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第 10 章
方夜蘊同何煜的梁子結得很早,最早甚至可以追溯到成團之前。
彼時他們都還在選秀中浮沉。方夜蘊被謝以靈塞進了“iDol決戰”,節目組給他分配的室友就是何煜。
搬過去的那一天,他走進堆滿大包小包購物袋的房間,從何煜的雜物中費勁兒地找到了自己的床。
而床位對面,一個打扮得妖妖調調的少年正斜着眼睛睨他,滿臉寫着不爽。顯然,何煜并不打算起來歡迎這個加塞進來的室友。
方夜蘊同他打招呼:“你好,我是方夜蘊。”
何煜便揚了揚下巴作為招呼。
他不出聲,方夜蘊也樂得清靜,自顧自收拾起東西。
沉默在寝室中彌漫,直到何煜将其打破:“我這裏本來是單人間,結果節目組硬要塞人過來。我還以為來的會是什麽大牌,可是嘛,你和我想象中不一樣。”
方夜蘊生出一點關系戶的愧疚來。那年他還很青澀。
“抱歉……希望我們能好好相處。”
他小聲說着,試圖夾起并不存在的尾巴做人。
何煜卻俯下身,瞅着他打開的行李箱驚呼:“這些衣服也太土了。你真的是愛豆嗎?!”
方夜蘊:“……”
他還真不是。
作為一個純良的高中生,他在Live House演出也多是穿白T,像何煜那種造型感十足潮到風濕的打扮他還真沒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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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就是了。”方夜蘊說。
來都來了,總得努力一把。
他悄悄用餘光去瞟何煜,想象這就是他以後的樣子。不對稱的衣服,濃麗的妝,染得花裏胡哨的腦袋毛,還有卡地亞的手表。
愛豆都喜歡孔雀亂開屏的造型,但何煜這已經是野雞亂開屏了。方夜蘊的審美向來挑剔,多看幾眼都覺得重度受傷。
可是打扮成野雞能戴上卡地亞诶。
何煜瞥了瞥方夜蘊一身的黑黑白白,勾起個若有似無的笑:“那你慢慢努力吧,小土鼈。”
相比以後做隊友時那綿裏藏針的微妙關系,何煜管他叫“小土鼈”的那段時光,或許已經是他們最親近的時候了。
方夜蘊學得很快。他觀察何煜,觀察選秀中的其他人,還觀察節目組的造型師,很快就無師自通。
第一次作為練習生亮相的那天,他挑選了冷銀的耳夾和項鏈。配上白金發色和生來得天獨厚的臉,仿佛是獨角獸森林裏走出的妖精。
“你真會挑!”造型師姐姐開心地圍着他轉圈圈,“太适合舞臺了!等下要和我合照哦!”
何煜看他的眼神甚是複雜。但他沒有多說什麽,只是淡淡道:“你還真的在學啊。”
倒是謝以靈那家夥反應最大。他頭回見方夜蘊染發,先是站在那裏瞧了瞧,又走近兩步瞧了瞧,目露驚愕:“你頭發白了?是染的吧?”
“……難道還能是因為壓力太大一夜白頭?”方夜蘊無語。
謝以靈又瞅了瞅壓在方夜蘊鎖骨陰影上的銀鏈。
大片袒露的肩頸處,飾品的銀光與肌膚的皙白光芒交輝。
他的表情忽然有些不自在:“你在我心裏的形象一直是網上頭像那樣,總是縮在陰影裏,基本都是黑白的。看見你活生生站在面前,還這麽……總覺得有點神奇。”
打扮得這麽鮮亮明媚。這幾個詞在他的舌尖疏忽滑過,複又咽下。
那麽形容一個男人委實太過奇怪,可謝以靈一時也想不到別的詞彙。
方夜蘊尴尬地笑了笑:“怎麽把我頭像說得跟遺像似的。話說,我這樣打扮真的很奇怪嗎?”
他望向謝以靈的眼神澄澈明亮,蘊藏着連自己都察覺不到的希冀。
隐隐約約,在向對面那個人尋求肯定。
是謝以靈說他可以站上偶像舞臺試試的。他是他的伯樂,所以在他努力的時候一定要誇誇他。
謝以靈忽然向他舉起了手機,笑起來。
“好看得太過頭算不算一種奇怪?讓我拍張照先!我的相冊從來只存全世界最帥的男人的照片,所以基本上只有我的自拍。現在特別允許你獲得一個名額!”
神經啊……方夜蘊一邊想着,一邊傻乎乎擺出一個四肢僵硬的pose。
謝以靈的拍照技術很爛,那張照片幾乎成為了方夜蘊的黑歷史。
後來他們開始嘗試微博營業,謝以靈提議這珍貴的第一張照片可以公開發布,作為紀念。方夜蘊堅決制止了他試圖發布自己醜照的瘋狂想法。
但那張“黑圖”從此一直存在他的雲相冊裏,沒有删除。
只是因為醜照稀奇才留着的,方夜蘊認為自己沒有其他任何意思。
他變“時尚”之後,何煜對他的态度并沒有變得友好,而是愈發帶刺。
但方夜蘊已經不會覺得奇怪了。
他踏進選秀,目睹一個個青春正好的練習生為了出人頭地賭上一切,終于明白娛樂圈的競争是何等殘酷激烈。
九死一生,不紅則廢。
最終也還是何煜,教會他在娛樂圈出人頭地的代價。
那天他本來該去上學,但老師臨時請假,他懶得去自習,于是早早回了節目組宿舍。
推開門的一剎那,他看見一個男人把一名衣衫半褪的少年按在牆上親吻,手已經伸進褲子,在大腿處的布料下凸出形狀。
這這這是?!
來不及思索寝室中為何會震撼上演GV場面,方夜蘊不假思索地拎起背包,利索砸向那男人的腦袋。
“啊啊啊!”那人發出殺豬叫。
方夜蘊趁勝追擊,一拳揍在他鼻梁上。
砰!鼻血迸出。
“該死的猥亵犯……”少年冰冷的聲音裏蘊含着并不遜色于拳頭的力量。
他還想擡腳踹過去,卻被後方伸來的一只手死死按住了肩膀。
方夜蘊回頭,看見自己倉皇狼狽的室友。
何煜還沒來得及理好衣服,臉紅透了,眼裏滿是淚水。不僅羞恥,更有憤怒,但他怒目而視的對象是方夜蘊。
“你幹什麽?不要襲擊羅總。”他結結巴巴地說。
方夜蘊的大腦也要宕機了。
“羅……總?”
他一瞬間明白過來,然後臊得面紅耳赤。
他的胸腔裏充斥着髒話,想罵那個羅總太不是東西,想罵何煜怎麽這麽自甘堕落,甚至忍不住怨起那個請假的老師。
要不是老師唐突變卦,害他心生逃學邪念,他怎麽會撞上這種場面?
往日只道潛規則枕營業是都市傳聞,誰承想有朝一日自己也會摻合進去,撞破別人的好事,當了個自認見義勇為的小醜。
方夜蘊的臉轉了七八個色兒,紅紅綠綠,好不精彩。
他看着何煜把那個羅總從地上扶起來,依然覺得難以置信。
青春美貌、前程正好的少年郎,為什麽會自願同這種人茍合?就因為他是個什麽什麽總?
方夜蘊的心裏始終還是有團火。
“或許是我誤會了,你們是兩廂情願。但人呢,我已經打了,所以就這樣吧。”
少年深呼吸,擺出鎮定自若的強硬姿态。
“誰叫你們非要在別人的宿舍裏亂來呢?羅總挨的這兩下就權當房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