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真難對付
第二十四章 真難對付
周搖光利用小蠻做餌,可惜他要釣的魚被陸行淵趕出城。小蠻身上傷痕累累,繼續打下去,他的實力就會受到影響。
周搖光一開始胸有成竹,但久等不見玄弋身影,再看小蠻的傷勢,頗有些肉痛。為了得到小蠻的肉身,他花費了很多功夫,加上魔族的煉屍極為困難,其中的材料損耗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周搖光很滿意小蠻這具屍傀,他還不想就這樣毀了小蠻。
夏日的陽光照的大地發白,高樓下的看客來來往往。程修他們進了茶棚,小狼枕着烈焰雄獅,眼神不時地看向四周,尋找陸行淵的身影。
高臺上的局面有些僵持,四周的弟子不敢再讓屍傀進攻小蠻,為難地看向周搖光,等着他的下一步指示。
到了此刻,看客們也品出點不對,周搖光大費周章,如此高調,絕對不僅僅是為了鬥屍。更像是利用這個借口,逼什麽人現身。但是很明顯,他失算了,而且還有點騎虎難下。
周搖光的面色逐漸陰沉,心底的殺意愈演愈烈,他看着搖搖欲墜的小蠻,打出一道禁制落在他身上。
小蠻發出一聲尖嘯,那聲音穿透力極強,周圍的屍傀都被他震開。
屍傀說到底是死人,沒有意識,沒有知覺,形如傀儡。但煉屍時的痛楚就如同烙印一般刻在他們的身體上,周搖光的禁制會讓屍傀本能地去回憶那樣的痛苦。
小蠻身上青筋暴起,他抱着自己的頭跪倒在地,喉嚨裏發不出聲音,只有一陣陣悶響。
圍觀的人無不皺眉,程修氣的拍桌道:“這個老畜生真是欺人太甚!”
“确實。”有人沉聲附和了一句。
程修轉頭看見是陸行淵吓了一跳:“你剛才去哪兒了?”
陸行淵的氣息還有點喘,摟着奔過來的銀狼,笑道:“不愛看這種戲,去附近轉了轉。”
程修沒有懷疑,贊成地點頭道:“确實,怪瘆人的。咋們這些正經路子,沒幾個願意和三屍宗打交道。畢竟他們那一手煉屍術,從來不分敵友,誰樂意死後還被人煉成屍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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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行淵看向高臺,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道:“我是回來找小狼,你們要走了嗎?”
程修尋思也沒啥可看的,留在這裏不過是見周搖光發瘋,站起身道:“走走走,回去了。”
三屍宗的熱鬧只持續了一上午,因為玄弋一直沒有露面,周搖光氣急敗壞,他拿小蠻撒氣,又怕毀了小蠻的品階,導致他也修為受損。所以哪怕心裏再不樂意,他也不得不在下午撤走高臺。
陸行淵回了禦獸宗後,還是和往常一樣。程修允許他查看禦獸宗的功法,他也粗略地了解了一些,方便在外做樣子的時候能像一點。
關于他身份的事,程修上報給二級宗門也好幾天了,但一直沒什麽動靜。程修當時聽舒長老的意思确實是要過來了解情況,但這速度慢的不像是他的風格。
“許是長老還有別的事要做,再等等吧。”陸行淵倒是不着急,周搖光最近顧不上他,他要防的是那個崔長老。
二級宗門事務繁多,程修也覺得急不得,暫且把這事放一放。
陸行淵白日在衆人面前轉悠了一圈,确保每個人都瞧見他和小狼。夜幕降臨後,陸行淵還尋了個由頭找李圓下廚,和他們喝了點酒,之後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小狼和謝陵晚上交換的時間并不确定,陸行淵就沒有帶他。等陸行淵回到院子,謝陵在房間打坐。
陸行淵給他帶了酒和一盤烤肉:“要不要嘗嘗禦獸宗弟子的手藝?”
謝陵睜開眼看過來,不屑道:“你還需要吃這些東西?”
