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第16章

◎她的老丈人~◎

蕭暮秋漫無目的的在街上溜達,五指捏成小拳頭,一腳踢開腳邊的石子。

她性子淡泊不假,可也不是全然豁達,總歸有幾個眼不見心也煩的人。

最煩的便是桑謹。

這人是個純粹的僞君子。

在外人面前裝得謙卑有禮,一到她跟前就橫眉冷對,拿鼻孔看人,話裏話外皆是夾槍帶棒。

毫無胸襟,實在沒有多少男子氣概。

他這般對待她的理由也簡單。

無非是他從小戀慕溫靈蘊,而溫靈蘊一心向着她,正眼也不帶瞧他。

他因愛生了恨。

不過恨的不是溫靈蘊,而是她。▓

少時在太學念書的時候,她和桑謹最得祭酒的喜愛,別人就總喜歡拿他們做比較。

都說桑謹的詩詞文章強過她。

就連她爹也誇桑謹是“別人家的孩子”,成天苛責她不求上進。

她反正無所謂,整天沒心沒肺的生活,上樹掏鳥下河捉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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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後來進入國子監,潛心鑽研學業的桑謹,徹底壓了她這纨绔子弟一頭。

纨绔是她裝出來的,屈居桑謹之下也是她心甘情願。

許是處處表現出來的滿不在乎,刺傷了有心與她一較高下的桑謹,也辱沒了桑謹熱烈的少年心性。

桑謹恨窮發極,搭錯了腦筋,居然把溫靈蘊牽扯了進來。

在一個雪花紛飛的冬日裏。

桑謹攔住下課回府的她,指着她的鼻子道:“二公主是我的,總有一天我要娶她為妻,你離她遠一點。”

蕭暮秋撣撣學生袍上的灰塵,笑他自不量力。

“公主殿下,豈是你可以高攀的?”

事後,桑謹父親在金銮大殿上,替兒求取二公主殿下。

半日的工夫,溫靈蘊就找上門來,滿臉的委屈,求她當回假驸馬,挽救她即将嫁給不愛之人的悲慘命運。

這着實讓她為難。

她從小與溫靈蘊的關系不一般。

豈能見死不救。

當然,她并不覺得是青梅竹馬的情誼令溫靈蘊對她芳心暗許。

遑論溫靈蘊聰穎,早就識破了她的女兒身。

所以極有可能是她對溫靈蘊有過救命之恩,令溫靈蘊覺得她這人甚為可靠。

她們初見在一個寒意凜冽的上元節。

她哥哥墜崖身亡,她撿個大便宜,被主母收下,當做正房嫡子養育。

這天,她随父親來到盛京,入宮拜賀陛下,恭祝新年。

當時的陛下正值壯年,已然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問她幾歲了。

她回答六歲。

陛下說:“太好了,朕的二公主跟你一般大,你可以喚她一聲姐姐。”

言罷,就牽住她小小的手,帶她去了玉凜殿。

此殿是溫靈蘊和她母妃的住所,比皇後娘娘的千春殿更加堂皇富麗。

溫靈蘊粉雕玉琢的一個小人兒,坐在貴妃腿上,咯咯咯的笑,見到陛下來,她張開手臂要抱抱。

陛下果然抱她在懷中,抱了一會兒,把她放到她身邊。

“這是洛河蕭氏的蕭弟弟,你帶弟弟去玩吧。”

溫靈蘊仰着天真的腦袋,奶聲奶氣的問:“我記得去年上元夜,蕭家來的是個哥哥,為何今年他變成了弟弟?”

陛下摸摸她的頭:“乖,聽話,你帶弟弟去禦花園玩兒吧。”

溫靈蘊自幼伶俐,察覺到某些諱莫如深,不再追問,從陛下的大掌中牢牢抓過她的手,帶着她穿過一條條幽長的宮道。

她們一起躲在禦花園的假山裏,和宮女太監捉迷藏。

藏進山洞時,她笑問:“弟弟你叫什麽名字。”

“……蕭暮秋。”

“唔,去年來的哥哥叫蕭暮首。”

“他是我父親的大兒子,年長我十歲。”

