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宋語亭搖搖頭:“不知道。”

大夫還沒有來呢。

老太太嘆口氣, “早知道就不讓大夫走了, 這大過年的, 一趟趟麻煩人家。”

今年也是多事之年。

新年第一天, 先是語書跳湖, 至今未醒。

何将軍又發了高燒。

宋語書自己想死,沒人攔着她, 總歸也就是一條性命, 她自己都不在乎了, 別人管什麽。

可若是何将軍真的出了事,老太太幾乎可以想象, 宮裏面那位至高無上的君王,該是何其震怒。

老太太坐在椅子上, 滿面憂愁。

宋語亭問她:“祖母,我聽嬷嬷說, 跳湖的人是語書?是怎麽回事?”

“她還沒醒過來。”老太太語氣裏滿滿都是厭惡, “想大過年的膈應人呗, 還能是什麽。”

老太太道:“不用管她了,等她好了, 我就送她去庵堂裏,跟她娘作伴, 以後要死要活,都跟咱們沒關系了。”

宋語亭皺了皺眉:“我倒希望, 還有機會送她去庵堂。”

老太太擡頭看她, 心裏一陣一陣發涼。

這話……算是實話了。

如果今兒何景明不能好好過去了, 那宋語書的死活,就不是她們能管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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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一個惠欣長公主,就不會輕易放過她的,更不用宮裏那群人了。

老太太手裏撥弄着佛珠。

大夫氣喘籲籲過來,見面先道:“老太太,這大過年的,是幹什麽呢?”

“別問了,我們身家性命就壓你手上了,快進去看看吧。”老太太無奈道。

大夫被推到何景明跟前,看到床上的男人時,奇怪道:“這是受寒了吧,應該無甚大礙,老太太不必着急。”

看起來還沒上午那位姑娘嚴重。

可對那位姑娘,可沒見這群人這麽當回事。

他心裏感慨,果然大戶人家也不能免俗,重男輕女,男兒是命根子,女孩子是草秧子。

宋語亭站在旁邊,舒了口氣。

沒事就好。

大夫拿出何景明的手,把了把脈。

“無事,風邪入體,貴公子身體強健,開幾副藥吃了就好,只是最近……不宜見風,不宜挪動。”

他看了看這屋子,總覺得精致秀美,像是姑娘家的房間。

沒想到這個長得如此淩厲的男人,心裏面這麽柔軟。

跟人家姑娘一樣的愛好。

果然人不可貌相。

想不明白,一點都想不明白。

大夫提筆寫了藥方,遞給跟着他的嬷嬷:“按這個方子,一天三次,喝了之後不要有太大動作,過兩日就好了。”

老太太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她雙手合十,念了聲阿彌陀佛。

“麻煩大夫了,這大過年的一次次的,真是攪擾您了。”老太太不太好意思道,說着遞給大夫一個荷包。

大夫捏了捏,爽快笑道:“無事無事,治病救人,既然老太太這裏沒事了,我就先回去了。”

那荷包裏扁扁的,摸着是張紙。

想來是張銀票。

真是富貴人家呢。

平常自己也進不來這地方,人家千金小姐和大家公子都是太醫看病的,若不是過年,太醫也全休假了,他下輩子也見不到這麽豐厚的打賞。

老太太一出手,抵得上他半年收入了。

宋家有自己的藥房,平日給老太太等人做些養身的丸藥之類的,可平常用得着的藥材,一樣不少。

老太太接過藥方給自己的丫頭:“你去抓藥熬藥,你們幾個給世子擦擦身子,別燒壞了,語亭你先跟我出來吧。”

宋語亭低低嗯了一聲,跟着老太太出門。

站在走廊下,北風獵獵,有些微冷。

宋語亭裹緊了外衣。

老太太站在那裏半晌,方問:“語亭……你跟何世子,是我想的那樣嗎?”

宋語亭搖頭:“祖母,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你喜歡他嗎?”

老太太很多年沒關心過兒孫的感情問題了,說起話來,也有幾分生澀。

宋語亭沉默了幾瞬。

她自己也鬧不清楚,是什麽感覺。

她心裏很親近何景明,除了爹爹之位,心裏面最親近的人,就是他了。

可是……可是她不知道那是什麽感情。

老太太看着她,溫柔問道:“那你看到他生病,是擔心他多一點,還是擔心宋家多一點?”

宋語亭怔了怔。

她回想起自己的反應。

“我……我擔心他。”

因為人活生生在自己面前,燒的渾身滾燙,如何能夠去想別的事呢。

她又不是沒心沒肺的人。

“丫頭,剛才下人來找我,說何世子也病了,我第一下反應就是,宋家連累了他,要受到什麽處罰。”

老太太直勾勾盯着宋語亭,“我沒有擔心他的身體,這就是差別了。”

她嘆口氣:“可若是一個我在意的人,我肯定是先想他有沒有事情的,你明白嗎?”

宋語亭怔住。

老太太慈愛地看着小孫女的臉

“語亭,我希望你嫁給他。”

宋語亭揚起頭,問:“為什麽?”

“因為……他喜歡你,嫁給他你會很快樂,而且這對宋家有好處,對我,對你爹爹你姑姑,都有好處。”

若何景明看上的不是宋語亭,她肯定不會問這樣的話,直接就替人答應了。

這樣百利無害的買賣,為什麽不做呢。

可宋語亭是不一樣的,她的孫女很多年沒見面,她沒有養過她一天,看她是全家最貼心的孩子。

如果宋語亭真的不喜歡對方,她……至少不會逼婚吧。

幸好,看起來語亭是喜歡何景明的。

宋語亭沉默了一會兒,軟聲道:“祖母,你讓我想想,我也很混亂。”

老太太沒有逼她。

“不急。”

她還小呢,本朝女子十八嫁人,何世子都不着急,自己自然也不用逼她。

丫鬟們拎着藥罐子走過來,老太太問道:“已經好了嗎?”

“好了。”丫鬟回道,“奴婢給送進去。”

刺鼻的中藥味飄過鼻尖,宋語亭皺起眉頭。

她想起來,上午的時候,何景明是怎麽樣捏着鼻子喝下那碗姜湯的。

現在昏迷不醒的,讓他喝藥,肯定更難吧。

果不其然,裏面猛然響起一陣瓷器碎裂聲。

宋語亭推門進去。

何景明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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