陸隐川早已辟谷,平日除了偶爾吃點靈果和靈露外,根本不沾凡塵的東西。但陸行淵不是,就算肚子不餓,他也不會剝奪自己享受美食的樂趣。
謝陵嫌他俗氣,道:“我師尊超凡脫俗,仙人之姿,你就是這樣糟蹋他的身體?”
陸行淵哭笑不得,吃東西也算是糟蹋陸隐川的身體嗎?他明明是讓陸隐川的身體享受了人間美味,給他缺乏品賞的味覺豐富經驗。
再說了,謝陵之前是銀狼時,也沒見他嫌棄李圓的手藝。那天在森林裏,明明他吃的最多。
陸行淵端起盤子,故意拿到謝陵面前晃,金黃的烤肉還冒着熱氣,香味撲鼻。
謝陵擡頭看向陸行淵,警告他不要太過分。
陸行淵笑道:“真的不吃?這可是用各種靈藥靈果腌制後用靈火烤制而成,不僅好吃還能增長靈力。”
謝陵沒抗住陸行淵的誘|惑,而且身體的熟悉感也讓他野獸的本能不能拒絕血肉的吸引。
他吃的很斯文,将肉切成小塊,一點點品嘗。
陸行淵給他倒了一杯果漿酒,這個只是有點酒味,不會醉人。
許是陸行淵今天晚上太過體貼,謝陵疑狐地看着他,放下筷子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想幹什麽?”
“我就不能是單純的想對你好?”陸行淵故作受傷,眉眼帶笑。
謝陵不吃他這一套,拿出布巾擦拭手上的匕首。他和陸行淵又不是第一天打交道,橫在他們中間的是奪舍之仇,暫時休戰也不過是迫于形勢。
陸行淵見他不接話,沒再耍嘴皮子,道:“我确實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三屍宗,周搖光坐在大殿上,身旁的屬下送來上級的玉簡傳訊,他看過後喜上眉梢,大笑道:“好好好,真是天助我也,崔長老今日就能趕到,我倒要看看那個魔族還怎麽跑。”
周搖光收起玉簡,道:“來人,立刻把上房清掃出來……”
周搖光話音未落,一股恐怖的威壓淩空罩下,大殿外面的弟子甚至還來不及發出慘叫,就紛紛倒下。一道鬼魅般的黑影從殿外掠來,他全身籠罩在黑色的鬥篷下,手臂上的臂刃寒光閃閃。
周搖光大驚失色,渾身汗毛倒豎,威壓讓他難以動彈。黑影越走越近,周搖光面色猙獰,他吃力地咬破舌尖,全身的靈力運轉到極致,骨骼發出被壓制的咔嚓聲。
在黑影的臂刃揮下時,周搖光噴出一口鮮血,強行掙脫威壓的控制。他連連後退,擡手一揮,紅棺撞上黑影的臂刃,發出讓人牙酸的聲響,帶起一連串的火花。
棺材發出碰的一聲,一只漆黑的爪子伸出來,閃電般襲向黑影的胸口。
黑影一腳踢飛棺木,借力騰空後翻落地,臂刃橫在身前。
周搖光擦去嘴角的血跡,突破頭頂的威壓後,那股受控于人的束縛感随之消散,他磨了磨牙,看着黑影道:“不自量力。”
說罷擡手掐訣,屍傀從棺木中飛出。那人并不是小蠻,而是一具新的屍傀,全身陰氣濃郁,完全看不清模樣。手上的利爪猶如鋼刀,朝着黑影撲去。
黑影身形只是微頓,他用臂刃格擋,沒敢和屍傀硬碰硬。
周搖光一面驅使屍傀戰鬥,一面還不忘挑釁:“很奇怪這不是你弟弟吧?我知道你會回來,這可是我的本命屍傀,特意等着你呢。”
三屍宗的功法讓一個人可以同時擁有多具屍傀,只是驅使的數量和品階對修為有限制,不到化神的境界,最多能驅使一具低于自己修為的屍傀。不過神識烙印沒這個要求,更換屍傀不是什麽新鮮事。
黑影似乎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對周搖光的話沒有反應,他且戰且退,沒有拼命的意思,周搖光察覺到不對勁,掐訣的速度更快。
恰在此時,屋外傳來哨子的聲響,黑影踹開屍傀,抽身而退。
周搖光連忙追上去,夜色下,兩道人影在空中彙合。周搖光見狀知道不妙,探出神識召喚小蠻,屍傀一旦和宿主綁定,就算在儲物戒內也會蘇醒,回應呼喚。
但奇怪的是他的神識石沉大海,根本找不到小蠻的任何蹤跡。周搖光心裏一驚,并指揮向二人:“休想逃。”
屍傀猶如離弦之箭,飛射而出,周搖光也拿出一盞金色的蓮花燈,将它抛向空中。那燈光澤黯淡,在空中片片展開,仿佛是一個巨大的血滴子,飛速旋轉。
“好熱鬧,這是在幹什麽?”
