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沒什麽啊。”宋語亭聲音柔軟帶笑, “我在想,爹爹看我追回來母親的遺物, 會不會覺得很開心。”
嬷嬷沉默了一會兒,感慨道:“小姐, 您是将軍捧在手心裏的掌上明珠,您不必操心那麽多, 白白讓将軍心疼。”
“可是我也不能事事都讓爹爹幫我出頭啊。”
宋語亭眨眼, “我是大姑娘了, 應該自己做事情,不能只享受爹爹的庇護,顧着自己嬌氣, 不管爹爹的難處。”
“小姐做的已經很好了。”嬷嬷溫柔地撫着她的頭發,“小姐千裏迢迢獨自回京侍奉老太太,已經幫了将軍大忙, 而且小姐懂事孝順,有你這樣的女兒,将軍一定覺得是最大的幸事。”
嬷嬷覺得,若是自己有個這樣的女兒, 定然是一點苦都不舍得讓她吃的。
小姐實在不必做那麽多事情。
她生來, 便該是千嬌萬寵的。
宋語亭和仆人們一起回到了清輝院,沈氏的嫁妝滿滿當當擺了整間屋子。
宋語亭拿着單子坐在貴妃椅上,念着讓人一個一個對出來。
整整一個下午, 才收拾幹淨。
———
萱茂堂燈火通明。
二太太三太太垂首聽訓, 兩位老爺和宋酹等人也難得站在一起, 聽着老太太的訓斥。
“你們平日便不長眼嗎?”老太太怒斥道,“我交給你們三人一同管家,你們就管出個這種玩意兒來,有人在庫房私自取了東西都不知道,是不是等哪天庫房被搬空了,你們才能察覺!”
“虧你們一個個還是大戶人家的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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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老爺三老爺!”
“兒子在!”
“你們也別袖手旁觀,日後再有這樣的事,我連你們一塊兒罰!”
“兒子有失察之過,母親教訓的是。”二老爺抹了把汗,“日後定當勤勤懇懇。”
“既然如此,你們幾個也別管家了。”老太太皺眉,“語珍姐妹年紀也不小了,是時候獨當一面了,就交給她們吧,你們閉門思過,就到過年吧,也沒幾日功夫了。”
“是。”
二太太三太太苦悶地應了一聲。
還是二老爺道:“母親,這年節之間,幾個丫頭年輕不知事,不如等年後……。”
“幾個丫頭不懂的,可以問我,你媳婦兒幾個人,也沒見懂什麽!”老太太道,“家裏不過就那些事情罷了,語珍語亭都是聰明孩子,還能做的不如她們嗎?”
二老爺讪讪道:“母親說的是。”
她正訓話,丫鬟急匆匆進來:“老太太,二小姐到院子門口了。”
“知道了。”老太太淡淡道,“搬把椅子給二小姐,她累了一天了,實在辛苦。”
宋語亭掀簾子進來:“我就知道祖母最疼我了,我也最喜歡祖母了。”
她沒往椅子上坐,反而擠在老太太旁邊。
老太太看見她,心情便好了幾分,笑問道:“你的單子,整理出來沒有?”
“弄好了,我想着能找到的就找回來吧,畢竟是我娘的遺物。”她輕輕嘆口氣,“找不回來的就沒法子了,只能盡力而為。”
“總不能讓你吃虧,缺了什麽我給你補。”
“祖母,我不在意那些錢財的。”宋語亭無奈道,“若不是母親的遺物,我理都不會理,您能幫我懲處賊人就對我很好了,不用補償,也不是您弄丢的。”
宋語亭其實是覺得,估計能全找回來。
母親的東西都精致奢華,大太太在家裏也不會缺錢花,自然不至于典當東西,十之八九都被私藏起來了。
老太太拍拍她的手:“好孩子。”
宋家五個姑娘,唯有語亭和語珍有幾分大家嫡女的風度。
真是不知道這幾個兒媳婦都是怎麽教女兒的。
“大太太屋裏的東西也都搜出來了,等明兒天亮了,咱們一起去看看,務必給你找齊全了。”
宋語寧眨眨眼:“祖母,何世子說,明天要來拜訪您呢。”
言外之意,不好處理家事,畢竟家醜不可外揚。
宋語亭問:“何将軍要來?他來做什麽?”
