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默契合作
第1章 默契合作
晚上八點,龍江醫院。宋喻明走進更衣室,脫下白大褂,準備下班。
今天是他的手術日,從早上九點站到下午六點。手術結束後,宋喻明扒了幾口飯,又去病房裏轉了一圈。
這個點下班,既避開了高峰期,回家又不會太晚,是他最理想的狀态。
一路上暢通無阻,直到駛入市區,才被卡在一個漫長的紅燈前。宋喻明看了眼車載時鐘,打開了音響。
突然,擁擠的十字路口對面,救護車的鳴笛聲由遠及近。宋喻明下意識地擡頭,視線被車輛阻擋,只能看到一點紅藍相間的光。
收回眼神,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路口傳來一聲轟響。
“救命啊!快來人,救護車被撞翻了!”人群中爆發出慌亂的喊叫聲。
宋喻明懸在空中的手頓住,打開雙跳燈,立刻從車裏跳了下來。
越過車流沖到事故中心,他看到了一地散落的零件。
私家車上只有一人,在相撞前做了避讓,副駕駛側受損嚴重,開車的人沒事,還能自己下車。
救護車的情況就不太樂觀了,被撞出了十米開外,側翻在地,連擔架車都從裏面飛出來了。
萬幸的是還沒拉到病人,不然肯定是一場重大醫療事故。
宋喻明先跑到敞開的後門口,查看随車的醫護人員:“你們感覺怎樣?有受傷嗎?我也是醫生。”
車廂的空間很大,兩名醫護人員系着安全帶,被挂在車裏。
“我們的頸部有些挫傷,其他地方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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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确認情況後,宋喻明爬進車裏,固定住他們的脖子,解開安全帶,把人放了下來。
“你們是要去哪裏執行任務?病人什麽情況?”
“錦繡路118號惠民小區18幢304,患者53歲,男,急性心梗,有高血壓病史。”
宋喻明從小在國外長大,最近幾年才回國,除了醫學名詞,對中文并不敏感。
無奈,他從兜裏拿出手機:“可以再說一遍嗎?”
“不用了。”身後突然響起了一個低沉渾厚的聲音,用清晰的漢語重複道,“急救中心,錦繡路118號惠民小區18幢304,患者男,53歲,急性心梗,有高血壓病史。請你們再派一輛車過去。”
宋喻明應聲回頭,看見一個穿着運動衫的男人,生得劍眉星目,身材也很結實。
兩人的目光短暫交彙,宋喻明跳下救護車,跑到車頭處。
駕駛艙被撞凹了一大塊,玻璃呈星狀碎裂,兩人都在流血。
宋喻明敲了敲車框:“能聽到我說話嗎?我是醫生。”
語畢,他彎下腰,仔細觀察兩人的動靜。被困在副駕駛座上的醫生睜開眼,動了下嘴皮,司機已經沒有反應了。
宋喻明後退幾步,看着光禿禿的救護車頭,微皺眉頭。
“先生,我也懂急救,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剛才聯系救護車的男人跟了過來。
宋喻明看了眼車頭,轉身對他說:“抱我上去,我需要确認他們的情況。”
“好。”男人幹脆地答應。
兩側的後視鏡都被撞掉了,車頭沒有可以落腳的地方。宋喻明朝他一點頭,很快就被對方結實有力的手臂環住了。
男人抱得很輕松,宋喻明在他的支撐下,夠到了車把手。
他晃了晃把手,感覺阻力很大,門被擠壓變形了,沒法直接打開。
“再往上一點,車門卡住了。”
但畢竟大家都是男人,想要往高處抱,只會越來越費力。地上的男人為了避嫌,依舊托着他的腰,一點點往上送。
收緊的西裝褲還是毫無保留地勾勒出他臀部的線條。通過襯衫褶皺可以窺探到一點肩上的肌肉,和男人掌心裏的那截勻稱有力的腰,組成完美的倒三角,從身後看來格外旖旎。
宋喻明努力在車頭尋找支撐點,等大半個身體越過救護車後,靠着手臂的力量撐了上去。
“拉我上來,我也能幫忙。”男人伸手喊他。
“注意碎玻璃片。”宋喻明俯身半蹲,兩只遒勁的手臂在空中交彙,男人的腰腹發力,輕松地翻了上來。
