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她好像從來都不了解容淮安◎
第二日,容淮安告了假,聽聞是城東又鬧了事去處理了。
謝明蘊一醒來就得到了這個消息。
這兩日容淮安沒折騰她,她每天早上睡到巳時醒,精神氣也好了許多,聽了雲姑姑的話下意識問。
“昨天容府……鬧得很大?”
“奴婢也不知道,聽說容府的夫人封了消息,但是三姨娘和容家主在那鬧了好一會呢,後來才被夫人勸着回去,晚上皇上還傳了大人入宮。”
回去?
“容……太傅不住在容家嗎?”
謝明蘊怔怔地又問。
“大人小時候跟在姑母家住,後來十五歲的時候被容家主接回來,再後來及冠參科舉,便不再住在容家了。”
“他為何要跟着他姑母住?”
這下謝明蘊就更不理解了。
容家這麽大的世家多少應該顧及面子,就不怕落了個苛待嫡子的流言?
“聽說容家主不甚喜歡容大人,倒是續弦夫人對他還算不錯。”
雲姑姑嘆息一聲搖搖頭,又道。
“續弦夫人是先夫人的手帕交。”
容家是随先祖打江山初定天下時候的世家,百年積蘊世代為官,這一代的家主受封侯爵位,嫡子容淮安更是剛弱冠便進朝堂,狀元郎名滿天下身份貴重,帝王重用,上京百姓交口稱贊。
這便是謝明蘊這三個月來,對容家所僅了解的地方。
但關于容淮安,似乎也只聽聞天下人傳言他如何如何,而從來不知道這些淺顯富貴的東西背後的樣子。
一如當時在江南,她除了他是個書生,去江南探親暫住之外,其他關于這人的只言片語都不曾知道。
她好像……從來都不了解容淮安。
謝明蘊腦中亂糟糟的,掀了被子下床。
“不過就算大人不忙城東的事,這兩天也是過不來的。”
“為什麽?”
謝明蘊抓着梳子的手頓了頓。
“公主不知道呢,明日就是咱們北謝的冬宴,宮中要設宴留晚膳,自然是得提前準備着。”
謝明蘊身子一僵,頓時一張小臉苦在了一起。
雲姑姑沒注意到她的不對勁,抿唇一笑。
“公主這些天待在府中悶壞了吧,到了宮中來的貴女們多,熱鬧。”
謝明蘊嘴角一抽。
熱鬧?
熱鬧不熱鬧她不知道,但是入宮就代表,她又得去慈寧宮見那個不讨喜的皇祖母被她刁難了。
但這話她沒告訴雲姑姑,頭疼地問。
“今天的經書送來了嗎?”
“公主不如回禀了皇後娘娘或者皇上,也好免了……”
“一個孝字大過天,莫說母後,就是父皇也不能說什麽的。”
謝明蘊搖頭。
左不過念念經書,太後也沒找大麻煩給她,也不是不能忍。
這日謝明蘊被雲姑姑拉着裁剪了新衣,便去了佛堂給太後誦經,忙完了事情從小佛堂出來,天色已經将暗了。
外面又下起了雪。
寒風肆虐,她将手往衣袖裏縮了縮,碰着那天的傷口,頓時又想起容淮安。
她記得這人養病半年,前些天又風寒,加上那日受的傷,這麽冷的天再去城東處理事情……
“雲姑姑,你去……
算了,沒事。”
話說到一半,忽然被她克制地咽下去。
若是真有什麽,他身邊跟着的下人比她更緊張他。
何況她今天這麽一問,只怕到不了明天謝明則就得來公主府問她為什麽這麽關心容淮安了。
謝明蘊清了清嗓子,對上雲姑姑疑惑的目光,又道。
“沒事了。”
第三日容淮安依舊告假,謝明蘊在府中百無聊賴地待了一天,快晚間的時候,宮中來了人接她。
還下着雪,雲姑姑給她梳妝打扮後,又披了一件大氅,才坐上了轎子往宮裏去。
轎子進了鳳儀宮,皇後早早等在那。
謝明蘊慢慢上前,彎腰行禮。
“母後大安。”
“不是說了,以後母後面前不用拘束這些虛禮。”
皇後蹙了蹙眉,溫柔地對她說。
她總覺得女兒在自己面前太拘束。
謝明蘊直起身子,對皇後露出個笑。
“禮不可廢,而且不過彎彎身的事,總不能給別人尋了錯處。”
皇後一瞧她靜靜地站在那,明眸皓齒,肌膚勝雪,一笑更如春日枝頭俏生生立着的花一樣好看,頓時什麽脾氣都沒了,心裏軟軟的。
想着這就是她的女兒,她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小姑娘,果然什麽都是好的。
“快過來到母後身邊來。”
她朝謝明蘊伸出手,謝明蘊踩着步子慢慢走到她面前。
這宮裏的繡鞋底高,她一向是穿不慣的,唯恐多走兩步路就崴腳了,但如今在宮中,規矩禮儀,四處都有無數雙眼睛看着,謝明蘊自然不能給人看出不對勁,緩步上了臺階。
皇後笑眯眯地拉過她,問她在府中可适應,問下人們伺候的可得當,又問她與容淮安相處可好?
