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該結束了

第八章該結束了

“我之前就覺得奇怪！”裴允沒好氣地說道，“樂都是什麽地方？那兒的人有幾個拎起來不淌黑水兒的？”

裴争坐在副駕駛沒說話。他們到了派出所後才給裴允打電話，他來到後知道事情經過差點沒原地炸起來，拉起自己的傻哥哥就要走，可是最後，還是沒能拗過裴争。

“我可警告你，這之後別再聯系他，也別讓他再來見你，”他停頓了一會，忽然恍然大悟地說道：“我說為什麽小區裏有人見到他是那種表情，合着所有人都知道就咱們不知道，什麽人都帶家裏來，這次沒事還好，往後萬一出了什麽差錯，你也跑不了！”

他表情之兇狠，裴争不用看都能知道是什麽樣子。已經是成年人了，是非對錯其實不用多說，他只不過是同情心在作祟，覺得這種無妄之災任誰攤上都不會好過。

“你還笑！”裴允沒有聽到裴争頂嘴，有些納悶地轉頭看他，卻發現這家夥面帶笑意，竟是沒把他的警告聽進去。

裴允：“笑吧，等把你也抓進去的那天，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到時候別求着我去贖你。”

裴争這下可真笑出了聲。“我剛在笑你，哎我真發現，你現在越來越像媽了，”裴争笑道，把手随意地搭在車窗上，“贖倒是不用，你不是早嫌我麻煩，正好省心了。”

裴允看了他一眼，被噎得沒話說，曾經年少輕狂的時候，沒少抱怨裴争是個累贅。心虛之餘又再一次感嘆，裴争說話真是處處能戳人痛點，如果他真發揮出全部實力和他鬥嘴，十個自己都不是他的對手。

——

幾天後，結果出來了。

那幾個人再次被捕，順着這條線，警方又查獲一個經營許久的販毒窩點。在此次查案過程中，樂都為警方破案提供了一個關鍵性的線索。當然，這線索從何而來只有高層人員知道。

因此，原本停業整頓的時間縮短至兩周。這個結果比預想的要好很多。

“何璘！我他媽長這麽大最瞧不起的就是你們這種人！裝得正人君子的樣子，背地裏什麽髒事兒都幹過！我告訴你，葉子望可吸過毒，留他在這兒你可別後悔！”楊小龍尖細的嗓音喊出來刺得人耳朵生疼。

從他來到辦公室之後，門外就聚集了很多圍觀的員工。而平日裏和他關系還算不錯的人，此時沒有一個願意站出來和他一起，全都面無表情地注視着這精彩一幕。

一場精彩的罵戰就要開始了，所有人屏息靜聽。

而事實并不如他們所願。何璘一身西裝革履，一副大佬模樣坐在辦公室的老板椅上看着楊小龍，眼神中充滿嘲諷與不屑。

楊小龍見他根本不為所動，有些挂不住，扭頭朝外面喊：“都看個屁！滾！”說完，氣沖沖地幾步走到門口，撥開人群，拖着皮箱疾步離開。

葉子望早知道他被開除的事，也知道肯定會有人看熱鬧，于是躲在房間裏沒出去。如果他在的話，不知道楊小龍會罵出什麽更難聽的話。

季斯宇在房間裏打游戲，看到他一言不發坐着發呆的樣子，問道：“葉哥，你真……那什麽過嗎？”

葉子望聽到這句話，這才動了一下，轉過頭看着他。

“啊。”他說。

“是嘛，我還以為楊小龍滿嘴放屁呢。”季斯宇輕描淡寫地說道，手上動作依舊不停。

沒有想象中的嗤之以鼻，也沒有把他當瘟神一樣避而不見，一日三餐照常來找葉子望，絲毫沒有把他的過往當成一回事。

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何璘沒有找他談話，所有人看到他，都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

