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無家可歸

第七章無家可歸

何璘告訴葉子望不用再來上班後，他還很莫名其妙，但是聽何璘說得不像在開玩笑，葉子望就一直呆在宿舍裏長蘑菇。直到接到電話來到警局時，這才知道這幾天發生了什麽事。

他看到何璘在裏面坐着，身邊還有幾個人，不知道是什麽人，但是隐約覺得眼熟，難道是以前來過會所的客人？但他下意識覺得，在局子裏遇見這種熟人可能不是什麽好事。

審訊室。

“10月26號晚上5點到12點間，你在哪？”

自從那天從裴争家離開後，他再也沒有過去那裏轉轉的念頭，而10月26日那天，正好是他母親的忌日。他的母親沒有墓地，小區附近不遠的地方就是條河，當時打撈了很久，也沒有發現母親的屍體。

當年的情況，葉子望沒有能力安葬她，而葉富臣更不會這麽做。

他在街旁的長椅上坐了很久，在這裏正好能看到那間屋子裏的光亮。他就這麽看着，一直到渾身冰冷也沒有發覺，一直到那裏的一盞燈熄滅後，只剩路燈昏黃。

“你為什麽在那裏坐着？”

葉子望：“悼念我媽。”

那兩個民警明顯持懷疑态度，又問道：“你父親呢？”

葉子望放空的眼神忽然被拉了回來，說道：“不知道，也許死了，也許活着吧。”

一人還要繼續追問，這時有人敲門進來，遞進來幾張紙，兩人看過後神色複雜。

“你有吸毒史嗎？”

葉子望的心髒開始劇烈地跳動，他雙手不自覺握緊，聲音有些顫抖，“有。”

“好了，既然你說10月26日不在樂都，那麽你最好能找到證據為你做不在場證明。”

“警察叔叔，我犯什麽事了？他們是誰我真的不知道！”葉子望說話時語氣很急切，兩位民警相視一眼後都沒有說話。

出了審訊室，葉子望聽其中一個人說：“最晚三天，把證據帶過來，就沒事了。”

樂都停業整頓，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傳聞這個地方背後有着十分厲害的人控制着，好像黑白通吃，裏面肯定成天上演着一般在電影裏才會有的劇情。誰知道是他們想象力過于豐富了，樂都的老板其實不是本地人，早些年做玉石生意賺了大錢，又十分有經濟頭腦，用這些錢做了不少投資，這家KTV會所就是其中之一，只是一個普通的會所而已。

何璘年紀輕輕就能當上這裏的總經理，其實原因有些荒謬。他和大老板的兒子是大學同學，兩人關系非常好，所以聽說他要回老家找工作後果斷支持，這樣的好機會給了別人可惜。

這裏雖然是娛樂場所，但管理很嚴格。何璘接手做總經理後，大番整頓，所有人進行詳細登記，實行會員制為的就是不放進任何可疑人員，以防萬一。

沒想到百密一疏。

會所這麽多年經營平穩，每年所有檢查都順利通過。經理不在，衆人也沒有太在意，照常做着自己的工作。營業主管王成接下何璘的工作沒幾天，知道他就是去度個假，沒幾天就會回來，所以也是十分放松，而這一放松就出了這麽大的事。

葉子望回到宿舍，偶然間路過楊小龍的房間，聽到他在和別人打電話，“真不知道何璘怎麽想的，知道他以前磕過藥還往裏招他，這種人呆在這不怕連累公司嗎？現在好了，沒個兩三個月誰都別想上班了！”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麽，楊小龍聲音稍微低了一些，“我哪知道啊，那幾個人說認識葉子望，要進來先開個包廂等會他，再說，他請沒請假我又不知道……王成？他自己都喝得不省人事，還問他？”

聽到這，葉子望才明白過來，其實不是湊巧，只不過是有人看自己不順眼，利用這幾個人拉自己下水。

“到時候還是得靠你提拔了，”楊小龍笑道，聲音一下子柔弱下來，“哥，上次你說總部想再招新人……”

