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王爺正面上
第41章 王爺正面上
煙花三月下揚州,來都來了,不去江南轉一轉,那就可惜了。
他們先準備去蘇州府看看,無論是在哪個世界,蘇杭一代都是繁華的象征,也是著名的魚米之鄉,除了京城以及周邊,全國幾乎就是江南最富裕了。
淩秋桑和施懿駕着馬車,排隊入城,來的這一路上風光無限,他還挺期待的。
掀開馬車的簾子,探出腦袋:“這進城檢查是不是太嚴格了?排這麽長的隊。”
施懿在看書,聞言看了一眼,“按照常理來說,進城檢查嚴格是為了百姓的安全,但這明顯有些不對勁。”
淩秋桑也是一樣的想法,他親眼見到一個挑着蔬菜的老農,籮筐裏的蔬菜被城門口的士兵翻來覆去各種檢查,原本鮮嫩的蔬菜都揉捏碎了。
老農在一旁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拭淚。
另外一個推着小推車的,看起來也是個小攤販,借着袖子的遮擋,給那檢查的士兵塞了什麽東西,然後那士兵只簡單地查看了一下就放行了。
淩秋桑蹙了眉頭,大晉已經取消進城稅了,就是為了方便百姓們能夠自由出門,要是每次進城都得交錢,哪怕是一個銅子兒,那也是對百姓的一種負擔。
而現在看,這些士兵明顯是在陽奉陰違。
明面上确實是不收取進城費了,但你要是自己‘不懂事’,那可就不好說了。
“背後必然有人撐腰。”施懿道:“只是巡城和守城的官兵,怕是不敢光明正大的這麽幹。”
他看那些進城的百姓俨然是已經習慣了,這就說明絕對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淩秋桑有些怒了,興致勃勃地來這裏度蜜月,順便考察一下地方官和發展情況,結果還沒進城門,就碰到這種掃興的事兒。
“靜觀其變吧,桑桑。”施懿還算是比較淡定,“貪官污吏永遠都是殺不完的,江南一帶原本就比較富裕,每年的稅收也正常上繳,怕是有別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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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一次性殺了這麽多貪官,但江南到底是離京城太遠了。
淩秋桑明白這個道理,“我就是想知道,他們這裏背後的靠山是誰。”
施懿卻突然想到什麽,“愈王的封地好像就是江南。”
還真把這人給忘了,愈王,先皇和西域公主聯姻生的兒子,早早地就領了封地去就番了,封地恰好就在這裏。
至于這沒地位的愈王,封地居然如此富庶,這是先皇的遺旨,貌似是那位西域公主頗得先皇的寵愛。
前太後也拿遺旨沒辦法,再加之這愈王的身份對他們毫無威脅,所以從來沒把他放在眼裏。
他們來這裏大半年,也只在帝後大婚的時候,愈王進京參加典禮,他們遠遠地見過他一次。
淩秋桑還記得,這位皇弟送給他們的新婚禮物價值不菲,但這愈王平時也很低調,參加完婚禮就走了,之後也沒什麽消息傳到京城。
甚至是之前清理太後黨的官員,這愈王封地之下都只有幾個不成氣候的小爪牙落網。
年年賦稅準時上繳,還遠超其他州府,不管是他,還是之前的太後黨,都沒拿他當一回事。
現在一想,這未必不是障眼法,難不成這愈王覺得天高皇帝遠,躲在這兒做土皇帝呢?
不過這都是他們的猜想,現在還不能确定,也不能冤枉了好人。
先進城看了再說。
排了有差不多半個時辰,這才輪到了他們的馬車。
這效率,真的是太耽誤事兒了,淩秋桑窩着氣呢,可偏偏守城的官兵還想故意找事兒。
“诶诶诶,馬車上的,趕緊給我下來,馬車上還拉了什麽?通通都要檢查。”
淩秋桑不想動,施懿卻下了車,“兩位官爺,我家弟弟身子骨差,是來蘇州府求醫的,還請官爺行個方便。”
那官兵看施懿的穿着,再看這馬車,就知道這兩人必然不缺錢,那就沒那麽容易放過他們了。
“不管你們是來幹什麽的,進城都得檢查,前段時間匪寇猖獗,迫害百姓,好不容易才制住了匪徒,這是咱知府大人定下的規矩,擔心匪徒混進城,進城必須檢查。”
聽起來冠冕堂皇,要不是淩秋桑之前就看到這官兵收百姓的好處,他差點兒就信了。
現在他們當務之急是進城,他柔柔地咳嗽了兩聲,“哥哥,為何還不進城?”