周搖光的法器展開後,一道陰冷的聲音徐徐傳來,四周起了一層寒霜,驅散了夏季的酷熱。
這一幕說來緩慢,實際就是片刻之間,院子裏的兩個黑衣人尚未完全離開,一個彎腰駝背的小老頭就出現在他們身後,小老頭的身邊也飄着一口黑棺,他似乎不擅長行動,一邊捶背,一邊咳嗽。
小老頭咳嗽的聲音一停,身邊的棺木就猛然撞向陸行淵和謝陵。別看那棺木懸在空中,實際上面的力量猶有千金,在靈力的驅使下,空氣中蕩出力量的波紋,仿佛是泰山壓頂。
陸行淵一把拉過謝陵,擡手揮出一拳,拳風凝聚着濃郁的魔氣,轟地一聲撞上迎面而來的棺木,兩股可怕力量相撞,餘波震震蕩出,四周似有兵戈之聲。
陸行淵手臂發麻,身形微晃,他忌憚地看了老頭一眼,趁着力量震蕩的空隙,帶着謝陵沖出去。
小老頭輕咦一聲,周搖光連忙大喊:“崔長老,不能讓他們跑了。”
小老頭冷冷地看向周搖光:“你是在命令我?”
周搖光渾身一僵,額上沁出冷汗:“弟子不敢,只是那二人是魔族,他們盜走了我手上的那具魔族屍傀。”
魔族二字讓崔命眼前一亮,他知道周搖光手上有一具魔族的屍骸,為此還專門派出自己的兒子前來探尋,誰曾想害了自己的兒子。
他接到周搖光的消息時,心中固然憎恨殺死兒子的陸行淵,但同樣也沒打算放過周搖光。
“我先解決了他們,再回來收拾你。”崔命留下這句話,就帶着棺材離去。
周搖光一陣後怕,雙|腿發軟,靠着身邊的棺材才勉強站穩。他知道崔命狠毒,但真正遇見才知道可怕,他抹了把額上的冷汗,心裏有些不安。
崔命出現的突然,他破壞了陸行淵的計劃,眼下不能回禦獸宗,陸行淵帶着謝陵朝城外飛去。
崔命緊随其後,不斷地拉進和二人的距離,陸行淵和謝陵一刻也不敢耽擱。
他們越過城牆,融入城外的夜色中。
崔命瞧了一眼,道:“出城好,城外才方便。”
崔命輕咳一聲,身邊的棺材蓋子掀開,一具銀色的屍傀飛出,他伸手一指,道:“去,把那兩只耗子給我抓回來。”
屍傀猶如離弦之箭,飛射而出,速度快的只剩殘影。
陸行淵散開神識,清楚地察覺到一股強悍而恐怖的氣息在不斷地拉進,他看了眼身邊的謝陵,再看看前方和玄弋的約定之地,猛地停下腳步。
“你先走,這人不追上我們誓不罷休,我來和他周旋。”
謝陵頓了頓,沒有停留,他換了個方向,朝着一旁的密林中飛去。
銀色的屍傀很快趕過來,他和陸行淵之前見過的不一樣。在屍傀天地玄黃四個品階中,他達到了玄品,相當于人修中的元嬰期。除了沒有神識外,他還會使用兵器和術法。
他一見陸行淵就抽出腰間的骨刀沖過來,沒有絲毫的停頓。
陸行淵感到棘手,這明顯不是此地的三屍宗能擁有的力量,他腦海中閃過一個名字,神色凝重。
在這一刻,他将魔族的功法運轉到了極致,身上浮現一層細密的紋路,仿佛是铠甲一般讓他的身體變得刀槍不入。
骨刀攜裹着殺意刺入,刀上的陰氣激的人頭皮發麻。陸行淵赤手空拳,魔氣覆蓋在拳頭上,施展出魔族的奔雷拳。
這套拳法不過三十六招,卻是拳拳到肉,招招致命,拳風如雷,以攻為守,能夠最大限度地将魔力集中爆發。
