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死給你看
死給你看
“睡着了沒?”沈一歐問了句。
邊崎之呼吸很平穩,看樣子已經睡熟過去。
沈一歐卻是有了笑,一路負重到家,這種負重感他并不讨厭,反而覺得不再那麽懸空,不再失重。
“鑰匙呢?”沈一歐放下他。
邊崎之沒睡舒服,還黏在他身上,小聲喃喃:“沒有鑰匙,只有詞典。”
沈一歐:“……”
“不拿出來就把你扔門口了啊。”
“拿。”邊崎之說着又去拉書包。
“我說鑰匙,不是詞典。”沈一歐哭笑不得:“況且這裏面沒有詞典。”
在沈一歐一番逼迫和懇求下終于開了門。
他解脫般把邊崎之扔在床上。
沒什麽需要照顧的,就特麽喝三瓶,算不上喝醉了,頂多是喝睡了,于是他也就轉身要走。
剛轉身手就被拉住了。
沈一歐心一抖,全身僵硬,眉眼卻生出緊張的眸色。
邊崎之迷迷糊糊說:“飯飯你爪子怎麽變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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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一歐:“……”
“我給你剪剪指甲。”邊崎之坐了起來。
沈一歐掙紮了兩下,卻沒掙開,不是說力不夠,是心太滿。
“給老子躺好。”沈一歐反抓住他的手,即刻又松開了。
邊崎之的動作驚醒了一旁睡覺的飯飯,它睜了眼,盯着邊崎之,邊崎之轉眼看向它,虛着眼:“你誰啊?哪兒來的小野貓?”
小野貓飯飯:“……”
最後的最後,邊崎之說什麽也要把飯飯趕出去,沈一歐無奈只好把飯飯帶回來自己房間,讓邊崎之自己自生自滅吧。
這只小貓還是很乖的,不吵不鬧,就窩在沈一歐書桌一旁睡覺,沈一歐也不由得放緩了翻書的動作。
呼吸很輕,動作不重,和靜夜很搭。
次日,邊崎之一醒來習慣往旁邊摸了把,聲音帶着啞:“飯飯呢?”
他下床找了一圈都不見蹤跡。
緊接着沈一歐的門就被敲開了。
“飯飯失蹤了!”邊崎之滿臉震驚與焦躁。
沈一歐無力地揉了把亂糟糟的頭發,低聲說:“你睡傻了?”
邊崎之正想罵人就見一只小灰貓從房間裏蹦出來,鑽進了邊崎之懷裏。
“怎麽在你這兒?”邊崎之抱住飯飯。
“自己想。”沈一歐趕人:“快點滾,我要睡覺。”
邊崎之抱着飯飯轉身回家,低頭問它:“我昨晚幹了什麽?”
飯飯叫了兩聲。
“你怎麽阿攸房間去睡了?”邊崎之看着它:“一點都不乖。”
飯飯有苦說不出。
邊崎之洗了澡才去學校。
沈一歐今天來得很晚。
“哆哆呢?”沈一歐問。
張缶看他一眼,漫不經心答:“請假了。”
“誰請的?”沈一歐道:“他媽媽給我打電話了,請個屁的假。”
張缶這才稍稍反應過來:“打電話幹嘛?也給我打了,我沒接,怕她是串通我媽查我崗。”
“昨晚跟阿姨吵了一架,人跑了,現在不知道去哪兒了。”沈一歐說着起身:“我去找他。”
“我也去。”張缶跟着起身。
“去哪兒!”邊崎之連忙擠出位置:“我也去!”
三人聲都沒吱,從一樓圍牆翻了出去。
“他會去哪兒?”張缶問道:“網吧會嗎?”
“不一定。”幾人走得很急:“他不是喜歡網吧的人,順便也找找吧。”
不知事情的邊崎之匆匆跟上:“誰跑了?”
“哆哆。”張缶道。
不遠處徐亞也跑了出來,氣喘籲籲地停在三人前面。
“不都說了你不用出來嗎?”沈一歐看着他:“你們這節英語課。”
“我跟公主請假了。”徐亞道:“不是翹課。”
沈一歐沒再說什麽。
“分開找吧。”張缶說:“阿攸和邊崎之往上橋那邊去,我跟鴨哥往哆哆家附近找。”
“行。”幾人紛紛答應。
“他為什麽跑了?”邊崎之跟上沈一歐的步子。
“不知道。”沈一歐說:“壓力太大了吧。”
“待會兒我去酒吧裏找,你先往前面走,我後面來追你。”沈一歐說:“你手機帶了吧?”