宋喻明觀察了一下車門受損的程度,從襯衣口袋裏掏出一支金屬原子筆,順着縫隙插了進去。
好心的路人紛紛走到救護車邊,幫忙扶住車身。盡管如此,宋喻明的身體還是跟着往後傾斜了一下。
男人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宋喻明說了聲謝謝,又從口袋裏拿出一支筆:“幫我撬一下這裏。”
男人接過筆,插進了右側的縫隙裏。宋喻明找好支點,雙手壓着筆杆,往上擡門框。
對方的力氣顯然比宋喻明大一些,兩人同時發力,經過十幾秒的僵持,終于聽到了零件脫落的聲音。
宋喻明把筆收進口袋裏,掰開車門,探進去摸了下司機的頸側:“先生,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司機的頭歪向一側,含糊地發出了幾個音節,意識沒有完全喪失,但是呼吸困難。
一束光照了進來,身後的男人打開了手電:“看口型,他說的應該是胸。”
宋喻明點了點頭,繼續檢查他的情況。頭部有明顯外傷,總體出血量不大,應該還有內髒損傷。
他的腿被卡住了,宋喻明沒法随意移動患者,只能做初步急救。
“有剪刀嗎?”他朝下面的人喊道。
随車的醫生遞來了東西,宋喻明單膝跪在車框上,剪開了他的衣服。
側翻的汽車并不穩定,随着他的動作左右搖晃。另一個男人始終沒有下去,幫他打着手電筒,另只手攔在宋喻明身後,像是在保護他。
在燈光下,可以清楚看到患者頸靜脈怒張,胸腔擴張反應異常。宋喻明俯下身去,按壓患者胸壁,摸到了一股松軟的感覺。
“應該是肋骨刺傷肺部,引發的張力性氣胸。”他對随車醫生說,“我需要14G的穿刺針,手套和酒精。”
醫生打開急救箱,陸續遞來了他說的東西。宋喻明往手套裏吹了口氣,麻利地戴在手上,定位患者鎖骨位置,找到第二肋間隙,垂直刺了進去。
停留十秒左右,他取出穿刺針。司機劇烈咳嗽了一聲,猛得吸了口氣。
“呼吸恢複了。”
“嗯,”宋喻明平靜地應了聲,“我先給他止血。”
五分鐘後,救護車、消防車和警察終于趕到了。交警開始指揮交通,消防隊拿着專業破車工具跑了過來。
宋喻明的後背已經被汗水浸濕了,他眯了眯眼,看向身後的男人。
“先下去吧。”男人沿着車蓋滑到地面,朝他伸手,“我拉你下來。”
“謝謝。”宋喻明脫掉帶血的手套,抓住他的手,小心地轉身。
落地瞬間,他有些沒站穩,一低頭,發頂的汗水差點擦到對方的下巴。
“沒事吧?”對方扶住了他的身體。
宋喻明搖了搖頭,走到救援隊前,彙報車裏的情況。
沿着車流回去的時候,那個男人也跟在後面。車道之間的間隔很小,拉車門時候,宋喻明把他擋在了身後。
兩人的目光再次相彙。
車廂裏,一首放到高潮的《Take My Breath Away》如潮水般湧出,随着申城五月沉悶的晚風,吹起了宋喻明眼裏的一片漣漪。
還未關掉的雙跳燈閃着規律的紅色燈光,在漆黑的夜幕裏,仿佛某個危險信號。
“你是哪家醫院的醫生?”和他一起救援的男人突然扶住了車門,“方便加個好友嗎?我……”
“抱歉,”宋喻明一愣,直白地拒絕道,“不方便,醫生的工作很忙,沒空拓展社交圈。”
語畢,他禮貌地一點頭,關上了車門,只留下一塊反光的單向玻璃。
對方尴尬地收回眼神,沉默地走向後面那輛奔馳e300。
坐上車後,他才發現口袋裏有個東西——那支金屬外殼的按動筆,還沒來得及還給醫生。
他取出那支筆,輕輕按了幾下,別到飛行箱的側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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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事車輛被拖走後,交通終于恢複正常。宋喻明又開了十五分鐘,拐進一個高檔小區,停在了寬敞的江景別墅前。
屋裏亮着燈,宋喻明進屋後,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劉澤辰——他的未婚夫。
“喻明,你回來了?”劉澤辰見他回家,放下手裏的文件走過去,“怎麽出了這麽多汗?”