倒是葉子望自己忍不住了，去跟何璘提出辭職，原因其實很簡單，何璘對他很好，他不能給他添麻煩。畢竟如果不是他先得罪人，而且還有這種前科，樂都不會出這麽大的事。

這次事件過後，雖然看起來沒什麽太大的損失，但是公司的口碑肯定會受到影響。

“子望，我是看着你長大的，在大院的時候我沒少吃過阿姨做的飯，我把你當弟弟，”何璘走到他面前，一手搭在他的肩上，他的眼睛還帶着沒有休息好爬上的紅血絲，“哥希望你能把這當家，有我在，他們不敢說什麽。如果你怕他們議論，哥可以幫你找別的工作，就是待遇會差了……”

還沒說完，葉子望就打斷他：“璘哥，謝謝你，”他低下頭，看着模糊的地面，“可是，有什麽都沖我來可以，做錯事的本來就是我……”

“說什麽呢！那時候你還小，他們強迫未成年本來就是罪加一等，再說你現在已經徹底戒了，不能這麽悲觀，要向前看，知道嗎？”何璘說着，語氣有些激動。

“就算別人怎麽說都不要在意，他們的看法對你來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

葉子望強忍着洶湧的情緒，點了點頭，“知道了，璘哥。”

何璘長舒了一口氣，拿起煙點上，“好了，沒什麽大事，就當是放了幾天假，晚上來家裏，讓你嫂子給你做好吃的。”

——

再次見到姜華，是在酒店。

不是姜華來找他，而是葉子望去了那裏，因為一通電話。

男人說了想他。

離開幟林鎮後，他跟着葉樹民輾轉過很多地方，每次坐火車的經歷都像是做賊一樣，以至于他每次想到要坐火車都會下意識地抗拒。

不過這次的心情，和那時完全不一樣。

“怎麽還沒到？”男人的聲音透着些許疲憊，但還是盡可能的溫柔。

葉子望一手握着手機，站在路燈下，秋風吹透身上單薄的衣服，他忍不住打了個了冷戰，“剛下火車，附近出租車太少了。”

電話那邊靜默了幾秒，傳來男人的嘆息聲，“用不用我去接你？”

“不用。”

——

一進房間，姜華就先進了浴室。葉子望看着陌生的環境有些手足無措，他搓着冰冷的胳膊，找了半天才看到空調遙控器，把溫度往上調了調。不知道過了多久，身上才暖和起來。

“去洗澡吧。”姜華說着，搖搖晃晃地走過來。

夜晚的時光對葉子望來說是很枯燥的，一樣的傷痛，一樣的溫存。有時候葉子望會覺得自己可能瘋了，雖然他害怕見到姜華，可卻一次又一次的希望得到姜華的關注，也許只是一個短信，也許是一通電話。

他覺得自己是被需要的。

他渴望感情，卻不相信它。

第二天一早，葉子望醒來後已經是上午十點多。姜華走了，留下滿室狼藉。這次不知道他又是在哪裏經歷了什麽事，從表現上來看，應該是喝了很多酒，而且心情很不愉快。

葉子望把自己縮在被子裏，嚴嚴實實地裹住，他渾身都很痛。一閉上眼，腦海中重複的全都是姜華昨晚的話，不只是昨晚，還有很久以前，甚至剛開始認識時，他說過的話……

如果手機裏的姜華能帶給他溫暖和和被人牽挂的感動，而現實中的姜華，帶給他的是溫柔表象下的殘暴和冷漠。這些他其實都清楚。

他的前任對他說過，他很有讓人施虐的欲望，忍不住就想要欺負他。一開始他很不喜歡這樣，可慢慢的，他有時候會想，是不是兩個人在一起都會是這樣，和男生在一起是不是就是這種相處方式？

就這樣過了很多年，每當他離開一個人，都會認為是自己的問題，以至于在所有的感情消耗殆盡後，他無處發洩，開始懲罰自己。他開始渴望被傷害大過渴望被愛，并且甘之如饴。

如果不是遇見了裴争，或許不會很久，他就會徹底瘋掉或者是死去。而最近的這段時間，他忽然覺得像是自己腦海裏的混沌污濁突然被風吹散了一樣，在自己的記憶深處，曾經有過那麽一段珍貴的陽光明媚的日子，讓他願意停留在那裏，不願醒來。

如果活在黑暗中是為了迎接黎明……

該結束了，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