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數學書第四十六頁

數學書第四十六頁

顧清還想說什麽,她想說你也很好,想說小之會喜歡你的,想說的話好多好多,可看到他失光的神色時又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不是所有人都能夠輕松地去示愛。

沈一歐低頭看手機去了,他點開朋友圈,邊崎之發的占了頂條。

下面是在老虎寨拍的照片,配文發了很長一段,沈一歐細細去看。

幣安亓知:今天去找阿腥比神的,不知道阿腥比神的別問,這是一個悲慘的故事,我不想回憶。然後呢,阿腥比神不在,只看到了阿攸比神,不知道阿攸比神的也別問,我是不會告訴你們的。我們在山洞裏看到了一只老鼠兄弟,它似乎并不歡迎我們,把我們趕出了洞,然後我們就只能回家了,然後我們就回家了,就是這樣了,今天的故事就到這裏,朋友們晚安。

沈一歐笑了下給朋友圈點了贊,又一一保存了圖片。

季節更疊間已經開始了冰天雪地,從汗流浃背歸于厚厚外套。

邊崎之坐在教室裏,視線落在老師講課的身影上,恍惚間他才發現,自己已經在這裏待了好長時間。

“沈一歐,上來解這道題。”

坐在最後一排單獨位置的沈一歐懶懶起身去,他捏着粉筆寫着一行行歪歪斜斜的字。

邊崎之仰頭看着。

黑板上的字跡嚣張跋扈,不規不矩,卻明明白白寫着解題思路,又很像他這個人,不同于正規的學生,卻活得認認真真,仔仔細細。

他突然想起那天自己對沈一歐說的話,他說沒必要活得那麽認真,現在看到這個身影,卻覺得自己好像錯了。

自己生來就衣食無憂,而沈一歐不一樣,他如果不認真去活又會是什麽樣子?如果像自己一樣不學無術、不求上進,那他可能一輩子就要爛在這裏了。

一輩子爛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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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是什麽樣子?

或許會落得一身狼狽,盲目不堪,等再過去幾十年,他會連如今的自信都不再有,就像一個落魄的乞丐,在生活中乞讨。

——我們生在同一片天空下,卻不能看到同樣的夕陽,因為你身處之地,始終黯淡無光。

他不是沈一歐,沒法成為沈一歐,也做不到絕對的了解,他一直覺得自己的世界觀已經夠全面,足以講給所有人,直到看見沈一歐,他才終于有了失敗的感覺。

“不錯啊。”老師看了眼解題思路和答案:“沈一歐同學的解題思路很清晰,也很能切中要害,就是字……字稍微讓他安分點,別飛起來找不着北了。”

“好。”沈一歐幹笑着走下了講臺。

邊崎之低下頭去在書上寫字。

他不知道自己會記沈一歐多久,但是在很多年以後大概會想起來,過去的某一天,他在數學書第四十六頁寫下了沈一歐的名字。

……

最後一次月考的時候邊崎之已經考到了四百分。

不多不少,正好四百。

“我操!”張缶捏着試卷跳了起來:“邊崎之!你這人不老實啊,怎麽回事,不是說好陪我嗎?!”

“這是個意外!”邊崎之落荒而逃。

“背着大家偷偷努力,邊崎之你還是不是人?!”張缶追了出去。

邊崎之邊跑邊喊:“我都沒說你背着大家偷偷上分的!”

距離期末考也只剩短短三周了,沈一歐開始進入了瘋狂複習的模式,大概是太多要忙的了,偶爾看起來會有點冷漠、不近人情。

“阿攸最近咋了?”邊崎之問去。

“快期末了,他每學期都這樣。”張缶小聲逼逼。

邊崎之點點頭。

沈一歐抽出時間來把高一的世界史和中國史過了一遍,從落後的原始生活到後來的種種變革,就像是跟着麥哲倫游了趟世界,紮進知識的洪流,差點和外面世界失聯一樣。

數學這種東西最容不得懈怠,即便是每天作業一堆,他也抽着時間來做兩道數學題,不會做太多,更多的時間都留給了背書看書。

學習這裏忙是肯定忙,但打工的生活還是照舊沒變。

他只能壓縮自己的睡眠和休息時間。

邊崎之也很少再去煩他,他想要的成績已經大差不差了,只要再多背幾個知識點就能達到他商量着的那個成績了,只是偶爾會忍不住跟他讨笑兩句或者端着熱騰騰的飯菜闖進他家讓他吃了再學。

