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捉蟲)

何櫻從喉嚨裏溢出了一聲迷茫的語氣詞。

不是, 她和林臻的關系, 現在見家長還太早了吧。

林臻的手輕按在她肩上,笑的懶散:“爸爸, 媽——”

……可她也總不能一直幹坐着吧。

何櫻垂着眼站起身時,發絲悠悠晃晃險些落進面湯裏,林臻眼疾手快, 忙俯身替她撥開了。

何櫻聽見霸道總裁低笑了聲。

何櫻緋紅着臉,輕輕細細喊人:“叔叔, 阿、阿姨好。”

“你好你好。”

林煥裏笑容溫和, 人到中年, 他身材仍然管理的很好。

寬肩窄腰,身量筆挺,加上和林臻如出一轍微帶駝峰的高鼻梁,通身透出一股殺伐果斷的銳氣。

的确很霸道總裁,何櫻默默分析道。

“您這是怎麽了?”

林臻忽然出聲, 話裏止不住笑意:“媽, 這就是何櫻。”

何櫻這才反應過來, 她那聲“阿姨”喊是喊了, 但人還沒見着。

因為壓倒性優勢的身高差,慕雲人似乎一直隐在林煥裏背後。

然後,她看見一只素白的手攀上林煥裏的西服袖口,被林煥裏低頭含笑握住了。

這也太總裁文了吧,何櫻目瞪口呆。

而林臻一臉超然物外的淡然,應該是已經習慣了。

“抱歉喔, 小何櫻。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真是有點……”

慕雲戴着口罩遮面,只露出一雙溫柔杏眼,但美人情狀足可窺見。

她腼腆道:“哎呀,我連眉毛都沒化,實在不好意思見人,何況你還是小臻的心上人呢。”

……居然是因為這個,還真蠻少女心。

也是,要是哪天自己素淡到連眉毛都沒,碰見林臻的媽媽,怕是有想佯裝路人的沖動。

何櫻忍不住眉眼一彎:“阿姨,我懂我懂,沒關系呀。”

“那那。”

慕雲覺得的确沒有做準婆婆的天賦資質,就省得越描越黑吧。

她嗷了聲退回了丈夫身後。

“何櫻,你看這樣好不好?”

林煥裏駕輕就熟地替妻子收拾殘局:“過幾天林臻生日,你到家裏來,讓你慕阿姨做點你喜歡吃的甜點,給你賠禮了。”

何櫻趕忙搖頭:“不,不用賠禮,叔叔您太客氣了。”

“不是客氣,”林煥裏還是笑:“叔叔是想問你,願不願意來?”

何櫻一懵。

林煥裏丢了個冷色給兒子,你心太軟,爸爸我還能沒點手段?先騙回家再說。

但在林煥裏尤其溫和的注視下,何櫻只能點頭應了,然後目送買了外帶的兩人離開。

這股抑郁,自然是要發在林臻身上的。

“今晚別微信找我。”何櫻說。

林臻偏過臉看她,舔了舔唇,一臉無辜:“你這是……生我媽氣了?”

“沒有,你想多了。”

林臻笑了說:“你是不是覺得我媽特別少女,不該有我這麽大兒子的那種?”

“不瞞你說,我四歲的時候她是這樣,二十四歲的時候她還是這樣。”

街燈底下,何櫻望着他,唇瓣被熱食燙的紅潤,眼裏寫滿了聽故事的憧憬。

活色生香,是種容易讓人浮想聯翩的美。

因為那樣嫣紅的唇,水汽氤氲的眼眸,似乎更應該在一些……纏綿旖旎的場合出現。

何櫻推了他一下催促:“你繼續說呀。”

林臻亂着氣息嗯了聲,深夜的街道只有彼此,沒由來聽的人心裏一漾。

“……她吧。”

林臻皺着眉想了想,說:“我媽她是外公最疼的小女兒。上面各種哥哥加一塊,我光舅舅就有七個。”

何櫻聽的思緒飄遠。

聽聞林臻的外公是大軍區也能排上號的人物,家世顯赫,又有兄長護持,慕雲還真是标準的小公主待遇。

何況遇見林煥裏後,慕雲又多了個對她更溫柔呵護的丈夫。

怪不得到了這個年紀,還能保持一顆單純少女心,何櫻不勝唏噓。

眼見長街到頭,林臻止步擋在她面前,盡職盡責要說完這個故事。

“雖然她不會料理家務,應酬酒會也不如別人長袖善舞,但我爸真的死心塌地,不許別人說她一句不好。”

何櫻擡眼:“那阿姨是學什麽專業的?”