宋語寧一臉無辜:“我求何将軍來教我弟弟練武……”
老太太心下了然,這語寧丫頭和以前很不一樣,對語亭分外的好。
也不知道真的是語亭真的好到了讓人人喜歡的地步,還是說,語寧本就是個好孩子。
一向沉默寡言的宋酹忍不住問道:“是何景明何世子?”
宋語寧點點頭,反問道:“京城裏還有幾個何世子?”
宋酹眼中有絲絲光彩:“祖母,明日可否讓我接待何世子?”
“兄長跟何将軍很熟悉嗎?”宋語亭問道。
“不,我只是十分佩服何世子罷了,投筆從戎,抛棄京城的錦繡榮華,千裏迢迢往北疆打拼,實乃我輩男兒楷模。”
言外之意,并不熟悉,只是非常敬佩。
宋語亭微微點頭,沒有多問。
其實不熟悉也正常,宋酹今年才十八,比他小幾歲。
而且何世子跟滿京城的公侯世子也有所不同。
他不怎麽跟底下官宦子弟交往,他的圈子,是京城裏最頂尖的那個,皇家宗室。
宋酹看着老太太,難得地滿臉希冀。
老太太點頭:“咱們家只你與何世子年紀相仿,你去接待也是應該的。”
宋語寧悄聲道:“可是祖母,是我請何世子來家裏教弟弟功夫的。”
老太太問:“你哪兒有弟弟?”
二房倒是有個小小年紀的庶子,可是她不相信宋語寧把那孩子當弟弟。
“宋暢啊,雖然跟我不是一母同胞,但都是爹爹的兒子,當然是我弟弟!”
宋暢就是那個庶子,家裏人對他,還不如宋語寧。
好壞宋語寧的生母也是良家子,可宋暢之母,就是個爬床的婢女,二太太看見就煩,一向當他不存在。
底下人拜高踩低,也就跟着不拿他當主子。
像今天這種場合,宋家子孫全在,唯獨少了宋暢。
宋語寧想的很好,宋暢在家裏沒有人可以說話,只能乖乖聽話。
自己給他這麽個機會,等他出人頭地了,但凡有點良心,就要念着這個姐姐的好。
總比宋酹這個嫡兄可靠。
二太太猛然擡頭看她,眼睛裏射出怨毒的光芒。
當年她懷孕又小産,那個賤人便趁機爬上了二老爺的床,生下的賤種,就是活活在打她的臉。
宋語寧竟然不知死活敢給他好臉色,是覺得自己這個嫡母,當真奈何不了她了嗎。
宋語亭怔了怔,淡淡道:“語寧,別胡說,何将軍日理萬機,哪兒有功夫來家裏教人功夫。”
她輕輕沖宋語寧搖了搖頭。
其實她很明白宋語寧這種一朝解氣的心情。
可不代表這種作法是好的,二太太怎麽說都是嫡母,将來婚嫁之事雖然有老太太做主,可若是二太太死命不同意,老太太恐怕也不會那麽堅定。
她笑道:“語寧開個玩笑罷了,勞煩兄長明日接待何将軍,至于宋暢……若是二房有意教養他,我可以替他請個先生,這都無妨的,不要麻煩何将軍了。”
二太太這才松口氣:“哪兒能讓語亭破費,宋暢他天資愚魯,什麽都學不會,還是不費這個勁了,咱們宋家總養的起他,我心疼小兒子,實在不忍心逼迫他。”
宋語亭甜甜一笑:“二嬸真是個慈母。”
她心裏微冷。
阻攔宋語寧當然并非因為如此。
前世的時候,整個宋家,她和宋暢都是過街老鼠一般的存在。
可是那個孩子卻還想着欺負她。
母親是忘恩負義的白眼狼,生下來的兒子,也是個欺軟怕硬沒有擔當的。
宋語寧心是好的,可宋語亭是無論如何都不肯讓宋暢這種孩子出人頭地的。
不然等他發達了,不回過頭來整治宋家,就是心慈手軟了。
老太太卻不是很甘心錯過跟何景明交好的機會。
何景明背後是惠欣長公主府,是皇家。
若是錯過了,豈不可惜。
她看了眼宋酹,含笑道:“酹兒若是可以,就與何将軍多多交好,常常請來咱們家做客,你小孩子,與同齡人關系好,才能見賢思齊。”
宋酹不疑有他:“祖母,我會的。”
不用祖母說,他都是想跟何世子交好的。
那是滿京城官宦子弟的标杆。
誰不羨慕何世子出身煊赫,少年得名。
誰不曾有一個快意疆場的夢。
誰都有這樣的想法,卻只有他何景明做到了。
宋酹有些緊張,只希望自己不要在何将軍面前露怯了。
宋語寧不大高興讓宋酹占了便宜,只是被宋語亭拉着衣袖,也沒敢說什麽。
宋語亭又在笑:“祖母,我聽何世子說,是父親給咱們送了東西回來,我能不能也去看看,反正都在自己家裏。”
這要求其實不太合适。
畢竟是姑娘家啊。
可是老太太多精明的人,一瞬間就想開了,宋酹再好也比不上語亭。
何況是人家爹爹的東西,宋酹畢竟隔了一層。
“好,讓幾位嬷嬷陪着你。”她想了想,“語寧,你和你二姐姐一塊過去。”
宋語寧道:“我去做什麽?”
