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都不輕松

都不輕松

“是不是?”邊崎之摸了根煙叼在嘴裏:“是不是每次只要她一找茬你就很心煩?你不是突然的離家出走,是積了太多委屈了吧。”

何哆哆不說話。

“你想想看,如果你真要荒廢自己,讓她看到你被她折磨成了什麽樣子,讓她後悔,但是那一天,你又得到了什麽呢?”邊崎之說:“是茍且的生活,還是狼狽的自己?”

“到頭來,後悔的是她還是你,那就不一定了。”邊崎之說。

遲來的沈一歐站在路道上看着他們,沒有上前。

邊崎之低頭點燃了煙:“我們以前老師跟我們說過一句話,他說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很多事都是沒有理由的,也許他們的出現就是為了來折磨你的,所以你必須承受得起一切委屈,大大小小都得自己去忍,沒有誰注定輕輕松松一輩子的。”

“你也一樣,別局限在這點小事上,她要說就讓她說去,自己問心無愧就好了,以後該做什麽還是做,該玩兒就玩兒,該畫畫就畫畫,該學習就學習。”邊崎之抿了口煙:“做你自己,不管誰有多大的惡意,你都忍着,忍得了小委屈才能幹大事業。”

邊崎之笑着捶了下他的肩膀:“我們哆哆以後是幹大事業的人,這些小委屈都是成功路上的奠基石。”

何哆哆腦袋一空,忽的笑了。

“我不會幫大人說話,也不會幫孩子說話,我誰也不幫,就說說小道理。”邊崎之笑了笑:“你要放在心上哦哆哆。”

“哆哆知道了。”何哆哆捏緊鉛筆,笑了起來。

沈一歐站了會兒,轉身走了。

“阿攸!”邊崎之喊住他。

沈一歐無奈頓住腳步,轉回身去。

“你走哪兒去啊?”邊崎之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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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找到了,我回去上課了。”沈一歐撂下這句就走了。

邊崎之無奈一笑,低頭抿了口煙。

“其實阿攸才是累。”何哆哆漫不經心說道:“我要是他,可能早就自盡了。”

邊崎之拿煙的手一頓:“他……怎麽了嗎?”

“他啊。”何哆哆看着那個已經沒入道路盡頭的身影:“父母早死,是他姐姐一手帶大的,一年級的時候轉到了這裏來,剛到這裏的時候,到處有人找他麻煩,看他小好欺負吧,他那會兒很愛哭,動不動就哭着回家,被打了也哭,有時候想起什麽了也哭,後來再大一點,大概四年級的樣子他就開始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我親眼看見過他被一群人拖到巷子裏去打人,他不打,那群人就那鋼管打他,他一邊被打,一邊打別人,卻沒有哭了,常常滿身傷地回家,我攔過他幾次,還沖到人群裏去攔人,也被打了,大家都在打,他也打我。”

“那天我也哭得很慘,阿攸一邊給我擦藥一邊說下次不許來了。後來我再也沒攔過他,不知不覺,小阿攸就長大了,越長大他就越不怕人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誰也不怕了,被惹急了就打人,那會兒也經常跟他姐姐吵,經常夜不歸宿。”

“但是突然有一次,他和以前一樣幾天不來上課,回來之後就跟變了一個人一樣,脾氣沒了,也少跟人出去了,完完全全把自己埋進裏學習裏,除此之外還找了小工,一邊學習一邊賺錢,也是那以後,我再也沒見過他哭了。”何哆哆聲音很輕,像是碰到了霧,在小心翼翼撕裂。

邊崎之心情複雜,有種說不出的心絞難耐。

“生活不允許他輕輕松松。”何哆哆說:“從小就逼他快點長大,小阿攸一路走過來從來沒有容易過,從小時候的配合小混混到現在的為了生活,他從來沒有輕松過。”

何哆哆也不忍難受起來,聲音有點哽:“你知道嗎?他現在身上都還有小時候被打出來的傷。”

邊崎之再也說不出話來,剛剛嘴裏輕飄飄的一句“沒有誰真的輕輕松松”這時候也顯得傷人。

“你可千萬不要在他面前提起這些啊,他最煩別人說他哪哪兒很慘了,就和以前一樣吧。”何哆哆說:“裝作不知道。”

裝作不知道,這是最适合安慰他的方式。

不是所有人都能被一通道理安撫的,有的人就是要自己從泥裏爬起來,自己學着堅強,任何安慰都沒用。

兩人沒在小河坐上多久,簡單休息了會兒就回了學校。

和以往一樣的生活一直持續着。

沈一歐也跟賴皮鬼一樣喜歡賴在邊崎之房間蹭空調,偶爾會低聲下氣地求着邊崎之做個夜宵填填肚子。

邊崎之也沒有說起過那件事,就好像這個人和當初認識時一樣簡單快活。

直到後來的一件事。

那天邊崎之可能招惹到了道上的,也不算是招惹,純屬被找茬。

放學之後他依舊悠悠回家去。

被人攔住了去路:“小朋友?”

