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殺徒之仇

殺徒之仇

三月過去,遲皇山恢複到往常一樣。

各宗門的交流大會延期一月舉行,半山腰的中天門廣場熱鬧非凡,而熱鬧的地方怎會無遲負霜的話題——

“小師叔祖回來又閉關了,明日就大會就開始了,還不見他出來。”

“聽說清陽小師叔受了重傷,回來的時候渾身是血,連小路上的山階都是血。”

“就算披着外袍遮了大半身子,看着還是吓人極了,連說話都說不利索,不知這麽久怎麽樣了,唉。”

有弟子安慰道:“小師叔祖他們回來只見了掌門,別的誰都沒見,既然掌門沒說別的,應當無事,我們就別擔心了。”

“是啊,先認真對待明日交流擂之事,免得成績不好,回頭被小師叔祖追着罰課啊!”

說完一堆弟子腦袋立馬清明起來,整理兵器的整理兵器,記錄筆記的記錄筆記,一窩蜂似得總算散開了。

閉關?

他們口中的‘小師叔祖’到底是誰?

乙靈靈倚在廣場的樹蔭之上,一襲淡藍劍袖校服,臉蛋線條柔和許多,比起之前在客棧與污泥那時候好了不止一星半點。

中天門谷樓的餐食不錯,她在昆侖山只是外門弟子,可吃不了這麽好。這次替別人來,倒來對了地方。

她這才知道,原來食物并不乏味。

乙靈靈望着廣場各宗門的弟子,那些穿着不同校服的少年少女們,或團結,或算計,總之是有人陪的。

再看中天門弟子的相處氛圍,她覺得自己就像窺探家貓的流浪貓,形單影只的老鼠。

尤其是聽到他們講起‘小師叔祖’和‘小師叔’的時候,所有人都一臉崇拜,從未見過這麽方向一致的宗門,連半個有異心的反派都無。

她要是能留在這裏就好了......

“小師妹,可找到你了!師兄讓我來點人數,今日早早休息,明日辰時一刻就開始集合呢!”祈若明小跑來,仰着頭,雙手擋在額上遮陽光,斑駁的光點落實他臉上,很是好看。

原來,她也不算形單影只。

乙靈靈縱身一躍,落到祈若明面前,一張明媚的臉換上笑顏,“師兄。”

師兄……若有朝一日她能重新尋個庇佑之地,待她有能力開宗立派,定要将師兄困在身邊。

希望......師兄莫怪……

二人同行,往弟子居走去。

清室。

左右才幾個月的光景,亂石陣布置的更加嚴密,而清室的院落蒙上了一層灰。

遲負霜帶半人半蛇的少年回來後,只見了齊為江,告知前因後果,齊為江少見的紅了眼眶,懊悔不斷,一把年紀的掌門急的差點哭出來,聽到暫時不會有性命之憂才把眼淚給逼回去。

現在不是悲春傷秋的時候。

遲負霜與齊為江商定,将影魔附身的半蛇關入地牢,三年後由他親自押送去上仙界。

孤君的親筆紅符僅一張,靈駒也只那一趟,這是以文輔政留下的小小弊端,為了不讓凡界和下修界的雞毛小事來擾上仙界的秩序,便定下了這一秩序。

按天界的時辰算,一刻鐘不到就給送去第二趟影魔,頻繁得實在亂了章法,立馬坐實了中天門的不作為,查漏不利,拿自己的弟子當成影魔送上來,這罪名不大不小,足夠凡間界的宗門湮滅一次。

他既不能讓遲清陽死,更不能讓中天門毀在他手裏。

但必須有所選,還要将風險降到最低。

最好的辦法就是三年後,在遲清陽上審判臺之前,把影魔的氣息打入鎮妖籠中,以鎮妖籠破損有影魔瘴氣為由,失了判斷,求孤君放過遲清陽,再拿半蛇相抵......

宗門失察靈器之罪比之較小,至多罰上黑榜月餘,取消召集大會的資格罷了。

可這難的是上仙的牢獄之門,和孤君的紅符。

他該怎麽才能逃過孤君的眼?

遲負霜将所有的時間都用來修補殼蛻上,還有——擴開這殼蛻容納妖力的量。

遲負霜沒有再次為神鱗洗靈,不想連累遲皇山的生靈,也沒有富餘的時間去找個空曠地方。

他用神鱗閉關三月,殼蛻恢複的已經超出他的預料。

現在的殼蛻足矣容納的下他所有修為,不論為何他靈身再如何強大,這副殼子都能承受的住。

僅僅三個月而已,他連同殼蛻不停進階,突破半神乃至今日飛升,竟都未有一點天罰!

當時臨華問他用此辦法肯不肯答應的時候,遲負霜覺得不該如此簡單,早準備好了被反噬或者付出更大的代價。

可......怎麽......就這麽......飛升了?

怎會如此簡單?

這比他預想的要順利太多,甚至順利的恐怖!

原本遲負霜為遲清陽,本該要受盡劫難,才在近中萬歲才飛升。而現在不只是卿尺的出現改變了他的命途,還有孤君随手丢下的鱗片……

靈身受劫便是孤君受劫,孤君的主神雖不會有影響,但靈身記憶全在。

遲負霜并不知自己是孤君的靈身。

在他記憶中,一直最是尊敬孤君,如果有可能,那孤君就是他想成為的目标。

靈身對主神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這絲縷當中更有崇敬。

該受劫的是遲清陽,偏偏遲負霜承擔了大半......

