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4064年十二月十三日】

烏雲山接到護送明羲少将的任務後整晚沒有睡着。自從十年前她被洛蘭指揮官從軍事學院帶走後，就未曾在公衆面前露過面。

不讓人猜測她是不是已經被秘密處決。

他看着手環上呈現出的任務牌，純白的顏色，上面沒有顯示等級，但可以從中看出其中的重要性。他知道自己被選中的原因，雖然出身帝國，但已經十年沒有産生過交集，是很放心的人選。

等到另外兩方人馬到達聯盟軍事學院後才能啓程出發。烏雲山在等待的人群中注意到其中有位是他的舊相識。

秘銀色的短發在人群中顯得格外出衆，這是帝國皇室獨有的發色。帝國子民對于皇室的态度很模糊，但有條是全球統一。

皇室可以不存在，但人不能沒有。

在人們離開地球後流浪宇宙的第十年，資源已經變得短缺。母艦上生産的食物已經遠遠滿足不了人們的需求。遲遲沒有找到适宜居住的新家園。所有人都陷入絕望之中，甚至有心灰意冷的人開始放棄活下去。

那時因為種種原因，人們的身體已經出現變異。其中僅有的一名銀發女人起身說應該換條航線。

在絕望中，大家選擇聽取她的意見，修改航線。就在三天後，人類發現一顆類似太陽的黃矮星，很快就在附近發現一枚綠色的星球。

這就是聯盟現在所在的諾亞星，寓意着希望。

而銀發女人也憑借預言，成為一部分人的首領。盡管大多數科學家認為這是無稽之談。

但有人說科學的盡頭就是玄學。

還是義無反顧選擇追随她。

銀發女人後來建立帝國，登基為女王。而另外的人形成聯邦，各派互相團結又互相沖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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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國和聯邦在建立家園期間還算友好，可在五百年後矛盾愈加深厚。最後差點引發戰争，一些人出來調停，阻止慘劇發生。

他們形成聯盟，管束平衡兩者之間的矛盾。所以凡是大事，都會由三方一同出面，來進行約束。

但讓西裏爾當做帝國的代表，真不是一個恰當的決定。

男人白金色的軍服依舊沒有壓住他渾身的暴戾，殷紅的眼眸中滿是不屑。他神情高傲：“你這家夥竟然還在學院。”

烏雲山面對他的冷嘲熱諷，并不在意。仍然有禮貌的打着招呼：“許久未見，西裏爾閣下。”

對方漂亮精致的面容給出狂妄的笑：“放心，只要我還活着，就不會讓你去往前線。”

烏雲知曉他對自己的敵意，但也不過是個癡心妄想的可憐人。

西裏爾眸色更加幽深，老師憑什麽誇烏雲山是她最優秀的學生。為什麽眼中沒有自己的身影。

那些礙眼的人他都要一一除去。他要讓老師看她所謂最優秀的學生，永遠籍籍無名。

成為沒有戰功的可憐蟲。

烏雲山面對西裏爾的羞辱并未理睬，他不懂指揮系的學生為什麽執意要得到機械系老師的誇贊。他開始靜靜打量起三方人員。聯盟派出的是首席執行官阿諾德，聯邦是彧律司長。

這顯示出明羲少将的重要性，來的官員都是目前權力頂峰的人物。

他們所承載的飛船停靠在一顆灰色的星球上，在經過空間站守衛人員審核過後才被允許進入。用的還是最老套的指令輸入，厚厚的代碼被敲打在屏幕上。

西裏爾有些不耐煩，催促對方快些。但代碼很長，打了半個小時才完成。

防護電網這才緩慢打開一條準許進入的口子。

烏雲山第一次進入這顆星球，從飛船反饋的圖片可以看出這裏并不貧瘠，有些許綠意存在。被井井有條分成無數個小空間。目測關押的人并不少。

這應該是宇宙最大的監獄。

飛船穩穩停留在空地上，西裏爾率先走出，他迫不及待的要見到久違的老師。

等候接應的軍官把他們帶到明羲少将目前的住處。穿過參天樹木和碧綠湖畔，一幢小木屋出現在衆人面前。

地方不大，面積不到百平，院子裏種着許多新鮮蔬菜。

西裏爾看這狹小的院子還沒有他的客廳大，感到尤為生氣，厲聲斥責：“你們竟然讓老師住在這種地方，這是對她過去的功績的侮辱。”

軍官正色解釋：“我們原本是安排在另一處，但明羲少将并不喜歡，就自己搭建了這個住處。”

剛才冷眼相待的男人立刻露出一副溫柔笑臉，仔細打量老師親手布置的小家。

阿諾德望着那綠油油的菜葉，點頭應和：“像是她的風格。”

