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謝明蘊忽然又些心疼◎

她正愣神,容淮安已經走到了近前。

“走吧。”

他并沒問方才姜音為何在這裏,也沒就方才聽的玟梅戲和江南戲說些什麽,就好像只是處理完了事情,剛好走到這接她而已。

謝明蘊怔怔然地點頭,跟在他身後下樓。

“太傅。”

她一路亂糟糟地想着,等走到了公主府外,實在沒忍住還是叫住了容淮安。

“嗯?”

他跟着回過頭,清潤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待及看到她今日明顯輕松的神色時,目光頓了頓。

“今日……”

謝明蘊話說了一半又止住。

容淮安不言不語,耐心地等着她繼續說,目光落在她發鬓間,瞧見那漂亮的簪子上墜着的流蘇,随着她的動作晃動了片刻,又安靜下來。

像極了此時面前的小姑娘心中糾結的樣子。

謝明蘊袖中的手輕輕攪在一起,半晌又搖頭。

“沒什麽。”

容淮安都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是因為休沐,又加上那書本裏恰好講到玟梅戲,所以才帶她去了戲樓。

她記得在江南的時候這人就不喜歡吵嚷,陪她去看過的唯一一次戲,還是因為那一天她受委屈撒嬌軟磨硬泡磨來的,如今又怎麽會故意喊人排戲?

她心中腹诽道。

自己還是這些日子太清閑了,什麽都能亂想了。

容淮安便沒再說,擡步要往外走。

城東昨夜出了事,他忙了一宿才收拾罷,方才又來人回禀了事情,容淮安自然急着去處理。

誰料剛走了一步,因為動作太急,牽扯到了昨夜打鬥間他被刺到的傷口,頓時容淮安輕輕蹙了蹙眉,倒抽了一口冷氣。

從城東回來已經過了辰時,他又不想打草驚蛇讓鬧事的人知道他受傷了,便只在容府簡單包紮了一下,沒想到這會倒是麻煩了。

謝明蘊注意到他的表情,頓時想起這兩日他風寒未愈的事,還以為是吹了風頭痛,這件事到底也算自己三分責任,謝明蘊皺眉道。

“太傅還是早些回去吧,外面風大。”

容淮安知道她是誤會了什麽,但也沒打算将自己受傷的事說出來,點頭後要往外走。

“大人。”

才走了兩步,忽然有侍衛匆匆走過來。

“城東的事家主已經去處理了。”

容淮安的步子一頓。

“另外……三姨娘在太傅府求見您,似乎是想讓您對三公子網開一面。”

他眉宇間頓時凝上一層寒霜。

連身後的謝明蘊都察覺到了什麽不對勁,剛要往前一步,忽然容淮安回頭,神色清淡地道。

“不知公主可方便讓臣暫待公主府一個時辰?”

看着他有些沉郁的神色,謝明蘊鬼使神差般點頭答應。

兩人一起去了書房。

容淮安在這,謝明蘊身為一府之主也不能把人丢在這冷落着,可幹坐在這又實在無趣,她眼珠轉了轉,目光落在他上。

從長街回來到進門,除了那句問她能不能在公主府暫待之外,容淮安似乎就再沒開口說話了。

尤其是聽說容家主去了東郊後,他眉宇間一直凝着一層若有似無的寒霜,一看便知道情緒不虞。

可容家主……不是他的父親麽?

難道他和他父親關系并不好?

謝明蘊剛要說什麽,門外忽然走出來一人。

“大人。

家主已經從城東将三公子帶了回去,雲副将沒攔住。”

容淮安眸光清寒入骨。

“父親不知道他犯了軍法,按律是要杖八十的嗎?”

“家主說三公子罪不至此,昨夜的事也是誤會,待您回去後去容府見他一面,他自會與您解釋。”

解釋?

“讓雲副将帶一百侍衛去,将容溱捆走,按律法杖八十再送回容府。”

“主子?”

侍衛一驚。

這是公然和家主宣戰了。

“家主臨行前還說……”

“說什麽?說我這不孝子若再一昧揪着這事不放,公報私仇跟自己親弟弟對着幹,他以後便不認我嗎?”

容淮安語氣輕飄飄的,侍衛低下頭。

其實家主的原話說的更過分,幾乎是強硬地以父親的身份命令主子不準再把三公子關在城東,還說他這般薄情寡義,倒真不愧是先夫人的兒子,跟她一樣像個冷血怪物,以後死了也該是個沒人心疼沒人收屍的下場。

但這話侍衛自然不敢說。

他不說,容淮安也猜得到,一雙寒涼的眸子裏溢出幾分厭倦與諷刺。

“就如此去做,若是他不願,直接告訴他,今日就可禀了宗族把我除名。”

屋內頓時靜的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到,謝明蘊猛地擡起頭。

待看到他眼中攏着的那層陰霾和涼意時,愣了愣神。

昔年在江南,容淮安是個溫潤公子的樣子,脾性極好,後來回了上京,幾次見面,除了他對江南的事情耿耿于懷折騰她之外,幾乎和之前的樣子沒什麽區別。

不過當年的事本身是她理虧,這人再生氣都是應該,但哪怕是他們分開的那一天,謝明蘊也沒見過他如此生氣的時候。

容溱應該是他的三弟,聽聞是府中妾室所出,應該就是那位三姨娘。

“城東發生了什麽事?”