陸行淵拖不起,他要的是速戰速決。
拳頭和骨刀相撞,一招一式凝聚起來的拳風形成一道屏障,仿佛是不能撼動的泥潭,将骨刀的攻勢全部吞滅。
陸行淵憑借功法稍占上風,但修為上的差距不能輕易彌補,哪怕這具身體可以越階戰鬥,拖久了對他而言還是不利。
陸行淵身側拳影密布,一拳砸下,直接震斷屍傀的骨刀,他擡手握住斷刃插|入屍傀的胳膊,再一拳砸在屍傀的胸膛上,屍傀重重地摔倒在地。
陸行淵沒有松懈,正要補刀,一股指風射來,陸行淵頭皮發麻,連連後撤。
崔命步步走來,和身邊的棺材相比,他的身形不算高大,因為佝偻的原因,更顯得矮小。但他給陸行淵的感覺很危險,陸行淵摸着被指風擦出血痕的肩膀,刺痛和鮮血讓他更加戒備。
“你看起來只有金丹的修為,卻能和我的屍傀打的不相上下,這就是魔族的特殊之處嗎?”崔命低頭掃了眼腳邊的屍傀,再看向陸行淵時,眼神裏是掩蓋不住的貪婪。
他做夢都想擁有一具魔族的屍傀,眼下真是大好的機會,只要抓住魔族,煉成屍傀,他一定可以突破化神。
“乖乖地跟我走,我還能讓你死的痛快點。”崔命神情倨傲,仿佛讓陸行淵束手就擒是什麽天大的恩德。
陸行淵淬了一口,道:“就憑你?”
“就憑我。”崔命擡起頭,眼中冷光畢現,忽然從嘴裏吐出一個金核。
那東西快如閃電,頃刻間就到了陸行淵眼前,金核頂端驟然裂開,一只怪異的蟲子發出尖嘯,頂着長長的口器直沖陸行淵的眉心。
陸行淵被那聲音叫的一陣神魂動蕩,瞬間頭皮發麻。眼看蟲子的口器就要插在他眉心,一道烈焰急射而來,頃刻間就将蟲子燒成灰燼。
陸行淵連連後退,崔命擡頭看去,明亮的月色下,一道黑色的身影坐在一只赤炎鳥身上,朝着他筆直地飛來。
黑影手上的臂刃寒光閃閃,配合着赤炎鳥的烈火,仿佛是燃燒的獵刃,炙熱的高溫讓空氣一度扭曲。
崔命目光一凝,往後一退,閃現到了另一邊。擡手一抓,就把地上的屍傀帶回來。
謝陵手上的匕首揮空,在地上留下一道焦黑的印痕。
赤炎鳥發出啼鳴,紅色的羽翼張開,尖銳的利爪再度撲向崔命。
謝陵并沒有棄陸行淵而去,只是他們需要幫手,以他如今的實力,不足以號令天下群妖,但支配一兩個同等級的妖獸還是可以。
崔命面色陰沉,袖袍鼓動,一股強悍的氣勢從他身上爆發出來,赤炎鳥飛行的動作一僵,羽翼上的火焰黯淡,很快就凝上一層冰霜。它更加瘋狂地拍打翅膀,謝陵從它背上翻下來,身體爆射而出。
崔命掐訣,屍傀從地上彈起來,直接用身體擋住謝陵的刀刃。
“雕蟲小技也敢在我面前賣弄?屍傀,給我殺了他。”
謝陵的身上沒有魔族的氣息,崔命有些驚訝,但那個念頭一閃而過,随之而來的就是殺意。
陸行淵看見謝陵去而複返有些詫異,但很快他就跟上謝陵的動作,再一次沖向屍傀。他們二人一獸的修為加起來都不夠元嬰,但陸行淵和謝陵較為特殊,赤炎鳥的火焰又能壓制屍傀的陰氣,聯起手來勉強能夠應付。
謝陵被他們逼的敗退,崔命面色更加陰沉,他釋放出屬于元嬰期的威壓,佝偻的身軀慢慢地挺直,蒼老的面容也變得年輕。