“呵，你很了解她嗎？”西裏爾對他是滿滿的厭惡，随後目光又溫情的瞧着蔬菜，低下身子。剛要去摘一根胡蘿蔔嘗嘗，就被輕柔的男聲阻止。

“請不要摘主人的蔬菜，她會生氣。”容貌清秀的男人從屋子裏走出，白衣黑褲，很居家的打扮。

接應的人員面對突然出現的人面面相觑。

西裏爾倒是态度友好，上前微微挑眉：“這是？”

軍官介紹說：“負責照顧明羲少将的R型機器人。”

“你在她身邊多久？”

男人禮貌回複：“少将剛來時就由我服侍照料。”

“是嗎？”

西裏爾眼尾揚起，上一秒還在微笑，下一秒就突然拿起刀子，狠狠插進對方的眼睛裏。

機器人沒有疼痛，但程序讓他們自覺開始驚慌。迅速退後掙紮：“你這是做什麽？”

“你太礙眼了，”西裏爾笑意猙獰，又是一刀下去。先是劃爛對方的臉，手一擰，腦袋直接被卸掉。随手一扔，腦袋的連接處火花四濺，然後男人就倒在地上不動彈。

帝國的随行人員對這種情況已經習以為常，連眼皮都沒有擡起。而軍官也面色未改只是讓其他人過來清理好現場，再換一個女性的機器人來服務。

而西裏爾還沒有洩憤，拿出指揮鞭開始抽打地上機器人的軀體，很快就支離破碎，皮肉濺了一地。

軍官中有西裏爾母親席拉少将的麾下，心中暗自吐槽。

【果然跟席拉少将一樣，動不動就愛抽人】

西裏爾是大家公認的瘋狗，跟她母親席拉少将相比青出于藍而勝于藍，除了外貌跟他父親差不多，其他地方完全是鐵血女王的模樣。

“還真熱鬧。”

明羲剛進家門就看到男人的背影，秘銀色的短發讓她恍惚了一瞬間，随後就收斂住情緒。

“老師好久不見。”

聽到久違的聲音，西裏爾立刻把剛才施暴的皮鞭放在身後。勾起清甜的笑容。裝作還是學院那副清純無辜的模樣。

其他人看他變臉如此快，尤為吃驚。銀發紅眸的面貌暴怒時格外可怖，笑起來卻乖巧的仿佛是純真小白兔。

明羲看清來人，瞬間轉身準備離開。她讨厭瘋狗還有那陰魂不散的男人。

阿諾德的鏡片中是她的倒影，語氣機械，毫無感情說道：“十二月十日，洛蘭指揮官陣亡。”

女人停住腳步，但沒有回頭，只是在光下默默站立。太陽把她的影子拉的很長。有陣風突然吹過，卷起她的長發。黑色的發絲在半空中飄蕩。

烏雲山光看她的背影就知道她很悲傷。

曾經為人類探尋新家園的S隊如今只剩下她一人。

明羲腦海中突然想起她第一次參加隊員葬禮的場景。那是自己首次接觸到死亡，隊醫白術死于病毒感染。

她明明那麽厲害，研究過上百種病毒，調制出一百多種抗體解藥。是聯盟公認的天才藥劑師，救治過無數的人。自然也包括她，卻唯獨救不了白術自己。

明羲只能在醫療艙外面看着她靜靜失去呼吸，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哭泣，也是頭回感到無助。

明明昨天還在幫自己處理傷口，今天就再也睜不開眼睛。她只能用眼淚宣洩心中動蕩不安的情緒。

隊長洛蘭抱着她安慰：“小九，你是我們隊裏最年輕的成員，可能也是最後留下的人。如果我們犧牲，不要難過。每個人都會死亡，看看我們曾經探尋的星球，那裏有我們的痕跡就已經足夠。”

白術的葬禮被舉辦在聯盟軍事學院後山上。S隊的隊員，穿着銀黑軍裝送她最後一程。

“隊長洛蘭。”

“隊友餘香肉絲”

“隊友雅麗芙”

“隊友翡翠”

“隊友左冷鋒。”

“隊友尤魚丸子”

“隊友Z”

“隊友明羲。”

“向白術致禮。我會以維護人類安危為原則，尋找母星坐标為己任，帶領宇宙中的失落者早日回歸地球。”

八人站成一排，右手撫上胸口，感受那強有力的跳動，白術此時也在裏面。此後的二十五年裏，明羲送走了一位位隊友，這次只剩下她一人出席葬禮。

她跟隊長的最後一回見面，是她送自己來到這顆監獄星球。

洛蘭笑意溫柔：“你就當在這裏度假，遠離外面的煩擾，好好的休息一下。”

“隊長我……”

明羲當時不知是否要說出自己的秘密，內心猶豫很久。洛蘭看出她的掙紮，上前緊緊抱住她，攏在懷裏。附在她耳邊輕語：“我尊重你的一切決定，好好生活，等我帶你出來。”

明羲咬着唇，滾燙的淚水從臉頰劃下。

騙子

隊長是個大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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