謝明蘊一一溫聲答了。
“下人們都伺候得好,女兒與太傅相處也很好,母後放心。”
一番話問下來似乎沒什麽不放心的,女兒乖巧又省心,皇後卻總覺得哪不對勁。
當時認女兒回來的時候,皇上派去的是晏王府的世子晏顧,聽晏顧說謝明蘊在那一條街上跟人相處極好,又活潑又有趣,入宮後謝明蘊雖然也說話讨趣,規矩禮儀更是在短短月內就學得極好,除了太後那個死老太婆之外,誰見了也要誇上幾句的。
但皇後總覺得和晏顧形容的樣子不一樣,她覺得女兒在自己面前,或者說在所有人面前都太拘束了。
雖然這分拘束表現的不明顯。
她嘆了口氣,想着女兒多半是還不适應突然多出來的這些親人,便想着多彌補一些,可無論她問什麽,女兒都說什麽都好,也讓她無從下手去給她彌補些她想要的。
皇後娘娘心中很憂愁,但面上卻依舊慈愛地笑着。
“想要什麽只管和母後說。”
謝明蘊輕輕點頭。
其實這話她倒沒說假,這宮裏的一切都比她在江南的時候好很多,她沒什麽可挑剔的。
“還沒問過那件事……”
她壓低了聲音,問到了自己最想問的。
皇後揮退了下人,才道。
“你父皇回了國書之後,南湖也沒再說什麽了,似乎還是有意于嫡公主。”
嫡親的公主就她一個。
謝明蘊手顫了一下,被皇後緊緊攥住。
“別怕,不管怎麽樣,母後堅決不會讓你去和親。”
皇後語氣堅定下來。
前些天禦書房的事之後,她軟磨硬泡,太子又提到了三年前的一樁往事,到底觸動了皇上,允諾不再将她和親。
但是……
“你四皇兄……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皇後的語氣忽然低沉下來。
“蘊兒,你遇到你四皇兄的話,千萬避讓就是了,他這人性情陰鸷,什麽都做得出來。
此事牽扯你純屬無妄之災,他本意是要對你太子哥哥下手,但我們當年畢竟……”
欠了他的。
皇後眼中忽然蒙上幾分灰敗之色。
這話讓謝明蘊聽出幾分不對勁,難道四皇子不是為了奪嫡?
她想再問,皇後已經岔開了話題。
兩人正說着話,門外來了太監請見,說皇上傳皇後去乾清宮。
“母後去吧。”
謝明蘊聞言松開她的手,抿唇一笑。
冬宴上要皇後操持的事情很多,皇帝這會叫她過去,想必也是有急事。
皇後有些不放心。
這是謝明蘊回宮以來參加的第一次冬宴,朝中官員和家眷都要參加的,來來往往的人多,皇後唯恐什麽人沖撞了她。
“你就待在宮裏等母後回來,待會和母後一起去。”
“您放心吧。”
謝明蘊溫聲點頭。
皇後一步三回頭地擔心她,這幅擔憂的樣子讓謝明蘊忍不住笑出聲。
“您快去吧母後。”
皇後将身邊的沈嬷嬷留下來跟在她身邊,便匆匆離開了鳳儀宮。
謝明蘊四下看了看,忽然被屏風上挂着的珠穗上吸引了去。
那珠穗輕輕晃動着,下面墜着一塊雕花的玉佩,形狀像極了謝明蘊在江南的時候很喜歡的一種花,她頓時眼睛亮了亮,沒忍住起身走上前碰了碰那珠穗。
珠穗随着她的動作晃了晃,貼在她手上撓出幾分癢,謝明蘊得了趣,又碰了碰,欣喜地道。
“你們快看,這花有些像江南的綠蕪呢。”
身邊的宮女嬷嬷們都沒去過江南,也沒見過綠蕪花,聽了她的話人人面面相觑,也沒人敢搭公主的話。
屋內安靜了片刻,謝明蘊才反應過來什麽,嘴角的笑斂了斂,只伸手碰着那珠穗和玉佩,頗有些愛不釋手的意思。
她難得在上京碰到這些東西。
沈嬷嬷也不懂為何一個擺在屋內的挂飾能讓公主這麽喜歡,但為了讨好她,便也跟着道。
“公主喜歡,取走了便是。”
“這是母後的東西,我如何能拿。”
謝明蘊搖搖頭,她本身看見了有些欣喜,也只是想和人分享分享這趣事,但宮女們沒人知道這東西,她自然也失了再說的興趣。
她轉頭要坐回去。
“公主歡喜,娘娘便也歡喜,不過一塊玉佩……”
“堂妹入宮這幾個月了,怎生還和之前在窮鄉僻野時候一樣眼皮子淺薄,半分不見公主的貴氣便罷了,連這些下人都不要的東西也如此看重?
果然山雞再怎麽捯饬也是山雞,總成不了鳳凰,真是丢我們皇家的臉。”
一道高貴的聲音硬生生打斷沈嬷嬷的話,語氣裏帶着幾分漫不經心的輕賤,掀開簾子走了進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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