“帶了帶了。”邊崎之說。
原以為他會說找到了說一聲,但沈一歐卻是說:“迷路了打電話。”
“我哪有那麽傻缺。”邊崎之說:“還不至于迷路。”
“但願。”沈一歐說。
沈一歐把整條路的門市的翻找了一遍,就連煙館都沒落下。
邊崎之跟着他一路亂闖。
徐亞和張缶那邊也不露門店,挨家挨戶的門市都進了去,麻将館,小賣部,總之什麽的什麽都找了,就是不見人影。
沈一歐停在酒吧門口,他看了眼邊崎之:“你先往前面去。”
他說着進了酒吧。
“阿攸?你怎麽來了?”酒吧裏有熟人喊了聲。
沈一歐簡駭言之:“路過。”
“查一下臺。”他撐着吧臺:“有沒有一個叫何哆哆的訂過臺,口字旁那個哆。”
吧臺工作員低頭在電腦上翻找,後又擡頭來說:“沒有。”
沈一歐得聲道過謝又轉身湧入了人群。
不斷有人纏上來讓他喝酒抽煙的,他一一謝絕,在燈紅酒綠下細細尋覓。
邊崎之也走到了上橋,一路上連路旁的樹林都沒放過。
他終于走到上次來過的那條小河,站在公路上往下望去,忽的目光一定,他好像看見了。
小河大石上,坐着一個小胖子,手裏撚着一支鉛筆在石頭上小心翼翼刻畫着什麽。
“哆哆!”邊崎之喊着跑了過去。
何哆哆看向他:“你怎麽來了!”
“來找你的,不只我,阿攸、張缶、徐亞,都來了。”邊崎之坐到他旁邊去:“跟我回去吧。”
“我才不走。”何哆哆低下眉去繼續畫:“走了就得回家,回家就要吵架,煩。”
“怎麽了?跟誰吵架?”邊崎之小聲問道:“趁着大家都還沒找到你,跟我講講吧。”
何哆哆頓了頓看向他。
邊崎之一笑,說道:“我也經常離家出走,我懂你。”
“你為什麽離家出走?”何哆哆問道。
“因為家裏沒人跟我玩兒,我爸工作忙,我只好離家出走去找別的小朋友玩兒啦。”邊崎之說。
“這也算離家出走?”何哆哆嘴角一抽。
邊崎之不顧他:“你快點跟我說,不然等會兒阿攸就來了。”
“都是些破事兒,沒什麽好說的。”何哆哆說。
都是些破事兒,不過就是一家人的禁锢思想。
何哆哆生活在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家庭裏,擁有和普通孩子一樣的煩惱。
大人總拿成績說事,總是不理解孩子的所作所為,總是拿自己那一套看法來待孩子。
何哆哆常年忍受,也就是昨天晚上,一個沒忍住,跟媽媽吵了起來。
“你看看你成天哪有個學生的樣子,天天跟着張缶,沈一歐他們混混混,一天天的不想學習,就知道打游戲,出去玩,你到底還想不想學了!”媽媽扯着嗓子吼道。
何哆哆捏着鉛筆,怒意上頭間他捏斷了筆,他猛地甩了斷筆,站起身來:“你說我就說我,天天扯張缶他們幹嘛!張缶他體訓隊隊長,體考成績全校第一,還有沈一歐不是什麽壞學生,我為什麽能考四百你不清楚嗎?!那段時間阿攸不休不眠給我補課,你天天笑着對人家,現在又把他說成混混,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你現在都敢對我大吼大叫了?”媽媽雙眼直瞪:“反了天了,你是不是還要打我了!還說沒有跟那些人學壞!你以前會這樣大吼大叫嗎?!”
何哆哆雙眼充怒,紅絲滿布,聲音都有點哽:“你到底哪點看不慣我?我以前考倒數你罵我,我現在考前幾你還是不放過我?!我哪裏就沒在學習了?是不是非得我把自己學瘋學傻你才能罷休,你才能放過我,你才能不一口一個混混!”
“你……”媽媽哽住話頭,雙眼濕去。
何哆哆狠狠緩了幾口氣,怒視着她,聲音卻變得平靜起來:“我死給你看行嗎?”
媽媽雙眼一瞪,擡手一巴掌打在何哆哆臉頰,随即捂着嘴流了淚:“你都是在說什麽?!我跟爸爸拼死拼活地送你去學美術,為的就是你考個好大學以後有好出路,你還說這種話,你眼裏到底有沒有我這個媽了?!”
何哆哆眼睛通紅,死忍着淚,聲音低了下來:“我知道你們辛苦,就是因為我知道你們辛苦我才拼命學習,但我能力有限,我不能像別人家孩子那樣考上清華北大給你們争光,我沒那個能力,我不是天才,學習也沒有你們想的那麽簡單,我每天要畫畫,要背文言文,要記單詞,要做好多好多作業,我說了我盡力了,你怎麽就是不信呢?”
“既然那麽多作業那你就別成天玩啊,有作業還跟人出去吃喝玩樂。”媽媽喊道:“時間都拿來學習不行嗎?!”
何哆哆氣得笑了下:“你是不是只看得到我玩兒?”
“美術我不學了,這學我也不上了。”何哆哆說完這句砸門而出。
……
“我有的時候真的不明白那些大人到底在想什麽?”何哆哆說着眼睛都紅了:“是要把人逼死才心算嗎?”
邊崎之安安靜靜聽他說完這一通,無奈看了他一眼:“美術繼續學,你很有天賦,學也繼續上。知道你苦,但你不能因為這些浪費了自己。”
“不想學了,我什麽都不想了。”何哆哆猛地扔開那塊石頭:“老子現在只想死給她看。”
“你知道她為什麽會對你那麽極端嗎?”邊崎之問他。
何哆哆無力道:“不知道。”
“因為你總能着她的道。”邊崎之說:“因為她認定只要她罵你幾句你就會好好去學,她覺得她那些言語足夠讓你有動力。”
何哆哆突然平靜下來,看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