沈一歐總是無奈笑笑。

不知為什麽,些許沉默的日子好像總是過得很快,一眨眼就抓不住了。

邊崎之在最後兩周的時候突然也變得不再那麽興奮。

大概是放學吃飯的時候路過操場看到和以往一樣訓練的張缶,他總是穿着不合季節的短袖,拍着籃球跳;透過畫室積灰的玻璃看到坐着畫畫的小胖子,小胖子拿筆的樣子最可愛了,有些小孩的稚氣和不服輸的認真;每早都在學校門口說過放學見的徐亞;最後就是那個準時空了的位置。

這些明明都是他在被邊煜喬送過來後的日常生活,卻在恍惚間多了一絲分別的記憶,不免落寞起來。

“今年過年要怎麽過?”張缶突然想起來。

“跟以前一樣吧,去上橋放煙花。”何哆哆說。

“阿攸,今年打算包多少給我?”張缶湊過去問。

沈一歐一笑:“想要多少?”

“還能自定義?”張缶樂起來。

“能啊。”沈一歐說:“但是系統有規定,不能超過五十。”

“操。”張缶轉回身去:“改天把你那系統修複一下。”

“你說我們這有意思嗎,你給我包我給你包的,包來包去沒什麽區別,就是換了張錢。”沈一歐說道。

“這是儀式感,一年就一回,我還不能有點儀式感了?”張缶念道。

“小之呢?”張缶扯了下他的衛衣帽子:“你怎麽過?”

“我能怎麽過。”邊崎之笑了下:“跟我爸過呗。”

“我們就不,我們是大年初一跟家裏人過,三十那天是屬于我們哥幾個的。”張缶笑說。

邊崎之突然沒了話。

過年……

過年那會兒他大概都搬走了吧。

“我覺得我還是抓緊時間背幾個知識點吧。”張缶道:“回回過年一桌子的人聊成績,誰誰誰考五百,誰誰誰六百,我真他媽想說一句,都特麽是初中幹嘛跟我比。”

“你初中考過五六百嗎?”何哆哆問道。

“我……”張缶一哽:“我好歹考過四百。”

“那還真比不了。”沈一歐笑說。

“滾滾滾。”張缶低頭扯了本政治書。

“張缶。”班裏有人喊道:“外邊兒有女生找。”

“桃花來了。”何哆哆漫不經心說。

張缶起身出去,門口這位女生長得還算清秀,這女生他認識,就是隔壁八班的,他們籃球隊裏面某位男生的前女友,她手裏捏着一張紙條遞過去:“麻煩把我微信給你們班轉來的那個男生。”

“邊崎之?”張缶淡聲問。

“對。”那女生笑着。

“你和他……”張缶話也不好說明,無奈就答應了她幫着去送送。

“給你的。”張缶把紙條丢在他桌上。

“什麽?”邊崎之拿起紙條:“約架的?我最近不怎麽有空啊,1349……這什麽東西?摩斯密碼?”

“八班女生給你的她的聯系方式,找你處對象的。”張缶解釋道。

沈一歐落在書上的目光一頓。

“不加不加。”邊崎之把紙條塞進垃圾袋:“手機空間不夠了。”

沈一歐無奈一笑,繼續翻看着書。

“夠絕情啊。”張缶說道:“其實那個女生長得也還行吧,你要不看看樣子了再拿決定?”

“不了。”邊崎之說:“你是覺得我身邊差漂亮姑娘嗎?”

張缶打量他一番:“應該是不差。”

“诶,你到底談過多少啊?”張缶興致大發:“你說個準數,過二十了沒?”

“二十!”邊崎之喊道:“笑話,我像是只談過二十個的人嗎?”

“三十?”

邊崎之搖頭。

“四十?!”

邊崎之搖頭。

“五十?!!”

邊崎之搖頭。

“不能再多了大哥。”張缶滿臉震驚。

邊崎之笑說:“那就別問了。”

“不是,你談那麽多怎麽忙得過來?五十往上……你一個談幾分鐘嗎?”張缶扯着他。

邊崎之差點被他揪着領子勒死:“我要看書!”

“夠吊啊,渣男。”張缶松開他。

邊崎之突然覺得他這聲渣男說得太大聲了,也許沈一歐也聽到了,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想替自己解釋一下。

“張缶。”邊崎之轉過去:“我十七年沒談過戀愛。”

“啊?!”張缶一驚:“你是剛出生就開始談的嗎?!”

“神經病啊!”邊崎之說:“我是說我沒談過戀愛,從來沒有,一個都沒有。”

“如果以後有一個的話,那就是初戀了。”邊崎之小聲說。

這聲說得無比小心翼翼,像是說給自己。

“一個都沒有?”張缶安定下來:“那你還特麽五十往上?不對啊,你長這麽帥居然不談戀愛?”

“我爸不讓我早戀。”邊崎之說:“你不服嗎?”

“服,服死了。”張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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