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許久沒見面，不要大動肝火。”
莊羽嬉皮笑臉想讓明羲放下手中的槍支，對方卻只是冷着臉，淡然坐在餐椅上，雙腿交疊，姿态高傲，低頭俯視着地上的男人，槍口依舊對準他的腦袋。
她語氣森寒：“照片。”
他只能摸索着口袋把東西恭敬遞上去。
“十年不見，你的火氣着實大了不少。看來你在監獄真是受苦不少。”
莊羽想緩和下氣氛，明羲沒理他，只是接過照片仔細打量着上面的人。女人身着黑金軍裝，柔順耀眼的金發被高高束起，褐色的眼眸格外明亮。旁邊是面無表情的阿諾德和地上躺着的莊羽。
明羲認真盯着照片上的人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瞟過正給自己複原手臂的莊羽：“我記得你跟隊長也是同學。”
“沒錯，算起來我也留級了七十多年，”莊羽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沒想到指揮系的人也會犧牲。”
“她不是被犧牲，而是被謀害。”
明羲無法容忍她的隊長被冠以那樣可笑的名義犧牲。
“我理解你無法接受洛蘭的死亡，她是我同屆指揮系中最後一個還活着的同學。但這是事實，希望你早日接受。”莊羽整理着自己被打亂的儀容，準備離開。
“接受？”明羲嗤笑一聲，“她是洛蘭，S先鋒隊的隊長，我跟她并肩作戰18年。她果敢勇毅，沉着應對戰場上所有突發情況。卻在指揮一場E級星球的任務中喪生，何等可笑！這簡直是對她的侮辱。”
E級星球的任務通常學院的新生都能輕松搞定。
她引以為目标的隊長絕不會那樣可笑的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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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憑什麽讓她相信！
莊羽悶聲不吭，他在學院裏這麽多年。感覺最可悲的是英雄從死裏逃生的戰場上下來後，卻死在自己人的刀槍下。
自古以來，這都是無法避免的。
忠臣難當，小人橫行。
莊羽盤腿坐在地上吶吶道：“我跟你一樣也不相信洛蘭犧牲，在事後，我曾經在學院的資料庫裏搜索過有關她的內容。洛蘭的陣亡被掩飾的完美無缺，只是少了一個人的資料。”
“誰？”
“她的屬下，名字叫什麽我不記得。但同她犧牲的士兵中沒有他的照片。”
明羲迅速分析：“如果他們想掩蓋洛蘭的犧牲，定會把這個人的照片放進去，難不成是他動的手。”
“肯定不是，洛蘭十分信賴他。因為這人是她剛放在身邊不到一周的新人，聯邦裏沒有他的資料。”
“他是帝國的人？”
“也不是，他是突然出現在洛蘭身邊。但這個人應該是唯一知道當時情況的證人。可這個消息又沒什麽用，不管是聯邦還是帝國所管轄的星球，所有信號都會被攔截之後确認無誤之後才發送過去。他根本無法向你傳遞任何消息。”
明羲仿佛看見一小片真相的碎片，露出微不可查的笑意：“這可不一定。”
“說起來，你到底是因為什麽被關到監獄裏。該不會真是因為和帝國那位瘋子談戀愛。”
莊羽對此尤其好奇，要知道當初有十萬學生在聯盟游行示威，要求釋放明羲。她的罪名含糊不清，犯的過錯也鮮少有人知曉。
大家紛紛猜測她是權力鬥争的犧牲品。
因為那段時間鴿派和鷹派的矛盾不斷。一部分人支持維持現狀，停止繼續探索能夠生存的家園。另一部分人認為目前的資源和環境，根本無法讓人類得到更好的生存和發展，需要繼續擴張領土。
明羲不想讨論這個話題：“談話結束，跟你無關。”
她開始聯系黑狐。
