之計,趕緊回到中天門才是要事,他順着少年的話點點頭。

今日心亂的厲害,這張臉太相似,還不知他徒弟如何了。

半蛇少年聽後開心極了,貓兒似得伸出細長的的紅信子示好,舔去遲負霜額角的血痕。

遲負霜咬了咬牙,沒有發作。

小道峭壁山林密密麻麻,就要到中天門了。一道白影落在他們面前,擋住峭壁小路。

這人劍眉星目,俊逸無雙,遲負霜認得。

手中風華劍嗡嗡抖動,即使有卿尺的魂力封印,還是擋不住敖殊對臨華的執念。

這就更能肯定攔路人的身份。

“臨華上仙。”遲負霜握緊了手中的風華劍。

他現在修為妖力皆無,好壞都逃不過,臨華來這裏,或許是為了龍族而來,或許是因為龍女而來,他确定不了,不論是否對自己有害,都只能靜觀其變。

若是有異,這敖殊興許有用。

臨華一颔首,對着這張與孤君相同的臉,有些恍惚,定了定神才按卷軸所記道:“是你奪了敖殊的神鱗?”

煙羅寫的這是什麽錯漏百出的本子?

“敖殊的神鱗不在我身上,上仙可來探查。”他這副空殼子,高位階的修者随便看一眼就知道什麽寶物都無。

臨華明知故問:“你懷裏的是什麽東西?”

半蛇少年磕磕巴巴想說話,被遲負霜伸手扯了一下舌信子,疼的它閉了嘴。

遲負霜緊了緊手中風華劍,“臨華上仙,我有急事回山,敖殊的事也回山再說,否則無可奉告。”

“急事?是你徒弟被當成影魔送到上仙界的事?你這般模樣,入不了上仙界。”臨華不疾不徐的道來這消息。

“你說什麽?!”遲負霜從半蛇臂彎跳下來,以劍柱地,雙目血紅,死死盯着臨華,“遲清陽在哪兒?”

臨華沒必要說謊,同樣,想進上仙界,除了飛升這條路,只有靈駒與孤君的親筆紅符作為媒介,更遑論是妖身,還是沒有原身的殼蛻之妖,根本無法入得上仙界。

“上仙,敖殊被...我的魂力所封,我需要補好這具殼子,你此番來,定有辦法帶我去,對嗎?”

遲負霜渾身脫力,将風華劍遞給臨華,“這便是敖殊,他以為你死了,一直守着你留在第三峰的那個殼子,我帶他出來尋你。”

遲負霜的話裏真假摻半,雙目收斂着淩厲,盡量放低姿态,心裏卻将所有可能揣摩了個遍。

臨華不知這道靈身是孤君的哪一個,君上的靈身脾性雖都以心思深沉為主,但每個單獨的靈身又有獨立的思想,差之毫厘謬以千裏,誰也不知下一秒他會不會被他反殺。

煙羅這本子寫的,簡直讓他在生死之地試探。

臨華接過劍,一手拂過劍身,打量着眼前這孱弱的靈身,他還是按煙羅所寫,與遲負霜道:“有個辦法,但看你肯不肯答應。”

遲負霜道:“請上仙賜教。”

臨華抽了抽眉角,他怎擔得起君上靈身的這一句句‘上仙’,聽得他頭皮發麻。

臨華丢過去一個小小的布袋,“這東西能幫你補齊殼蛻身裂,可以助你修行沖階。”

他接着說:“三天後,各界會将封印的影魔一齊押送至上仙界的審判臺公開處置。天上一天,凡界一年,你的時間有限,能修到何種地步就看你自己了。”

三天,三年。

在此之前,清陽不會死......

“上仙為何幫我?”遲負霜瞥了一眼那布袋裏頭的躺着的是一片巴掌大小很是漂亮的青色鱗片,确切地說,應該是神龍身上的鱗片。沒有神龍的血,有這片鱗足夠了。

可這東西在臨華手裏出現,正常嗎?

據他所知,正統的神龍除了敖殊之外,早已被滅,更沒聽說過青龍神龍。或許更早以前存在過?

這臨華的年歲分明也不過幾千歲......也就是說,臨華的身份不一定只是‘臨華’,而比臨華位階高,并且能拿到這種神鱗的,還有幾位?

“受人所托,說不上幫。”臨華總覺得裏裏外外被看了個透徹,他将風華劍還回遲負霜的手中,站立不安的留下這麽一句,就消失了。

遲負霜:“......”這就走了?

臨華來此,目的并非敖殊?

被魂力壓制的敖殊:是臨華!還活着!

片刻後:臨華……又把他扔回去了?!!

半蛇少年見人走了,好奇的伸過腦袋,想問問他怎麽了。遲負霜沒有了之前那般焦急,轉過身對半蛇道:“走吧。”

半蛇:“去哪?找你的,徒弟嗎?”

遲負霜握緊了龍鱗,道:“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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