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這是老夫人安排江璟琛和褚玲珑同房後,他第一次沒打招呼就過來。
若有似無的酒氣沾染在男人的手指尖,那女人依舊閉着眼歪躺在床榻之上,“采蓮,可別貪嘴,吃的這麽結實以後不好嫁人。”
江璟琛侍在一旁,怕被識破身份,不敢出聲。
褚玲珑說完以後,又自言自語的開始念叨:“悄悄和你說,便是夫君這樣的人,也喜歡細腰。”
對上她的打趣。江璟琛越發的心裏沒了底。他能說些什麽?
江璟琛自認為讀了這麽多年的聖賢書,謹言慎行,卻也入了局就徇起了私情。說自己一開始的百般不願意,都成了要不得笑話。他自己存了龌龊的心思。這才會半夜入了她的房。
像是個賊。
男人微斂着眉眼,看到這女人身上,眼神是何等的憐惜,又偶然流露出片刻的悲憫來。夫君也罷,替身也罷,他不過是想這麽靜靜的陪着她。她又會如何看待他呢?在這香閨之中,如今只有他們兩人。對于褚玲珑的問話,閉口不談。他好像什麽話都說不出口,只能這麽無聲的看着她。
這一切,早就錯了。為何不幹脆一撮到底?
相比之下褚玲珑卻自在多了,她靠在枕頭上閉目養神。纖長的睫毛輕輕的顫動,欲要醒過來,就始終沒睜開眼。
随後,她打了個酒嗝,嘟嘟囔囔:“好丫頭,你幫我順順氣罷。”
房中安靜片刻,這是喝醉了?江璟琛看了她一眼。
緩緩的拂過她身上的寝衣,便沒有再問。
褚玲珑長長的輸出一口氣:“舒服。”
酒氣聲很近,偶然會有衣料之間摩挲的聲音,聲音傳入江璟琛的耳朵裏,震的他手心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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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又能看到這女人舒展開的眉,嘴間蕩漾起滿足的笑。他也跟着,唇角挂起了笑。
“采蓮,采蓮……”
他的手落在她的額頭:“嗯?”
醉酒之中的女人,連人都分不清,哪裏還分得清聲音。褚玲珑指着那不遠處的螺钿首飾匣子,像是要分享什麽好東西的語氣,氣吐出來,噴在他的臉上:“采蓮,你把那兒拿過來。”
“那這個做什麽?”
女人貼過去,在耳廓邊上小聲的說:“你去選一件喜歡的首飾,我送給你。”
那領子下酒露出一段潔白的脖頸,姿态很是得意。
江璟琛雖不富裕,但他長這麽大,還是頭一回被人送首飾。他有些哭笑不得:“你自個兒留着就好。”
褚玲珑卻是不答應,一臉的無辜:“我最最喜歡的就是首飾了,你為何不要?你是不是傻子啊!”
他欲言又止,聽着小醉鬼繼續叨叨叨。
這個時辰,把這女人打包賣了,她都醒不過來。居然還朝別人是傻子。
瞧着人有些呆呆愣愣,唯有心是熱乎乎的。江璟琛覺得極為的難得,應了一聲:“嗯,我是傻子。”若是可以一直這麽傻下去,理智一寸寸被她的話語聲吞咽了。
“采蓮才不是傻子,你就是太喜歡江璟琛啦!”她可是什麽都知道的。
他盯着那一開一合的紅唇,意識到自己有冒失。卻也不在采蓮的事情多做糾纏,摸着她如絲綢般的肌膚:“你要哪件首飾?我給你拿。”
不是給她拿,是送給采蓮的。褚玲珑撅着嘴:“這首飾多好啊!祖母給的都是黃金做的呢!戴在頭上有分量。哪怕,以後等日子不好了,你還可以把首飾融了,打成足金,去換別的好東西。”
在褚玲珑看來,這麽好的首飾這小丫頭還看不上了?
她立刻板着臉:“我都和你說過了,找夫君,那可不能只挑臉。江璟琛,他不行!”
江璟琛:“……”
倒是高興,這女人喝醉了酒還能記挂起她。男人的嘴角就真的揚起來,這一回是發自內心的小,他若無其事的反問:“璟少爺,為何不行?”
“那是因為,江璟琛心裏頭沒有你啊!跟着他,你一定會吃苦的!”
江璟琛盯着她的臉好一會兒功夫:“那璟少爺,他喜歡誰呢?”
褚玲珑冷哼一聲:“還有誰,不就是李家那丫頭片子麽?不過,你也放款了心,他們這事沒這麽簡單能成!”
她莫不是,從始至終,就采蓮和他配一對?
還有,李家那丫頭片子,說得可是李碧……
褚玲珑安慰的拍一拍他:“好丫頭,少奶奶我呢!一定給你配個好人家,就是江璟琛你今後就莫要再要再惦記了!”