這裏算人頭總有五個,個個臉上都寫着不懷好意。

“有事嗎?”邊崎之沒什麽反應,就當是過路人。

“拿點錢花花呗。”領頭那人說着:“看你這一身上下怎麽着也得好幾千吧,分我們哥幾個花點兒呗。”

“下次吧。”邊崎之說:“我今天沒帶錢。”

那人眼神一變,原本笑皚皚的臉色驟然不見蹤跡,眯起眼老看他:“那就叫你朋友給你送來。”

“哎喲那多麻煩。”邊崎之有點不耐煩了:“說了下次就下次。”

後來也不知道因為哪句話,幾人就扭打了起來,直到這個時候邊崎之才突然後悔以前在散打課上偷懶了。

他并不占上風,五個男人花了些功夫還是将他擒住了。

他被抓着手臂繞到身後,衣服也在撕打過程中淩亂幾分。

那幾人順勢要把他放倒,邊崎之腦袋裏突地飛過一條家規——男兒膝下有黃金,不可随意跪地。

這個時候那一排深黑的毛筆字顯得格外兇狠起來,甚至比身後幾個摁着他的男人都要有力。

情急之下他身子一偏,趴到了地上。

“……”

那幾個男人也懵了一下。

邊崎之無奈笑笑:“不好意思啊,跪着腿酸,我這樣比較舒服。”

幾個男人:“……”

“不管他。”有人說了聲:“叫他拿錢。”

摁着他的男人跟他說:“你現在打電話,叫個人給你送錢來。”

“那你倒是給我松只手。”邊崎之說:“放心我不跑,我沒那麽不講信用。”

男人依言松了他一只手,把力度加到他背上,邊崎之艱難地給手機解了鎖,第一反應打給了沈一歐。

“喂。”那邊聲音傳來。

“喂,麻煩送點錢過來。”邊崎之說着擡頭看了一眼男人,罵道:“你輕點行不行,我打電話呢!”

沈一歐眉頭一皺:“你在幹嘛?送錢又幹嘛?”

“我被……”邊崎之擡頭數了一下:“一二三四五,五個男的抓着了,非要找我要錢。”

“在哪兒?”電話那邊已經有了匆匆的腳步聲。

“問你,在哪兒。”邊崎之把電話往男人那兒遞了過去。

男人湊在手機邊說了地址。

等待過程有點漫長。

邊崎之趴得有點累,試圖跟幾位商量:“這位哥們兒,我們坐着等好不好?我趴着都要睡着了,讓我坐着興許能有點精神。”

“閉嘴。”那人踩緊他:“少偷奸耍滑。”

不過多久沈一歐也趕到了,就見邊崎之正毫無負擔地趴在地上,看上去快睡着了。

沈一歐:“……”

“你就是他叫來的?”那人問道。

沈一歐說道:“不然是你叫來的?”

“阿攸!”邊崎之這才醒了:“你終于來了。”

“錢呢?”有人喊道。

“錢呢?”邊崎之也問。

沈一歐:“……”有個屁的錢。

“要錢沒有,要命殺了他。”沈一歐無奈道。

“你們倆玩兒我們呢?!”男人紛紛怒了起來。

男人加重力氣踩了邊崎之一腳:“你們以為我們哥幾個開玩笑呢。”

邊崎之明顯被踩疼了,卻也只是不露聲色地動了一下。

沈一歐眼睛一軟,看向那群人:“除了錢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有啊。”男人笑了笑:“你,跪下來舔我的鞋,我就放過他。”

沈一歐沒什麽反應,就連話也不說。

邊崎之倒是按耐不住了,吼了一聲:“沈一歐你今天要是敢跪這輩子都別跟老子做朋友了!我看不起你!”

沈一歐看了他一眼,擡眸跟男人說:“那你們別放他了。”

“……”

邊崎之雖然吼得很正義,但是沈一歐這話一說出來又感覺劇情發展得有點偏。

男人看上去像是被氣到了,低頭看向邊崎之:“你被挑過筋嗎?”

“你以為老子怕你!”邊崎之不以為然。

“小子。”男人笑道:“知道全身上下使不上勁是什麽感覺嗎?知道殘廢是什麽感覺嗎?”

“你他媽要挑就挑,廢什麽話!”邊崎之突然變得硬氣起來。

一旁站着看戲的沈一歐突然開口:“他有點愛幹淨,麻煩戴個手套挑。”

男人突然一懵。

趴着的邊崎之又喋喋不休起來:“待會兒我要是廢了,你記得送我去醫院,還有給我爸爸打個電話告訴他一聲,對了記得跟他說不要告訴我外公,我外公最心軟,要知道了肯定會難受,然後記得幫我把今天晚上的家庭作業寫一下。”

沈一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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