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橫沖直撞也有橫沖直撞的好處,商峪很快就從浪潮裏琢磨出了意思。他想愛惜陳今瀾,卻讓年輕和欲望裹挾了,好在陳今瀾也沒想他溫柔。
洶湧的海浪慢下來,他們誰都不說話,偶有低吟,也被喘息和拍打撞的支離破碎。
他攬了陳今瀾的腰,仿佛要把他從中間折斷。
第一次結束的很匆忙,對于商峪而言,是有些食不知味了。他看陳今瀾睜着眼,于是又探身親了他。
屋子開了暖氣,地毯也暖暖的。商峪的身體像火一樣,燒得陳今瀾渾身發燙,他想從商峪臂彎裏出來,卻被抱得更緊。
陳今瀾對待事物有種非同尋常的講究,做完必須洗澡,便借着酒勁給了商峪一巴掌。
“打我幹什麽?”商峪驚醒,手卻沒放開。
陳今瀾道:“我要去洗澡。”
安靜片刻,身子忽然騰空。商峪将他抱了起來。
“你幹什麽?”
商峪抱起他往浴室走,下颌的線條冷冽僵硬:“我知道我做得不好,你不用忍。”
是不好,死去活來好幾次,陳今瀾根本來不及品味骨頭就先散開了,不能說全然不好,但一定也算不上好,于是心安理得地讓商峪抱進了浴室,被放下時,忽然說:“第一次,不錯了。”
商峪給浴缸裏放滿了水,轉身又去抱他,全當陳今瀾是在誇他,就也投桃報李地誇了誇他:“你也不賴。”
沉默片刻,陳今瀾道:“我不一樣。”
“哪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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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經驗。”
商峪眉頭一擰,表情有了些微妙地變化。
熱氣蒸騰,溫暖的水汽很快彌漫了整間浴室。陳今瀾全身的皮膚都好,是精心養着的那種好。
皮膚白,特別嫩,稍微用點力就會留下痕跡。
他垂着臉,筋疲力盡地癱靠在浴缸裏,皮膚被熱水蒸得泛紅,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精雕玉琢出來的勁。
閉着眼,突然笑了。
“笑什麽?”商峪一直盯着他,沒錯過那抹微末的笑意。
“好笑。”
“什麽好笑?”
陳今瀾剛一睜眼就被吻住了。
商峪又問:“什麽好笑?”
“嘩啦——”
陳今瀾擡臂勾了商峪的脖子,濺起一片水聲,仰頭迎合了他。
商峪抱他随便進了一間房,床單被罩都是新換過的,陳今瀾默了一瞬,将臉扭向商峪胸膛。
仰躺在溫暖幹燥的被子上,被細碎的吻親得燥熱難當。
“你還沒說笑什麽。”
陳今瀾不回答,仰頭抵住商峪靠過來的臉,阻止了他進一步動作。
“兩清了。”
“什麽兩清?”
陳今瀾仰頭親了他,商峪果然沒再問了。
陳今瀾在國外修的是金融學,旁聽過幾節心理學,全程昏昏欲睡,講的什麽一概不知。他不懂得揣摩人心,但商峪特別好懂,盡管他們只認識了兩天不到。
換作幾天前,陳今瀾怎麽也想不到,他竟然會和一個剛認識的大學生滾到一張床上過夜。
沒什麽特別的滋味,不好也不壞。
商峪睡着的時候戾氣沒那麽重,五官精致,攻擊性還是很強,除了賞心悅目,似乎也沒什麽其他感覺了。
他坐起來,商峪立刻醒了。
“你去哪?”
陳今瀾垂眸:“天亮了。”
商峪怔了片刻,目光落在陳今瀾圓潤卻布滿痕跡的肩頭,神色微不可查地曬了一下:“抱歉。”
“沒關系。”陳今瀾穿上睡衣,将扣子一顆顆扣好,下床時左肩突然沉了一下。商峪的手放了上來,帶着力道輕輕按了按,又收回去:“我…”
陳今瀾背對着他,輕聲道:“不用。”
“你說什麽?”商峪微微怔了一下,眉頭淺淺擰了起來,聲音也不由得拔高了一些:“不用是什麽意思?”
“不用就是不用的意思。”陳今瀾起身離開房間,過了一會兒又回來了,拿來一張紙條,上面簽着商峪龍飛鳳舞的大名。
“你什麽意思?”商峪看了一眼,眉頭擰得更深。
“兩清。”陳今瀾把欠條還給他:“你不欠我了。”
商峪的表情一時間變得很難用語言形容,說句猙獰都不為過:“這算什麽,嫖資嗎?”