他擡起手,靈氣凝聚,無數的冰錐出現在他身後,他一指落下,冰錐射出,每一個在空中還會爆開無數個細小的冰刺,猶如漫天細雨,無處可躲。
危險讓陸行淵三人警覺,赤炎鳥張開翅膀,發出尖嘯,嘯聲形成水波紋似的屏障。
冰刺降臨,力量的懸殊讓赤炎鳥的屏障瞬間破碎,巨大的靈力沖擊将他們震飛出去。謝陵身上的披風滑落,妖族的特征暴露,他咳出一口鮮血,長發從肩上垂落,少許淩亂地垂在臉頰旁。
崔命愣了一下,許是不明白妖族為什麽和魔族在一起。
屍傀彈射而起,尖銳的利爪抓向謝陵的腦袋。
“铛~”
刺耳的撞擊聲鑽入耳膜,清冷的月色下,一柄長劍擋住了屍傀的爪子。握劍的人手腕一轉,長劍攜裹着靈力的劍氣,輕易地切下屍傀的手臂,恐怖的力量直接将屍傀的殘軀震飛出去。
陸行淵握着劍,伸手将謝陵從地上拉起來,他扯下身上的鬥篷蓋在謝陵的頭上,遮住他的耳朵,活動筋骨,轉身看向崔命,似有怒意,低聲道:“真難對付。”
僅憑現在的力量,陸行淵還鬥不過崔命,這讓他不得不切換靈力。體內的力量節節攀升,很快大乘期的威壓封鎖了這片區域。
崔命面色大變,他的目光先是從陸行淵的頭上掃過,沒有瞧見該有的魔角就看向他的臉,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但他一時又想不起來。随後他的目光看向陸行淵的劍,流暢的劍身兩側開了血槽,劍刃上還滴着血。
崔命腦海深處的記憶被觸發,恐懼瞬間攥住他的心髒,他或許不認識陸行淵,但他認識這把劍。曾經,握着這把劍的人屠了三屍宗一個又一個分宗,他的兒子,兒媳也死在這把劍下。
那道身影一席黑衣,猶如修羅,是崔命揮之不去的夢魇。
“是……是你!”崔命有些破音,在這一刻,他的傲慢徹底破碎,剛才的游刃有餘,高高在上丢的無影無蹤,他連一戰的心思都沒有,恐懼地只想着如何逃走。
陸行淵蹙了蹙眉,以為崔命是認出陸隐川的臉,心中殺意驟起,憑借身體的本能出劍。破厄懂得陸行淵的心思,在他手中是如此的契合,劍氣封鎖了崔命的道路,劍刃直接貫穿他的心髒。
崔命瞪大眼,他看着胸|前的劍沾滿自己的血,聽見自己的心跳消失,生命流逝,死不瞑目。
陸行淵拔出劍,謝陵跟上來伸手抓出崔命在尖叫的元嬰,扔給身後負傷的赤炎鳥。赤炎鳥一口吞下,深深地看了謝陵一眼,拖着翅膀回到身後的密林。
陸行淵收回劍,胸膛內氣血翻滾,喉嚨間一片腥甜。
他和無情道果然不合适。
謝陵的目光落在破厄身上,眉頭緊蹙,欲言又止。
破厄是陸隐川的本命劍,和他神魂相連,除了他,旁人根本就拿不動。當初在懸崖上他不确定陸行淵的身份,現在看見陸行淵揮出這一劍,他的心情變得十分複雜。
“你……”
謝陵正要問,一道急切的聲音打斷了他。
“少主,少主。”玄弋久等不到陸行淵,又聽見這邊有打鬥的聲音,就趕緊跑過來。他看見一地的狼藉,連忙拉住陸行淵檢查,着急道:“少主,你受傷了嗎?”