何世子肯定只想看見二姐姐不想看見她,為什麽要去讨人嫌。
她還要跟二姐姐打好關系,以後靠着大伯父的大腿謀個好前程呢。
“你去陪着你二姐姐,她一個小姑娘。”老太太道:“你聽話就是。”
雖然如今民風比前些年開放一些,可就怕那何世子看上了語亭,萬一手腳不規矩怎麽辦?
有語寧跟着,他不管怎麽說都會收斂的。
讨論完此事,老太太看着底下仿佛逃過一劫的兩位太太。
想事情就這麽過去,真是想的美!
“明天家裏有客,便饒了你們,若是你們也拿了語亭的東西,就趁着這個機會還回去,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從後天開始,你們該閉門思過就閉門思過,以後有人做這種丢人的事,就自求回娘家去吧,我們宋家廟笑小,容不下你們這些大佛。”
兩位太太喏喏不敢言。
老太太這才滿意,看向宋語亭:“語亭啊,等明天何世子走了,咱們再去找你的東西,你不急吧。”
“我沒什麽着急的,只要東西不少,就萬幸了,什麽時候找回來也沒那麽重要。”
宋語亭巧笑嫣然:“祖母也別覺得不舒服,我都不氣,您氣什麽嘛,就當是外賊吧。”
老太□□慰地拍拍她的手:“還是語亭懂我,真是好孩子。”
她面容冷漠地看着別的子孫:“你們都回去吧,好好反省反省,別再氣我了。”
二老爺三老爺應了一聲,抹着汗帶自己妻兒離開。
宋酹回頭看了眼宋語亭。
這個妹妹果然不簡單。
才多久功夫,就把祖母哄得只喜歡她一個人了。
自己親妹妹語珍,曾經宋家最尊貴的大小姐,現在也要靠邊站了。
若說她真的跟表面一樣天真無害,宋酹不相信。
他也不敢相信。
宋語亭感受到他的目光,擡頭沖他一笑。
燦爛的笑顏堪比日月光輝,可宋酹無端覺得,有絲絲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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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宋家便有人拉着一馬車東西敲響了大門。
仆從開門一看,卻是前日來過的何世子。
家中主子吩咐了,今天何世子來了,直接請進前院正廳。
仆從連忙笑道:“何世子,快請進,家主人已經在等着了。”
何景明沒有下馬。
他直接走進了宋家大門,跟着仆從指路到了一間古樸大氣的院子前。
“景輝院。”何景明念道,“我記得你們家有個院子,叫清輝院?”
