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且問少奶奶對照顧一詞,何解?”
江璟琛曾與面前這一女子,耳鬓厮磨,共枕而眠,他都提不出這詞。那李家姑娘不過是逢面,更是不值一提。
“江璟琛,你少拿那一套之乎者也,吓唬我!”褚玲珑被問的噎住,不就是欺負她讀書少。
“且不論,你與李家姑娘只有一面之緣,到了這生辰宴上也是沒來得說上話。”就算是定罪,也容得他為自己辯駁一句。江璟琛真是不解,“少奶奶,與我師徒卻已經有一點時日,為何對我的防備還是如此之重?”
依稀覺得這男人的話語裏對她有無限的責怪。
“少奶奶,可是從來不曾信任過我?”
日頭火辣,照射在額頭之上,滾出了些許的汗珠子。一定是因為被熱到了,不然為何心跳的如此之快?
她又不是偷偷摸摸和江璟琛偷情之人。
“少奶奶,你說呢?”
說什麽,就有什麽好說的。褚玲珑捂着耳朵,“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我麽?”江璟琛笑了,“少奶奶打從什麽時候,這麽記挂着我的事了?
褚玲珑聽着他的話,沒有出聲。她不明白,自己都把話說的這麽明白了,這人怎麽還能如此的淡定。
像是這些事,和江璟琛沒有半分關系,他情緒穩定的看着她笑話。
褚玲珑張了張口,道,“你這番模樣,真應當讓人好好看看!”真是,氣死她了。
卻又聽,江璟琛正兒八經的向着她解釋,“少奶奶,我無人可以仰仗,從小被人扔在賣豆腐店鋪外頭的。後被羅府羅府收下,做了少爺的書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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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我說這個做什麽?”
倒像是,褚玲珑在仗着羅府少奶奶的名頭,在欺負他。
誰還不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啊!褚玲珑不服氣得很,“我來羅府之前,在做上這羅少奶奶之前,那也是在泥潭裏打滾的。但我不等有一刻看不起我自己,我想要的東西都是靠雙手獲取,絕對不像你這樣!江璟琛,你休想是這些讓我可憐你!”
他是可恨之人。
從不曾奢求他人的憐憫。
這女人,許是又誤會了。江璟琛卻說不出口,他心裏的盤算。
如果他要繼續留在羅府,就會被老夫人和羅徽算計在手中。今後發生任何事,他都沒有自保的能力,也無法守着這位心思純真的少奶奶。如今這一遭,不過就是借着手頭的線索,把魚鈎撒出去。
江璟琛瞥見李碧的身影,繼續道,“我哪裏不明白少奶奶擔憂的事?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褚玲珑差點咬住自己的舌頭,恍然的看着他,“你原來都曉得我在說什麽!”
既然都說到這處,江璟琛垂下眸子,他是知道這一步路是非走不可了,“前些日子,我從老夫人得知我并非孤苦無依,生育我的爹娘還活在世上。”
迎面的微風吹的她頭昏。
這人搞什麽啊!
“你和我說這個做什麽?”褚玲珑已經是滿腦子的糊塗。
江璟琛卻是看着她,小聲的叮囑,“這話兒,我只和少奶奶一個人說。您千萬別說出去。”
“江璟琛!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褚玲珑沒見過哪個人像他這樣的,這樣的……怎麽形容來着,完蛋,又吃了讀書少的虧,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可這男人還是對着她笑,風吹起江璟琛月牙白的直裰,站在日光裏,像是周遭萦繞着一層光圈。他靠近一步,盯着她的眼,“我只相信少奶奶。”
相信她?
褚玲珑連忙捂住眼睛,
她就覺得自己是他手心裏的風筝線,輕輕一扯,就被扯回來。
那說說的人卻已經走的無影無蹤了。
“啊!”早知道這事這樣麻煩,褚玲珑就不管這事了,咬牙切齒,“這下子倒是好了,我不就成了和江璟琛同謀的共犯?”
還得瞞着采蓮不讓那小丫鬟起疑心麽!
什麽破爛事啊!
江璟琛就是個老奸巨猾的狐貍!褚玲珑越發的打定了主意,“可不能讓采蓮再喜歡上他了!這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少奶奶,您喊我?”采蓮捧着個竹筒從外頭進來,“快看!我買着烤菜年糕啦!”
褚玲珑就聞到一股炖的濃郁的年糕味兒,糯米粘牙,舌尖舔過牙縫之間的才葉,“加點辣子會更好吃好吃!”
采蓮問,“少奶奶,您可瞧見璟少爺了?外頭好些人都說璟少爺來了!”
