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天色晚了,飯已經吃過,苗秋蓮煮好豬食舀出來,提了木桶要到後院喂豬,忽然聽見門口聲音不對,哭喪一般的動靜,她放下桶直奔大門,不曾想是葉金蓉跑到他家門口用手帕捂着臉哭。
她肺好懸沒被氣炸,膈應誰呢這是,深吸一口氣緩過勁,随後像是被點燃的炮仗,罵道:“狗*的娼貨,你不回家伺候你那廢物漢子瘸腿兒子,跑這裏現眼號喪,是提前給你兒裴勝哭喪不成,他活不了了,你怎麽不替他去死,黑了心的野種,敢來我家門口撒潑……”
莫名其妙來個人在家門前哭喪,任誰都不願攤上這種事,實在晦氣。
葉金蓉實在沒安好心,苗秋蓮越罵越來氣。
“嗚嗚嗚……”葉金蓉眼淚鼻涕一把,被罵的戳了肺管子,氣得臉紅脖子粗,不甘示弱啐一口道:“你才不得好死,你兒你女兒都是早死鬼,天天叫你撒紙錢。”
“你敢還嘴!”苗秋蓮上手就去扯葉金蓉嘴皮子,兩人登時厮打在一起。
到底是鄰居,劉桂花拉架時多向着苗秋蓮,又喊顧家人趕緊出來。
竹哥兒最先跑來,苗秋蓮高聲道:“拿棍子!”
他慌裏慌張從門後取了木棍,苗秋蓮抽出手接過,雙手緊握,照着葉金蓉身上就是一通亂打,這下連劉桂花都不敢上前了,生怕被誤傷。
要說撕扯,葉金蓉不一定能落下風,可她手裏沒家夥,立馬敗下陣來,苗秋蓮被她跑來故意哭喪氣得大動肝火,下手便沒了輕重。
顧蘭時顧蘭瑜一前一後趕到,葉金蓉挨了好幾棍子,已經沒了哭喪找晦氣的念頭,哎呦哎呦叫着,腳下落荒而逃。
苗秋蓮在後面高聲罵:“狗娘養的!你再敢來現眼,看我不給你心肝脾肺打出來,我告訴你,我們是和裴厭做親,不是跟你們家,少來讨嫌!”
可以說是第三次說親,她哪能容忍有人攪和顧蘭時的親事,要再成不了,沒心沒肺的人都能徹底擊倒,是以火冒三丈。
當聽見門口看熱鬧的人說裴厭來了,苗秋蓮氣勢洶洶在門口等着。
見村人都看他,扛着鋤頭剛從地裏回來的裴厭不明所以,臉一下子就冷了,讓原本想同他賣個好說說情況的人沒敢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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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小子,你過來。”苗秋蓮因為氣憤,有了幾分丈母娘的派頭,一點沒和裴厭客氣。
等人過來後她雙手叉腰恨恨道:“方才姓葉的來過了,在門前哭喪,我知道你們斷了親,可要不把他們這股子邪火壓下去,我怎麽放心把蘭哥兒嫁你,總不能以後隔三差五就來膈應人,日子還怎麽過。”
她說完依舊沒消氣,一副裴厭不把這事解決就不罷休的架勢。
裴厭臉色很冷,聽完前因後将鋤頭靠在顧家院牆上,擡眸對顧蘭瑜說:“拿斧子來。”
顧蘭瑜一愣,沒跟上他的話。
裴厭沒看顧蘭時,只盯着顧蘭瑜道:“刀也行。”
這下連苗秋蓮都愣住了,想起之前婁進的慘狀,染血的斧刃至今還在腦海裏,她一下子回過神,不再生氣了,勸道:“行了行了,我都打回去了,何必多生事。”
誰知裴厭像是沒聽到一樣,顧家人不動,他徑自進門去拿。