嗓音裏也帶着幾分疲憊。
施懿似乎是沒辦法了,然後為難地掏出了幾兩碎銀,偷偷塞給了官兵。
官兵這下滿意了,“算了算了,看在你們是來求醫的份上,這次先放過你們。”
進了城,才知江南繁華,完全不比京城的差,反而多了幾分屬于江南水鄉獨特的優雅。
淩秋桑靠坐在車窗邊,聽着吳侬軟語,剛才的情緒也減緩了幾分。
施懿在外面駕車,“情況似乎沒有我們想象中的那麽糟糕。”
至少百姓們的臉上笑容居多,哪怕是最底層老百姓身上穿的粗布麻衣,身上都少有補丁,街上更是看不到乞丐的影子。
淩秋桑也覺得奇怪,“會不會真的是我們想岔了?真的只是官兵私下的行為?”
“也未必。”施懿道:“如果沒有靠山,官兵不可能這麽明目張膽,也不可能這麽久了還沒鬧起來。”
兩人沒直接去找愈王,找了家客棧住下。
微服私訪就要有微服私訪的樣子,先是像模像樣出去轉悠了兩天,探查了不少情況。
道路和學堂也都是在修建當中了,看起來也沒有問題,甚至參與建設的百姓除了以工代賦之外,還能有一筆不算多的工錢。
他們暗中接觸過幾個參與建設的百姓,百姓口中也是皇上聖明,愈王爺英明。
這怎麽看,都不像是有問題的樣子。
又過了兩天,兩人又喬裝打扮一番,推着小推車去街上擺攤兒了。
交了攤位費才放行,不便宜,五十個銅板一個攤位。
而這只是一天的價格。
淩秋桑又記了一筆,這攤位費的價格太離譜了,五十文一天,一個月就是一千五百文錢,一年就是十八兩銀子。
十八兩銀子啊,哪怕是在富裕的京城,對于普通老百姓來說,都不是一筆小數目。
擺攤兒的都是小本生意,交了攤位費,一年到頭那還能剩幾個錢?
淩秋桑擺攤兒賣的是肥皂,香皂的低配版,黃褐色,還有一股藥香。
用來洗衣洗澡都是可以的。
精油香皂已經在國營商鋪售賣了,但價格并不便宜,根據不同的花香和效果,一塊的價格是五兩銀子到十兩銀子不等,基本上都有錢人在用。
江南大多富裕,百姓手裏多少還是有點錢的,普通人家咬咬牙,也能買上一兩塊便宜的使用。
但是底層百姓可就舍不得花這個錢了,肥皂就不一樣了,比胰子好用,價格卻胰子貴不了多少。
胰子大約十文錢到二十文錢的樣子,這肥皂,他賣三十文一塊,不賺什麽錢,淩秋桑就是圖個樂呵,順便視察一下情況。
隔壁攤子是賣胭脂水粉的,淩秋桑看了一下,也是十分平價的大衆款式,看樣子是長期擺攤兒的了,沒一會兒就有幾個固定客戶買了胭脂離開。
只是這價格,似乎比他們去的上個城市貴上了幾分。
“大哥。”淩秋桑閑話家常,“你這生意不錯啊。”
胭脂大哥性子也爽朗,“就是看着還成,賺不到錢的。”
淩秋桑适時疑惑,“你這生意這麽好,怎麽會賺不到錢呢?”
胭脂大哥看了看他,“聽你們的口音,外地來的吧?我看你這肥皂比尋常胰子好,還有淡香,怎麽會想不通來這裏做生意呢?”