蕭家到他父親這一輩人丁并不興旺,統共兩個孩子。

至于蕭暮首,聽長輩們講,他敏而好學,父親對他寄予厚望,卻在一次遠行中遭遇不測。

自此換來了她六歲這年的翻身農奴把歌唱。

六歲之前她随娘親住在蕭府偏僻的西院裏,吃不飽穿不暖,受盡下人的冷眼。

娘親郁郁寡歡,終究是沒垮過心裏的坎,找了一條白绫,當着她的面吊死在了房梁上。

父親當時出門在外,由主母料理了喪事,指明下人用一卷草席裹了,用牛車拉到一無名的山頭,草草埋葬。

小小的她恨極了主母。

沒多久蕭暮首就死了,她認為這是主母的報應。

而她成了蕭家唯一的指望。

偌大的百年世家,一夜之間扛在了她的肩頭,縱使她不願意,也掙脫不掉。

任憑父親送她進了主母的院子。

她的娘親當年為了争寵,扮她做男孩,她自不敢讓人發現身份。

幸而主母因為大哥的死,整日郁郁寡歡,院裏的丫鬟婆子又對她不盡心,總是她自個兒照顧自個兒,在戰戰兢兢中過着日子。

她陷在回憶中,一回神發現溫靈蘊不見蹤影,急忙鑽出假山的洞口,發現溫靈蘊落進一冰面破裂的水池中,掙紮着喊救命。

她不會游泳,便大聲呼救。

周遭愣是一個人也沒有。

情急之下,她撿了樹枝丢盡池水中。

溫靈蘊扯着樹枝那頭。

她扯着這頭,奮力的拉人上岸。

樹枝表面粗糙,她個子太小,沒有多大力氣,哪怕樹皮紮破了掌心,也咬緊牙關不松手。

慶幸的是此乃一方淺池,溫靈蘊被她救上了岸,人沒有大礙,只是受了些驚吓。

宮女太監們姍姍來遲,一個個吓白了臉,慌慌張張的送她們回到玉凜殿,再宣太醫熬姜湯,場面亂作一團。

陛下龍顏大怒,要砍掉失職者的腦袋,有一太監怕死,哆哆嗦嗦的供出了幕後主使。

無外乎跟後宮争寵鬥恨有關。

貴妃娘娘感激她的勇敢,向陛下求了一個恩典,破例留她在宮內,給溫靈蘊做伴讀。

她和溫靈蘊在朝夕相伴中,有了深厚的情誼。

時光荏苒。

四年後,她年滿十歲,有了男女大防的講究。不得不被送出宮去,卻沒有回洛河,而是由陛下的一道聖旨留在了盛京城,進了太學。

百姓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燒,說陛下是存心留待她幾年,等她考個功名,往後尚公主。

這可把她吓壞了。

女扮男裝,哪裏敢尚公主。

年紀再大一點她便有了主意,天天往青樓裏跑,成功讓陛下和貴妃娘娘對她失望至極,另覓佳婿。

在溫靈蘊及笄之前,桑謹尚公主的傳言越傳越烈,甚至在口耳相傳中成為了板上釘釘的事實。

引來諸多無聊人士的嘴賤。

皆道這盛京城的世家子弟中,本就是桑謹最配禦平公主。

至于她,純粹一娘娘腔和小白臉,另外将她和溫靈蘊的純友誼總結為“癞蛤蟆想吃天鵝肉”。

欺人太甚。

桑謹尚公主就是天作之合!

她尚公主反倒是癞□□!論家世論樣貌,她哪點不比桑謹強。

誠然,當溫靈蘊以假婚約做交易,請她幫忙時,她猶豫再三還是答應了。

一是為了脫離蕭家争個自由。

二是狠狠打桑謹的臉。

三是……

到底有沒有這個三?

她自己都不知道。

反正她就是不願溫靈蘊嫁給別人。

這等私心太隐晦卑鄙,她從不敢去細想。

何況婚約本就只有三年,耽誤不了溫靈蘊的大好年華。

一旦和離,溫靈蘊就可以不再受桑謹的糾纏,再另外選個心儀的夫君……

她亦恢複自由身。

同溫靈蘊兩不相欠。

多好啊。

往事不堪回首,蕭暮秋難免有些恍惚。

突然,一顆葡萄不知從哪裏飛來,砸到她的背心,勁勁的,将她從往事裏拉回現實。

她蹲下|身,撿起葡萄撚在指尖觀察。

呵。

天子腳下,朗朗乾坤。

膽敢有人亂丢垃圾,欺辱她這社會地位低下的驸馬。

她勉強也算個權貴階層吧!

一肚子的郁悶乍變成窩囊氣,尋着葡萄飛來的軌跡望去——

啊喲!

竟然看到了風清清。

準确來說是她的老丈人。

作者有話說:

溫靈蘊:你明明因為吃醋才讨厭桑謹的。

蕭暮秋:俺沒有!

你們日思夜想的老丈人來啦~~還是随機送小紅包哈~~按下你們的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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