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種一棵樹

種一棵樹

白暄從來沒想過自己說的話可以這麽準。

那天她和孫潔說完你的crush可能正在來的路上,沒過多久,孫潔就真的戀愛了。

接着只是談了半個月,兩人就決定舉行婚禮。

這過程快的,讓白暄作為伴娘站在孫潔和她的愛人身邊,看着兩人交換婚戒、親吻,都還有點兒沒反應過來。

不過看孫潔發自內心的開心應該不會騙人,她的愛人對她一定很好。

白暄作為公司唯一受邀來參加婚禮的人,而且還是唯一的伴娘。

她的伴娘禮服不是婚慶準備的,是孫潔和她的婚紗一同定制的.除了裙擺比婚紗小,領口不同,其它都一樣。

孫潔說:“雖然婚禮上新娘和新郎很重要,但伴娘也很重要,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希望你可以幸福,看着我漂漂亮亮出嫁的時候,你也漂漂亮亮的。”

不出意外,最後的捧花落到了白暄的手裏。

但她壓根就沒搶的欲望,這年頭應該沒幾個人願意搶,代表着下個結婚的捧花,是孫潔遞給她的。

“暄暄雖然你嘴上老是說喜歡一個人獨處,生活中也不需要有另外一個人的出現,但其實你心裏非常渴望有人了解你、保護你,永遠站在你的身邊。”

舉行完儀式後,孫潔換上敬酒服,跑到後面休息區對着白暄說的這一番話。

白暄聽完,心裏五味雜陳,感情确實比較複雜,也瞬息萬變。

可能早上她很希望有人理解自己、包容自己,那到了晚上可能又不需要這個人存在。

但不管怎樣她還是給了孫潔一個感謝的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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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在她需要這個人出現的那幾秒,有人還記得她。

白暄看着孫潔金光閃閃的禮服:“累嗎?”

“超級累,以後再也不結婚了,”孫潔說完覺得有點兒不對勁,她羞澀地笑笑:“說錯了,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結婚。”

“要坐下來休息一會兒嗎?”

“不用,我等下要和李潤一起去敬酒,”孫潔忽然想到什麽:“知道你不喜歡人多的地方,所以我提前安排好了,等會兒會有人把菜送到屋裏,別人有的你也有,只不過分量小點兒。”

“麻煩嗎,我也可以出去的,”白暄柔聲說。

“不麻煩,再說你來參加我的婚禮,一定好好好招待你,”孫潔說完提着裙子,往梳妝臺走去。

白暄在後面生怕她摔倒,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

孫潔手裏拿着一個禮盒,雙手呈給白暄:“伴娘的禮物,可以現在看,也可以回家看。”

“我回家看好了,”白暄接過來,把禮盒和自己的包放在一起,“等待的時間越久,期待越大。”

“你肯定會喜歡的,”孫潔信誓旦旦:“要是不喜歡,反正我會再送給你新的。從今天起,有我孫潔一口肉吃,就有你一口肉吃。”

明明是喜氣洋洋的婚禮現場,卻被孫潔的氣勢弄得像是道上的好姐妹間義結金蘭。

白暄彎起嘴角:“不用看就喜歡。”

孫潔說:“好姐妹就是靠譜,比臭男人靠譜多了。”

到目前為止,白暄都還不清楚男方到底是什麽,孫潔沒主動說,她也沒問,但看今天婚禮的現場,應該是大富大貴之人。

而且她看孫潔的丈夫目光一直在孫潔身上,眼裏的愛意根本藏不住。

所以他們的婚姻也不算草率。

“你不知道他們家親戚有多多,昨天晚上李潤給我發了一個PPT,我看了兩眼就頭疼,差點兒悔婚,”孫潔抱怨道:“還好今天不用記,以後我也不會記......。”

孫潔正激情地暢想婚後生活時,李潤進來了:“小潔!”

她因為被打斷說話,有些生氣:“幹嘛?”