胭脂大哥神神秘秘,壓低了聲音,“咱們這攤位費已經不低了,但是交了攤位費還得交商稅,你們等着吧,過不了兩天,商會的人就會找到你們了。”
這攤位費按天交,未嘗不是刷掉一批賺不到錢就知難而退的攤販,能賺到錢的才會選擇繼續租攤位,商會也好來收稅。
淩秋桑的小本本再次記上一筆,大晉确實有商稅,也不算低,但僅限于官府記錄在冊有商鋪的商家,擺攤兒的商家是不用交商稅的。
他問道:“這商會是什麽?就算要繳稅,為什麽是商會找我們呢?”
反正肯定不是商部的商會。
胭脂大哥:“咱們這江南商會這麽出名,你們居然都不知道?在這蘇州府做生意的,都必須給商會繳費,也就是保護費,但名義上還是說的是商稅。”
他聲音壓得很低,“我勸你們啊,還是換個州府做生意吧。”
淩秋桑更疑惑了,“商會有什麽資格收我們的保護費啊?”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基本上所有的生意都被商會壟斷了,哪怕是賣燒餅的,都得交錢才能賣,還只能賣最普通的豬肉餡和素餡兒的。”
高檔一點的,什麽牛羊肉,都是不準普通百姓做的。
這也就是為什麽他只能賣最普通的胭脂了。
淩秋桑若有所思,“那我這肥皂生意能做嗎?要是只能做最低端的商品,豈不是只能做胰子生意了?”
“不一樣。”胭脂大哥笑道:“你這只能算是低配版的香皂,跟胰子還是有很大差距的,放心賣,就是不知道他們到時候會收你幾成的稅。”
“這還不是統一的嗎?”
“不,當然不是,賺得多的,那就收得多,但一般來說都是收四成。”
淩秋桑倒吸一口涼氣,大晉的商稅,确實也根據不同的貨物有一定的起伏。
比如說糧商的稅就很低,十稅一,金銀樓是最高的,十稅三。
這什麽江南商會居然敢收四成,簡直是無法無天了。
淩秋桑湊過去,壓低了聲音,“我和我哥以前都在其他州府做生意,其他地方也沒見到有收小攤販商稅的,你們這江南商會,到底是什麽來頭?我讀過幾年書,國家好像是免了攤販商稅的呀。”
胭脂大哥鬼鬼祟祟,“可不敢随便聊,貴人的事情,咱老百姓不好說。”
淩秋桑沉吟了一下,遞過去幾塊肥皂,“大哥,我們這初來乍到,您還是多指點我們幾句吧,別到時候我們犯了貴人的忌諱。”
胭脂大哥看在肥皂的面子上,猶豫了片刻。
然後又湊近了一點,“這商會是我們這愈王妃的娘家人組織的,啧啧,那愈王倒是個好的,偶爾外出,見到百姓也是溫溫和和的,但是吧……”
他招了招手,示意淩秋桑靠過去一點,然後才繼續說道:“這愈王是完全不懂做生意,只知道自己的老丈人對他說能增加當地稅收,他就放手讓老丈人去組織這個勞什子商會,大肆斂財。”
淩秋桑若有所思,這裏的中高端物品都被商會壟斷的,外地人想來做生意,必須加入這個商會,不願意加入商會的商人,那就基本上在江南一帶無立足之地了。
“大哥你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的?”淩秋桑也好奇,“這種事情不應該藏着掖着嗎?”
“這你就不懂了吧。”胭脂大哥道:“只要稅收按時繳納到上頭去,那就沒人來查,偶爾一兩年再加兩成稅收報上去,上面的人還得誇獎他們做得好,但實際上這些錢不都是從我們老百姓身上搜刮的嗎。”
淩秋桑大概是懂了,也不再繼續追問。
封地的王爺,确實和土皇帝也沒有差距了,其實有些朝代,封地的稅收是歸王爺所有的,大晉這邊倒是另辟蹊徑,要收封地一半的稅收。
這意思就是,原本這蘇州府每年能有一百萬兩的稅收,就得上繳五十萬兩。
現在問題大致就明了了,就看是那愈王是知情還是不知情了。
淩秋桑原本是沒打算削藩,也沒打算動這些藩王的,但要是真犯到他頭上,他也不會手軟就是了。
還有就是這裏的知府,到底扮演了一個什麽樣的角色?是否知情?
