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魯斯篇
魯斯篇
在昏暗酒吧裏的小小包廂內，地毯上躺着橫七豎八的酒瓶。明羲端着高腳杯淡定飲下紅酒，旁邊的席拉毫不顧忌侍候的服務生，正在耍酒瘋，大吼大叫抱怨着自己的悲慘遭遇。
“該死的烏爾，他要是早點死，我已經當上首官，就不會參加司長競選。不參加競選，就不會為了選票而去炒作。不炒作就不會背上高額債務，沒有債務就不會跟卡洛結婚，不跟她結婚就讓大家誤以為我是拉拉。
現在我都不敢跟你一起出現在公衆面前，生怕被人誤會我們兩人的純真關系。別以為我沒聽到昨天那幾個學生對你說的話。我都說了我不是拉拉！”
席拉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咕咚咕咚飲下啤酒。明羲不明白她為什麽如此在意這件事？外人的看法又不重要。
服務生的程序或許沒升級，體貼入微的關懷道：“席拉少将跟卡洛女皇已經成婚，按道理……”
“閉嘴，我不是拉拉，再說一遍我不是！”席拉手腕一用力直接把服務生的腦袋擰下來，害得他跪在地上摸索着尋找頭顱。
明羲很欽佩席拉從不反思自己，把過錯全甩到別人身上的可貴品質。如果洛蘭也能這麽想，或許她就不會是那樣的結局。但那樣的洛蘭也将不是洛蘭。
席拉按下沙發上的服務按鈕，讓老板換成正常人類來包廂服務。即使R型機器人做得再真實，所用的芯片多先進，依舊無法學會人類的說話技巧。
老板看到包廂裏的請求，準備派兩名體貼周到的男人過去服務，但他們面有難色。
“席拉少将不是和卡洛女皇剛成婚，那她的口味應該也換了。”
老板思索片刻後認為他們說的很有道理，立馬換成別人過去服務。席拉本就暴躁的心在看到兩位清純可愛的女侍者後，剛開始沒有想歪，含笑讓她們幫忙開酒遞水果。
直到其中一位鼓足勇氣上前，抱着她的手臂靠着身側坐下，滿臉羞澀的低語：“席拉少将，我其實一直都很仰慕您。”
“我不是拉拉！”席拉發出尖銳的爆鳴，整個人直接跳到明羲身上，一臉恐慌地抱住她的肩膀，“我喜歡的是男人，男人！”
明羲只好先讓兩位女侍者先離開，再把背上的人拽下來。
席拉雙手抓着頭發，無助吶喊：“啊，我該怎麽辦，如果對外公布卡洛的真實身份，他一定會發瘋切掉那玩意。那我還沒上戰場就先被抓到軍政院審判。”
“你之前也不在乎別人的看法。”明羲垂眸望着隊友剛發送來的最新情報。
“我當然在乎，我還想繼續競選司長，”席拉一杯悶酒入喉，話鋒一轉，“聯盟那邊的軍事戰略圖已經發過來，九十九道防線，我竟然被安排在七十一道，比我年齡都大。利亞指揮上根本不如我，卻被分到三十一。年齡大很了不起嗎？”
明羲徐徐為她分析情況：“這次戰役會打得很辛苦，魯斯能吞噬別的物種通過對方同化來變成同類。”
“所以越往後面需要面對的敵軍數目就越多，”席拉清楚這個事實，但無法容忍她身為少将竟然安排在少校的後面，“按照年齡分派防線也未免太過分了，我曾經的屬下都被分到我的前面。”
席拉氣得胸口氣血翻湧，想到剛才老板安排的兩個女服務生她按下呼喚按鈕，惡狠狠對老板喊道：“再安排兩人過來，要男的，雄性，會才藝表演，你聽清楚了嗎！”
老板是個人精，從席拉不善的言語中立馬明白她的需求。趕緊安排兩名肩寬腿長的妖豔少年過來。兩人同時跳着鋼管舞，為客人助興。
望着那黑紗下飽滿的胸膛，青澀的身軀，席拉心情愉快不少，瞄了一眼旁邊的明羲，目光也緊盯着舞動的兩人。
“喜歡嗎？”
“跳得不錯。”
席拉眼神略顯呆滞，無語道：“你還真在欣賞舞蹈。”
“不然呢，他們跳得雖然不錯，但比不上阿諾德。”
明羲随口一說，席拉卻皺起眉頭，反問她：“阿諾德何時跳過舞？”
明羲立馬反應自己說錯話，低頭佯裝喝酒。席拉立即明白是什麽時候，了然一笑，勾肩搭背道：“有時候真懷疑你是不是女人，你跟修七年戀愛五年牽手，一般人可做不到。雖然我讨厭他走後門進學院，但論長相那是沒的說。當年如果不是他跟我結婚，哪能守住清白。”
“我們真正意義上只戀愛了兩年。”明羲慢吞吞的給予糾正。
“嗯？”席拉懷疑自己記憶力出錯，這兩人大一下學期不就在一起了。修那段時間特別愛炫耀，生怕沒人知道兩人戀愛。更重要的是阿諾德從此開始發瘋，每天到處抓偷偷戀愛的學生。想來那時候老狐貍精就對明羲有了不可告人的心思，但因為師生關系直到二十年後才付諸實踐。
“我當時追求者太多，才和修假裝情侶，能減少一些麻煩。”
