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許是在夫君那裏吃了憋,便開始連帶着想自己真的有這麽糟糕麽?褚玲珑還在出神。
“少奶奶!您糊塗了!我在這兒呢!”
采蓮暗叫糟糕,這少奶奶怎麽和璟哥兒拉扯上了!這讓外頭人看見,可如何是好啊!
褚玲珑這才回過神。
餘光從地上成雙的身影,慢慢擡起來,她的目光落到那男人的手指上。想要文绉绉的形容下,想了半天,只憋出一句:“采蓮,你這手好看。”
可這手,分明就是男人的手。一旁的采蓮吓的不輕,忙将她拉回來,“璟哥兒,真是對不住,少奶奶是恍了神。”
江璟琛溫和地說,“是我走路沒出聲,吓到了少奶奶。”
褚玲珑這才回過了神!
明白了,她牽錯了手。這人是,江璟琛,夫君身邊咢那個小書童。
既然如此,采蓮這麽大驚小叫的還是尋得到緣由的。褚玲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璟哥兒,我替少奶奶給你道歉。”
“不用。”
兩人一唱一和,倒是顯得褚玲珑是個多餘。不小心拉扯一下手又不是多大的事情。午間的日光,落在男人身上,她笑着,“璟哥兒,我們這一天見了兩次,是真的巧呢?還是有意為之?”
江璟琛結結實實的吃了一驚。
金桂樹下,是陣陣香氣和慌亂的心。他的眼神有些茫然,迎着女人柔軟的眼神,發絲柔順的落在鬓角,是說不出的楚楚可憐。他忙背別過臉,暗叫自己怎能如此糊塗,“少奶奶,我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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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蓮,我哪裏說錯了?”後頭還傳來褚玲珑的聲音,“他怎麽,像是見着我怕極了。”
江璟琛扯了扯自己的衣角,拱了手,就跑走了。
像只四處亂竄的兔子。
銅盆裏的水,被晃蕩的撒出去。褚玲珑朱唇微張,是想笑又強忍住不能笑出聲,最後艾輕咬住嘴唇皮子:“一個兩個躲着我,我又不是洪水猛獸!”
從外頭回來,褚玲珑那翻天覆地的心情還不見得平穩下來,她湧動着自責,同那采蓮說道,“我怎麽這麽不小心,就抓到了璟哥兒的手?”
“那奴婢怎麽知道少奶奶當時在想些什麽。”
褚玲珑的臉色有些不好看,“我還能想着誰,自然是夫君。總不能,是我故意捉弄璟哥兒,在逗趣他玩兒。”
可不是在玩兒……麽!都把江璟琛那樣淡定的人,吓的夠嗆。
“打這麽多年在府裏,我還是頭一回見璟哥兒如此緊張!”采蓮想起當時候的樣子,止不住的想笑。
褚玲珑掃了采蓮一眼,嘟囔,“你這個壞丫頭,也不早點出聲提醒。”
“少奶奶放心,璟哥兒這人嘴嚴,不會把今日的事說出去的。”采蓮信誓旦旦的保證。
要是想她說的這般輕巧,那就好了。褚玲珑打發采蓮去打水,等水來了,她便挽起衣袖,堆到胳膊肘上,把手掌沒過水面慢慢的洗起來,水溫不冷不熱,圓潤雪白的指腹摩挲着。
“采蓮,我是不是生的不好看?”她沒來由的這麽問了一句。
“哪有的事,這臺州府裏裏外外都尋不出像少奶奶這樣好顏色的。”采蓮以為少奶奶還在挂懷方才的事,多提了一嘴,“璟哥兒,最腼腆了。這府上好多丫鬟都喜歡他,他都是避着走,甩開少奶奶的手也是不能怪他。”
她道:“我又不是不講理的人!”
采蓮嘿嘿的笑,“外人都不曉得少奶奶的好,以後會後悔的。”
“你這伶牙俐齒的壞丫頭。”褚玲珑瞪眼過去,眼眸流轉之間,是波光潋滟。只有她這個明白人知道他是喜歡采蓮,怕心上人傷心,在故意避嫌的。
采蓮哎呦叫了一聲,“少奶奶先別氣!您要是真不放心,我們找個機會去和璟哥兒說說,讓他別把這事說出去。”
她又不是個憨裏憨氣的鹌鹑。江璟琛雖然是半個羅府人。但終歸是外男,她得避嫌。
怕不是,這丫鬟左右是打着她這個少奶奶的幌子,好讓這一對小情人幽會?褚玲珑咳嗽一聲道:“明天不是要去老夫人那裏請安。若是遇得到他,你就把她叫過來,我囑咐幾句。”
采蓮自然是事事随着她,等洗完了手,就把嫁妝單子拿過去給褚玲珑看。
“少奶奶,包括老夫人賞賜的四只琺琅花瓶都造成了冊,寫在這嫁妝單子裏了。”
褚玲珑家境貧寒,除了完完整整的自個兒其他的什麽都沒準備。但,羅府的老夫人卻是極妥帖把嫁妝都備齊了。那大紅底子的嫁妝單子長長的一串,褚玲珑零本文由暗號峮整理以烏二兒漆霧兒爸依星認識上頭幾個字,其他的就是漿糊腦袋,認不清了。
可,那采蓮一個丫鬟卻念起單子上的名頭:“八寶玉如意一對,琺琅花瓶四只……”
她坐直了身子,聽得很認真。就見着采蓮的嘴皮子沒有一刻停歇,各色各樣的寶貝出處哪裏,那都是滾瓜爛熟:“采蓮,你好厲害!”