之前他和施懿的改革政策頒布下來,商部入駐,拍賣會,之後修橋鋪路建設學堂,那知府都很商部配合得很好。
奇怪的是,如果商部知道這裏的江南商會,為什麽也沒有上報。
這些都得細查。
這擺攤兒賣肥皂就買了幾天,那江南商會果然就找上門了。
淩秋桑就裝作初來乍到,非要見他們管事的,要不然這商稅是不會交的,反正法律沒有這一條規定,嚷嚷着要告官。
那商會的負責人也不是沒見過硬茬子,只是現在上面有交代,商部入駐,最近行事要低調,避免被人拿捏住把柄。
說到底,這是藩王的領地,稍微有些政策不同,似乎都能理解,事情搞大了就沒這麽容易解決了。
于是那負責人考慮之後,又見淩秋桑他們這肥皂很特殊,想着報上去,估計還能讨個好。
當天下午,淩秋桑和施懿就收到了江南商會的請帖,他倆拿着請帖就上門了。
他們只是小攤販,頂多是商品新奇一點,沒到愈王老丈人親自接待的地步,接待他們的就是個管事兒。
那邊也沒拐彎抹角,直接明說,要在蘇州府做生意就必須繳納商會的稅費。
淩秋桑不動聲色,“可是攤位費已經交過了,五十文錢就一天的攤位費,我們要是再交什麽稅費,那豈不是得賠本了?”
管事兒不慌不忙,“我看過你們的肥皂了,如果你們願意,我們江南商會也可以花一百兩銀子買你們的配方,但是你們以後就不能繼續在蘇州府擺攤兒了。”
商部入駐的國營商鋪,裏面賣的香皂,他們也研究許久了,終究是不得其法,這肥皂看起倒是和香皂有些相似。
說不定有了肥皂的配方,或許他們也能研究出香皂的制作方式。
“我們沒打算賣肥皂的配方。”淩秋桑直言,“我們哥倆之前在各地跑商,從未見過交了攤位費還要交商部稅費的,你們這麽做,難道就不怕我們去告官嗎?”
“告官?”管事兒的顯然不懼,“這裏是愈王爺的封地,每個地方風氣不一樣,只要愈王殿下能把蘇州府治理好,跟國策有細微的區別,又能怎麽樣呢?”
他一邊說一邊觀察淩秋桑的表情,見他們有些退縮的意思,心裏士氣大漲。
“你們要是不賣配方也行,但是你們這肥皂跟香皂有些相似,賣三十文一塊,不合适,是擾亂市場的行為。”
說得冠冕堂皇。
“這是什麽意思?”淩秋桑問。
管事兒的解釋,“你們要繼續在蘇州府做生意,商會的稅費是不可避免的,這個價格,以後至少賣三百文一塊,你們這肥皂也算是新鮮,商會的稅費你們就交三成吧。”
淩秋桑簡直是被這人給氣笑了。
難怪,前幾天他們也逛市場,發現絕大多數物品的價格都比其他地方貴上不少,原本想着,江南富庶,消費高,也能理解。
卻沒想到中間還有這麽一環。
壟斷市場,還壟斷價格。
淩秋桑和施懿沒應他們的話,轉身就離開了這個江南商會,但是第二天下午,他們就在遭到了惡霸的欺淩。
再之後,晚上淩晨三四點,有人潛入他們臨時租住的小院子,試圖竊取肥皂的配方,結果被他們打出去了。
這半夜帶刀潛入,這就不是簡單的商會壟斷的問題了。
如果他們不是身手好,今天豈不是命喪黃泉?恐怕,以前被迫害的小商販必然不少。
之後他們也沒再磨叽了。
沒必要,不管這愈王是否知情,也不管知府在其中扮演什麽角色。
百姓賺錢已經夠辛苦了,進城先被官兵搜刮一次,擺攤兒交了昂貴的攤位費也就算了,居然還有稅費。
私自增添百姓的賦稅,這原本就是足夠治愈王和知府的罪了。
兩人直接殺到了府衙,亮明身份,知府戰戰兢兢,緊接着,愈王和愈王的老丈人也被‘請’到了府衙。
開堂會審。
各項證據,以及他們找來作證的百姓,還有各項數據,擺在明面上。
愈王的老丈人直接就給跪了,渾身都在顫抖。
平日裏,他有愈王做靠山,卻也不敢犯到皇帝面前去。
淩秋桑上座,拍着扶手,“若非朕微服私訪到江南,怕是一輩子都會被你們蒙在鼓裏,說說吧,朕想聽聽你們的解釋。”