這還是莊羽為她出的主意，明羲思來想去她認識的男生只有修，所以詢問他是否願意。她可以無償提供修理機械的服務。
席拉表情一言難盡，這種低劣的手段她竟然還真信了，顯然是修和莊羽串通好的。原本以為她感情遲鈍，想不到還慢熱。
她撐着下巴，随意一指：“今晚你留下吧。”
少年紅着臉答應，眼神往兩人身上瞟。不知自己今晚要為誰留下。
明羲看時間不早起身離開，席拉皺眉不解，仰頭詢問：“你難道不應該讓我潔身自好，畢竟我剛結婚。”
“你會聽我的話嗎？”明羲低頭俯視着沙發上的人。
“不會。”
“別人再怎麽勸都是不管用的。”
明羲拿起沙發上的外套，走出包廂，思索着黑狐發來的情報。聯盟開始秘密研究起能承載一千萬人的諾亞方舟。他們已經提前預測到這次同魯斯交戰的艱難。
明羲身體陷入床墊上，思緒還淩亂的纏繞在一起。
男人溫熱的手臂擁住她的後背，在頭上低語：“怎麽還沒睡着，最近很累嗎？”
“有點。”
“不管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會陪着你。”
“嗯。”
明羲輕哼，身後的全息投影慢慢消散。相隔幾萬千米的帝國，銀色長發男人還沒入睡，他知道他的愛人現在承受着很大的壓力。或許在某一天，幾乎所有人都會指責她的冷漠無情。到那時或許只有自己同她站在一起。
人類第一次直接同魯斯交手，一個月後最不好的消息傳來。第三十道防線被魯斯擊潰，三百萬人戰死，語冰指揮官陣亡。
聯盟所有高級将領在圓桌會議上默哀，一半的人都是用全息投影出現。阿諾德開始安排之後的撤退和防線。第五星居民已經全部撤離到第四星上。帝國和聯盟五星人都被陰霾所籠罩。
大部分人從一出生就會從新聞報導中看到語冰，她是一位相當了不得的元首。在第一星試圖獨立解脫聯盟束縛時，她硬生生強壓下去各種反抗的意見，避免後面更大的禍患。還同幾十位外星異種友好往來，互換資源。
她政績斐然，高瞻遠矚，卻在即将退休時死在遙遠的星系戰場。許多子民都無法接受這件事。最悲痛的人莫過于彧律。
她同語冰相伴幾十年，無法接受長官的離開。氣勢洶洶直接殺到學院，紅着眼揪着明羲的衣領哽咽嘶吼。
“地球上的那些家夥給了你什麽好處，你是聯邦的子民，眼睜睜看着三百萬人犧牲，你就不感到愧疚嗎？”
“彧律，你過分了。”
阿諾德匆匆趕來，上前要将兩人拉開，被彧律毫不留情的嘲諷：“你給我滾開，忘恩負義的東西，阿諾德你是語冰一手提拔上來的人，你竟然還袒護她！”
男人沉聲靜氣對上彧律猩紅的眼眸：“這是魯斯的過錯跟她無關。”
“我倒要看看她要等多少人犧牲，才願意告知的地球坐标。”
明羲面對彧律的譏諷不動于衷，從防線名單上沒有她的名字，就明白聯盟還在寄希望于她。可惜自己不會因為任何人違背她的承諾。
魯斯來勢洶洶，平均一天就攻破一道防線，席拉即将帶領十萬士兵向前線出發，進行防護準備。
臨走時，她神神秘秘把明羲拉在一旁，語重心長道：“如果我真的回不來，請你……”
明羲眼神微冷，想不到席拉也會改變想法。也是正如隊長所說的那樣，人的想法會随着時間發生變動。
“請你一定要銷毀我ID備份上命名為指揮系複習資料文檔上的所有數據。”
“啊？”明羲一頭霧水，不理解席拉話中的意思。
“我知道你隊員黑狐能輕而易舉攻擊到聯盟的數據庫，這對他不是什麽難事，一定要給我銷毀的徹徹底底。”席拉不怕死，但要留清白在人間。
“嗯，我知道。”明羲颔首答應。
“那就好。”席拉粲然一笑，将最後一件事處理好她就能心安理得的去前線。
明羲輕輕一笑：“我以為你會讓我帶領剩下的人回到地球。”
“切，我是一個自私的人。憑什麽我陣亡之後你才松口，這實在不公平，”席拉飒爽的短發随風飛揚，拍了拍明羲的肩膀，“走了，千萬別忘了我交代你的事情。”
旁邊正在進軍艦的新兵看到并排站在一起的兩人，竊竊私語道：“那不就是前段時間鬧得沸沸揚揚的席拉，她怎麽還跟明羲少将站在一起，不會讓人誤會嗎？”
席拉青筋一跳，追上前拉住兩人的衣領，新兵轉頭就對上那陰冷的面容。
“我不是拉拉，我就算是出櫃也不是出軌，知道嗎！”
“知道了，長官。”新兵瑟瑟發抖抱在一起，生怕下一秒就被扔出去戰艦。
“再見。”
明羲輕聲說着告別的話語，望着席拉教訓新兵的朝氣蓬勃的模樣。她內心燃起淡淡的傷感，她清楚席拉這一走或許回不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