“我們先去敬酒,敬完你再和朋友聊天,”李潤走過來時,和白暄有視線交觸,點點頭,兩人算是打過招呼。

“我走啦,你好好吃飯,”孫潔對白暄揮揮手,白暄回她一個笑臉,點點頭。

孫潔離開後,休息室安靜下來。

白暄漫無目的地掃視四周,只是用眼睛看。

她等了十幾分鐘,服務員還沒來,便留下了一張紙條,上面寫着放在桌子上就好,人有事出去幾分鐘。

拖着禮服出門确實不怎麽方便,而且還引人注目,所以白暄帶上了口罩,遮蓋住臉。

她在走廊裏随意地走着,想到窗邊透透氣,然後發現酒店舉行婚禮的還有其他新人。

有些來吃喜酒的小朋友脫離了家長的掌控,在過道裏跑來跑去,被服務員警告、制止後,他們依舊充耳不聞,我行我素。

白暄更加小心,生怕別人撞到自己。

如果到時候小朋友摔倒後,哭了,引來家長,那他們可不分你撞我,還是我撞你,直接對着你破口大罵

“哎!慢點兒,”白暄擰着秀眉,緊急閃躲到一邊,但還是和小男孩擦邊而過。

小男孩對着白暄做了個鬼臉,立馬跑開,留白暄在原地低頭盯着裙尾上的鞋印,獨自郁悶。

真煩人!

她心裏嘀咕着,這樣還怎麽還給孫潔,根本沒辦法洗。

盡管如此想,可白暄還是找了一個人少的角落蹲下來,仔細用手帕紙擦拭髒痕。

去掉了一些,但還有痕跡。

白暄放棄了,她站起身扔掉手裏的紙,想回休息室把衣服換下來。

清脆的聲音從白暄身後想起:“前面那位女士,你的東西掉了!”

她摸了摸耳墜,還在,又摸了摸項鏈,也在,接着她伸出手摸了摸後腦勺,發簪不見了。

肯定是我的。

白暄穿着華麗的禮服,好像水晶球裏的公主,轉身時雖然動作緩慢,但大家都很願意等,因為美好值得期待。

此時,她只露出眼睛,整個人增添了幾分神秘感。

待白暄完全轉過身,站在原地,看見撿到自己東西的人,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我和衛晞明還真是走哪都能遇到。

還沒等白暄反應過來,衛晞明已經站在她面前,距離她只有半米:“這是你的吧。”

白暄點點頭,她以為衛晞明沒有認出自己。

“還給你,剛才在路上撿的。”

白暄拿起發簪就想離開,不料被衛晞明攔住去路。他腔調帶着笑:“你不會以為我不知道是你吧?”

“沒有。”

“那為什麽拿完東西就走?”

白暄不知道說什麽:“謝謝。”

“撿到你的東西還給你,為什麽對我說謝謝,這是物歸原主,”衛晞明站在白暄面前,目光閃爍:“你朋友今天結婚,還是你......?”

他本來要說還是你今天要結婚,但又覺得不太好,就沒有說後半句。

“朋友結婚,我是伴娘。”

衛晞明眼神夾雜着欣賞和驚嘆:“你這身禮服挺好看的。”

“是嗎?剛才還被踩了一腳。”

白暄本不想說的,但還是沒擰過自己的心。她不知道說出來想換取衛晞明什麽樣的反應。

“在哪?”

白暄指了指:“裙擺。”

衛晞明順勢蹲下來,需要很仔細地看才能看到剩下的髒痕。他擡起頭,眼睛亮亮地望着白暄:“介意我幫你擦擦嗎?”

白暄下意識搖搖頭,是想拒絕。

可衛晞明不知怎麽理解成了可以。他拿出一片濕巾,揪住一小點兒放在髒痕上來回摩擦。

衛晞明的語氣好似打磨出來了一件精美絕倫的首飾,無比驕傲:“好啦!”

白暄抿着唇:“謝謝”

“不用謝,”衛晞明起身的時候,還順手幫白暄打理了裙擺,看起來更加的蓬松。

看完衛晞明的一系列動作,白暄已經不曉得怎麽開口。

她心裏要說的話嘴上幾乎都說不出來,只能用眼睛注視對方,希望可以懂得她的意思。

衛晞明問:“現在不都在吃飯,你怎麽跑出來了?”