“是老夫人慈悲。”采蓮被腼腆的笑笑:“當初少爺患病為了給他祈福。老夫人就讓府裏的丫鬟都學過認字的。不僅是丫鬟,便是柴房裏燒火的也能背幾首詩來。不過,我們都比不上璟哥兒,他最好學從童生一路考到了舉人。”
“舉人?老爺!”褚玲珑感嘆,好厲害。
再琢磨一下。
“那便是說,全府上下就我一個睜眼瞎?”
“少奶奶,哪裏有這麽貶低自個兒的。”采蓮說,“我就巴不得有少奶奶三分之一好看。”
“好看又不能當飯吃!”褚玲珑心想,難怪夫君見她是看也不想看的眼神。于是,她又問:“夫君,讀書很好麽?”
“少爺三歲就會認字了!”采蓮回憶着說:“那時候,大家都說少爺是要做狀元郎的!”
褚玲珑自言自語說,“我三歲的時候,怕是只會挖草根吃。”
真是沒對比就沒傷害,她要家世沒家世,要文采沒文采。那夫君卻是上天的寵兒!作為羅府唯一的少爺,老夫人會把全天下最好的東西都放到他跟前。
這麽出衆的人物,卻娶了她這個漁家女,的确是該氣的。當然也因為這事她心裏有了想法,難怪羅徽會這麽瞧不上她。羅府少奶奶不識字,這說出去,可難聽!
褚玲珑摸着嫁妝的紙面,眼睛亮閃閃的說:“我得學寫字!我得讓夫君對我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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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聽聞這消息,慈眉善目的說,“她倒是個上進的,便安排個女夫子過去。”
“老夫人不着急!”使喚婆子小聲的耳語,“我們府上不是有個舉人老爺!”
“璟哥兒?”老夫人略微沉吟了片刻,“卻如你所言,沒有人比璟哥兒更合适。有了師徒之間的名分在,外邊的人就不會想到別處去。”
數着日子,江璟琛是馬上要上京的人。可要趁着這個月,讓他們多多圓房。
宜早不宜晚,老夫人一拍手,這就差遣人把江璟琛尋了過來。
“璟哥兒,如今徽哥兒他那身子你也是見着了,哪裏是個正常人的樣子。在晌午的時候,我本想着新娘子進門好歹要與徽哥兒見一面,都差點把人吓着!祖母也不是一定要把難處都往你身上扛,實在是如今沒了兩全的法子。你與徽哥兒是一塊兒在祖母身邊長大,就差一個名分,裏裏外外誰不把你當羅府的少爺?”
江璟琛站在那處楞楞的。
老夫人再接再厲,又繼續說,“玲珑雖是漁家女出身,模樣性情是挑不出壞處的。你與她同了房,這事你最清楚。聽李婆子說,你今日還和玲珑在外頭遇上了?”
哪裏錯了。
便是,一開始就錯了。
他見着她恍恍惚惚的從羅徽那裏出來,像失了魂似的。盡管只是順道,也不想打擾了她,去哪裏出成想抓到了手。
“我自認身份卑微,不敢當老夫人為祖母。”江璟琛才不會犯渾。
老夫人嘆一口氣,軟和的說,“你若是心裏委屈,祖母明個兒就開了祠堂,把你認下可好?”
“老夫人!”江璟琛撲通一聲跪下,“您有什吩咐直說便是了!”
老夫人上前親自扶着他起來,語重心長的說,“玲珑剛入府,祖母雖能照顧她吃穿住行,但小姑娘心裏頭怎麽個想法我們就不知道了。想來,她從小無父無母也是可憐,聽下面丫鬟說她三歲的時候只能挖草根填飽肚子,真當是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天色漸黑,江璟琛離開了老夫人,走着走着就到了這處。
書香苑。
江璟琛提了一口氣,走進去。他拱了手,道,“少奶奶,老夫人喊我過來,教導你識字。”
褚玲珑卻捂着嘴,笑起來:“璟哥兒,今日我們可是見了第三回了。你可是故意的?”
江璟琛不願意來,“老夫人的命令。”
“說的怪委屈的!”無聲無息之間,是裙擺在搖曳,褚玲珑插着纖細的腰身,“來我這處,是髒了你的眼,還是髒了你的腳?”
江璟琛像是被拖入了沼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