“下班路上遇到車禍,做了個first aid。”宋喻明把電腦包放到沙發上,扯掉領帶,看到餐桌上的包裝盒,吐了口氣,“你點夜宵了?”
“是啊,等你回來一起吃。”
“我先去換衣服。”宋喻明甩着領帶走進房間,簡單沖洗了一下。
十分鐘後,他換上休閑的睡衣,擦着臉上的水珠,坐到餐桌前。
“老婆辛苦了。”劉澤辰坐在他對面,笑着遞來一雙筷子。
宋喻明的臉色頓時僵住:“澤辰,你應該知道我用不慣筷子。”
“不會就學嘛,你也參加過這麽多次家庭聚會了,總不可能一直用勺子吃飯吧?”
“可我不習慣它的發力方式。”做了一整天的手術,宋喻明已經疲憊到了極點。他接過筷子,粗暴地叉了一個餃子往嘴裏塞。
劉澤辰笑吟吟的臉色也暗了下去,吃到一半,他突然問:“喻明,改國籍的事你去問了嗎?”
宋喻明咽下嘴裏的餃子,喝了口湯:“為什麽一直提這件事?我的國籍又不會影響你的工作。”
他的父親很早就出國做生意了,在澳洲娶妻生子。宋喻明出生在國外,是中澳混血。四年前,自從他放棄墨爾本的工作,随劉澤辰來到華國定居後,他就總提這件事。
“不是影響我。”劉澤辰放下碗筷,好聲勸道,“喻明,我是為你好。你在醫院工作,以後免不了評職稱,不能因為這些問題耽誤自己的前途。”
“……”宋喻明沉默地吃飯,原本的好心情也被這通對話攪沒了。
見他不說話,劉澤辰皺了下眉頭:“你不會還想回澳洲吧?”
“不回了。”宋喻明淡淡地接話,心想自己哪來這麽大本事反複跳槽。
正盤算着怎麽結束對話,手機響了。他拿起電話一看,是曉莊姐打來的。
曉莊姐全名沈曉莊,是東航總部的航醫主任。
因為之前在墨爾本機場指揮過防疫工作,宋喻明剛入職龍江醫院時,相繼被各大機場、航司拉去分享經驗,認識了不少民航從業者。
“喻明,這周六晚上有空嗎?”電話裏傳來了對方溫婉的聲音。
宋喻明這周的夜班在周四,不出意外的話,周六可以正常下班。
“應該沒問題,怎麽了?”
“我們航司從華南基地調來一位年輕的機長,他想請我們吃個飯,你要是不介意,也來和我們聚一聚?”
宋喻明很久沒和他們一起吃飯了,能抽空和朋友聚一餐,自然是求之不得:“好,有空我就來。”
“那等下我把飯店地址發你,請客的機長姓程,叫程向黎。”
“知道了。”宋喻明放下電話,心情有所回轉,笑着對劉澤辰說,“曉莊姐請我吃飯,周六我晚點回來。”
劉澤辰的神情有些複雜,蹙眉片刻,冷淡地應了聲“哦”。
作者有話說:
終于帶着蔬菜組(程香梨和宋玉米)和大家見面了。
涉及航空、醫療方面的知識,我會在每章的評論區置頂進行解釋,非業內人士,歡迎各位批評指正。
求海星和評論~
本章BGM《take my breath away》(讓我屏息)是空軍題材電影《壯志淩雲》的主題曲,非常契合兩人的初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