“屋裏待着悶得慌,出來透透氣。”

白暄确實是這麽想着,看到別人結婚,不知道心情為什麽這麽沮喪,好像自己要結婚一樣。

“我知道一個地方,我帶你去,”衛晞明語氣輕快,問:“需要我幫你提着裙子嗎?”

白暄搖搖頭,她問:“你來這裏幹嘛?”

“你來幹嘛,我就幹嘛。”

“你是伴郎?”

白暄上下打量衛晞明,黑色系的運動套裝,真沒見過伴郎這樣穿,但她也不敢輕易否定,萬一真有新人願意輕松地舉行婚禮。

她想着以後自己結婚可能會在戶外的草地上,新郎新娘互相親吻後就結束,不要有複雜的儀式。

晚上召開燒烤派對,一邊吃着烤串,一邊看煙花。

具體細節的白暄暫時還沒想到,因為她覺得好像短時間內或則一輩子都用不到。

“怎麽,不可以?”衛晞明咧嘴笑:“好歹,我也是二十出頭的小夥子,當伴郎綽綽有餘。”

“你真是伴郎?”

“不是,開玩笑的,”衛晞明話鋒一轉:“朋友今天結婚,不過不太熟悉,大學沒說過幾句話,不知道婚禮為什麽突然邀請我來,大概覺得我人還不錯。”

還能為什麽?圖你的份子錢。

這話白暄沒說,她還是不忍心打破衛晞明的天真:“所以,你出來也是為了透透氣?”

“我出來是為了幫你撿發簪,”衛晞明一本正經地說。

“哦。”

白暄被他的話噎得啞口無言。

你看我信嗎?難道你有透視眼,還是有千裏耳。

原來衛晞明所說的地方是酒店的天臺,白暄跟着衛晞明乘坐電梯到頂樓,而且還走了一段樓梯才到。

雖然四周非常雜亂,但視野确實很開闊,能望到很遠的地方。白暄有一瞬間覺得能看到自己住的小區,但這只是錯覺。

天臺的欄杆很高,白暄的頭剛好卡在那裏,踮起腳尖才能看到地面上小小的車輛。

有陣微風,她的頭發被吹的亂七八糟,一點兒也看不出是花了一個小時精心打理的發型。

她沒有皮筋,只能用手把秀發挂在耳後。

正午時分,太陽正用盡全力散發熱量。白暄用手遮擋住刺眼的光,向遠方眺望。

沒一會兒,她就失去了興趣,但暫時還不想離開。

衛晞明看懂了她的想法問:“你想坐下來嗎?”

白暄點點頭,想說不能坐,裙子可能會髒,還要還給孫潔。

可沒等她說出這些話,衛晞明看到她點頭後,立馬脫下來外套,他裏面還穿着一件白色長袖。

衛晞明把外套鋪在地上對白暄笑着說:“你坐在這上面,不用擔心弄髒裙子。”

白暄凝視着衛晞明,什麽話都沒說,可是又好像說了很多。

衛晞明接着說:“我的衣服拿回家洗洗就好了,你的裙子不能髒,一會兒不是還要回去。”

最後在衛晞明的勸說下,白暄還是坐在上面了。

白暄身高是夠的,她站在穿高跟鞋的孫潔旁邊持平,所以她禮服下面穿了一雙平底帆布鞋。

她蜷縮着腿,手掌重疊放在膝蓋,臉微微向衛晞明方向傾斜,注視着對方,聽他講話。

時間在這一刻寧靜而又眷戀。

“你為什麽一直盯着我?”衛晞明講完,偏過頭看到白暄娴靜的面龐,心不由得一緊。

白暄回答坦率,眼睛透露着真實,讓人無法懷疑她說謊:“因為你在說話啊。”

“怪我,”衛晞明笑笑。

白暄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放松:“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問啊。”

“我好像總能遇到你,這說明我們之間還挺有緣,但我又不太确定我需不需要這種緣分,因為我很少接受別人進入我的生活,一個人很自在,兩個人不自在。”

白暄鋪墊了很長得時間,問出一句和前面無關的話:“如果我當時沒有留下來聽你們唱歌,你後來碰到我還會這樣嗎?”

“你終于明白我......!”衛晞明的話還沒說完,結果只是白高興一場,白暄迷茫地問:“明白什麽?”

