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病來如山倒
病來如山倒
“阿綠！”破空而來的一聲大吼，讓馬路兩邊晨運回來的老爺爺老奶奶們都感覺到太陽穴那狠狠地跳了一跳。
本是靠着玻璃窗迷迷糊糊又要睡過去的尹榕妍被桑季蘭的一聲大吼，毫無意外的就被吓醒了。
“拿兩份早點啊！你對門的小妞也在！”
對門的小妞。這是怎樣的一個形容詞？
扭頭看着阿綠亦是半睡半醒地把兩份早點遞進了車裏，順道還囑咐道，“今天要幫小陽挑幼兒園，所以早點回來。”
“知道了。”把放早點的紙袋子放在了身旁，桑季蘭二話不說就踩下了油門，飛馳而去。沒錯，就是飛馳！
眼看着時速的指針不斷不斷地向右邊晃去，尹榕妍的睡意也早已被抛在了自家小區門口了。
她……她……她要不要如此彪悍！
“季蘭，季蘭，我說——”
“對了，你公司在哪，我直接送你過去吧。”二十四小時好像永遠都很精神的桑季蘭眯着眼睛笑道。
“那個康莊大道303.”緊握着座椅墊，尹榕妍看着前面的路，萬分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咦，那不就是A公司麽？”桑季蘭笑得更歡了，“那你認識你們公司總經理高婷婷麽？”
高婷婷，怎麽又是她？不可置信地扭過了頭，卻是見到桑季蘭一臉期盼的模樣，遂僵着半邊臉，“見過幾次，但不熟。”有時候尹榕妍還是覺得自己的說謊本事是不錯的。
“哦，在美國的時候她是我學姐。”桑季蘭說的眉飛色舞，絲毫沒有察覺到尹榕妍已經變的慘白的小臉蛋，“我還記得那時候她有一個男朋友叫陸睿，不知道現在回國了有沒有繼續發展下去。不過那時候他們來參加我和阿綠的婚禮的時候，可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讓我們看着嫉妒的呀——”
“嘔！”毫無征兆地就泛起了酸水，尹榕妍一邊捂着嘴一邊猛拍身旁還在樂呵呵地說着歷史的人。
“哇！”扭頭見到一個捂着嘴巴快要吐出來的人，桑季蘭也不淡定了。
停下了車，尹榕妍二話不說就沖了出去，她發誓她死也不會再坐桑季蘭開的車！
“嘔！”把早飯那半碗燕麥吐了個幹幹淨淨，尹榕妍卻還是毫無止境地吐着酸水。
“你怎麽樣啊，有沒有事啊。”
“沒——嘔！”
等尹榕妍吐幹淨，吐到沒力氣地跪在大馬路上的時候，桑季蘭已經打電話讓阿綠去醫院挂號了，“我看你這樣不行啊，我送你去醫院吧。”說完，就把還剩半條命的尹榕妍拖進了車。
“會不會耽誤你——”
“不會啦，我本來只是想去找婷婷姐幫忙找份兼職而已，早晚都一樣的。”桑季蘭是個格外沒有防備的人，雖然平時愛大吼大叫，可是對人卻是特別的熱情，“等會想吃點什麽就和我說，我讓阿綠幫你買去。”
當然，很大一部分的熱情慷慨，是建立在別人付出努力的基礎之上的。
“急性腸胃炎。”醫院的某個大樓某個辦公室某個角落裏，有一個穿白大褂的，刷刷揮了幾筆，“住院觀察一下吧。”斯文的醫生很淡定道，“配的幾種藥都比較好，所以也比較貴，沒問題吧。”
“我——”尹榕妍還沒開口哭窮，旁邊的桑季蘭已經猛點頭道。
“沒問題，沒問題，醫生你就開吧。”
刷刷幾筆，又是一張單子。
天吶，不知道這寥寥數筆，要花掉她多少銀子啊，是一字千金，一字千金啊！
安排住進了病房後，尹榕妍已經疲憊到粘到枕頭就能呼呼大睡了。
“先喝粥還是先喝藥？”阿綠就像一只懶貓咪一樣，走路連半點聲音也沒有，然後突然出現在了尹榕妍的身後，而最讓她受不了的就是他一直會突然講話！
“拜托，下次走路聲音大點好不好！”
“哦。”應了一聲，阿綠打着哈欠将手裏的半碗白粥遞了過去，“醫生說你腸胃敏感，只能喝粥。”
“其實我可以——”
“要打電話叫人來照顧你麽？”看着尹榕妍似乎有什麽說話的模樣，阿綠并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季蘭幫你請了七天的假，醫藥費也幫你付了，如果還需要什麽你可以打這個電話。”邊說邊拿過了一張餐巾紙畫上了一串電話。
“恩，謝謝。”捧着粥的手好不容易騰出了一條縫夾住了那張紙巾。
“那我就先——”就在阿綠轉身欲走的時候卻是突然停在了那裏。那種感覺就好像一只本是沐浴在陽光之中昏昏欲睡的貓咪突然看見了什麽驚奇的事物一般。
可是他靜靜站着的時間也太長了吧。
就當尹榕妍側過身子，好奇到底是什麽東西竟然能讓他愣在那裏足足兩分鐘的時候，他卻是舉步快速離開了病房。
會是什麽呢？
雖然尹榕妍十分好奇，可是失眠帶來的最大困擾就是她現在困的恨不得死過去算了。而等尹榕妍醒過來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半片了。
“喲，小姑娘，醒了啊。”臨床的老大爺提着個熱水瓶笑呵呵地走了進來，“你男朋友去買晚飯了。”邊說邊走了過來，“小夥子人不錯啊，挺貼心的。”