苗秋蓮臉都白了,好容易尋門親事,要是殺了人,以後可怎麽過日子,萬一死了人裴家去告官呢。
院裏木頭堆上放了把長柄柴刀,刀身刀刃也長,一看就鋒利,裴厭順手拿起,這刀分量很不錯,他在手中掂了掂,轉身就往外走。
顧蘭時慌亂開口:“裴厭,你、你別去。”
“是啊,厭哥,幾句口角而已,犯不着。”顧蘭瑜也跟着勸。
和別的事不一樣,葉金蓉只是過來讨嫌,攆走就是了,何必動刀斧。
甩掉顧家人伸來阻止他的手,裴厭充耳不聞,他一冷臉,顯得兇惡無比,少有人敢上前,長腿一邁往裴家方向去了,唬的顧蘭時幾個攆在後面,勸又不敢勸,只能先跟着,看他要做什麽。
苗秋蓮吓得讓顧蘭竹趕緊喊他爹,顧鐵山上老宅說閑話去了,一直沒回來。
裴厭走得很快,跨進裴家門看見院裏裴勝在吃飯,直接上去一腳踹翻桌子,碗筷砸了一地。
裴勝瘸了腿,勉強避開翻倒的桌子,眼見菜湯全撒了,糙饅頭也沾了泥,他氣得攥拳,脖子上青筋直跳,但實在害怕裴厭,只站在原地火冒三丈,沒說一句話。
“讓姓葉的出來。”裴厭說着,一刀劈斷桌腿。
裴勝哆嗦了一下,抖着嗓子喊娘。
葉金蓉躲在房裏不敢露頭,她剛才挨了打,心中不痛快,沒曾想裴厭拿着刀進門了,見裴虎子在堂屋,她招手示意小兒子出去問話。
裴虎子戰戰兢兢探頭,和裴厭對上視線後吓得腿發顫,他可不想被打斷腿成瘸子,因此在原地沒動,生怕惹惱院裏的煞神。
小時候裴勝沒少打他,裴虎子年紀小只跟着爹娘罵他幾句災星,就算想動手,他也會還回去,頂多事後又挨裴興旺一頓打,裴厭目光從裴虎子臉上挪開,再次看向裴勝。
方雲抱着兩個兒子躲在屋裏不敢出神,從窗縫往外看,見裴厭舉刀要砍裴勝,她吓得尖叫。
裴勝屁滾尿流逃命,跌倒後在地上爬,嘴裏早吓得說起胡話讨饒,葉金蓉又驚又怕,聽見後院栓的狗狂叫不止,便喊裴虎子去放狗。
對,狗。
裴虎子怕死,萬一裴厭砍完裴勝再來砍他,腿軟得和面條一樣還是撐着一口氣跑到後院放狗。
黃狗呲着牙,被主人指示後目露兇光朝裴厭撲咬。
顧蘭時一看裴厭要吃虧,腦子都是懵的,拿起裴家院子裏的木柴要去打狗,苗秋蓮怕他被傷到,趕忙拉住不讓過去。
裴厭不再踢裴勝那條斷腿,一轉身眼神竟比黃狗還要兇。
從戰場死人堆裏爬出來的戰兵,總有些能耐,他胳膊長動作又快,躲過撲來的惡狗後,上前一步逼近,看準後柴刀刀刃直接砍進狗臉之中。
狗疼得嗷嗷直叫,再沒了氣勢,尾巴夾起來示弱,裴厭毫不留情,抽出刀大力照狗脖子砍,血往外湧,四五下後狗再沒了氣息,連腦袋都快掉了。
一地鮮血,裴厭身上臉上也都是血。
裴家門外,有膽小的人不小心和死不瞑目的狗眼睛對上視線,惡心又恐懼,扭臉就吐了。
顧蘭時膽子也沒那麽大,血腥味沖鼻,讓他臉色十分難看,顧鐵山趕到後,看見這一幕也不知如何是好,鄉下漢子再兇,打架都是有分寸的,除非人多才有失手打死人的狀況。
裴厭這瘋勁太吓人,若上前很有可能被他六親不認砍一刀,因此周圍鴉雀無聲,沒有人敢出聲勸阻。
裴虎子腿一軟差點跪下去,好在裴厭沒有多看他。
方雲哭嚎聲在狗被砍死後戛然而止,裴勝驚恐到失聲,胳膊被按在地上時幾乎失去反抗的意識,直到裴厭手起刀落,他眼前一片血紅,只看到右手小指和無名指與手掌分離,疼痛在被放開後才襲來。
裴厭力氣大砍得又準,一刀完事,站起身後朝主屋窗子看去,說:“下一回,就不單是手指頭。”
