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狐妖的告別
狐妖的告別
黃寅見蘇露攻過來,眼中帶着怒氣和悔恨,卻并無殺意,也放下了鞭子,只是劈空一章,打在蘇露的左肩上,蘇露向後飛出數步遠,口吐鮮血,摔倒在地。
糟了,好像下手重了些,黃寅正想前去查看,田望之已經飛奔過去,“娘子!你怎麽樣?沒事吧?傷得重不重?”蘇露并不回答,田望之又轉頭看向黃寅,滿臉怒氣,“我都跟你說了,我娘子是好妖,你為什麽非要下這麽重的手?”
“抱歉,我沒想到她妖力這麽弱。”黃寅說。
蘇露躺在地上,流下了眼淚,“鹿姐姐拼出性命去報仇,我卻在跟人類談情說愛,我真是太沒用了!”
“她應該并不想讓你跟她一起報仇吧。”白竹說。
蘇露沉默不語,田望之把她抱起來,“娘子,你受傷了,快吸我的精氣治傷。”
蘇露擡頭看向田望之,伸手撫摸他臉上的傷痕,“你說得對,當我瀕死之際,會像被蛇咬住的青蛙一樣,想要有人來救我,可是,鹿姐姐走了,她說餘生都不會再變成人形了,我再也找不到她了。”
田望之緊緊抱住她,“你還有我,娘子,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謝景不知什麽時候走了過來,“沒有人可以一直陪着你,狐妖,你自己活不下去嗎?”
蘇露看了看謝景,沉默了半晌,抱住了田望之,“我掘了你爺爺的墳,你不生氣了嗎?”
“你畢竟跟人不同,我不該以人的行為準則來要求你,對不起,是我失言,我不該沖你發脾氣,改日我帶你一起去跟爺爺道歉,爺爺也不會怪你的。”田望之說。
“謝謝你。”蘇露攬着田望之的脖子,吻上了他的唇。
謝景移開眼,小聲嘟囔,“不知廉恥。”
“跟你有什麽關系,你怎麽比那讀書人還迂腐。”白竹說。
蘇露放開了田望之,“望之,你能拿真心待我,我很高興,只是,我愧對你的這份真心,你會愛上我,其實都是媚珠的緣故,我剛剛把媚珠渡給了你,以補償我的過失。那道士說的對,我自己也能活下去,只怪我修為太淺,心智不堅,才弄成了今天這個樣子,我決心回山中繼續修煉,有了媚珠,你的生活也會變得容易一些,忘了我,回去好好過你的日子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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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露說完,變身成狐,鑽進樹叢中,向山上跑去,田望之忙去追,卻被樹叢和荊棘阻攔,很快失去了她的蹤跡。
“娘子!你回來!娘子!不要離開我!蘇露娘子!娘子!”田望之在山中大喊,餘音在山間回蕩,但沒有任何回答。
“別喊了,她不會回來的,這都是虛假的情感,她不愛你,你也不愛她,回去睡一覺,就什麽事都沒有了。”謝景說。
“才不是假的!我和娘子是真心相愛的!”田望之大吼。
“你能不能不要亂說話了。”白竹很嫌棄地看着謝景。
“我說的可是實話,媚珠引發的情感,哪有一絲是真的?明天他自己就會把狐妖給忘了。”謝景說。
“這是田居士的事,我們不便評價,也不便插手。”黃寅走到田望之面前,“田居士,不如先下山去吧,狐妖反正還在這山上,可以從長計議。”
田望之看了看山上,充滿留戀地點點頭,蘇露這麽決絕地離開,讓他心如刀割,而且她還說兩人之間的感情是假的,這更讓田望之難過,也許是鹿姐姐的離開對她打擊太大了吧,也許是自己趕她出去太傷她的心了吧,又或許明天她想開了,就會下山來呢。
田望之一路流着眼淚,哭哭啼啼地回了家,剛進了院門,屋裏就迎出來一個女人。
“你們到哪去了?怎麽這麽長時間才回來?你的臉是怎麽了?蘇露呢?”姚仲芳說。
“娘子她回山裏去了。”田望之哭着說。
“她為什麽回山裏?你們吵架了?”姚仲芳不解地問。
“吵架了。”田望之說。
“她在哪?我去幫你說和說和,說好了今天一起去幫大嫂割麥的,我還以為她忘了呢,原來是吵架了,因為什麽吵架?你的臉是蘇露傷的嗎?這其他人都是誰啊?”姚仲芳說。
“姚姐,有一件事,我一直沒跟你說。”田望之說。
“什麽事?”姚仲芳問。
“其實蘇露她不是人,是狐妖。”田望之說。
“什麽?狐妖!蘇露是狐妖?”姚仲芳很吃驚,繼而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她跟道士學過法術,原來她是妖。你們就是因為這個吵架?這兩個道士是怎麽回事?你找她們來,把蘇露趕回山裏去了?”
