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江阮離開玉錦樓時,順便把流連忘返的葉舟逸也給扯走了,葉舟逸很是不情願,他好不容易被解除禁足從家裏跑出來,尚且沒有盡興,就要離開,自然是極度不樂意的。
江阮淡淡說了一句改日要到定國公府去見見定國公夫人,葉舟逸便乖乖的跟着走了。
到了胭脂鋪子裏,葉舟逸将當日從祁烨手中拿到的龍鳳帖還給江阮,江阮是第一次真真正正見到她與祁烨的龍鳳帖,很是開心,找了兩盒自己都舍不得用的上好的脂粉給定國公夫人帶回去。
葉舟逸臨走前,宴琨拎出一壇酒給他,“聽聞定國公好酒,這是一壇上好的花雕,是我家主子的一點兒心意,還請葉公子帶回去向定國公問好。”
葉舟逸皺了眉頭,“明明是我幫了忙,你們一個給我娘送胭脂,一個給我爹送好酒,本小公子的禮物呢?”
“不告訴你爹娘你又偷偷溜去玉錦樓便是我送給你最好的禮物。”江阮看着他。
葉舟逸,“......”
葉舟逸走後已是傍晚,江阮去院內為祁烨煎藥,祁烨坐在屋內皺了皺眉,“宴琨,為何我覺得阿阮情緒有些不對?”從玉錦樓回來的這一路上,江阮一句話都未主動同他說,他同她說話,她也只是敷衍的應幾句,而每日此時她必是要為他煮一壺茶的,而今日并沒有。
宴琨汗流浃背,“...主子,我還有些事情需要辦一下,屬下先告退了。”宴琨說完逃也似的飛身離去。
祁烨坐在桌前沉思了良久,直到日頭西下,江阮端着藥碗走了進來,喚他一聲,“相公,喝藥了。”
江阮将藥碗放到桌上,“還有些燙,等涼一些再喝吧,我先出去準備晚飯。”
江阮說完便轉身想要出去,一直大手扯住她的手腕,“阿阮。”
江阮回眸,“怎麽了?”
“你生氣了?”祁烨望着她,有些小心翼翼,因為眼睛看不見,他便看不到她的神情,無法判斷她臉上的喜怒,不由有些焦躁。
江阮眸子閃了一下,微垂眉眼,“沒有啊,我為什麽要生氣?”
“你生氣了。”祁烨很篤定的開口,站起身邁步上前一步,走到她身前站定,垂眸,“告訴我,為何生氣?”
明知他看不到,但他此時氣勢逼人,江阮有些不敢看他,別開眼睛,小聲嘀咕,“我說了,我沒生氣。”
祁烨好看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沒生氣為何不理我?”
“我何時不理你了?”江阮撅嘴,雖然她有些不開心,但卻也沒舍得不理他呀,他倒是會倒打一耙。
祁烨聞言,更加确定她心裏是有些生氣的。
“阿阮,是不是方才去街上我一直板着一張臉,所以讓你在人前難堪了?”祁烨雙手握着她的肩膀,抓的她有些緊。
江阮看他臉上似懊惱似無奈的神情,皺了眉,“誰告訴你你讓我難堪了?”他眼睛看不見,再加上這段時間在專心的治眼睛,所以并不經常出門,也不太與人交往,那些前來鋪子裏的婦人們偶爾能見到他那麽一兩次,他也從未主動與她們打過招呼,她們同他說什麽話,因着他本身清冷不喜與人交談的性格,也從未搭理過她們,所以便傳出了些閑話來。
那些閑話說的極為難聽,說江阮嫁了個瞎子,不止看不見,對她還不好,整日裏冷着一張臉,不止對她大吼大叫,甚至拳打腳踢,江阮每日裏都過的水深火熱,以淚洗面,痛苦不堪。
本有些人是不信的,後來見到祁烨在鋪子裏對江阮毫無笑模樣,江阮同他說話,他也只冷淡的點點頭,再無多一個字,大家也就信了,都說這江阮命苦,第一次嫁了個死人,再嫁嫁了個連死人都不如的廢人。
這些閑話江阮都知曉,有的是漓兒同她說的,有的是她自己聽到的,漓兒對此特別生氣,如不是江阮攔着,她必是又要同那些長舌婦們打一架的,江阮自己聽了倒沒什麽,這些婦人們,平日裏沒什麽事情做,便整日裏東家長西家短的添油加醋的談論別人的是非,一個芝麻大點兒的事情都能說成西瓜那麽大,她早就習慣了,只是怕祁烨知道了後心裏會多想,便警告漓兒不許告訴祁烨,誰知,他竟然還是知道了。
祁烨并不知曉這些事兒,只道還是自己做的不夠好,讓江阮在人前失了臉面,輕嘆一口氣,“阿阮,日後這些事情我都會更加注意的。”
江阮之前并沒有生氣,只是心裏有些不舒服罷了,此時聽到他這些話,卻生氣了,“你沒有讓我難堪,你怎麽會讓我難堪?為何要聽旁人的閑言閑語,我不高興定是會同你說的,你有問題為何不問我,卻自己一個人在那裏胡亂猜測?”