沒錯,就是你們二小姐的院子。
“是這樣,清輝院原本是貴妃娘娘的院子,這景輝院是我們大老爺的,老太爺去了以後,大老爺就把這兒當正院了,會客都是在這裏。”
何景明微微點頭。
宋貴妃的院子。
看來亭亭在宋家過的還不錯。
宋酹聽見馬蹄聲,從堂中迎了出來。
“何世子。”
何景明下馬,将馬缰交給仆從,淡淡問道:“你是……”
“在下宋酹,字守安。”
“宋……”何景明想要叫一聲宋公子,話至嘴邊卻換了個稱呼,“守安賢弟。”
他面不改色,“宋将軍托我帶了些東西給貴府二小姐,需要二小姐親自接過去,不知可否方便。”
“方便,你去清輝院看看,二小姐起了沒有。”
宋語亭在家裏一向是任性的,聽語珍說,每日都要睡到卯時。
卯時不晚,只姑娘家梳妝打扮的時間太長,出門的時間,至少也要半個時辰後。
她的姐妹們,都是寅時起身,卯時請安的。
“何世子屋裏請,待會兒舍妹就來了。”
何景明微微點頭,負手跟着宋酹走進去。
嘴上卻在不着痕跡地打聽:“聽宋将軍說二小姐在北疆很是淘氣,不知道在家裏怎麽樣,宋将軍很是憂心呢。”
宋酹不疑有他,含笑道:“妹妹很懂事,家裏長輩無一不愛的,尤其祖母,疼愛她入骨。”
這是實話,祖母的确疼愛入骨。
只是家裏長輩,卻沒有別人喜歡她了。
何景明笑道:“也難怪如此,在北疆時,宋将軍和麾下副将們,都很喜歡她,全拿她當親女兒疼愛,實在是一片赤誠之心,讓人不得不喜歡。”
宋酹便順着問了句:“何世子也這麽想嗎?”
“自然。”何景明好不扭捏,“初見宋小姐,我便喜歡萬分,我想守安賢弟也是如此吧。”
宋酹幹笑點頭:“自然。”
不一會兒,去清輝院的丫鬟回來了,道:“大公子,二小姐在梳妝呢,待會兒就過來。
“知道了,你退下吧。”宋酹抱歉一笑,“勞煩世子稍等片刻了。”
何景明不以為意。
只要能見亭亭,多等一會兒又何妨。
反正年前舅舅不給自己安排職位,這些日子非常悠閑。
只是何景明覺得,自己跟宋酹的确是沒有話說。
這個少年算是個文人吧,估計也不愛與人交流,他跟人不熟悉,也不好說些什麽。
講經史子集又顯得太刻板。
若是讓亭亭聽見了,恐怕覺得像個老夫子,日後更要叫叔叔了。
叫什麽無所謂,就怕她真的拿自己當叔叔。
他倒是想讓宋酹主動說話,可對方只顧盯着他看。
何景明無奈道:“守安賢弟今年多大了?”
宋酹答:“小弟今年十八。”
“正是大好年華。”何景明笑道,“在何處讀書,參加科舉了嗎?”
“在國子監讀書,是大伯父的關系進去的,還沒有參加會試,等再讀兩年書,現在實不敢托大。”
“我也是在國子監讀的書。”
何景明估計着時間,笑道:“不知道國子監是否和以前一樣,守安可願意同我說一下。”
“小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宋酹眼睛亮亮的,滔滔不絕地說起來。
何景明便心安理得走起神。
氣氛只要不是那麽尴尬就好了。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忽然響起一陣環佩聲。
何景明回神,直勾勾望過去。
宋語亭今天穿了銀白色的披風,裏面仿佛是同色的衣裙,整個人如月神一般。
高潔而又清冷。
何景明看直了眼睛。
宋語亭走過來,聲音柔婉如黃鹂鳥。
“何将軍。”
何景明下意識回答:“亭亭……”
四周仿佛有些寂靜。
何景明發現自己叫了什麽,有些尴尬,強行解釋道:“聽宋将軍喊多了,就跟着喊了。”
宋語亭俏皮道:“那我是不是改叫何叔叔……嗯,韶陽。”
何景明沒有被叔叔二字打倒,反而笑道:“你可以這麽叫。”
還是那句話,叫什麽都成,反正以後都是要叫夫君的。
他不在意。
宋語亭也沒當真這麽叫,反而一本正經道:“還是叫叔叔吧,何叔叔,我爹爹給我帶了什麽東西啊。”
那天何景明說,給她爹提親了。
好生不要臉的做法。
就要叫叔叔,看他自己心裏什麽想法。
非要哄自己,說什麽長輩。
總不能什麽好處都被他占去了。
需要的時候,就裝作是她的長輩,不需要的時候,就是提過親的男人。
何景明的笑容如同春筍破土而出,給人以意想不到的驚喜。
“你願意叫什麽就叫什麽吧。”
這丫頭的笑容如此狡詐。
何景明确信,她是聽到了自己跟太子說的話的。
可是她并沒有排斥自己,反而比以前好像更親近了。
不管是因為什麽,總歸是件好事。
一個小小的稱呼,如何比得上實惠。
宋酹站在一旁,無奈道:“語亭,何世子只比你大幾歲罷了,怎麽就叫叔叔了。”
剛才喚他賢弟的人,轉身變成妹妹的叔叔,這不是亂輩分了嗎?