【何時能破除聯盟的空間管制】
【仍需要一點時間】
【盡快】
【遵命，隊長】
莊羽拍了拍她的肩膀：“明羲，你現在還不如好好在學院裏扮演機器人，享受一下短暫的平靜生活。”
明羲拍掉他的手：“我從聯邦的手中逃出來，可不是為了這個。”
“如果聯邦待不下去，你就去帝國那邊呗。反正……”
明羲目光如炬，眉頭挑起，語氣平淡：“你知道的還真的不少，多的我都想弄死你了。”
莊羽連退幾步：“放心，我什麽都不會說。”
“如果再讓我在學院裏聽見有人談論我過去的事情，我想軍事學院不會介意失去一位留級七十多年的學生。”
莊羽比了一個拉鏈的手勢：“絕對嚴實。”
“那就好。”
明羲繼續扮演着R型機器人，開始照本宣科的在教室裏為學生們講述歷史。
“在21世紀女性還沒有現在和男性平等的地位和權力。在人造子宮尚未被廣泛普及時，各個階層出現的傑出人物，少有女性的身影。
社會學家研究發現，她們往往被困于母親這個身份，而無法施展自己的才華。
因為科學技術的不斷發展，女性已經不需要自己孕育和撫養孩子。新生兒會在人造子宮中誕生，聯盟可以會義務教育到20歲。
也是如此女性地位在500年間有了大幅度的提升。”
有男生不由感嘆：“想不到女性還有這麽荒誕的歷史，真是難以想象。”
有學生提出質疑：“那孩子成年後，她們可以再出來工作啊。”
“因為那時的人類壽命普遍在七十歲左右，孩子上大學時，人已經是中年狀态，社會無法提供于她們合适的工作崗位。大家認為女性的首要任務是照料家庭。”
“那不就是R型機器人。”
明羲淡聲解釋：“差不多類似，工作大都是服務于家庭。還有一部分國家的女性，再婚後會被強制或者非強制改成夫姓。”
女同學滿是不可思議：“天哪，這實在太可笑了。都是人類，憑什麽要區別對待。結婚不就是一個儀式，為什麽要改姓。”
“有部分國家孩子的名字前只會有父姓，這是因為經濟環境和社會制度的影響。少部分國家和我們現在一樣是雙姓氏。”
比如明羲是她的名字，但星網資料全稱是明羲·烏·蘇。
烏是她母親的姓氏，蘇是她在戰場上犧牲父親的。
在一百年，大家都是把父母名字放在後面，姓氏只作為隐藏部分。這是一種很好的紀念方式，畢竟即使人類的壽命提高到200歲，因為戰争，平均年齡也只有90歲，造成部分人的名字太過冗長。
再加上由于40世紀文藝複興，人類開始癡迷于用過去消失的吃食來做名字。造成許多古怪的姓名。比如她父親，遵循古地球的國家習俗，将姓氏放在前面。
起名叫蘇打水。
就顯得非常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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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權貴們依舊保留着古老的家族習俗，沿襲着姓氏的不斷傳遞。所誕生的孩子也是由專人教導。
而百分之九十的普通人，姓氏已經被弱化掉。這些人早就沒有所謂的家族概念，父母往往在都已經在戰場上犧牲。即使存活下來，親情關系也很單薄，大家也都沒有時間和精力撫養孩子，往往都要投身于家園建設中。
相戀的伴侶登記結婚後，會在人造子宮的孕育下誕生出孩子。但大多只會看看孩子照片，鮮少有時間能夠陪伴。反正有聯盟撫養，再分配到各行各業。
班上的一部分女學生表示難以接受這個歷史。男學生也很不理解，怎麽有人喜歡R型機器人。他們心中的另一半可是明羲少将那樣強悍傑出的女性，如果能跟她一起并肩戰鬥可以說是死而無憾。
有女生繼續提出異議：“我還是不懂，為什麽要改姓？”
“因為那時候結婚寓意為女性屬于另一個家庭。”