知府踟躇片刻,“陛下,臣雖直隸朝廷,卻也是愈王治下的官員,這些攤位費,商稅,臣是知情的,但這都是愈王殿下的命令。”
藩王确實有這樣的權利,只要不影響當地發展,不影響稅收,那就沒有問題,一般也不用上報。
愈王是一臉懵逼,“陛下,臣弟從未頒發過這樣的規定。”
知府猶豫了一會兒,“臣這裏還有文書可呈交給陛下。”
那文書上雖不是愈王的筆跡,卻有愈王的印章。
愈王也看了文書,砰的一下就跪了,“陛下,這文書确實不是本王頒發的,還望陛下明察。”
淩秋桑見他的表情,也不像是說謊,而且這愈王之前給他的印象就是有些謹小慎微,聽到最多的傳聞也就是這愈王頗愛美色。
“你沒做,那你房中人呢?”淩秋桑指着他老丈人,“朕聽說除了愈王妃,你還有幾房側室都是你老丈人家的侄女庶女。”
愈王都快哭了,這還能想不明白嗎?
不管是他的王妃,還是小妾,不管是誰動用了他的印章,哪都難逃一死了。
當初,他為了防止太後黨的毒手,他選妃的時候都沒有考慮任何黨派的官員家中的女兒,反其道選了商賈之女。
原想着,這樣就能平安度日了,卻沒想到栽在了自己完全不懂的商賈之道上。
他對做生意卻是一竅不通,平時也安安分分的,剛開始,江南的稅收其實沒有這麽高,上繳國庫之後,當地只能勉強維持。
後來老丈人的提議,他确實是考慮過,但根本沒有文書,而且老丈人跟他說的內容,與這文書上的內容相差極大。
這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臣弟有罪,望陛下責罰。”
淩秋桑嘆氣,“徹查江南商會,重新定價攤位費,以及免除小攤販的稅費,後續事宜知府協同商部共同處理。”
他看着知府,“這次朕就先記你一筆,看你日後表現吧。”
知府松了一口氣,跪地謝恩。
至于愈王。
淩秋桑是不準備直接處理這愈王了,到底是原主的兄弟,在淩秋桑的記憶裏,這愈王小時候還幫過原主。
姑且先留着,小懲大戒一番,讓原主回來處理吧。
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淩秋桑和施懿再次踏上了蜜月旅行。
一路南下,一路途經建寧府,廣州府,到最南端的瓊州府。
在瓊州府和建寧府還有意外的收獲,之前他們就想過找占城稻了,按照他們的經驗,占城稻原本的生長地還不在大晉的國土內,在一個邊陲小國上。
結果沒想到瓊州府和建寧府居然也有,雖沒有大面積種植,也沒經過定向培育,卻也算是他們的收獲了。
如此一來,百姓們餐桌上的主食也多了個品種,産量還不低,至少比現如今的稻谷和粳米的産量要高出一籌。
而且淩秋桑和施懿的任務進度條,也因為這占城稻的發現,上漲了好大一截。
從最南端的瓊州府重新出發,往西南方向,從嶺南,到雲州省,再從雲州府到禹州。
禹州水患的基礎已經被工部尚書賀古堂治理得差不多了。
淩秋桑和施懿路過這裏,也去見了見賀古堂,這一見還吓一跳。
原本賀古堂就是文臣,面白留須,這次一見,差點沒認出來,都快黑成碳了。
淩秋桑欲言又止,拍了拍賀古堂的肩膀,“愛卿辛苦了。”
賀古堂雖然黑了不少,但精神頭很足,特別是春闱之後,上頭給他送來不少能用的人才下來,工程的進度拉快了不少。
按照現在這樣的進度,原本他覺得至少要七八年才能完成,現在看來,最多再三年。
“陛下若是得空,不如親自去現場看看,也好提一提意見和建議。”賀古堂可沒忘記呢,這工程的工程圖就是陛下和皇後一起完成的。
這兩人才是治水的天才。
淩秋桑和施懿也沒推拒,去了現場,各個細節都去探查了一番,然後給他們補充了一些細節,引得賀古堂連連驚嘆。
離開禹州之後,又往西北長安出發,再往西北,西域和蒙古目前都是大晉的附屬國。
淩秋桑沒有開疆拓土的意思,從長安府出發,繼續北上,從大東北繞了一圈兒之後,他們才回到了京城。