“沒什麽,”他緊急撤回幾個字。

“首先世界上根本沒有如果,其次就算你沒有留下來,我還是會這樣,因為我對你所做的一切根本不只是因為你聽了我們的歌。”

“而是.....,”

衛晞明在白暄面前猶猶豫豫,總害怕捅破了拿張紙,連朋友都沒得做。

“?”

白暄疑惑地看着他,怎麽突然不說了。

衛晞明擡頭仰望着天空,他笑了一聲:“而是因為太陽、雲朵、星星、月亮、彩虹。”

所以我喜歡你,沒有任何理由。

最後一句他默默地在心裏念,甚至都不敢看白暄。

因為眼睛不會說謊,愛一定會露餡。

什麽和什麽,完全講不通啊,白暄這下更加迷茫了,她搖搖頭:“聽不懂。”

“聽不懂就對了,我瞎說的,”衛晞明轉過頭,對着白暄明媚一笑:“總之不會是你心裏想的那個原因。”

白暄感覺出來的時間有些久,而且也沒告訴孫潔自己去了哪裏,如果找不到一定會着急。

她說:“我們回去吧。”

“好。”

衛晞明輕快地站起身,扶着白暄。等她站穩後,他才拿起衣服,甩了甩灰,随意搭在肩膀上:“走吧。”

白暄腳有些麻,走不快,衛晞明就配合她的速度。

“慢點兒!”

下樓梯時,白暄下一個臺階,衛晞明跟着下一個臺階,手還在後面虛浮着。

到了剛才兩人離開的樓層,白暄站在門前,對幾步外的衛晞明揮揮手,然後推門進去。

“暄暄,你去哪了?”

孫潔一臉着急地跑過來,拉着白暄的手,左看右看,見沒有手上,才放下心來。

“我出去轉了幾圈,”白暄臉色微紅,她覺得不好意思,讓孫潔這麽擔心。

“剛我回來看到你一口菜都沒動,還以為跑哪了,”孫潔挽着白暄的手:“我讓服務員把菜熱熱。”

“不用,我吃不了很多。”

孫潔妥協道:“那好吧,改天請你吃大餐。”

“你忙完了?”

“還沒有,才把李潤爸爸那邊的親戚敬完,還有媽媽那邊的親戚,我這邊的親戚,先休息休息。他們家親戚特別多,聽說過年還有家族聚會,”孫潔語氣不快。

“人多熱鬧。”

“你還是說人多力量大比較能說服我,人多吵死了,”孫潔說:“暄暄你吃完飯,不用給我打招呼,直接離開就好了,我不一定還要忙到什麽時候,明天上班再給你吐槽。”

“對了,你身上的禮服是我送給你的,全天下只有你最适合這件衣服,照着你的尺碼趕工的。”

白暄說怎麽上周孫潔突然問自己的尺寸,原來是這樣,但她接受這種貴重的禮物還是不太心安理得。

“你一定要帶走,不然我就送到你家,”孫潔語氣強硬。

白暄說:“我一定帶回去。”

“這還差不多,”孫潔揉了揉她的臉蛋:“好啦,我現在繼續去敬酒了,你慢慢吃,拜拜。”

還沒等孫潔走到門口,李潤推開了門,他一臉笑,盯着孫潔看,等孫潔慢慢走過去,二人離開了。

白暄一個人脫掉了禮服,換上了自己的衣服。等下穿禮服回家,太引人注目,有點兒像逃婚的新娘。

她看着滿桌子的菜,每個只嘗一點兒,就飽了。

有時候真嫌棄自己胃口只有那麽小,來不及把所有的東西都裝進胃裏,吃不完還浪費糧食,白暄心裏想着。

心有餘而力不足,只能這樣了。

她打開門,悄悄地探出一個腦袋,眼睛左看右看,想要看哪位服務員好說話。

剛好有位女服務員從旁邊經過,她很有禮貌地打招呼:“你好,請問有什麽事嗎?”

“我想要幾個打包盒,”白暄小聲地說。

“好,你稍等。”

十分鐘後,白暄從酒店出門,站在路邊等着,腿邊有兩個袋子,一個放着禮服,另一個放着打包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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