這女人,是不是腦子發了昏。
又聯想起在李家的那些話,可難怪她這麽注意着他,原來都是為了采蓮的婚姻大事做打算呢!江璟琛一把将她抱起來,是心裏極其不願意,這女人眼裏只有金銀首飾,沒有他:“我不是采蓮。”
像是懷抱着小小嬰兒,拖着她的後背脊。
腦海裏開始胡思亂想,抓着不着邊際的一束光。女人開始手足無措,顧不得害怕,問,“那你是誰呢?”
江璟琛清冷的眉眼,躁動不已。
“我是你的,夫君。”
明顯身形愣了下,女人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夫君?”
即便是在醉酒之中,她還是不肯承認這個事麽。這女人是個熱情且專一的,循序漸,男人是在鼓勵着她:“把眼睛睜開,看看我。”
“夫君?”褚玲珑半睜開眼皮,黑暗裏不見光,只望着那熟悉的身影,才确定了。她笑着道:“難怪,能一下子把我抱起來!夫君,可真厲害!”
一時間卡殼了,氣氛又變得詭異的安靜。
好糊塗,褚玲珑方才那一刻竟然會覺得旁人能同她如此親近。
更她像是在安慰自己:“是了,是了!只有夫君才能如此抱着我。”
“怎麽這麽說,可是府裏有人為難你了?”
那還不就是那個可惡的……她委屈開口,“夫君,定要給我好生教訓人!便是那江璟琛”
她的臉是紅撲撲的像是染着一層紅霞,眉宇之間均是喜氣,仿佛心底從來不藏什麽煩心的事。他忍不住,低頭在她的唇角親了親:“那你現在選一選,要這首飾,還是要我?”
“嗯?夫君和首飾只能二選一麽?”褚玲珑的眼神有些苦悶,可她分明很是貪心,兩者都想要呢!
江璟琛抱着人,仿佛看出些什麽來,冷聲的說:“不能。”
是容不得褚玲珑心裏還沾着別的,哪怕這對方可能不是人,是一件物件,那也不成。
她一雙手攀着眼前的男人,臉頰親昵的蹭來蹭去:“不嘛!我喜歡夫君,也喜歡首飾!”
江璟琛總算是知道不能和個小醉鬼說什麽道理。
她是最甜美的。
嘗多了,江璟琛已經覺得有些醉了。他愛憐的摸了摸她的側臉,拿他一副沒有辦法的樣子。抱了好半天,都不舍得把人放下來。褚玲珑摸着他的這張臉,慢慢勾畫着他的鼻子,眼睛,和嘴巴。
江璟琛掀開薄冷的眼皮,眼底裏是克制已久的壓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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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玲珑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伸個懶腰,見着采蓮在不遠處繡着帕子。
“見着少奶奶睡得沉,奴婢就沒敢叫醒你。索性,老夫人那邊免了少奶奶的請安。”
她趴在枕頭上,嘟囔的說,“好幾年沒睡過這樣的實在覺。”大概,都是做夢來着?在夢中,她把夫君認錯成了采蓮,還要拿自己的首飾給他,可是出盡了醜。
起來的時候,褚玲珑覺得肩膀有些酸,像是水漬不好,落了枕。
迷迷糊糊的想,昨夜夫君似乎抱着她睡了一夜?
褚玲珑連忙捂住眼睛,從手指縫隙觀察采蓮的表情,總沒有被她看到他們這番蠢樣子罷。
“少奶奶?您哪裏不舒服。”
她咳嗽一聲,“沒有。”看樣子,夫君走的早,沒人發現。
“那奴婢先端茶進來,給您潤潤喉?”
“不急,我們先梳頭。”
老夫人那處雖不用去,但衣衫不整的也不像話。
這會子,采蓮才扶着她從床上起來,坐到銅鏡前,給她梳起了頭發。
褚玲珑在螺钿的匣子裏翻了翻,找出一件最出彩的簪子遞過去,“拿去戴。”
“少奶奶,您平白無故的打什麽賞?”還是如此貴重的。
采蓮嘴上說着推卻的話,小眼神卻在她手上看了好幾眼。心饞的不行,簪子上的寶石紅如鴿子血,是最難見的舶來品。尋常人家不會有此等物件,得虧羅府有自己的航運貨船。
褚玲珑不知這些首飾大有來頭,她只是想給采蓮,沒有別的想頭,“自我來府上,你就是樣樣為我着想。”
其實她哪裏看不出好壞。
這羅府裏頭,有個人能這麽想着她,想想都覺得很難得。
“少奶奶的話生分了。”
“采蓮,你不拿着東西,才是與我要生分了。”
好說歹說,采蓮才把東西收下,愛不釋手的摸着上頭紅色的寶石。
外頭的天色由晴轉陰,褚玲珑扭過頭看着窗外,身子便跟着冷下來。她扶着額頭,模模糊糊的又想起一件事來。終是捂着嘴,叫了一聲:“糟糕!”
她第一次求夫君的事,居然是去狠狠教訓江璟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