不知不覺,這微服私訪,一路懲奸除惡,花了一年多的時間。
也幸好他們的馬車特殊,在無人的地區,速度堪比汽車,要不然還走不完這一場環國旅行。
再次回到京城,沒急着回宮,兩人游走在京城大街上,看着百姓們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紅火的日子,心裏還是有些得意的。
這是他們不到兩年就完成的傑作。
要放在以前的任務世界,怎麽都得好幾年。
“嘻嘻,哥哥,還是有你在身邊好啊。”
淩秋桑像是突如其來的感慨,但是施懿卻聽懂了他的意思。
“是桑桑自己聰明能幹。”施懿不吝誇獎,“若是換成我做皇帝,未必有你做得這麽好,任務進度也未必有這麽快。”
這不是謙虛,這個世界的任務,他就充當了一個輔佐的作用,雖然有大事情的時候,桑桑也會跟他商量,但是拿主意的,多半還是桑桑。
被表揚了,淩秋桑還是很開心的,小胸膛都挺拔了幾分,臉上也多了幾分得意,然後虛假地謙虛了一句,“嘿,是有一點點聰明啦,但也沒有哥哥說的這麽能幹。”
施懿突然表情微妙,“确實是不太能幹。”
語氣裏多少是帶着幾分幽怨的,‘不太能幹’,這幾個字……
淩秋桑瞬間就耳根子通紅,不對勁,你不對勁。
其實這麽長時間了,他也是男人,又不是和尚,當然是有世俗欲望的。
當初出來度蜜月只是想短暫地保護一下自己的屁股和腰,但也耐不住這麽長時間都只能吃素啊。
都怪這個世界的作案工具太垃圾。
哼,垃圾!!!
可是要讓他自己動手去研究作案工具,多少是有點兒羞恥的。
淩秋桑哼唧的小表情讓施懿忍俊不禁,“桑桑在想什麽?”
“在想哥哥太能幹了呗。”
哼~!淩秋桑這張嘴喲,太不饒人了。
這裏施懿的耳根子也紅了。
要說到底,還是怪他,要不是他那三天幹得太狠了,要不是他剎不住車,要不是他興奮過頭,也不至于在那種事情上給桑桑造成嚴重的心理陰影。
“咳,桑桑,準備什麽時候回宮?”
突如其來的岔開話題,讓淩秋桑有了一種扳回一城的感覺,“回吧,現在就回。”
離開這麽久,內閣的怨念都足夠養活一個邪劍仙了。
好在有藍禦在,他們能通過小系統聯系,所以朝中的動向,淩秋桑和施懿都是清楚的。
說到藍禦,好好的一個将軍,現在都快變成文成了。
看樣子,藍禦的任務應該也是高級世界的任務,得在這個世界待到死去。
這樣也好,到底藍禦是外來人,兩個原主回來之後,會繼承他們這段時間的記憶,他們現在給藍禦打好基礎,以後兩個原主就會明白藍禦的重要性。
而不是像大多數皇帝那般擔憂手握重兵的大将軍功高震主。
宮裏,禦書房。
瞿墨老爺子眼神幽怨,早知道做內閣首輔這麽辛苦,每天忙得連釣魚的時間都沒有,哼,都是為了百姓,忙就忙了。
可偏偏皇帝和皇後都出去游歷江湖去了。
“咳,老師,這段時間辛苦您了。”淩秋桑沒拿什麽皇帝的架子,乖順地扶着老爺子坐上太師椅,像模像樣地給他按按肩膀。
瞿墨老爺子心裏還是熨帖的,要說這兩個人純粹外出游歷了吧,卻每個月都有書信傳回來。
各地的政策,風光民俗,好的壞的,需要改進的,需要學習的,幾乎是應有盡有,
他們內閣也能根據這些信息對時政作出相應的調整。
“罷了罷了。”老爺子捋着胡須,“這次該不會再出去了吧”
淩秋桑看着快要到頂的任務進度條,“短時間,大概是不會出去了。”
兩個原主回來,大概短時間內應該是不會出去的吧?咳,他也不确定。
陪瞿老爺子聊過之後,淩秋桑又召見了朝中大臣,根據他們這段時間的表現,适時對他們的官位做出一定的調整。
忙了有七八天,才把事情安排妥當,之後幾乎就沒什麽事情了,但那任務進度條似乎就卡在了百分之九十九。
淩秋桑不解,躺在床上複盤,“到底是哪個環節沒補齊呢?”