後面又說了什麽，葉子望已經沒興趣再聽了。

讓他出賣尊嚴去達到自己的目的，他不願去做，也不屑去做，可有些人就無所謂，他們可以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放棄所有，包括他們自己。而葉子望想要什麽呢？他最想要的，永遠都得不到了。

半個多月過去，姜華一次都沒有聯系他，就連一條短信也沒有。葉子望看着沒有任何消息的手機發呆。他那天獨自坐在街邊的長椅上，沒有人會認識他，也沒有人記得他的，周圍又沒有監控，要怎麽證明他來過？

葉子望抓着自己手臂的手忍不住用力，手顫抖着，指甲狠狠地向皮肉裏掐着。他皺着眉，眼裏慢慢集聚出一層水霧。

為什麽所有的意外都能準确地降臨在自己身上？自己從來沒有做過傷害別人的事，為什麽總是能收到這麽多的惡意？就連……一直對他那麽好的何璘哥，現在也被自己牽連。

他擡起頭，看着窗外漸漸明亮的天空，淚水從臉頰劃過。

哭是沒有用的，不要再哭了……沒有人會因為你的眼淚而不再傷害你，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越這麽想着，眼淚卻越是不斷湧出，模糊了視線……

——

“媽，都跟你說了多少遍了，不是我不讓他來的。”裴争拿着電話，一手拿着筷子攪着鍋裏的面，“那我今天叫他來行了吧？面都快碎了，也不怕你兒子吃不飽……”

葉子望來到這裏時，還有些意外，他以為上次就是最後一次，沒想到現在自己竟然坐在這裏吃着裴争可以說是專門買給他的炒年糕。

“我媽看到裴允發的照片，我們倆去外面吃飯回來的路上，我媽不信我倆在一塊，非要讓他拍個照證明一下，正巧就看到你也在照片裏，”裴争解釋道，說好了讓他別再來，最後還是自己打電話又把人家叫來，不止自己莫名其妙，他猜到葉子望一定也是一頭霧水，“她不說我都不知道，然後她就以為我不讓你進來，唉……不過也确實是。”說到後面，他聲音越來越小。

“你說這大晚上的，你坐在那幹什麽？晚上11點不回家，對了，你不是上夜班麽，不工作了？”裴争說話的時候帶着抱怨的語氣，昨天王新萍因為這事唠叨了他一小時，讓他好好和同學相處，又勸他別再躲着人不見。

他這點心思，王新萍全知道。

“我就是……”葉子望說不出口，他覺得無論自己做什麽，目前來看都是又給他添亂了，“那天晚上請了假出來，就在街上坐了會兒。”

“好吧。”裴争說道，他想到之前葉子望晚上蹲在自己家門口的事，對面鄰居差點報了警，忽然問道：“你不會是無家可歸吧？”

這句話說得也真是沒錯，他确實沒有家，只有一個冷冰冰的員工宿舍。

“……不是，就是有點事。”

炒年糕吃得差不多，喝了熱水，葉子望這才覺得胃裏好受了不少。這幾天他吃不下東西，如果不是因為是走着來這裏費了不少體力，估計這一份炒年糕也吃不了幾口。

想到明天就是交證據最後的時間，葉子望忽然深深嘆了一口氣。

裴争：“嘆什麽氣？沒吃飽？”

也許是終于吃飽了的緣故，葉子望的腦子似乎在這個時候忽然變得靈光起來，他瞪着眼睛看着裴争，幾乎顫抖着聲音問他：“你剛剛說，那天怎麽發現我的？”

裴争雖然看不見，但卻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一些異常，“就，照片啊，你也在裏面。”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樣，裴争等着他接着說出下文，可對方卻突然沒動靜了，他等得失去了耐心，剛想開口問，只聽到對方聲音極小地說道：“你可以，和我去一趟警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