現在的人類早就不實行曾經的婚姻制度，舉行婚禮後，兩人還是獨立的個人，為自己的工作而奮鬥。
比如帝國的席拉少将，即使她的另一個身份是帝國皇後，但是人們對她的稱呼依舊是少将，以示對她的尊重。就算跟帝國陛下出席活動也不會有人叫她皇後。
只會稱為少将。
也有利于加強個人榮辱感。你的榮耀只會來自你自己本身，而不是伴侶和父母。
“感覺怪怪的，我竟然要屬于另一個家庭。”
同學對此進行激烈讨論，明羲這堂課也結束的很晚。在回宿舍的路上，她遇見一個眼熟的人。跟她相同的黑發黑眸，白金教師制服。從前總是語氣歡快的叫她老師。今天見到她，悶聲不吭低頭錯過。
明羲神色意味不明，找到正在兜售物品的莊羽詢問。
“烏雲山為什麽在軍事學院，他的資歷不可能這麽快到達教官的位置。”
不管是帝國還是聯盟，從軍事學院畢業的學生會第一時間奔赴前線，在經過至少10年的磨練後才能返回。
留下來的都是精銳和幸運兒。
這些人一部分會回到學院教學，把自己的經驗和學識教授給下一代。另外作為人才儲備，随時做好再上前線的準備。
烏雲山是明羲當初所帶機械系的第一名，按道理現在應該還在戰場上歷練。
莊羽身為留級多年老人，自然心知肚明：“他畢業之後就沒有離開過學院。”
“為什麽？”
機械系不參與實戰是不可能獲得什麽任何功勳和成就。
莊羽啧聲感嘆：“還不是受到那位瘋子的嫉妒，就因為你曾經誇他是你最優秀的學員。烏雲山回到帝國後連去往前線的資格都沒有。迫于無奈只能返回學院。畢竟他的成績着實不錯，現在學院不少戰機是由他改造升級。也算是因禍得福，在後面繼續發光發熱。”
明羲眸色晦暗：“又是他。”
“不管怎麽樣，我勸你還是考慮一下帝國，這幾年莫名其妙死亡的将領可不少。你清楚鴿派和鷹派鬥得有多厲害。”莊羽這個置身事外的人看得觸目驚心，不管是伴侶還是親人，下手絕不會手軟。
絕對的精英主義正在權貴之間蔓延。
明羲知道莊羽的好意，清口回答：“我不會站隊任何派別。”
這是她的處事原則。
即使洛蘭當初想讓她加入鴿派，明羲也婉言拒絕。
她也無法确定自己是站在清水中還是墨水下，只能先做到不違背她的本心。
莊羽疑惑道：“你應該幾周前就見過烏雲山。”
“為什麽這麽說？”
“他是護送你來到聯盟的成員之一。”
明羲怔愣片刻：“有他嗎？”
烏山雲此時正坐在自己的房間寫自己上一份任務的述職報告。男人的模樣很俊俏，筆挺的軍裝襯得更加冷清。他的眼底卻盛滿悲傷，手中的筆捏緊後卻只字未寫。
眼前不由浮現出那天的場景。
【兩周前，教務處】
“主任，您有事找我。”
“先坐。”
頭發花白的老者在軍事學院已經呆了有一百多年，目光矍铄。看到烏山雲就開始朗讀自己掌握的信息。
“烏山雲，隸屬于帝國。最近一年關于明羲少将的浏覽記錄有……”
主任話語停頓片刻，繼續念道：“《霸道少将愛上我》，《高冷BOSS強制愛》，《99次逃婚小嬌夫》……”
烏雲山越聽面色越紅，脊背挺直，弱聲說：“我只是偶爾看一下。”
那是他的偶像，十年沒有任何消息。自然就選擇從其他地方上填補空白。
“這沒什麽，”主任溫聲安慰，“我只是以為你們年輕人更愛看《我的美女長官》。”
明羲身為聯邦讨論度最熱話題，以她為原型的同人文數不勝數，最暢銷的就是《我的美女長官》。在明羲被判處終身□□的十年內，可以說是賣的最暢銷的一本。其中不乏有人推波助瀾，借着書中的內容，對聯邦的不近人情做出批判。
“不知道叫我過來是有何事？”烏雲山知道不僅僅是因為他的浏覽記錄。
主人這次道明讓他過來的用意，神色凝重：“我需要執行護送明羲少将前去參加洛蘭元帥葬禮的任務。”
烏雲山眸色發亮，這不是意味着能夠見到老師。
他迅速起身敬禮，嗓音洪亮：“執行命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