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華與和姜醒并排着跟在容隐身後。

裏面的人見到容隐,都熱情地出來迎接他。

容隐給了華與一個眼神,華與立刻會意,前去拿帶來的糧食。

姜醒這才看見,他們乘坐的馬車後面還跟着一輛牛車,牛車上裝着許多糧食和厚衣服。

馬夫和華與将那輛牛車帶了過來。

一個年長的老人拄着拐杖從圍着容隐的衆人中走出來。

“年老,這是我給你們帶的糧食和冬衣。”容隐上前對那名老者說道。

那位被稱為年老的老者點點頭,激動地上前握住容隐的手說道:“殿下,您對我們的大恩大德,這輩子,我們都無以為報啊。”

容隐卻愧疚地低着頭說道:“年老,您別這麽說,我也只是盡我的綿薄之力罷了。”

“您為我們修了這安身之所,讓我們不再挨餓受凍,這就是再生之恩吶,您還讓我将有難的人收進來,讓他們住在這裏。”

“殿下,您已經救下了許多人啊。”年老說道。

聽到這,姜醒驀地心一沉,她前世只知道容隐會經常去難民營施粥布善,但是她從來不知道,是他着人修築了難民營。

她心中始終覺得他們和普通老百姓之間是有一道隐形的無法逾越鴻溝的。

可是容隐卻在真真正正地造福百姓。

她從來都不知道,她一直以來都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待在丞相和丞相夫人為她打造的溫柔鄉裏。

原來她從來都不了解他。

容隐卻從來沒有責怪過她的不懂事,也願意将她保護起來。

“年老,您別這麽說,這些都是我該做的。”容隐說道。

華與見姜醒愣在原地,便問道:“江先生,你怎麽了?”

“沒怎麽。”姜醒搖搖頭說道。

華與卻不放過這個顯擺的機會,說道:“你不知道吧,咱們殿下就是這麽善良仁愛的人,這裏的難民營就是殿下命人修築的,殿下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讓我們送糧食和衣服來,而且每次他都會親自來。”

最後華與只聽到姜醒說道:“殿下,确實是個好人。”

華與聞言無聲翻了一個白眼,說道:“那當然。”

“你們在說什麽?”容隐疑惑地轉身問道。

華與擺擺手說道:“殿下,沒什麽。”

難民營的百姓們想讓容隐在這裏吃飯,可是他拒絕了。

容隐知道皇後的人在暗中監視他,皇後并不反對他在外面樹立一個愛國為民的好形象,畢竟将來他是要繼承大統的人。

她再去皇帝身邊說說好話,他就會得到一次又一次的重用。

在她的眼裏,容隐做這些事情都只是做做樣子罷了。

若是他和這些所謂的難民一起吃飯,她便會覺得他沾染了難民的味道,他在自甘堕落,而且說不定到時候還會生疑,從而對這裏的人做出不利的舉動。

很快,容隐就要回去了。

兩人跟着容隐回去了。

……

溫世譽很快就将所有書籍分類好了,容隐書房裏的書并不多。

他放好最後一本書後,發現他們幾人還沒有回來。

他無所事事地四處環顧這看似簡陋,實則暗藏玄機的書房。

自從姜醒從容隐的書房裏出來以後身上沾着香灰,他就知道,這個書房定然不簡單。

那樣拙劣的借口,姜醒竟然也說得出口。

他到處轉了轉,發現沒有什麽可疑的地方,便在容隐的位置上坐下。

他無聊地翻閱着容隐擺在桌上的書。

“不能碰,我偏要碰,我倒要看看有什麽秘密。”他一邊說一邊翻看着容隐放在桌上的東西。

很快他就沒了興趣,因為什麽都沒找到。

他氣惱地站起來,心中覺得容隐就是對他不信任,竟然詐他。

可是旁邊的一摞書随着他站起來的動作撲到了地上。

他嘆了一聲氣,蹲下去把書撿起來。

一本書中間夾着的一封信,只露出一角。

他停頓一瞬,小心翼翼地記下那本書的名字和頁數,将那封信拿出來。

信封上面寫着太子親啓。

他将信拿出來,看到了提防皇後幾個字。

“皇後?”他不由得疑惑出聲。

溫世譽沒有來得及想什麽,就聽見了姜醒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殿下,您餓了麽?”

他們回來了。

溫世譽趕忙将那封信夾進原本的那本書中,收拾好後若無其事地站起來。

“殿下。”待到他們進來,他恭敬地對容隐說道。

容隐對他點點頭,說了一聲辛苦了,沒有任何疑心的表現。

溫世譽仍舊笑得一臉恭敬順從。

容隐沒有再說話。

姜醒見狀,就小聲地讓他站到自己的身邊。

溫世譽默默朝姜醒點點頭,而後退到了她的身邊。

“溫先生,時候不早了,一起用膳吧。”容隐看見這一幕,不由自主地說道。

溫世譽仍舊點點頭,說了聲好。

姜醒臉上帶着笑,她覺得自己是個功臣,将溫世譽帶到了容隐身邊。

很快,幾人就去吃飯了,溫世譽聽到了容隐的話坐在他身邊,姜醒和華與也如平常一樣和容隐一起坐着。

容隐喝了一碗熱騰騰的雞湯。

姜醒是最愛喝湯養生的。

心下突然之間出現了一個念頭,就再也無法打消了。

他放下碗,意有所指地對姜醒說道:“江先生,你嘗嘗這碗湯,甚是不錯。”