一個國家發展必備的條件。
軍事,有藍禦,有黑.火.藥,還有藍禦改進的武器铠甲,應該不是這個原因。
基礎建設,現在全國的官道上都修起了水泥路,城鎮鄉村,也都在陸續跟進了,系統也沒有變态到要他們把全國大大小小的路都修整平坦。
教育,每個州府,至少都是八所學堂,偏遠一點的小城鎮,也至少有兩所學堂,教育資源也跟進了,筆墨紙硯的價格也打下來了,書籍也用上了活字印刷,文字的傳播也大大提高。
經濟,商部的商鋪開到了全國,随之,加入商會的商賈也把各種貨品帶到了全國,大大方便了百姓們的日常需求。
還有百姓們的收入,工廠也逐步開到全國,除了香皂肥皂,香水和玻璃廠,也逐漸開始做百姓日常所需的工廠。
工廠裏除了聘用長工,也招短工,農閑的時候,百姓也能出去做個短工,賺錢補貼家用。
還有女性的地位,現在女性也能出門讀書做官了,地位上必然是有提高,雖然短時間內不可能做到真正的平等,但是也是在往好的方向發展了。
還有醫療,最開始淩秋桑确實是漏掉了,但是從微服私訪之後,他就趕緊補上了。
先是提高大夫的地位,降低普通百姓學醫的門檻兒,醫療費用也開始根據實際情況做出減免。
還有其他的細節,淩秋桑想到的沒想到的,都補全得差不多了。
到底還差在哪裏呢?
施懿的眼眸有些深遠,“桑桑想離開了?”
淩秋桑用力點頭,“差不多就得了,這個世界都快兩年了,度蜜月,講究的是個月字,我們又不是來度蜜年的。”
“哈哈哈。”施懿被他這個度蜜年逗笑出聲,“先睡覺吧。說不定某個環節還在進行中,到時間就完成了。”
淩秋桑拍拍身邊的位置,“你也別看書了,一起睡吧。”
施懿這次卻沒有過去,“桑桑先睡吧,我這裏還有幾頁就看完了。”
“哦?”淩秋桑好奇,“什麽書看得這麽認真?”
“一本關于古代男子□□保養的書,我看上面有個方子,能制出滑膩清爽還能養護的蜜.膏。”
淩秋桑:“……那,那你繼續看吧,我睡了。”
說罷他就翻了個身,燒得一臉通紅,看樣子,他家懿哥是真的憋太狠了,咋弄?要不然明天真的想想辦法,弄出好用的作案工具?
施懿含笑,“桑桑不想一起看看嗎?”