“太難聽了。”陳今瀾道:“我早就說過,不用你還。”
“你都敢這麽做了,還會嫌話難聽?”商峪咬着牙,看樣子是氣壞了。
陳今瀾沒想激怒他,疊着手走了幾步,重新站住,從商峪盛怒的臉上窺出了一絲端倪:“你生氣了?”
“沒有!”商峪從床上下來,裸露着身體毫不避諱地從陳今瀾面前走過去,冷笑不止:“我有什麽好氣的,睡一夜三十萬,我應該高興才對。”
“我不是那個意思。”陳今瀾跟出來,看他穿好衣服,摔門而去,不禁有些愣住了。
屋裏變得異常安靜,陳今瀾眉心跳了兩下,讓他用手按住。原地定了片刻,轉身去了衛生間,剛到門口,腳步一轉,立刻又走了出來。
電話鈴聲突兀響起,陳今瀾回頭看了一眼,沒找到在哪,便沒再管,而是徑直走到門邊,一把拉開。
商峪還在。
他轉過頭,近乎暴躁地對陳今瀾道:“你給的破密碼已經失效了!”
陳今瀾當然知道,因為他給的就是錯的。時隔太久,他是真的想不起來了。
“我送你。”陳今瀾關上門,先一步進了電梯,看商峪沒跟進來,就問:“落東西了嗎?”
商峪氣得說不出話,冷笑幾聲,跨了進來。
其實也沒什麽好氣的,他們原本就不是什麽特別的關系,一夜情就一夜情,不讓他負責他高興都來不及。
挺好的,三十萬,商峪都不知道,他一晚上竟然值這麽多錢。
行!真夠可以的!無形之中擡高了他的身價,以後誰再朝他釋放信號,沒個三十萬就免談。
陳今瀾進了電梯就一直沒說話,安安靜靜地垂着眼睛,門一開,不看樓層擡腳就往外走,讓一只手拽住,又拉回來。
偏頭看了一眼,見商峪冷着臉,不打算搭理他的樣子,便也沒說話。
陳今瀾并不在意商峪的情緒,露水情,睡過就過了,都是男人,說不上誰占誰的便宜。
他認為商峪之所以生氣,還是因為那三十萬。
在人情世故上面,陳今瀾可謂一竅不通,他私心裏覺得商峪的脾氣來的很不講道理,将他的好心當成了驢肝肺,但他畢竟年長幾歲,睡了商峪心裏多少有點過意不去,尤其在得知他是第一次之後。
一晚下來,陳今瀾并沒品出太多滋味,對他而言,性是感情的調味品,試過了,遠遠不夠讓他為之沉迷,于是對商峪就又多了幾分歉意,只是這點歉意來得十分有限,還不足以牽動他的情緒,更別說去哄一個不知道為什麽生氣的一夜情對象。
電梯門一開,中途上來的人便牽着狗走了出去,還剩兩個一動不動的雕塑。陳今瀾目不斜視,羽絨服下的皮膚暴露出□□愉痕跡:“到了。”
等到電梯門即将合上時,商峪才突然跨了出去。
年輕輕輕,脾氣不小,誰也不吃虧的事,弄得好像是陳今瀾占了天大的便宜,非要說個孰是孰非,也該是他更吃虧。
他第一次是真的,陳今瀾疼也是真的。
沒輕沒重。
陳今瀾轉身上樓,從沙發底下找到了消失一整晚的手機,兩個未接全部來自同一個人。
話說的夠明白了,再糾纏就沒趣了。陳今瀾洗了個澡,穿戴整齊,打車去了墓園。
昨晚下了點雪,晚上路面結了層冰,走路腳滑。陳今瀾随意墊了肚子,路上買了束花,走得很慢。
墓碑清理的一塵不染,碑前擺着一束鮮豔欲滴的百合。
陳今瀾穿着昨天的羽絨服,下巴垂在領口裏,靜靜站了一會兒,打算走了。轉身時,不出所料地見到了齊征。
他換了身妥帖的大衣,熨得沒一絲褶皺,只是臉色不好,只能用衣着來彌補。陳今瀾伸在口袋裏的手微微擡了一下,齊征立馬走了過來。
兩人神态不同,各有各的疲憊。比起齊征那不遮不掩明顯一夜未睡的倦,陳今瀾則強上許多,他的疲憊全部源于商峪的沒完沒了。
真計較起來,他還要比齊征多了份容光煥發,比起昨天見他時,氣色要好了不知多少。
“你來了。”
齊征點了下頭,略帶眷戀地看着他:“怎麽瘦了?”
“你看錯了。”陳今瀾下巴輕輕擡了一下,露出一半的臉:“辛苦你一直照看他們,往後就不麻煩你了。”
齊征眉頭鎖的很深:“非要這麽客套嗎?”