順着老大爺的目光看去，櫃子上什麽時候堆了這麽多東西了，又是水果又是零食的。阿綠這小子又來過了？買這麽多東西，難道他是瘋了麽？
不過……她為什麽會難以克制地笑了？好邪惡地笑了。
就當尹榕妍一邊猥瑣地笑着，一邊盤算着以後如何把阿綠打劫一空的時候，病房門口竟是出現了一個她絕對絕對不希望看見的人。
“笑什麽呢，這麽開心？”面對立刻垮下臉來的尹榕妍，陸睿顯得格外的淡然，邊說邊将手裏的東西放在了一邊，“餓了麽？”
“你怎麽會在這？”從笑臉變成一個苦瓜臉，這是質的飛躍。
“今天去你公司的時候遇到了季蘭。”笑着将剛買的粥遞了過去，“我聽到了她幫你請假。”
尹榕妍瞥去一眼，心裏卻不知到底是什麽滋味。
“你不愛吃白粥，所以就幫你買了些榨菜，可惜找不到你以前愛吃的牌子了。”說罷又掏了掏口袋，“聽說腸胃不好的多喝一點酸奶比較好，不過怕壞了，所以只買了一盒。”将酸奶放到了桌上，陸睿笑容依舊，“吃晚飯記得喝完，不過……別吃的太撐。”
看着他一個人獨自忙忙碌碌的樣子，尹榕妍覺得自己連插一句話的機會都找不到。
“你以前是只用這個牌子的餐巾紙的，不知道習慣改了沒有。”将袋子裏的東西都擺進了儲物櫃後，陸睿就靜靜地站在那兒，安靜的就好像根本不存在一般。
當然，陸睿不可能是真的不存在的，他就站在那兒看着床上的人，似乎想說什麽，但卻是什麽也沒有說。
“你……什麽時候話變這麽多了？”強扯了一個笑，尹榕妍猶豫了半天卻只是擠出了這麽半句話來。可是說完這句話，她就想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我的意思是說——”
“我今天留下來陪你。”
“啊？”什麽時候話題已經跳到這個上面來了？
眼看着陸睿脫下了西裝坐在了自己的腳邊，尹榕妍突然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了三秒鐘的空白，然後就是……有些大舌頭，而且喉頭幹澀得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一直以為自己對眼前這個人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了，沒有一絲一毫的感覺，特別是在她大哭了好幾日之後，可是……
“你這樣的表情是——”
“是嫌棄你！”尹榕妍驀地扭過了臉，掩藏住心中思緒，不再看他，不太自然地說道，“好吧，我想我們應該說說清楚。”
對于陸睿，這顯然是他一直所想的。可是相繼而來的沉默卻是尴尬地讓尹榕妍連扭過頭的勇氣都沒有。
“電話響了。”他提醒了一下遲遲未接的人。
她聽見了！摸索着拿出了被一堆東西都壓得嚴嚴實實的手機，“喂？”
“死了沒？”
又是這一句。
看了一眼陸睿，尹榕妍木讷地扭過了身子，“鳳鳳，你就不能說些好聽的麽？”
“要我去看你麽？”
明明是背對着某人卻還是能感受到其氣場的尹榕妍實在有些搞不懂，為什麽他就不能把他的氣場調低點，調到她全然感受不到的檔呢？
“我想不用了，醫院挺……挺擠的。”
“哦。”說完，江鳳蕊也沒等尹榕妍的補充理由就直接挂機了。
陸睿幫忙接過了手機，“江鳳蕊的？”
“恩。”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你……我是說，你這次回來見我到底想要幹什麽？”
俗話說的好，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一口氣說完的尹榕妍果斷勇敢地迎上了那雙眼睛。冷冽，犀利，就和第一次見到的一樣。不過，又許是蒙上了些成長後的深邃讓他變的越發難懂了起來。
“當初，你跟我告白的時候已經是我大三的時候了。”在昏黃的燈光之下，陸睿的目光也變的越發柔和起來，“我可還記得你那時候比現在可還要胖一點。”尹榕妍瞪了一眼後，他才笑着繼續道，“你木讷，緊張，不知所雲。”
“你是想嘲笑我麽？”
對于尹榕妍的不滿，陸睿卻是難能可貴地眯起了眼睛笑了起來，“不，我是想告訴你，關于你的一切我都記得很清楚。”
這樣的一句話顯然是吓到尹榕妍了。
“榕榕，我知道當初和你分手是欠了些許妥當。”陸睿稍稍湊近了些許，“只是當時出了點事，我以為……”
陸睿沒有說下去，只是沉默地低下了頭，而這正是羞愧的表現。
“你以為什麽？”不知為何尹榕妍只感覺自己的喉嚨像是被魚刺哽住了一般，“以為那樣是為了我好？”
“以你的性格不是這樣麽？”
“你以為你了解我？”尹榕妍看着他，只感覺喉嚨口的堵塞感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你竟然因為你覺得你了解我，所以你才那麽絕情的分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