“不,不了,我困了,你也早點兒睡。”
“好。”施懿也不勉強,只是靜靜地看着淩秋桑睡覺的背影,手裏的書,是久久都沒有再翻頁了。
過了許久,等到床上的人陷入了沉睡,施懿這才起身,找出了自己的乾坤袋,從乾坤袋裏拿出了一塊監國令牌,還有一把天子劍。
這是開國皇帝賜給祖攝政王的,也是攝政王府這幾代人能活下去的根基,也是攝政王能制衡朝廷的權柄。
差的那百分之一,應該就是缺了他這一塊拼圖。
施懿将這一部分妥善地放在了錦盒裏,算是上繳了。
再之後,施懿收拾了他們的私人物品,給原主留下了厚厚的書信,以及各種未來可實施的政策,還有各種商部未來能用到的各種産品的制作方式。
這些都是他家桑桑在微服私訪這一路上整理出來的,一點點慢慢發展下去,或許只需要十年,大晉就會是這個世界最強大的國家了。
該做的都做了,未來這大晉還是交還給原主吧。
施懿靠坐床頭,用藥水撫開手臂上的一塊肉眼看不見的仿真皮,皮下是一個刺青,像一棵小樹。
一顆小桑樹。
這才是原主留給他的特征。
分.身也好,靈魂碎片也罷,施懿都不在意,他只在意他和淩秋桑未來的漫長的餘生。
收拾好了一切,施懿才擁着淩秋桑沉沉地睡了過去。
淩秋桑的睡夢中,恍惚聽見了一聲任務已完成,是否脫離世界。
大概是想離開的心太過于堅定,淩秋桑想都沒想就同意了。
後面030還絮絮叨叨地說了什麽,淩秋桑太困了沒聽清,只聽施懿說了句什麽,又拍了拍他的後背,他就又繼續睡下了。
直至第二天清晨,他驟然睜開雙眼,卻發現自己不在床上,而是飄浮在半空之中。
幾乎是瞬間,他就明白是什麽情況了,想起半夜迷迷糊糊聽到030的聲音,啧了一聲。
“哥哥,這百分之一就完成了?太突然了吧?”淩秋桑在空中拉住施懿的手,剛想再說點什麽,卻突然察覺到這寝殿裏已經沒有他們的私人用品了。
誰收拾的,不言而喻。
也就是說,施懿早就知道這百分之一差在了哪裏。
為什麽不說?
淩秋桑心底閃過一絲疑慮,卻也沒問,他知道,必然得不到确切的答案。
經過上個世界,再來這個世界,他自己也看出來一些門道。
比如,上個世界的兩個原主幾乎和他們一模一樣,還有他看到的那些記憶碎片。
而這個世界,微服私訪一趟,他居然偶爾會閃過幾分熟悉的感覺,再看床上相擁的皇帝桑和王爺懿,同樣跟他們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就在這個時候,床上的兩個原主也同時猛地睜開了雙眼,彼此對視一眼。
皇帝桑:“我不是在做夢吧?”
王爺懿很直接,将人擁入懷裏,“桑兒,這不是夢,我們回來了,這一次,我.....我再也不想跟你錯過了。”
皇帝桑眼眶泛紅,“我也是。”
兩人相視一笑,又載入了這段時間的記憶,不由得又同時露出一個微妙的表情。
皇帝桑:“愛妃?皇後?”
王爺懿扶額,“罷了,皇後便皇後吧,到底是他們更大膽。”
皇帝桑眉毛一挑,好一個潇灑俊朗的公子,“愛妃還不來服侍朕?”
王爺懿嘴角的笑意也多了幾分邪氣,“陛下想讓臣如何伺候?”
雖是問句,但他手裏的動作卻很熟練,寬衣解帶,纖長的十指淨往皇帝桑的敏感處點火,而皇帝桑卻也沒有反抗的意思,予取予求。
兩人很快就滾成一團,氣氛也變得灼熱。
淩秋桑:“……”
施懿:“……”
兩個原主到底是經歷了多年的相愛相殺,辦事情也如此的自然随意,床頭上他們沒用上的作案工具,也恰好給原主留了個方便。
淩秋桑幹巴巴開口:“還,還要繼續看下去嗎?”
好尴尬呀。
兩個原主跟他們幾乎一模一樣,看他們那啥,就跟看他們自己那啥似的。
他才不想看這種活春宮呢。
施懿忍笑,“現在就走嗎?”
“走吧走吧。”淩秋桑迫不及待,“對了,030,給藍禦發個信息說一聲吧,我們走得太突然,都沒來得及道別,他一個人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讓他好好生活,照顧好自己,也祝他早日完成任務,回得償所願。”
030應答了一聲。
接下來,畫面一閃,他們所處的地方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不再是皇宮寝殿,而是在雲霧迷蒙的山巅。
山巅之上,閃耀着一顆碩大的光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