“手風琴,”林臻補充道:“柴可夫斯基音樂學院,她會說俄語。”

良久,何櫻語氣平靜:“所以嘛,我讓你晚上別微信找我。”

“為什麽?”

“觸景生情,今天我還非要上晉江淘一本總裁文看看。”

林臻:“……”

她有一搭沒一搭戳着他的肩,指腹柔軟。

何櫻忍不住笑:“都說文學作品是源于生活但高于生活的。但我看有的時候,不一定能高的出來?是貧窮限制了我們的……”

他任她玩笑,只是忽然握住了那只作亂的手,溫熱的指腹摩挲着她的。

何櫻說不下去了。

林臻笑意蔓延到眼底:“繼續。限制了我們的什麽,嗯?”

何櫻倏然抽手,卻越扭越緊,變成了十指緊扣。

她想拒絕,但啞口無言。

這麽多年的互相喜歡,互相虧欠,她和林臻怎麽可能甘心回到只是朋友的關系。

林臻沉默着把交握的手放進風衣口袋,拉着她往前。

“何櫻,我想問你一件事。”

“你讨厭我嗎?”

何櫻笑着反問他:“你覺得呢。”

他聲音裏難掩艱澀:“那你……讨厭過我嗎?”

何櫻能感覺到,他回握自己的力度有些僵硬。

讨厭過嗎?她也問自己。

何櫻向來覺得,喜歡上林臻是她這一生做過最有勇氣的事。

明明嘗過被奚落的滋味,可還是忍不住動心。

但時過境遷,何櫻也不是高中時候,連喜歡一個人都要悄悄藏在心裏的小姑娘了。

她更加獨立自信,溫柔堅定。

工作即便繁複,有時壓的她喘不過氣來,家人之間即便也會有争吵,但這些都是自己的底氣。

她應該堂堂正正被喜歡的男孩子追求,談一場戀愛。

“沒有。”

何櫻輕柔地嘆了聲氣,然後說:“林臻,我沒有讨厭過你。”

……一直都是喜歡而已。

##

林臻生日那天,正好不輪何櫻值晚自習班。

但她被班上的學生拖住了。

“何老師何老師。”

帶頭來辦公室的是周朗,耷拉着眉眼道:“梁效什麽時候回來上課啊,我QQ上問他他都不回我。”

何櫻笑容浮現:“你們都想他啦?”

果然嘛,學生時代的友誼最純真了。

周朗傲嬌地咦了一聲:“您怎麽把我們說的gay裏gay氣的。也沒別的,就是看他沒參加期中考,我們挺為他惋惜的。”

何櫻:“……”

她收拾着包,一邊答應學生:“他最近情況緩解了許多。等明天我聯系一下他的醫生,再告訴你們。”

“但你們不許搞的太浮誇,也不要過于小心翼翼,就當他生了場小病複課回來,稍微關照些就好。”

周朗他們幾個連聲答應,但人沒有一點要動的意思。

何櫻淡淡掃了他們一眼:“你們晚飯都吃過了?”

“沒有。”

“那還不去吃,正好我也要下班了。”

“何老師,”扶蝶湊上前,輕聲問:“其實我們就想問,上次那只口紅您買了嗎?就……我們用流動紅旗衆籌的那次。”

何櫻聞言笑了聲:“我還以為什麽事呢,當然買了,我還能貪污你們學生送的禮物嘛。”

說着,她從包裏掏出一管口紅,含笑推到了學生們面前。

“何老師,那您怎麽不發個狀态?別的老師都發了。”

何櫻還沒意識到事态嚴重性,一幫學生卻很痛心:“您不愛我們了,您心裏根本沒我們。”

搞的她和負心漢一樣。

何櫻擡碗看了眼,投降道:“發,我晚上找個好光線,P完圖立馬就發。今天朋友生日我真的趕時間,就先下班啦……”

何櫻拎着包從辦公室溜了,留下學生們神色閃動。

扶蝶:“何老師戀愛了?”

