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偷情
偷情
妹妹能管得上親哥娶哪個媳婦嗎?這是個好問題,這問題決定了日後她扮演兩個身份時的相處模式和尺度。
容汀思索片刻,最後決定一力降十會,煞有介事地點點頭:“只要我堅持,皇兄甚至能讓我握着玉玺在聖旨上蓋章玩。”
謝虞:……
容汀:“小虞虞是不信嗎?”
謝虞:“我信了你的邪。”
謝虞氣鼓鼓地站起來就要走,但步子剛邁出去,容汀便拉住她的袖子,溫軟地喚一聲:“阿虞,真生氣了?”
“要是這種小事都跟殿下生氣,臣妾早就被氣死了。”謝虞聲音有些悶,但并不掙紮,順着容汀的力道坐了回去,“說回剛才的事吧,你是認真的?”
“這是你今日第二次問我這句話了,我看上去這麽不可信嗎?”容汀無奈地歪歪頭,“要不我讓皇兄親自來跟你說?”問題不大,換件衣服梳個頭發的事。
謝虞的臉上流露出一絲微妙的嫌棄,搖搖頭:“不必不必,臣妾知道了。封妃嘛,挺好,後宮女人想往上爬的走有這麽一遭,餡餅先落我頭上了。”
“既然這樣,那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容汀彎起眼睛,“冊封的懿旨還沒下,具體日期未定,但天聖女冊封那天,咱們就會進你為妃,進婉言,純寧為昭儀,富怡年紀還小暫且不動,這樣一來後宮位分也能更合理些。阿虞覺得怎麽樣?”
謝虞莫名有點無語。
還真是……沒經過陛下點頭就決定了好大的事情呢。
夜色已深,該說的似乎都說完了,哪怕謝虞不想離開,也感覺到容汀漸漸有了送客的意思。
同吃同住,終究只能成為兒時的記憶,哪怕她費盡心思入了宮,也無法延續。
甚至……她入宮那日,正是長公主容汀到了年歲,出宮建府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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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臺轎子擡進宮門,一臺轎子擡出宮門。
容汀大約歡歡喜喜,滿眼都是宮外自由的藍天,而她坐在花轎中,用帕子捂着臉,差點哭暈了眼妝。
打更聲過,容汀的心思有些飄忽,似乎在思索什麽。
她很快又收回目光,轉頭笑着問道:“小虞虞,還不打算休息嗎?”
謝虞于是站起來,端正地行禮道:“臣妾告退。”
雖然不舍,但不得不走。
然而,袖子又被拽住了。
謝虞的心中忽而騰起一絲期待,輕輕回過頭。
容汀:“還有個問題,小虞虞你說了再走。小乙到底為什麽愛小甲啊?”
謝虞:“……”
謝虞反手在容汀臉上掐了一把,恨恨道:“她大概是腦子壞了。”
說罷,氣鼓鼓地走出殿門,一直到快到自己宮門口了,她才忽然覺得,手上的觸感似乎不太對。
謝虞擡起手看了一眼。
食指和拇指上,厚厚的一層白色脂粉,很淡的芬芳氣息。
**
顧懷萦這幾天過得還不錯。
自從離開佛堂後,再也沒人來找過她的麻煩,日子似乎又回複成了一開始剛來到中洲皇宮時的樣子,每天只有小宮女定時送來一日三餐。
總之,中洲皇帝,似乎又不想殺她了。
顧懷萦并沒有思考太多的興致,只當皇帝是因為真信了她的“祈福治病”,對她“治好”長公主心存感激改觀了,非常心寬地該吃吃該喝喝。
小宮女依舊仗着以為她聽不懂中洲話,時不時義憤填膺地抱怨幾句。
然而顧懷萦現在已經能聽懂一些了,她也不給反應,只當聽力練習了。
那個名為竹茵的小宮女也時常出現在思寥宮,懷裏總是捧着些果子零食,嘴甜甜地說這是長公主特意吩咐給送來的。
雖然不知道原因,顧懷萦也就簡單直白地歸結于,長公主也是真信了她的“祈福治病”吧。
顧懷萦偶爾也會感慨,中洲人真虔誠,中洲神也真好說話。
豔鬼則每日黃昏出現,帶着各種各樣的南陵小食給她加餐,食物從一開始的難以下咽,如今已經可以稱得上一句美味。
今日豔鬼果然又來了,挎着一個小小的食盒,打着一把傘,在昏淡的黃昏中穿着一身紅衣裳,揚起的裙擺被雨水打濕,仿佛蝴蝶的翅翼。
短短幾日,顧懷萦似乎養成了在這個時間等待的習慣。
她坐在窗口,看見白花掩映間的那抹紅,就輕輕放下手中習字的佛經,将窗拉得更大些,又輕輕撥開垂在窗口的白花。
豔鬼就會抱着食盒跳進來,帶着一身的水汽,和一聲熱熱騰騰的招呼。
“阿萦,今日如何?”