“沒有,我早就知道她是狐妖,就算她是妖,她也是我娘子,我不會因為這個就趕她走。”田望之說。
“那你們為什麽吵架,道士又怎麽會出現在你家裏?”姚仲芳說。
“這裏面有我的錯,也有她自己的原因,她說想要回山裏繼續修煉,我沒能攔住她,這三位道長是田得財請來的,為的是除掉蘇露。”田望之說。
“田得財?那個混蛋!還想着害蘇露!”姚仲芳握緊了拳頭,“蘇露沒事吧。”
“她受了點傷,不過并不嚴重,閉關修煉個兩三天就能恢複。”黃寅說。
“蘇露就算是妖,也是個好妖,你們不該傷害她。”姚仲芳憤怒地瞪着黃寅。
“居士說得對,抱歉,是我太莽撞了。”黃寅點頭致歉。
見黃寅認錯态度良好,姚仲芳也不好再說什麽,想起田得財那個爛人,她滿肚子氣,“田得財那個混蛋,等我看見他,一定把他罵個狗血噴頭!”
“他還想把你綁回去呢,你還是不要見他為好。”田望之說。
“以前都是蘇露幫着我,現在她被算計,也該我為她出頭了。”姚仲芳說着,繞過田望之,向門口走去。
“你別沖動,有什麽事一定要和大嫂商量。”田望之說。
姚仲芳走出門去,“你放心,我不是沖動的人,對付田得財的辦法,我早就想好了。”
“她這樣,不會出事吧。”黃寅說。
“沒事,她确實不是會沖動行事的人,再說,還有大嫂在。”田望之失魂落魄地走進屋裏,坐在了椅子上。
“狐妖的事,你打算怎麽辦?”黃寅問。
田望之沉默了一陣,“忙活了一上午,諸位也餓了吧,我去做飯,等吃過了午飯,我再上山去找娘子。”
“你臉上的傷,我幫你處理一下吧。”黃寅說。
“不用了,只是小傷,這是我傷害娘子應該受到的懲罰。”田望之說。
“她要是不肯回來,也不肯見你呢。”謝景說。
“今天見不到,我就明天再去,今年見不到,我就明年接着去,哪怕用盡我的一生,我也要向娘子證明,我心中的這份感情,不是假的。”田望之說完,去了廚房。
“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這小書生還真是癡情啊。”白竹感嘆道。
“別看他現在這麽說,明天他就連狐妖長什麽樣都忘了。”謝景說。
“不會的,他不會忘記蘇露。”黃寅說。
“怎麽可能?蘇露已經沒有媚珠了,由媚珠引發的感情,必然煙消雲散。”謝景說。
“或許一開始,蘇露确實用媚珠迷惑了田望之,但在田望之吃下我給他的丹藥之後,媚珠就對他不起作用了,他對蘇露的感情是真的,他不會忘記蘇露。”黃寅說。
“就算他是真的愛上了蘇露,蘇露也不可能愛他。”謝景說。
“謝道長是不相信人會愛妖,還是不相信妖會愛人?”黃寅問。
謝景冷哼一聲,“我都不相信,嘴裏都說自己愛,誰知道他心裏是怎麽想的?任他說得天花亂墜,心裏也還是覺得自己更重要。”
“你身為道士,怎麽會如此厭世?”白竹問。
“自然是因為我見識到了人性的自私、貪婪、暴虐、狡詐、欺騙和背叛,黃道長,你跟田得財過來,是想幫助他除妖吧,可他呢?只是想利用你罷了。”謝景說。
“你說的不錯,人性确實有這些陰暗面,下山這兩個多月以來,我已經見識到了一部分,但我也遇到了很多親切的人,對我展現出善意,她們會關心我的安危,會給我吃的,會讓我好好休息,哪怕她們根本不需要除妖,我對她們沒有任何幫助。”黃寅說。
“你說的那些親切,我可沒有感受到,我只看到人們貪圖我身上的錢財。”謝景說。
“你不也說道士的身份會給你提供便利嗎?肯定有人因為你這一身道衣,給你提供過幫助。”黃寅說。
謝景沉默了片刻,“也許吧。”
“遠的不說,就說這田望之,我明明打傷了他心愛的娘子,他卻還願意留我們在這裏吃午飯,這不是善意是什麽?”黃寅說。
“他見紙妖能幫他找到狐妖,才留我們吃飯的吧。”謝景說。
“嗯,這也有可能。”白竹想了想,有些懷疑地看向謝景,“你怎麽知道我是紙妖?我好像沒有在你面前現出過真身吧。”
“我行走江湖這麽多年,見過的妖怪無數,怎麽會看不出你的真身?”謝景說。
“你還見過其他的紙妖?”白竹問。
正說話間,田望之端了幾碗面來,“寒舍粗陋,沒什麽好東西可以招待諸位,只下了些青菜面,卧了幾個雞蛋,諸位不嫌棄,将就吃些吧。”
三人紛紛道謝,吃起面來。
“小書生,吃了你的面,下午我就去幫你找到你娘子。”白竹說。
“不必了,娘子已經不在這山裏了,她曾經帶我去找過鹿姐姐,那裏有一個山洞,她說那裏是她和鹿姐姐一起修煉的地方,她要靜心修煉的話,應該會在那裏,那邊的山離這裏比較遠,就不麻煩仙姑了。”田望之說。
“要不要用銅鏡看看你和你家娘子最終結局如何?”謝景說。
“不用了,我自會把她勸回來,看了也無益。”田望之說。
“對了,謝道長,你怎麽知道我包袱裏有面銅鏡?連我都不知道那銅鏡的用法,你是怎麽知道的?”黃寅看向謝景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