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第 4 章

整整四年的生活都圍繞着鑽團在轉，一朝解散，方夜蘊自由得都不習慣了。

他勤懇敬業，幹一行愛一行。高中的時候成天夢想當個浪跡天涯開巡演的歌手，誤打誤撞成了偶像後立刻改弦更張，一門心思做愛豆。他知道自己根基淺、人脈少，平時都特別聽公司的話，乖覺到了被同行诋毀“太谄媚”的地步。

但現在極星娛樂倒了，大事小事他都得自己打算了。

圈內摸爬滾打四年，方夜蘊積累了足夠的閱歷，他相信自己沒了極星娛樂一樣紅。只不過日常雜事上要麻煩一點罷了。

滴的一聲。他收到一條短信，發信人是他的私人助理張眺。

【阿夜，公司通知說今天就可以去辦解約手續了。留在公司的私人物品也可以帶走。】

張眺和團隊裏另外幾個助理、保镖至今仍在為他工作。

他們幾個雖說是極星娛樂的員工，囿于職級太低，公司出事的消息也是很晚才知道。小助理們知道公司要倒閉自己要被裁員，一個個哭得稀裏嘩啦的。

方夜蘊瞧着不忍，又懶得再去雇新人，索性留下了這個團隊。

他給張眺回信：“知道了，我等下就去公司。你們找輛車來，一次性把公司裏屬于我的東西都運走。往後就用不着再去那兒了。”

極星娛樂大樓前人頭攢動。少部分是娛樂記者，大部分是憤怒的粉絲，還有一些是維持現場秩序的安保人員。

方夜蘊從前也見過這陣仗，只是沒有哪一次像今天這次一樣混亂。

平日打得天昏地暗寸草不生的N家粉絲今天統一聯合起來，舉着“維權”的牌子圍堵大樓，痛罵狗比公司毀了世界上最偉大最珍貴的一個團。鑽團不幸中道崩殂，欠粉絲的誰來補？！

“退錢！退錢！你們公司都犯法了，怎麽還好意思繼續賣周邊割韭菜！”

“解約之前記得把賠償金付給我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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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推的規劃全部被打亂了！他的職業生涯要怎麽辦啊？就知道簽了這破逼公司準沒好事！”

粉絲們的怒吼直沖雲霄。戴着帽子口罩全副武裝的方夜蘊從旁邊悄悄經過都忍不住抖三抖。

最震撼他的還要數人群中那個醒目的橙金加紫藍雙色橫幅——

【日以繼夜，唯愛不歇】

橙金是謝以靈的應援色，紫藍是方夜蘊的應援色。再加上橫幅上的字，這個意思……不說了。

“日以繼夜”CP粉一邊抹淚一邊擠在人群中喊口號：“團散，愛不散！”

方夜蘊：“……”

他突然有點心虛。

她們似乎對日以繼夜會在解散後繼續大賣特賣深信不疑，但他都打算今晚好好慶祝慶祝終于擺脫謝以靈了呢。

就讓痛苦的粉絲們好好發洩一下吧。他憐惜地嘆了口氣，拉低帽檐，輕車熟路地繞進了公司大樓。

已經有人在他之前趕到辦公室了。

他看見兩個寬肩長腿的帥氣背影，随意站在那裏都能展現出頂級男團的魅力。

左邊那個留着略長的黑頭發，是DiaLord的隊長南則寧；右邊那個染着黃毛，打了一排耳釘，是DiaLord的舞擔何煜。

“阿夜，你來了。”南則寧聽到腳步聲，回頭看他，“在這兒把解約的文書簽了就可以了。”

雖然隊長已經是前隊長了，但他還是習慣性地招呼了方夜蘊一句。

南則寧說話的語氣很溫和，但低垂的眼簾使他總像是在專心看地板。

他是個內向的人，有時候甚至內向到令人疑惑他為什麽要來幹抛頭露面的職業。要不是鑽團其他人更不合适，也輪不到這種慢慢吞吞的老實人來當隊長。

何煜只是用餘光掃了方夜蘊一眼，并不搭話。

一般來說，男團中絕大部分成員彼此之間的關系性只有“我和我那傻逼同事”，DiaLord也不能免俗。

雖然四年來團體活動很頻繁，合體時間很多，但五個人的私交基本只能用“就那樣吧”來形容。

在鏡頭前，他們看到的隊友身上都披了一層人設；而拍攝結束後回歸現實的那個人，比舞臺上要陌生太多了。

方夜蘊和何煜之間就是這樣。其實，方夜蘊不止一次想過，要是他們能維持彼此臺面上的人設“鑽團才華橫溢飄逸靈動但又不谙世事的萌萌阿夜弟弟”和“鑽團最有經驗最熱心引導後輩的成熟煜哥哥”，那他們的相性一定會好上不少。

何煜這一年來很躁動。他早就表露過退團的意願，也不怎麽愛聽公司的吩咐，表現得像個刺兒頭。現在終于能如願解約，應該爽得要命吧？

方夜蘊揣測着。他有點兒好奇，但也實在是不想去問何煜。

“我來晚了，幸好手續不多。四年的時光就這麽走到了盡頭，過得比想象中快啊。希望以後還能有機會再見。”

方夜蘊一邊跟在場的人寒暄，一邊在文件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平時待人和善，極星娛樂最後的員工們也都不太舍得跟他告別。

負責手續的小姐姐眼淚汪汪看着他：“阿夜，以後也要加油啊。大家都找好下家了，阿夜你以後要去哪裏呢？”

南則寧和何煜的腦袋都轉了過來。每個人都忍不住對當下最人氣偶像的職業規劃感興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方夜蘊眨眨眼睛：“老實說還沒想好呢，我現在可是待業狀态。”

他生着一張青春細膩的臉，氣質偏冷，眨眼的時候卻顯得格外懵懂單純。

頂着這副懵懂模樣行走職場，往往能降低別人對他的警惕，将那群黑心老油條迷惑住。這是方夜蘊在應酬中得來的經驗。

果然大家都不再追問。只有何煜冷笑了一聲，對方夜蘊挑起那雙眼線畫得過濃的眼：“海翼集團要給Ennis成立公司，聽說很大手筆，你也不去？你們這個關系，應該不至于想去去不了吧？”

方夜蘊：“……”

比起尖酸的語氣，還是這話的內涵更讓他無語。

為什麽連同一個團的前隊友都覺得他應該跟着謝以靈走啊？粉絲就算了，大哥你還不清楚我們只是營業？

營業是互利互惠的事。方夜蘊自認和謝以靈從來都是互送熱度，平等雙贏。

至于謝以靈的資源，他沒興趣蹭，也不稀罕。

“真的嗎？成立公司了？那是件好事呀。我不太清楚，可能我沒你這麽、這麽關注他。”

方夜蘊轉頭看着何煜，聳了聳肩。

何煜眸中閃過一道冷焰，突地嗤了一聲，拿出自己的手機。

“畢竟隊友一場，圈子小，有什麽雞毛蒜皮的事都會鬧到眼前來……比如說，喏，這個。”

他點開了某個APP的界面，送到方夜蘊眼前來。

方夜蘊還沒去看，心頭先有了不好的預感——他跟何煜又不是什麽其樂融融分享生活趣事的關系，何煜要展示給他的東西，想來不會是什麽令人心情愉快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