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回去的路上,江阮明顯心不在焉起來,步子越走越快,祁烨都有些跟不上了。

一踏進胭脂鋪子裏,江阮登時松了握着祁烨的手,高聲喚着,“桓兒,桓兒?”滿屋子的找榕桓。

祁烨一路上被她帶着走,心思又全在她的身上,并沒有如往常般去留心腳下的路,她這猝不及防的一松手,祁烨一時間竟有些不知身在何處的錯覺,好一會兒才找到方向,摸索着走到桌邊坐了下來。

這邊江阮似乎已經完全将他抛之腦後,從鋪子進了後院找了一圈,又從後院出來,疑惑道,“這桓兒去哪裏了?”

正說着,榕桓從外面進來,“我在這裏。”

江阮看到榕桓兩眼迸發出一抹亮光,抓住他的胳膊扯着他進了後院。

榕桓不明所以的跟着她走進了廳堂,江阮迫不及待的問道,“桓兒,你爹的眼睛是不是還能治好?”

桓兒這才了然她為何這般急切,方才他跟在她與三叔身後,也瞧見了那闫大夫,想來是闫大夫的話讓她動了心思。

“我爹的眼睛是前幾個月才看不見的,那段時間我們幾乎把城裏所有的大夫都看了一遍,但都沒什麽進展。”那闫大夫便是其中之一,這也是為何那段時間他們的生活過得那般窘迫的原因。

江阮聞言心中升起一抹希望,她從來不敢多問他眼睛的事情,怕觸及他的傷心事兒,她以為他的眼睛已經失明多年,原來并非如此,他的眼睛是最近才看不見的,不是年少失明,也不是多年治不好的頑症,想到他那般漂亮的眸子卻沒有神采,她的心便一抽一抽的疼,即便她并不在乎他是否看得見,可是她知道他在乎,而且是在乎的很,而她想要的只是他能夠開心而已。

江阮叫來漓兒囑咐了幾句,便匆匆打開後門出了去。

江阮這一走直到晚膳時也未回來,漓兒将飯菜擺上桌,道,“小姐說她會晚些回來,讓公子先用。”

祁烨端坐在桌前,聞着飯菜的香味,并沒有什麽胃口,不是說好了為他做飯的嗎?

“你們家小姐去哪裏有說嗎?”祁烨淡淡問道。

漓兒為榕桓添飯,搖搖頭,“沒有,她只說有些事情。”

榕桓擡眸看了一眼祁烨,複又低下頭去,默默吃着飯,他好似猜到她去了哪裏,前幾個月他也如同她那般急切,只是後來把全城的大夫都看了一遍後,那顆帶着希冀的心越來越沉,直至像此時這般心灰意冷了。

祁烨拿起筷子,頓了一下,又放了下,起身往卧房行去,漓兒喊他,“公子你去哪兒,不用膳了嗎?”

沒有聽到祁烨的回答,漓兒有些無措,榕桓從容的吃着飯,“咱們先用吧。”

江阮回來時已是掌燈十分,彎彎的月牙挂在樹梢之上,露了一個尖尖的角,窗子半開着,透出燭光,祁烨正伏在案前寫着什麽。

江阮進了門,祁烨聽到那熟悉的腳步聲,将手中的毛筆放了下,擡起頭,視線落在了門口的方向。

江阮腳步不停的直奔書桌走來,輕快的語氣,“我回來了。”

祁烨站起身,“何事這般高興?”他聽得出她語氣中掩飾不住的歡喜。

江阮但笑不語,只仰頭擔心的看着他,“我聽漓兒說你未用晚飯?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祁烨從書桌後走出來,搖搖頭,“不是,只是想等你一起用。”

江阮嘴角忍不住上揚,“那我去熱一下飯菜,你等我。”