祁烨怔了一下,第一次被人問的啞口無言。
江阮也察覺到自己的語氣有些激烈,忙放軟了語氣,“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旁人說什麽與我們有何幹系?我們過好自己的日子便好了,為什麽要去在乎別人的言語?他們又不會對你好。”
祁烨握着她肩膀的手越發的收緊,他這一生雖過的颠沛流離,身邊卻也從不缺人,對他們,他向來只需吩咐他們需要做的事情便好,從來不需要為了別人的眼光,為了別人的話語去改變自己,只有到了江阮這裏,一切都不同了。
宴琨告訴他,因着他,江阮在背後裏被人指指點點,那一刻,他的心翻江倒海,只想着只要為了她好,讓他做什麽他都不在乎。
江阮細細思索了一番祁烨話中的意思,眼眸轉了轉,看向他,疑惑道,“所以在玉錦樓時你是怕旁人閑言閑語的說我,所以才對着那些貌美如花的美嬌娘笑的?”
祁烨并非傻子,之前尚摸不透女人的心思,但此時江阮這句努力讓語氣平淡卻還是夾雜着些微醋意的話一說出來,他便霎時間清明了,心裏一顆大石陡然落地,溫和了嗓音,“阿阮莫要誣賴我,貌美如花的美嬌娘從何而談?我眼睛看不見,怎會知道她們是貌美如花的美嬌娘?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江阮糾結了一下午的小心思頓時煙消雲散,眼角眉梢都帶上了笑容,但語氣依舊平板,“雖然看不見,但是她們的聲音還是好聽的,葉舟逸都說過,玉錦樓的小娘子們,這嬌軟的話兒一說,便能讓這風度翩翩的公子哥們酥軟了半邊身子。”江阮學着葉舟逸的語氣,最後又撅了嘴,“相公怕也是聽那些美嬌娘的聲音好聽,所以才對人家那般溫柔的。”
祁烨終于忍不住綻開一抹笑容,喉嚨裏溢出低低的笑聲,狹長的眼眸因着他笑開了,半眯着,好看的眉頭也舒展開來,嘴角是大大的弧度,江阮一下子看的呆了,她從未見過祁烨這般笑,不同于他以往嘴角微勾一閃而過的輕笑,也不同于今日在玉錦樓時他面部僵硬硬扯出來的略顯怪異的笑容,而是實實在在,連沒有什麽神采的眼睛裏都帶着笑意的笑容。
祁烨彎腰,湊近江阮的耳邊,聲音略低,溫和的像平日裏一般一本正經,“娘子所言甚是,那玉錦樓的姑娘一開口,為夫确實是酥軟了半邊身子,為夫的半邊身子從來只為娘子而...”
江阮先是皺了眉頭,他說那玉錦樓的姑娘一開口他也同那些男人一般軟了半邊身子,還未待江阮生氣,祁烨握着她的手往他身體探去...
江阮的臉騰地一下飛速的紅了起來,火燒火燎的,一把推開了祁烨的肩膀,呼吸急促,面如紅霞,羞臊的指着祁烨半天沒說出話來,這般玉樹臨風,面如冠玉的翩翩君子,怎的就成了這般...這般...沒羞沒躁了呢?
江阮拎着裙角小跑着出了房間,祁烨聽到關門聲,舒了一口氣,斂了臉上的表情,面無表情的喚道,“宴琨。”
一個紫衣男子不知從何處出現在祁烨面前,恭敬的拱了拱手,“主子有何吩咐?”
祁烨皺眉,“賀羽?怎麽是你?”
賀羽臉上沒什麽表情,聲音也沒什麽起伏,“宴琨說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去辦,所以這些日子都由屬下在這裏聽憑主子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