宋語亭道:“何将軍說他和爹爹是好友,便是我的長輩,不叫叔叔我要叫什麽?”
宋酹無言以對。
何景明搖頭:“宋将軍托我帶的東西全在院子裏,我還沒有打開看,并不知道是什麽,你可以自己去看看。”
他說着話,便站起身,走到院子裏的馬車前,“把東西擡下來,打開給宋小姐看。”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喜歡,自己辛辛苦苦搜羅的珠寶首飾绫羅綢緞。
當然不是宋将軍讓送回來的。
宋将軍自己過不久就要回京了,可有那個閑工夫再欠他人情呢。
是他想送亭亭東西,才假借宋将軍的名義。
這些東西,都是這幾□□迫淑媛給弄來的。
萬一亭亭不喜歡……
宋語亭一點都沒懷疑這個東西。
她歡快地像只蝴蝶,在雪地裏沖過去。
剛才的月神仙子,轉眼就變成了人間精靈。
何景明的寵溺幾乎挂在臉上了。
宋語寧跟在後面打了個冷顫。
二姐姐真是命好,前半輩子如此幸運,有大伯父這樣的爹爹。
後半輩子也那麽幸運,有何世子喜歡。
如果二姐姐願意嫁給他,那真是一生無憂了。
何景明的仆人打開箱子。
宋語亭只看了一眼,忽然抿唇朝何景明一笑。
問道:“何叔叔,淑媛郡主還好嗎?”
何景明尴尬地摸摸鼻子,問:“你怎麽知道的?”
“你跟我爹爹不一樣。”
別人聽着他們打啞謎,都是一臉不解。
宋語亭笑道:“多謝何叔叔,我很喜歡。”
“你喜歡就好,我讓人幫你搬回院子裏吧。”
宋語亭沒客氣:“那就麻煩何叔叔了。”
她怎麽知道的,當然是因為爹爹他一個老男人,是不會給自己送這種粉嫩嫩的東西的。
以前在北疆穿個粉色的衣裳,都是祖母特意送的料子。
爹爹要是能想起來給自己弄一箱子錦繡豔麗的衣裳,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而且,何景明第一次見她的那天,她穿的就是件粉色的衣裳。
今天這滿箱子,粉色占了大半。
他的心思,昭然若揭。
宋語亭看着他指揮人搬東西的背影,眼裏漸漸蕩漾出一抹笑意。
這個人,好像完全不是初見那天,那個高高在上一臉冷漠看着她的冷硬将軍了。
更像是個大男孩。
唯一不變的,就是和以前一樣俊美不凡。
宋語寧看左右無人,悄聲道:“二姐姐,今天過去了,何将軍就沒法子再來咱們家了啊。”
你不想法子挽留一波嗎?
以後見不了面,就不會覺得失望嗎。
宋語亭沒說話。
她可不相信何叔叔就這麽放棄了。
他都能為了接近自己強行裝長輩了,為了打消太子的念頭,撒下那樣的彌天大謊,還有什麽做不來的。
果不其然,不一會兒何景明便道:“第二次到貴府,還不曾拜訪過老封君,實在失禮。”
宋酹很給面子:“我這就帶世子過去。”
何景明淺笑:“勞煩守安賢弟了。”
宋語亭微笑:“兄長,今天留何叔叔下來用膳吧,何叔叔中午有事嗎?”
“無事。”
宋酹高興道:“多謝世子賞臉。”
他帶着何景明去萱茂堂。
宋語亭和宋語寧跟着過去。
老太太一向起的早,宋酹打聽過,早就等着見何世子了。
所以也沒有多想別的,直接就帶人進去了。
可是宋語珍在萱茂堂陪着老太太。
見到兄長帶了個男人進來,她一時閃避不及,便有幾分尴尬。
宋語亭和宋語寧卻大大方方跟着走了進來。
何景明臉上沒有任何不适,只笑道:“老封君。”
老太太站起身迎他:“世子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前日有失禮數,沒能拜訪老封君,今日特來補上,豈敢讓老封君親迎。”何景明伸手,“老封君不必客氣,只拿我當自家晚輩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