祁烨聽着遠去的腳步聲,負在背後的手指微微蜷縮,她去哪裏了?又因何這般高興?這些時日以來,她今日那歡喜的情緒似是比成婚那日還要多得多。

而她,似乎并不想說。

兩人靜靜的用完晚膳,江阮拿了書本在燭光下為他念着,聲音一如既往的婉轉柔和,但明顯今夜的她有些心不在焉,語氣中略顯浮躁,很容易便能辨別出她心緒不穩。

“不要讀了,睡吧。”祁烨突然開口。

江阮擡眸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順從的放下書本,脫了鞋子上床,乖巧的掀開被子鑽了進去,閉上眼睛真的準備睡覺,她明天還要早起,是應該要早些睡的。

祁烨靠在那裏,聽着她清淺的越來越沉穩的呼吸聲,眸色幽深,成婚滿打滿算也不過才兩日,他這是已經開始受冷落了嗎?

半晌,祁烨慢慢躺下,翻身,手臂搭在她的腰上,胸膛貼上她的後背,唇湊到她的耳邊,嗓音略有些低沉,“那裏...還疼嗎?”

江阮渾身一抖,臉頰泛起一抹潮紅,感受到他身上撩人的氣息,心越發快速的跳了起來。

“...先生,今日我月事來了。”江阮聲如細絲。

祁烨察覺身下的人小小的一只縮在他的懷裏,身體上并沒有拒絕甚至是親昵的,只是...

“月事來了...是何意?”祁烨眉頭微微皺起。

若不是祁烨平日裏不茍言笑,江阮定以為此時他是在同她開玩笑的,他一個成過親有過孩子的男人怎會連月事為何物都不知曉呢?

江阮側頭,他的唇從她臉頰拂過,柔軟而熾熱,江阮睜大眼睛看着他俊秀的沒有什麽表情的側臉,有些不确定的問道,“先生當真不知月事是何意?”

祁烨沉思了片刻,最後搖搖頭,“當真不知。”義父常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所知曉的不過是這世間的滄海一粟,他以往一直自負博古通今,而現在卻被自家娘子難住了。

他的樣子很認真,絕不是刻意說笑與她,江阮愣愣的坐起身來,看着他,“你...之前的娘子也就是桓兒的娘親沒有告訴過你嗎?”夫妻之間這般親密,豈會連這些都不知曉。

祁烨也坐了起來,因着這一番動作,裏衣的系帶松了開來,露出了些白皙的胸膛,江阮忙別開眼睛,一陣面紅耳熱。

“桓兒的娘并非我的娘子。”祁烨開口解釋。

“什麽?”江阮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不待江阮多想,祁烨又道,“桓兒是我兄長的孩子,家裏遭了難,兄長與嫂嫂已不在人世,所以桓兒才跟了我,我是他三叔。”祁烨言簡意赅的解釋了榕桓與他的關系。

桓兒曾說他的娘親已不在人世,所以她一直以為祁烨是一個帶着孩子的鳏夫,寡婦與鳏夫,想來也算是般配的,可是現在桓兒卻成了他兄長的孩子,而他連月事是什麽都不知曉,那豈不是...

“...你不會是從來都沒成過親吧?”江阮有些忐忑的開口,眼中是不安的神色。

祁烨看不到她的臉,看不到她的眼睛,無法判斷她此時的想法,只覺她的語氣有些捉摸不透,只能實話實說,“是。”

江阮仿佛受了打擊一般癱坐在床上,咬着下唇吸了吸鼻子,眼中隐隐有些濕光,弄了半天,他不是鳏夫呀。

他容貌俊朗,風姿綽約,才高八鬥,會寫字,會丹青,會蔔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那些她看不懂的晦澀書本他只聽聽便知其意,這般才貌的男子怎麽能娶一個寡婦呢?

江阮這樣想着,便替他委屈至極。

祁烨只聽得到她清淺的呼吸,還有隐約的啜泣,眉頭緊緊蹙起,為何哭了,只是因為他不知...月事為何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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