徐承安趕來,見沒傷着任何人性命,他年紀大了,有點見不得血腥。
裴厭滿身滿臉是血,一副煞星模樣,他心中也有幾分膽怯,擺擺手讓門口的人都散了,又喊裴虎子快帶裴勝去看郎中,對裴厭他欲言又止,最後搖搖頭嘆道:“做事不要這麽沖動。”
知道是葉金蓉先挑事哭喪,他不好過分責怪裴厭,說完對上裴厭那雙眼睛,心裏一下子明白過來,要是沖動,就不會只砍手指頭了。
“走走,回去罷。”顧鐵山豁出去老臉上來吆喝,裴厭看他一眼,拎着刀出去了。
顧蘭時怕是怕,但還是跟在後面。
徐承安氣惱葉金蓉蠢笨,站在院裏罵了一通,好好的,非要去招惹顧家和裴厭,已經和裴厭斷了親,就不要生是非,弄得村裏雞犬不寧又多血腥,今日還罷了,沒傷着性命,要是真死了,後悔都來不及。
他罵完走了,裴虎子強撐着帶裴勝去看草藥郎中,裴興旺躺在炕上沒動,他瘦了許多,看着幹枯,這會兒愈發頭暈,只能緊緊閉上眼睛,已是不中用的模樣。
院裏死狗的慘狀看一眼都覺得害怕,葉金蓉呆愣愣扶着堂屋門,站在那裏半天沒動。
方雲讓兩個兒子在屋裏,她出來一邊罵一邊哭:“就你能耐,跑人家門前哭喪膈應人,這下好,輪到你們家哭了,今兒勝子要是被你害死了,我看你怎麽有臉活着。”
到了顧家門口,裴厭低頭看一眼柴刀,刀刃上全是血,他直接用衣袖擦幹淨,遞給顧蘭瑜後,自顧自拿起靠在牆上的鋤頭走了。
顧蘭時張張嘴又閉上,憂心忡忡看一眼苗秋蓮,有點怕家裏覺得裴厭太兇。
苗秋蓮這會兒悔得腸子都青了,和林登子那事不一樣,葉金蓉雖可恨,打罵兩句也就過去了,不至于到這份上,也是她當時沖動,非要裴厭給個說法,明知道是個六親不認的,幸好只是剁了手指頭,沒出人命。
事已至此,又不好怪罪,她站在院門口看一眼走遠的裴厭,說:“他爹,摘些柏葉給他拿去,年輕人不知輕重,或許也沒放在心上,你拿去讓他煮了洗洗,去去晦氣,這都快成親的人了,哎。”
天色雖然晚了,不過側柏樹山坡上就有,顧鐵山答應一聲去摘。
想到裴厭一身血,顧蘭時心裏悶悶的。
作者有話要說:
解釋一下,在接到投訴舉報之前,我不知道聊城殺狗的社會新聞,完全不存在由此得到靈感。
文章連載到這裏,根本沒有宣揚血腥暴力的想法,主角明明只想過好自己的日子,沒有主動惹事害人,我也只想寫一個平淡的鄉下故事,但任何一個故事都有曲折有矛盾,寫到這裏大家都能感受到,裴厭只是很努力地活着,活到有成親的盼頭。
這一章殺狗情節并非像新聞裏那樣是向女友示威,狗被放出來撕咬主角,主角反擊,而非主動找到狗進行殘殺,也并非同态複仇故意殘殺動物,這些只要看一眼文章就能明白,不存在引導未成年為惡。
社會新聞除了惡性殺狗威脅女友以外,也有惡犬傷人而被撲殺的現實例子,既然能聯想,明明狗咬人被撲殺和文章情節更相似,為什麽不這樣聯想,還有,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是積極向上的,清清朗朗,而不是作為有的人扭曲具體情節而進行惡意舉報的遮羞布。
因為不知道是誰舉報的,不能冤枉別人,說這些只是為了解釋有可能引起争議的這一情節,大家看見後明白就好了,切記遵紀守法,我們一起做個好公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