孤君本想收手,因為他發現這一道靈身對卿尺動了心,等同于他對遲清陽動了心。現在他靈身飛升的執念已經完成,或許就不會深陷下去。

孤君沒有懲戒煙羅自作主張寫的命途,只将這次靈身的苦難縮短了時限。

閉關之地中,巨大的金色蜘蛛蛻占滿了整個閉關的石洞。

遲負霜的靈身坐在殼蛻之上,反複觀察懸浮着的鱗片。

這龍鱗不是護心神鱗,神力卻比敖殊的護心神鱗更加霸道。

這種比敖殊高上不知多少位階的神龍,他只聽說過一位——青龍仙君。

據記載,青龍仙君功德累世,香火鼎盛,能力與之比肩的怕只有那位孤君了。

可他本該作為萬重天戰神和天王儲君,卻甘心留在九霄殿做個仙侍?這麽聽來,那青龍仙君實在沒有風骨。

可又想,或許守在孤君的身邊就是那青龍的榮幸?

不知怎的,思緒到這兒便戛然而止,心裏隐隐生出異狀,就像被什麽強行阻隔。

他感覺...分明就快想到答案了。

遲負霜眼眸呆滞一瞬,便忘記想到了哪兒。

這時,神鱗像是認主一般回到他掌心。

遲負霜更是疑惑,他的靈身僅一道虛體,并未用靈力,可這神鱗穩穩當當的落進他掌心,半隐在上面。

這神鱗......竟主動與他靈身相合!

次日。

宗門交流大會如火如荼舉行,各宗門長老已到場,巨大的廣場外圍憑座無虛席,場內執事者介紹完規則與頭籌後,便往光屏上揮去幾個大字“交流大會,點到為止。”

忽然外圍一角出現不小的騷動,是中天門參賽的弟子圍在一圈,其中正是一襲淺淡素衣的遲負霜。

“小師叔祖出關了?!”

“您沒事就好,清陽小師叔呢?他傷怎麽樣了?總不見你們出關,掌門囑咐不讓給你們送吃食,清陽小師叔餓不餓?”

“他又不是你,成天吃吃吃!”

弟子們七嘴八舌說出的話滿是擔憂,連平常最怕小師叔祖的弟子湊在旁邊,想聽到他們安然無恙的消息。

就是這一點,就是中天門的這些人,是他霜雪千載裏的唯一溫暖。

“清陽無事。你們回去,大會剛開始,這麽多人看着,壞了規矩小心抽你們板子。”

遲負霜斥責地撂下這句話,徑直走向齊為江一旁的低位坐下。

弟子們這才蹦蹦跳跳轟散,回到隊列中整整齊齊。

“那是誰?”深藍道袍的穆雲真人問身旁的沉羽恒。

幾年前,瀾水秘境三十萬生靈被毀,他大弟子沉羽冬也在其中。

沉羽冬是他得意弟子,如何不心疼憤恨,此番聽聞影魔之事,擔心沉羽恒他們有事,便親自前來盯着。

可沒等沉羽恒開口,穆雲真人身旁一個坐着輪椅的青年人情緒激動起來,猛然擡手指着遠處的遲負霜,語氣惡狠狠的想要碾碎什麽,“他!他就是那個人!他!他......”

這人一身銀白華服,外罩淡藍廣袍,胸膛因氣憤不停起伏,一張俊臉扭曲在一起,咬牙切齒的想要撲上去,礙于雙腿殘疾,只能坐在原地。

說話這人正是幾年前在黃粱夢樓的隐陣[央]字間,以九千九百萬上階靈石與一座仙宮的買下碧落裳的人。

當年遲清陽被遲負霜扔進黃粱夢樓,滿身帶傷染紅了碧落裳,還中了‘醉生夢死’。這男子被趕來的遲負霜用破滅符傷了雙腿,不但殘了,且永不能再人道!

他如何不恨!

穆雲真人騰地起身,皺眉質問:“你說這人是誰?可是殺我徒兒之人?!”

“是他!不,不是他。殺你徒弟那人,是和他一起的!在黃粱夢樓!碧落裳...碧落...就在兇手身上!找到他,就能找到那個人!”

輪椅上的人是海央東域的太子,排行老五,披着一張儒雅俊逸的外衣,底子卻是個風流成性的卑劣之人。

瀾水秘境被毀那日,有條玉墜子落入海央,被巡邏崗蝦兵撿到,發現是顆留影石,事關重大,海央東域這兒只有老五在養腿傷,墜子自然就落到了五太子手中。

不看不知,畫面裏的卿尺一招便有毀天滅地之力,不僅殺了與他交談同行的人,還毀了整個秘境!

最後卿尺恢複原本容貌的一瞬,五太子看的心驚肉跳!

這張臉與黃粱夢樓中買到的那個美人兒幾乎有九分相似,後來被另一個美人兒救走......到底是怎麽回事?這人的身份到底是誰?!

魂燈碎裂,穆雲真人海央上方尋人,尋到了五太子之處。

看了墜子裏的影像,穆雲真人沉默良久。

一個是殺徒之仇,一個是斷腿之恨。兩人不謀而合,定要揪出那兩個心狠手辣的邪物!碎屍萬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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