顧懷萦歪頭思索片刻,回答:“吃飯,睡覺。”
豔鬼順口接上:“打豆豆?”
顧懷萦腦子空白了一下,她知道“打”是什麽意思,也知道“豆”是什麽意思。
但這幾個字組合在一起,她卻茫然了。
為什麽要打豆豆?為了吃嗎?
豔鬼很快意識到顧懷萦不懂這中洲小孩間流行的玩笑話,眼珠子輕輕一轉,笑着問:“阿萦是不是很好奇為什麽打豆豆?”
顧懷萦只是茫然,倒也沒有很好奇。
不過看着豔鬼亮晶晶的眼睛,她淡淡點了點頭。
就當她很好奇吧。
豔鬼果然跟個孩子一樣地開心起來,神神秘秘地湊到顧懷萦耳邊,輕聲道:“因為我是豆豆。”
一邊說着,一邊趁着顧懷萦沒注意,眼疾手快地抓着她的手,在自己腦袋上輕輕敲了一下。
豔鬼:“今日任務完成,吃飯。”
說着,菜碟子瞬間擺了一桌。
顧懷萦眨眨眼睛,摸摸自己的手指,又伸手摸了摸豔鬼剛剛被敲的腦袋。
豔鬼的動作頓時停住了,非常配合湊過頭來,仿佛一只溫順的貓。
顧懷萦好像突然明白,為什麽奉天殿大巫那麽喜歡豢養豔鬼了。
吃飯時豔鬼總是絮絮叨叨,也不知道是天生愛說話,還是為了逃避那一桌熱辣辣的食物,但又不願意扔着顧懷萦一個人吃,所以就不停地說話,只偶爾用筷子沾一沾,挑一根沒泡進辣油的菜梗。
豔鬼的中洲語和散裝南陵語總是夾在一起說,內容天馬行空沒個主旨,外人大概能聽得自閉,顧懷萦倒是還好,勉強聽懂一半,另一半自己猜,猜不對也沒什麽懲罰。
豔鬼:“今天菜是真的辣,我在廚房一邊做一邊哭,冉冉在外頭聽見我哭還以為是怎麽了,結果一進廚房,阿萦你猜怎麽樣?她也哭了!哭得比我還兇呢!”
顧懷萦聽懂的:今天菜辣,在廚房,做哭了,廚房裏還有個人,被做哭了。
豔鬼:“說起來,我今天突然發現,我好像每次來都是跳窗戶。我為什麽不走門呢?”
豔鬼皺起眉頭,真情實感地困惑了起來。
顧懷萦點點頭,很好,這句全聽懂了,她對此也抱有疑問。
豔鬼思索半晌,恍然大悟,右手握拳敲在左手掌心:“哦,我明白了,偷情就是應該走窗戶。”
顧懷萦:?
偷什麽?
顧懷萦望了望自己空蕩蕩的寝宮,不明白裏面有什麽需要豔鬼翻窗戶偷的。
而且……一般偷東西真的會挑主人在的時候來嗎?
顧懷萦想起南陵民間流傳的某個小故事,她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麽知道的了。總之,就是說有個小偷去闖空門,結果看到那戶人家過于窮困潦倒,于是把自己身上的錢財都送給了屋主人的事。
于是,顧懷萦終于悟了。
大概豔鬼就是那小偷,第一次出現就是為了偷東西,結果看她太慘,于是心軟舍身。
嗯,是一只善良心軟的鬼。
顧懷萦覺得,善良的鬼應該得到一些獎勵。
于是她伸手,摸了摸豔鬼的耳朵和耳後的小塊皮膚。
她記得,豔鬼都是喜歡被這樣撫摸的。
豔鬼眨眨眼睛,耳朵騰的紅了,忍不住摩挲了一下自己的耳後,笑道:“阿萦,我的偷情就是一說,你這可是真偷情啊。”
顧懷萦歪歪頭,向豔鬼探出雙手,以證明自己真的什麽都沒偷。
豔鬼看着阿萦的動作,紅色從耳後爬上了臉頰。她咕咚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把手搭在阿萦的左手上,聲音小小的:“就牽着左手吧,右手還要吃飯。”
顧懷萦:……
她真的什麽都沒偷啊,為什麽要抓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