姜醒正準備夾菜,聞言手上的動作一頓,她不知道容隐什麽意思。

但她面上仍帶着笑,對他說道:“好,小的這就嘗嘗。”

她裝模作樣地舀了一碗雞湯,随後喝了一口,而後看起來真心實意地評價道:“好喝是好喝,就是有些燙嘴。”

容隐不理會她後半句話,說道:“好喝就多喝點。”

姜醒硬着頭皮,尴尬地點點頭說了一聲好。

用完膳後,下午,宣在複要去大牢看望容風。

他曾苦苦哀求皇後讓他見容風一面,可是都一一被她搪塞過去了,最後,他終于在近日用一件功勞向皇帝換來了去見容風的機會。

姜醒和華與陪着他一起去了大牢門口。

“殿下,小的就不進去了,您和華與進去就可以了。”

到了大牢門口,姜醒躊躇着對容隐說道。

她曾經進去過,對這裏有些無限恐懼,進去短短一夜,就聽到了無數哀嚎,見到了許多屍體。

那些畫面在她的腦海裏揮之不去。

她不想進去。

容隐沒有拒絕,只是目視前方,而後說道:“那樣也好,你們倆都在外面等着本宮就行了。”

華與和姜醒同時對他行了個禮,說了聲是。

容隐跟着獄卒進了黑漆漆的大牢,獄卒将他引到了關押容風的牢門口,行了個禮就離開了。

“大哥,是我。”容隐站在外面對裏面的人說道。

容風聽到了他的聲音,卻仍舊藏在黑暗裏。

“你來幹什麽?”

“如今父皇對你很是器重吧,你是來看我笑話的麽?”

容隐搖搖頭,他也不知道說什麽。

一開始,他想問的話很多,他想問為什麽?

他還想問他們曾經關系要好都是假的嗎?

可是他現在卻是怎麽都開不了口。

“大哥,在我心裏,你一直是我最敬重的人,你陪我解悶,帶我游玩,這些我不信都是假的。”

“兄弟姐妹們都瞧不上我,只有你,一直在我身邊陪着我,大哥,從小到大,你都是我最信任,最親近的人。”

容隐好久沒有一口氣說過這麽多話了。

良久,空氣中一股死寂,沒人回應他。

突然有人發出一聲冷笑,随後,容風從黑暗中走了出來,他對容隐說道:“我還以為,你一直是個悶葫蘆呢。”

“大哥。”容隐又喚了他一聲。

“嗯。”他這次沒有否決容隐對自己的稱呼。

“你不怨我?”容風問他道。

“我為何怨你?”容隐反問容風道。

容隐看着面前的人,雖然他穿着的還是夏日的衣服,但除了衣服上有些灰塵之外,卻仍舊看起來一絲不茍,這就是他一直以來都尊敬的大哥啊。

他就知道,他的大哥沒有變。

“大哥,冷麽?”容隐無所适從地問他。

容風搖搖頭。

“阿隐,我很高興,能做你的大哥,謝謝你,從來沒怨過我。”容風說完這句話,看起來如釋重負。

“這皇宮就是個吃人的地方,阿隐,快逃吧。”

容隐還沒來得及說話,就有一個太監領着一群人進來了。

那太監是皇帝身邊的人。

他看見容隐,對他行了個禮,又恭敬地說道:“老奴見過太子殿下。”

過了一會兒,他又對容隐說了一句:“太子殿下,要不,還是請您先回避吧。”

容隐看到那太監身後的宮人手上端着的一碗褐色湯藥。

“你們要做什麽?”容隐拉住那個太監的手臂慌張地問道。

“殿下,您別讓老奴為難啊。”那個太監勸告他道。

那個太監一直跟在皇帝身邊,慣會看人眼色和見風使舵,他當然知道這個太子不過是個有名無實的傀儡罷了。

所以表面上尊重他,稱他一聲太子,可若是他擋了自己的路,也大可不必在意這些場面做派。

雙方僵持之下,最後還是容風笑着跟他說了一句:“阿隐,沒事,讓他們進來吧。”

容隐不放心地看了容風一眼,最後不情不願地放開手,還是讓他們進了牢房。

那名太監的手中拿着聖旨,一行人走到容風面前,他不急不緩地打開聖旨。

容風跪下聽旨。

念完上面的話,那名太監收起聖旨,對容風趾高氣昂地說道:“殿下,接旨吧。”

容風擡起雙手,接過聖旨。

那個太監看他接過聖旨,又陰陽怪氣地說了一句:“殿下,陛下對您,也算是仁至義盡了,将您留到了您最喜愛的冬天。”

“行了,殿下,該上路了。”

說完,他身後的宮人就将那碗湯藥遞到容風的面前。

容隐知道大事不妙,便在牢房門外制止道:“你們要幹什麽!”

可他的話語無濟于事,沒有人理他。

最後他怒氣沖沖地想要進去制止他們。

太監卻眼疾手快地給跟着他們進來的獄卒使了個眼色,讓他們攔住了他。

容風對容隐苦澀地笑了笑,最後輕聲說道:“不過是成王敗寇罷了。”

說完,他就将那碗湯藥一飲而盡。

“大哥!”

……

容隐走出大牢的時候,覺得一路上出奇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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