容淮安一雙眸子涼如水。

“昨晚容溱和手下副将酒後無德,副将帶幾百兵士強闖西郊陵墓,與守陵墓之人起沖突,副将失手将人殺死。”

可副将殺人,容溱負個禦下不嚴的責任,容家主為何要如此執着地保人?

“他……”

“他要強闖的陵墓,是我母親的,是容溱授意的。”

輕飄飄的話落下,謝明蘊說了一半的聲音頓住。

忽然有些喘不過氣。

她是記得的,之前在江南的時候容淮安與她說過,他父母是聯姻,并無感情,母親故去後,父親就納了許多妾室。

而他從小到大,寄人籬下在姑母家。

細細密密的疼忽然爬上心頭,她動了動唇想說話,容淮安已經擡步往外走。

“我現下回去處理事情,今日之事……公主就當沒聽過吧。”

眼看着他要走出房門,謝明蘊想也沒想地喊住了他。

“容淮安。”

他止住步子。

“天寒,仔細身體。”

自然是還以為他風寒未愈,才有了門口那蹙眉的動作。

容淮安眼中的寒意褪去半分。

“多謝公主。”

身影從門邊掠過,謝明蘊隐約在他藍色袖袍口看到了一抹暗紅色。

她本沒在意,剛要起身走,目光落在容淮安方才坐的位置,卻看到了落在地上的一滴血。

謝明蘊頓時愣住。

他受傷了?

“我的兒啊,八十軍棍豈不是要打死他?大公子您怎麽能如此狠心啊,他可是您親弟弟。”

“逆子,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容家怎麽能有你這種冷血無情的怪物,我與你娘怎麽生出你這種東西來!”

“哎呦,我兒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非要去告禦狀不可,我也不活了啊。”

“來人,去請宗老,我今天一定要把這個逆子逐出家門。”

“鬧夠了嗎?”

容淮安将傷口滲血的手臂別到了身後,面無表情地看着在院中撒潑打滾的三姨娘以及倚老賣老的容家主,寒聲吐口。

“你……”

院中一瞬間安靜下來,容家主氣的一個哆嗦。

“八十棍子,你是要殺了你弟弟不成?”

“殺了便殺了,如此擅闖嫡母陵墓不敬長者的人,死了也好。”

“你大膽!我都說了昨晚的事不是你弟弟……”

“父親以為若真是他擅闖母親陵墓,還能活得過今天嗎?”

容淮安打斷他的話,語氣平靜地陳述。

“如果昨晚是他,我一定會殺了他。

再有下次,不管是他還是他授意手下的人去,我也一定會殺了他。”

“你敢威脅我!”

容家主踉跄了兩步要倒下去,又被下人扶住。

“送客。”

容淮安面無表情地往屋子裏走。

“下次再亂放人進來,你們一并杖八十去容府伺候。”

他進了屋子,咣當一聲關了門,落座在椅子上,聽着門外那一句句“孽子”“冷血”的話落在耳邊,周身氣息冰涼,半晌沒動,仿佛入定了一般。

“主子。”

又等了一會門外安靜下來,下人進來道。

“方才夫人來了,已經将三姨娘帶回去禁足,家主也被勸回去了,夫人叫了大夫過來,說給您清理傷口。”

容淮安幾不可見地點頭,伸手扯開袖袍口,頓時那昨晚推搡間被容家主親自拿刀劃破的傷口便映入眼簾。

血肉模糊,藍色的衣袍也被染成了暗紅色。

下人頓時不忍地別開眼。

主子這些年過得辛苦,整個容家也就這位續弦夫人不問世事,對他還算好上兩分。別的人,家主圖謀先夫人留給主子的一筆銀錢和兵士,姨娘公子們時時刻刻想殺了他好繼位。

實在是……

“不必叫大夫了。”

容淮安的聲音落在屋內,下人欲要再勸,他卻已經合上眼不想多說。

下人安靜地退了出去,容淮安依舊坐在那不言不語。

片刻後,下人又折返。

“我說了不用叫大夫……”

“是公主府送來的金瘡藥。”

容淮安的話說到一半頓住,看着下人将藥送進來。

“公主說,讓您小心傷口,及時清理。”

想來是看到了他染血的袖袍。

容淮安沒說話,眸中的寒意卻一寸寸褪去。

作者有話說:

PS:愛寫一些雙向奔赴!

PPS:寶寶們因為榜單字數要求,周四(就是明天)的更新由零點調整到中午十二點,不要看錯時間了哦~感謝寶寶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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