“……看起來像。”

##

蘭洲別墅靠山臨湖,清幽明淨,坐落在明山風景區的側面。

小型生日宴,林臻喊的都是徐挺之類的至交好友,除了一個蘇潤寒何櫻不認識外,其餘都很熟。

而且聽徐挺說,蘇潤寒是林臻在美國時的“外室”基友。

但蘇潤寒看見何櫻,眼神一亮道:“你就是何櫻?果然漂亮诶。”

他話音還沒落,人就被林臻拎走了:“你還等着吃現成的?趕緊幫徐挺他們生火去。”

蘇潤寒讨價還價:“那讓何櫻和我一去,也讓我認識一下,多個人多份力嘛。”

“行诶。”

“滾蛋,”林臻面向蘇潤寒,目色淡淡:“我過生日你讓她去忙?”

何櫻:“……”

“林臻,你真他媽重色輕友第一人!”蘇潤寒搖搖手,一臉鄙夷地走了。

“你別管他們。”

林臻沖她眨了眨眼,揶揄道:“我看這炭火想點燃,難。我看徐挺就差砍樹劈柴燒了。”

前幾日提起給林臻過生日,除了慕雲手作的曲奇和紙杯蛋糕外,盧清映她們都眼巴巴要求炭火燒烤。

就蘭州別墅這個花園場地,不組個燒烤局簡直暴殄天物。

林臻态度随和,小生日而已,只說讓她們問何櫻好了。

何櫻當然就更随意了。

“……那我們真的不去幫忙嗎?”

“不去。”

林臻拉着她,繞到了花園另一側階前。

他勾着唇,笑容放大:“既然我過生日,你坐這陪着我就行。”

何櫻輕輕嗯了聲。

因為在城市喧嚣之外,背擁青山,這一方深藍色的天幕,尤其靜谧美麗。

四周不知名的花樹荊棘上挂着點點星燈,明明滅滅,閃着柔光。

……很适合拍照片嘛,這個念頭從她腦中倏然閃過。

說幹就幹。

“你等我一下。”

何櫻從包裏翻出學生的寶貝禮物,放在燈下柔軟的草坪上,然後蹲下身對光找着角度。

“這什麽東西?”

何櫻眨眨眼,回身遞近了點給他看:“口紅。”

“我就是拍張照片。”

“誰送的?”林臻的語氣古怪:“你不會又背着我去相親了吧。”

這是她今天第二次被“被負心漢”了。

他冷冷哼了聲:“男的還是女的?男的話不許拍。”

呃,論這支口紅,還真有男有女。

她忍不住笑出了聲:“林臻,你猜猜看。”

林臻一言不發就拉她起身,何櫻笑鬧着往後躲:“至于嘛你,真小氣。”

“我今天就不信治不了你。”

“林先生,”何櫻細細喘着氣,笑意盈盈:“狠話放多了就不管用了噢。”

林臻沒理他。

背着光,夜視差勁的何櫻看不分明,還以為林臻是真生氣了。

“好啦,是我學生衆籌送的,這總行了吧。”

她拍了拍手上的草屑,一撐起身,卻被他忽然出手停在了半空。

“你能看見嗎?”

“……看不太見。”

林臻緩緩俯身:“那現在呢。”

這次,何櫻是看清了……

近在咫尺是他好看的唇,吐字低低沉沉。

“學生也不行。”

作者有話要說: 甜不甜?下章會寫到當年沒在一起的理由,解開心結啦。

因為本文周日要上千字收藏夾,所以下一更會在周日晚上11點噢。

——

好基友徐挺的故事在右上角作者專欄,完結甜文《綠牆邊的少年》,喜歡可以去看。

還有兩篇甜餅預收《呼喚你的名字》、《公主千秋》或者我(的專欄)等你寵幸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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