“就事論事。”陳今瀾道:“你有你的生活,不必整天圍着我打轉。”
“今瀾。”齊征閉了下眼,上前一步:“非要這樣嗎?”
陳今瀾靜靜地注視他。
“讓那些事情過去不好嗎?”齊征伸出手,想像過去那樣揉揉陳今瀾的頭發,那些看似觸手可及的東西卻像流沙般從他指縫中滑了出去。
他看見陳今瀾唇上有道不明顯的咬傷,結出了暗紅色的痂,和凍得發紫的唇肉糅合在一起,不仔細看不出來。
停在陳今瀾耳側的手略微偏了一下,改去摸了他的臉:“我不怪你。”
陳今瀾沒糾正,也不反駁,只是從他掌心退了出去:“我會抽空去趟公司,股份…”停下思考了幾秒,繼續說道:“既然分手了,我就不好拿你的股份,拟份合同吧,之前拜托你打理的基金我會另外找人接手,另外,方便的話,我想今天拿回我的行李。”
他擺出要和齊征一刀兩斷的架勢,這讓齊征有些難以接受,但也明白,現在說什麽都是徒勞。
陳今瀾最擅長封閉自己,只要他不願意,誰也別想靠近他半步,齊征只能松口,答應陪他去取行李。
別墅由裏到外清理了一遍,沒留下任何有關那個男孩子的痕跡,地毯重新換過,盆景也回到了屋裏,仿佛将一切都挪回了正軌。
如果不是那天親眼看見,陳今瀾或許永遠都不會知道,這裏曾經居住過一個那麽年輕,還十分像他的男孩子。
箱子裏放着他的筆記本,裏面存着他這兩年在國外的研究數據,其實也沒那麽重要,但要是不拿回來,總覺得差點什麽,像是平白無故被抹殺掉了兩年。
齊征遞來的東西裏少了陳今瀾的圍巾,他沒問,齊征也沒說。
“我走了。”
齊征追出幾步:“我送你。”
車上,陳今瀾一言不發,專心看着窗外,好像路上有什麽特別吸引他的風景。
“還住得慣嗎?”齊征餘光一直留意着他,逼着自己不要去想,卻始終無法做到徹底忽視。他嘴上的傷就像根刺似的紮在齊征心上,他忍着不問陳今瀾,心裏卻翻出了驚濤駭浪。
“沒什麽住不慣的。”
那本來就是他的房子。
氣氛再次沉默下來,齊征握住方向盤,過會兒又道:“我明天讓人給你送輛車過去,天冷了,開車方便,我也放心。”
“不用了。”陳今瀾道:“我自己會買。”
“你不常開車,挑不到适合你的開起來會不舒服。”齊征看了他一眼,很快就挪回來:“我讓其他人送過去,放心,你不會見到我。”
陳今瀾未置可否。
車子開進小區,停在陳今瀾公寓樓下。齊征突然傾身,在陳今瀾解安全帶的時候,輕輕抱住了他:“今瀾,我愛你。”
陳今瀾沒做聲。
“我知道錯了。”齊征忍耐道:“我不問你跟那個男孩兒的事,我知道你怪我,我會彌補,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他小半輩子都花在了陳今瀾身上,根本無法想象,也承擔不起失去他的後果,不管他和商峪到底發生了什麽,齊征都願意也只能接受。
這樣更好,誰也不欠誰。
可他這樣想,卻始終沒辦法不去在意他唇上的傷口,于是捧起陳今瀾的臉,以更重的力道親下去,試圖用自己掩蓋住另外一個人的氣息。
啪!
陳今瀾臉色略白,甩了一巴掌後定定地看了齊征一眼,推門下車。
事到如今,他已經不再對齊征感到生氣了。
即便這樣,齊征承諾的代步車還是如約而至,陳今瀾查了一下,小百萬,不算貴,但很适合他。
他留下車,聯系了律師,拟了份股權轉讓合同,去了齊征的公司。
前臺說齊征不在,陳今瀾在會客室等了一會兒,聽見外面傳來一陣騷亂,沒一會兒保安也上來了。
陳今瀾仿佛聽見了葉蒙兩個字,起身走出去,發現鬧事的是一個三十來歲的青年,個子很高,五官方正,力氣尤其大,兩個保安都沒能将他制服。
“我去他媽的姓齊的!憑什麽開除不給補償金,當我不知道他打得什麽主意?道貌岸然的僞君子,我他媽又不是睡了他男人,值得趕盡殺絕嗎?”
陳今瀾停在會客室門前,面無表情地看了一通鬧劇,正要回去,青年突然越過人群,将憤恨的目光停在了陳今瀾臉上。
“我操尼瑪的臭婊子!”
陳今瀾腳步一頓,那人已經撞開保安沖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