“沒有……”
“那我們等會兒也見得着,璟少爺的位置總歸是要和我們坐在一處的。”
褚玲珑覺得挺對不住好丫鬟的,倆三口的把年糕吞咽,都來不及細致的嚼。
無力的回到了前頭。
老夫人對着褚玲珑招了招手,笑道,“寶貝肉快到祖母身邊來。”
褚玲珑走過去,不理會周遭紛紛看過來的眼神。她今日為了喜慶,穿了一身桃花色的裙襖,裙擺之間像是被撒下無數的粉紅花瓣,連帶着空氣中都散着一股花香。
老夫人是最喜歡看小輩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她的眼睛都是享受,“從哪裏來啊?”
褚玲珑身子輕輕的晃了晃,帶了些緊張,“外頭來了些手藝人,孫媳和采蓮去買好吃的去了。”
還是頭一回在老夫人跟前說謊,她別提多心虛了。
江璟琛側過頭看她,白皙修長的手指摩挲着竹笛,不經意間的瞥見她因為說謊而微微發紅的耳垂,只覺得萬分的有趣。他站了起來,說,“老夫人,今日是李姑娘的生辰,我未曾備下賀禮,願進獻一曲。”
“璟哥兒的笛子可是一絕!”老夫人便不再過問褚玲珑,聽起曲子來,“在座的都有耳福。”
大家的眼神也從褚玲珑的身上,轉到了江璟琛的身上。
褚玲珑暗自松一口氣坐下來,采蓮過來咬耳朵,俏咪咪的說,“少奶奶!璟少爺一般時候可不吹笛子呢!看來,還是李姑娘的面子大!”
“有這麽厲害麽?”她越發不服氣,念叨一句,“我還會吹樹葉呢!”
“少奶奶你聽聽就知道了。”
這人還說和李姑娘沒關系?看看,都舞到她們眼前來了。
褚玲珑啓唇,安慰着采蓮,說,“一首曲子罷了,哪裏有什麽特別的含義。”
但不得不說,曲子是動人的。
男人慢慢的向着自己走來,那如月光輕輕掃過人心,連他手指之間的竹笛也變得不普通起來,悠揚的笛聲,徐徐的而來。
“璟少爺,是好!就是可惜不是羅府的少爺。”
“可不是!我說人有時候就得人命,考考試試的過一輩有什麽不是的?”
“要我也不會把女兒嫁給他,他自個兒都輸前程未蔔,還哪裏顧得着家裏頭?”
聽到後頭,褚玲珑卻聽不出這笛聲的曲調了。
眼前那高大的人,卻更像是風裏的燭火,夜夜裏點的一盞孤燈。有些人太出色,就顯得和他們這群凡夫俗子格格不入。先前江璟琛說自己是孤兒的話,就在褚玲珑的腦海裏響了起來。
她這是在想些什麽啊!
看着那吹奏的江璟琛,她居然覺得分外可憐?當真是荒唐,這人兒就是個表裏不一的混蛋,哪裏值得自己多看一眼。
最可憐的還是采蓮,那小丫鬟的眼神癡迷的不行。褚玲珑暗暗扶着額頭。
不能再這麽下去了!
她必須得做些什麽。
被江璟琛迷暈了眼的,何止采蓮一人。還有宴上的賓客,大家都開始打趣的說。
“璟少爺,怕不是對李家小姐有意思吧?”
李碧原先是安穩的坐着,可聽到底下人議論,她突然緊張的捏着手裏的帕子。
入了夜,這戲臺總算是開場了。
趁着大家都去看戲的空蕩,李夫子把女兒拉過來盤問一番,問李碧,“碧兒,今日可看中哪一家的公子?”
李碧還沉醉在那曼妙的笛聲裏。
“爹!我怎麽聽說璟少爺出身來歷不凡?”
“璟哥兒就是個孤兒,被人丢到賣豆腐家門口,哪來什麽出生!”
李碧把聽到的都複述了一遍。
李夫子當知道江璟琛是個好哥兒,可沒想到他的身份居然還有這出:“我早該猜出來的,羅徽身子骨不好沒讀書,羅府怎麽能容得了一個書童在外頭顯眼?難怪羅府的老夫人一早就把他圈起來。”
可不正是因為這個,一般人家哪裏請得動羅府老夫人出面。
李碧大膽猜測:“爹!這臺州府裏哪有什麽好人家?璟少爺的氣度一看就是從高門裏出來的!”
如果江璟琛真是高門的私生子,那沒準還能給女兒謀劃個好前程?
再怎麽着,也比困在這小小的臺州府強!李夫子卻不想做這個逼江璟琛就範的壞人,“璟哥兒已經做了璟少爺,那婚事就把握在羅老夫人手裏。我們這樣的人家,還怎麽和羅府比?”
李碧卻是不認同這話,“爹對璟少爺那是多年的照顧,說的再實際些,是又當弟子又當兒子。璟少爺如今出息了,難道還看不上我們家了?”
李夫子道:“碧兒不着急,等會兒我去問了你姨婆。她跟在老夫人身邊,總能打聽到一些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