謝陵看見突然闖進來的人,目光落在他頭上的魔角上,瞳孔驟縮,剛才心裏升起的微弱念頭被打碎,怒道:“你竟然是魔族!你奪舍我師尊果然是蓄意而為。”
陸行淵:“……”
玄弋把他錯認成魔族是因為陸隐川這張臉,說不定是因為他長的像某個人,才會讓玄弋那麽死心眼。
但是這話落在謝陵的耳中,就成了他這個外來的靈魂是魔族跑來奪舍陸隐川。
他現在身和心都被認為是魔族。
陸行淵想解釋,卻發現自己無從辯解。
謝陵明顯被氣到了,玄弋還搞不清楚狀況,問道:“這位是少主的朋友嗎?”
謝陵聞言瞪了他一眼,把頭上的鬥篷抓下來,露出那雙狼耳朵,仿佛是要挑明身份。
玄弋卻沒有多做聯想,陸行淵怕他多嘴又說出不該說的,從儲物空間中取出小蠻的屍體交給他:“周搖光在他身上布下的神識我已經解開,他追蹤不到。人是沒救了,你早點讓他入土為安。”
玄弋緊緊地抱住小蠻的屍身,盡管弟弟已經不能回應他,他還是沒有松手。
謝陵見狀,更加确定陸行淵就是魔族。
他惱怒陸行淵欺騙他,本想甩手就走,但看見玄弋神情痛苦萬分,有所觸動,沉默半晌,還是開口道:“屍傀一旦練成,就算抹去神識下葬也不得解脫,除非殺死煉制他的人。”
玄弋和陸行淵一愣,陸行淵看了眼不遠處沒了動靜的屍傀,再看看死去的崔命,握緊了手上的劍。
今日之事,一定會引起三屍宗的探查,周搖光看見崔命追着他們出來,自然不會善罷甘休。
“你們先離開,我回一趟三屍宗。”陸行淵拿出一瓶丹藥,倒出幾顆給了謝陵,又自己吃了幾顆,壓下翻滾的血氣。
二人知道他要去幹什麽,玄弋道:“少主,能拿回小蠻的屍身我已經心滿意足了,要殺那個人不急在一時半會。”
謝陵道:“你還嫌鬧的不夠大,要回去送死?”
陸行淵沒說話,他只是笑了笑,夜風拂動他紅色的衣袖,手中的劍照亮他的眉眼。
玄弋也覺得不妥,道:“少主,我覺得這位公子說的不錯,三屍宗劫掠魔族的背後,還有天衍宗插手,要是鬧大了,說不定會驚動天衍宗。”
陸行淵和謝陵齊齊一愣,謝陵看了陸行淵一眼,蹙眉道:“這種事你從哪兒聽來的?”
玄弋縮了縮脖子道:“我第一次潛入三屍宗的時候,正遇上他們宗主殺那個什麽使者,那個使者說是天衍宗施壓,讓他們派人來調查,還說務必要找到魔族的蹤跡。”
陸行淵面色微變,天衍宗當年可是進攻魔族的主力軍,時隔多年,怎麽又盯上了魔族?
“周搖光不能留,他見過你的樣子,死人才能守住話。”陸行淵非但沒有改變自己的決定,反而加重了殺意:“我心意已決,你不必再勸,殺一個是殺,殺兩個也是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